第29章

那個聲音一直痛苦地叫着,巡着聲音,趙秉遠推開了一扇房門。

床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被捆綁在上面。

男子不停地動着,叫着,痛苦不堪。

男人哭着進來,撲到床上,大哭着說:“柱子,柱子,再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趙秉遠對身後的嫦瑛說:“你怎麽這麽不聽話,不是不讓你跟來嗎?站在這兒,別動!”

嫦瑛點點頭,右手緊緊地握在短刀手柄上,全神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趙秉遠走到床邊,用手摸了摸柱子的額頭,扒開柱子的眼睛看了看。

“這是你的小兒子?”趙秉遠問。

“是,是的,大爺,你還是趕緊走吧。別傳染給您和這位小姐。”男人哭着說。

“去拿兩個碗來,一個空的,一個盛滿溫水。”趙秉遠聲音平靜地命令着。

男人不知道趙秉遠要做什麽,愣在那兒沒動。

“聽見我說的了嗎?我試着救一下你兒子,去吧。”趙秉遠說。

“啊?哦!哦!哦!”男人語無倫次地答着。

趙秉遠接過空碗,從包袱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從小盒子裏取出一粒白色藥片,放在碗裏,又讓男人倒了一些溫水進去,化開了藥片。

趙秉遠讓男人扶起柱子的頭,用兩個手指橇開柱子的牙齒,把白色液體倒了進去,随後把溫水也送了一些到柱子嘴裏。

全部過程柱子一直在無意識的反抗中,藥是吃進去了,水吐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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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放下柱子,緊張地盯着柱子因痛苦而扭曲的臉。

慢慢地,柱子身體的晃動不再像最初那麽激烈,臉上的肌肉也漸漸放松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柱子安靜了,有了均勻的呼吸聲,面部表情也變得柔和。

男人摸了摸柱子的手和臉後激動不已,一下子跪在了趙秉遠面前,“多謝恩人啊,多謝恩人啊。謝謝您們救了我家柱子。”

趙秉遠扶起男人,說:“再過一會兒,燒退了,就沒事了。店家,給我們安排兩間客房吧,準備兩份洗澡水,周日勞頓,要好好休息休息。哦,還要麻煩店家為我兄妹各找件衣服來。其他的,不必了。”

店家忙說:“好好,吃的,用的,都有,衣服我今晚燙了,烤幹,明早給兩位送過去。請兩位随我來。”店家又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柱子,帶着趙秉遠和嫦瑛出了門。

安排好了處住,嫦瑛拉住店家說:“告訴我廚房在哪兒,我來準備些吃的,你去照顧柱子吧。”

店家的确擔心柱子的情況,便沒有推脫,帶了嫦瑛到廚房。

海邊的客棧,海鮮自不會少。嫦瑛跟沈淑萍學過做一種海鮮粥,這個粥是沈淑萍精心研制的,島上的人吃過後都贊不絕口。嫦瑛按着當時沈淑萍教的,做了一小盆粥,熱了幾個饅頭,簡單準備了兩個小菜。此刻,嫦瑛特別感謝沈淑萍,多虧了沈淑萍逼着她學做飯,現在才能讓趙秉遠吃上島上的口味。

嫦瑛把飯菜擺好在大廳的一張桌子上的時候,店家正從後面進來。

“真是多謝大爺,柱子已經退燒了,現在想要吃東西了。”店家興奮地說着。

“我特意多做了一些粥,你給柱子盛一碗過去吧。”嫦瑛一邊盛粥一邊說着。

店家接過粥,又謝了幾次才進了後面。

趙秉遠吃着嫦瑛做的粥和小菜,點點頭,說:“你這手藝也不錯啊。”

嫦瑛不好意思地笑笑,沒說話。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要跟沈淑萍多學學做菜。

兩人正吃着,店家又跑着進來。

“柱子,柱子吃了這一碗粥,還要呢,直說好吃。”店家舉着空碗,滿臉的喜悅。

嫦瑛笑笑,又給店家盛了一碗。

很快,店家再次回來時,碗又空了。

嫦瑛問道:“還要?”

