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住了我。

讓我害怕的不只是兩人的賭局,還有另一件貌似更加嚴重的事情。

從石勇自稱洞神的那一刻起,我就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不似水修那般讓人安心和溫和,倒是像一種不祥的怨氣。

那種讓人不安的氣息,我從夕妃身上不止一次的感受過。

是不是愛他的紅衣死後,這一千年來不能如願以償的怨氣,讓石勇慢慢的堕化了呢?

我猛然想到自己和水修。

我也是人類,我的壽命不過匆匆幾十年,萬一哪一天我離開了水修,他會不會像石勇一樣,堕化成邪神?

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掉進了冰窟窿,徹底的冰涼。

但是現在沒有讓我想我和水修以後的時間,在石勇的注視下,達信接過了小瓶子,對紅衣說了些什麽就喂她喝了下去。

很快,紅衣的臉上就出現了恐怖猙獰的表情,她痛苦的尖叫了一聲,昏了過去。

看着即使昏迷過去但是臉上仍然挂着痛苦表情的紅衣,達信憤怒的等着洞神。

“混蛋,你給她的是什麽東西?!”

“有這種反應是正常的。”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石勇看紅衣的眼神,也同樣充滿了擔心。“我們等幾天,紅衣自然會醒過來。到時候,她會記起之前的一切。”

為了不打擾紅衣,我們商量後答應石勇的提議,讓紅衣暫且住在這石洞裏直到她醒過來。

等待的日子裏,我想了很多事情。

紅衣的第一世,是作為凡人與修煉成型的石勇相戀。同樣,也作為凡人死去。不管後世如何,紅衣的死給不老不滅的石勇帶來的影響,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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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水修,不也像他們一樣嗎?

一個是鬼,一個是人。

我們的結局,會跟他們一樣嗎?

想到水修沒有我以後的樣子,我的心底就一陣疼痛,我多麽的舍不得他一個人。

也許紅衣醒來之後,就能給我們一個答案吧。

焦急的等待中,紅衣終于在昏睡三天之後,醒了過來。

石勇第一個沖了上去,對我們來說可能是等了三天,但是對他來說,這一天,他等了足足有千年。

躺在床上的紅衣,睜着眼睛。與以往不同的是,她的眼神不再沒有焦點,而是如正常人一般,将我們每個人都映在了眼裏。

當她看到沖到她面前的石勇時,竟然有淚滴,從她的眼角滑落了出來。

鮮紅的淚滴如血一般,在紅衣白皙的臉上留下了兩道明顯的痕跡。

“紅衣,紅衣……”石勇看着終于正視自己的紅衣,激動的握着她的手,一味的只顧呼喚着她的名字。

看着幾乎是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紅衣的眼神流轉,有莫名的悲傷。

“紅衣,你記起我了嗎?”過了好一會兒,仿佛是平複了一下自己失而複得所愛之人的激動心情,石勇滿懷期待的問道。

“恩,”紅衣點點頭,再次閉上眼睛,“我都記起來了。”

聽到紅衣的回答,石勇竟然流出了淚水,他緊緊的握着紅衣的手,将自己的臉貼到了紅衣的手上。感受到熟悉的溫度,他的臉上寫滿了滿足。

“第一世的時候,我們是那麽的恩愛,我記得我們之間發生的每一件事,記得你對我說的話,對我的好。”

紅衣仍舊閉着眼,仿佛在回憶一千多年前兩人的點點滴滴。但是從她的臉上,我卻看不到任何幸福的表情。

“只是那都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紅衣說這句話的時候,沉浸在幸福回憶中的石勇明顯的愣了一下,他擡起頭,看着紅衣。

此時紅衣已經在再次睜開眼睛,只是眼神裏面不再有他。

“可是我想起來的更多的我,是那一千年裏,剩下的二十幾世,生生世世被你囚困而死的痛苦。”

說道這裏,不光是石勇,就連我們幾個,都愣住了。

紅衣不看我們,一字一句地說着那二十幾世的遭遇。

每一世她都被洞神用惑心術控制,被村民們獻祭進洞。然後在虛幻和絕望中,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在虛假的幸福中,死去。

每每回想起那些困在洞中的記憶,她都會覺得生不如死。第一世積攢下來的留戀,早就随着痛苦消耗殆盡。

“所以今世,我只想跟那個人好好的生活,過一世平凡的日子。”紅衣說着,轉頭看着石勇身後的達信。

石勇低着頭,有些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臉,我們看不到他的表情。

“所以今生今世,求你放過我,我不想在看到你了。”說到這裏,紅衣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她掙脫石勇握着的手,手背朝下蓋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沒想到是這種結局,我擔心的看着石勇。

一千年的等待,縱使做的不對,面對愛人如此決絕的回答,他的心,一定被傷的鮮血淋漓吧。

沉默,空氣裏唯一剩下的只有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洞神石勇開始大笑起來。由于太過突然,驚到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瘋狂的大笑着,仿佛是在笑自己這一千多年的癡情和愚蠢。

看着他的樣子,我的心,也跟着疼痛起來。因為他大笑的臉上,怎麽看都只有悲傷。

随着石勇瘋狂的笑聲,原本的一頭青絲,漸漸變成了白發。

他大笑着轉身走出了房間,将自己關進了另外一個石室中。

看着這三人的愛恨情仇,我也不自覺的流出了眼淚,依偎到了水修的懷中。我緊緊的抱着他,如果我們以後也是這個樣子,我寧願現在就去死。

同樣作為鬼神,同樣娶了人間的女子為妻,水修似乎很能理解石勇的心情。暫且放下之前對石勇所作所為的憤恨,水修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背,用商量的語氣問道。

“既然他已經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我不忍就這樣抛下他,我們留在這裏如何?”

想到石勇那悲怆的笑聲和含恨的淚水,我也不放心就這麽撇下他。埋在水修懷裏,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而達信,已經做到了紅衣的床頭,他伸手将紅衣遮住眼睛的手拿下來握在手裏,深情的看着紅衣的眼睛。

只有兩情相悅的人對視才會流露出真情,看着他們兩個,我體會到了如同我跟水修之間的感情。

“雖然他做的不對,但是畢竟是因為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我們也留下吧。”達信替紅衣拂去額頭上有些亂的頭發,柔聲說道,“即便他做了那麽多傷害你的事情,也是出于愛你,你在這裏勸勸他,或許能幫他打開心結。”

紅衣眼神複雜地凝視了達信很久,終是點了點頭。

我們四個,就這樣呆在房間裏,等待石勇出來。

長夜漫漫,我靠在水修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只覺得心裏一片苦澀。

第二天,對面的石門便慢慢的打開,石勇從裏面走了出來。

原來年輕健碩的青年,此時卻變成了一個步履蹒跚的老者。他滿頭白發,皮膚松弛,眼睛也深深的凹了進去。如果不是從同一個石門處走出來,我們幾乎不相信這個就是當時意氣風發的洞神石勇。

“你這是……怎麽了?”看着老态龍鐘的石勇,我瞬間對他充滿了憐憫和同情,忍不住問道。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不想繼續無謂的執着了。”石勇看看我,再看看達信和紅衣,緩緩的回答。然後他苦笑一下,“之前造了太多的殺孽,現在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聽着他的回答,我的心裏一陣酸楚。

石勇顫顫巍巍的走到達信和紅衣的面前,從懷裏掏出一顆閃着土色光芒的珠子,用法力把珠子