“是還要,可是不能給他吃了,好幾天沒吃東西,不能吃太多。”店家把空碗放在桌子上,眼睛看着盆裏還剩下的粥。

嫦瑛見狀,說:“店家,你也來嘗嘗。”

店家聽後也不客氣,拿起旁邊的一個碗,盛了一碗粥,一邊盛一邊說:“柱子鬧騰了一天,我也一天沒吃東西。”

說着,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裏……

粥放進嘴裏的瞬間,店家睜大了眼睛,又舀了一勺……

吃完第二勺,店家放下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嫦瑛,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姑娘,這,這是什麽粥?怎麽這麽好吃?!”

嫦瑛被店家吓了一跳,聽他這麽說,才放下心來,笑着回答:“這就是用店家廚房的海鮮做的粥啊?我家常吃的。”

店家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說:“姑娘,如果,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否把這個粥的做法教與我。我,我想在店裏做這個粥。我,我現在沒有錢給姑娘,今後我店裏的這粥的收入算姑娘一半。”

嫦瑛笑了,說:“店家,這是我家裏家常的粥,你要學,我教你就是了,我不要你的收成。來,先吃完飯,明日我教你做。”

店家不斷點頭說謝。

這一晚,嫦瑛睡得并不舒服。雖然好久沒睡在這種床上了,又洗了熱水澡,本應該會睡得香甜,但是,一晚上都在夢着鼠疫,夢着鈴兒大哭,夢着趙秉遠受傷,夢着皇帝上吊。

天還沒亮,嫦瑛就再也不敢睡了,索性起床,也想了解一下柱子的情況。

嫦瑛出了房門,站在二樓欄杆處,整棟樓靜悄悄的,看來趙秉遠和店家都還沒起床。嫦瑛正想回房間,樓下傳來店家輕快的聲音,“姑娘起來了。洗臉水馬上給您送上去。”

帶着小水壺、毛巾和一個小包袱的店家跑着上了二樓,跟着嫦瑛進了房間,放好了洗臉水和毛巾。店家從包袱裏拿出兩件衣服。

“姑娘,這是我兒媳婦的衣服,我已經洗過,燙過,請姑娘不要嫌棄。”

瑺瑛接過衣服,謝過店家後,問道:“柱子怎麽樣了?”看着店家這情況,柱子應該沒事了。

“好了好了,真是多虧了那位大爺啊,柱子全好了,剛才又喝了粥,吃了半個饅頭。早上還溜達了兩圈,等大爺回來要親自謝大爺呢。”

“島……我哥哥,出去了?”嫦瑛問。下船前,趙秉遠說在陸地上就以兄妹相稱。

“嗯,一大早就出去了,去準備馬匹,我家小舅子養馬,我讓大爺去找我小舅子了。姑娘您先吃早飯,大爺晌午前能回來。”

吃過早飯,嫦瑛到樓下走走,碰見了柱子。柱子是個挺清秀的小夥子,個子高高的,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只是身體看起來還有些虛弱。

店家跟着柱子過來,看着嫦瑛,不好意思地問道:“姑娘能否現在教我做粥?”

嫦瑛笑了笑,想起來了,說了今天要教店家做粥的,便和店家一起來到了廚房。

嫦瑛按着沈淑萍教的各種海鮮比例,将海鮮和米飯都放進了鍋裏,店家拿筆記着,有些奇怪,心想,這些都是家常的做法,我們也都這麽做的啊。

這時,嫦瑛說出去一下,店家還在研究着這粥裏的秘密,便沒理會嫦瑛。一會兒功夫,嫦瑛又回到廚房,手裏拿着一縷綠色的東西。

嫦瑛把手裏的東西舀了水清洗了一下,放在案板上切成了碎末。

店家看着嫦瑛的動作,問道:“姑娘,你拿這香尖草有何用?”

嫦瑛把切碎的香尖草放進了鍋裏,說:“這個粥是我姐姐教我的,她說香尖草雖然無味,吃起來很腥,但是香尖草和海鮮放在一起卻有意想不到的味道。香尖草不要放多,這個粥的量放兩根就夠了,要讓它熬得融到粥裏面。”

“這香尖草是海邊常見的東西,無害卻也無用。姑娘的姐姐怎麽會想到用這個香尖草熬粥呢?”店家将信将疑。

“這個啊,我沒問過……”嫦瑛在島上的時候對做菜沒什麽興趣,沈淑萍教她做她便學了,從來沒有研究過為什麽要這麽做。

店家有些失望,但是,粥還在熬,等熬好了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粥果然和昨天晚上的一個味道。店家如獲至寶。

店家喝完了一碗粥,說:“姑娘,這粥有名字嗎?”

“名字?粥哪裏有什麽名字,海鮮粥?”嫦瑛笑笑說。

“姑娘別笑,這個粥得有名字,姑娘給起一個吧。”店家嚴肅地說。

“這個……”嫦瑛想了想,說:“那就要淑萍海鮮粥吧,用我姐姐的名字。”

“行,就叫淑萍海鮮粥。”店家痛快地答應着。

午飯前,趙秉遠回來了,牽了兩匹馬來。

柱子過來跪謝了趙秉遠。

店家說他姓許,特意請教了趙秉遠和嫦瑛的名字,說是要永遠記得兩位的恩情。這個請求被趙秉遠拒絕了。店家很是失望,但也看出了趙秉遠和嫦瑛不是一般人等,沒敢再強求。

吃過午飯,趙秉遠帶着嫦瑛熟悉馬匹,教她怎麽騎馬。嫦瑛試了幾次,總算掌握了要領。

下午,趙秉遠和嫦瑛收拾了東西,準備趕路。

離開前,趙秉遠掏出一小塊金子給店家,店家死活不收。說救了他家柱子,還送了粥的配方。本來應該給你們一些盤纏,只可惜小店多日不曾營業,實在沒有收入。

趙秉遠也就不再堅持,收起了金子。

趙秉遠臨走前對依然憂心忡忡的店家說:“店家,不用擔心,最近少外出,在家好生呆着,不出半月,疫情自會消失。”

店家聽了趙秉遠的話,喜出望外。店家又給他們備了幾天的幹糧和水,和柱子一起看着趙秉遠和嫦瑛絕塵而去。

此地距離北京城350裏,快馬加鞭,最快需要三天的時間,此時距離崇祯帝自缢還有五天。

這一路,因疫情鬧得四周人煙稀少,路上不時出現攔路打劫的。一般都是幾個人一起,最多不超過十個人,這些人都不在趙秉遠的話下,幾下子就甩掉了他們。

眼看着到了通州,幾十個劫匪攔住了他們的道路。

這些人不同于之前碰到的那些小規模組織,這波劫匪從裝備到人員數量,都是有規模的。

趙秉遠在離劫匪幾十米遠的地方叫停了馬。

趙秉遠下了馬來,嫦瑛也跟着跳下來,手上的短刀随時準備出鞘。

“識趣的留下馬匹和錢物,就放你們過去。”一個人沖趙秉遠和嫦瑛大叫着說。

“今天看來要打一架了,你照顧好你自己,別管我。”趙秉遠低聲對嫦瑛說着。

說完,趙秉遠松了馬匹的缰繩,讓馬站在原地,自己向前走去。

嫦瑛緊跟在後面。自己受不受傷無所謂,就算自己死了,也是天意如此,我嫦瑛本就不能救大明,不能救皇帝,嫦瑛認命。但是,趙秉遠不能死。

對面的劫匪不知道趙秉遠要做什麽,看着兩個人就這麽往前靠近,劫匪有點兒發蒙。

“站住,站住,把馬匹送過來。人,別動!”

趙秉遠繼續走着,離劫匪越來越近。

“嘩!”的一聲,劫匪舉起了各自手中的武器,有刀,有□□,有斧頭,還有木棒和鋤頭。

趙秉遠微微一笑,嫦瑛還沒反應過來,趙秉遠已經到了中間那個喊話人的跟前,那個人手裏的刀眨眼就已經到了趙秉遠手中。

趙秉遠的動作太快,劫匪完全沒反應。

緩了一會兒,丢刀的那個人張着手大罵着:“媽的,給老子上,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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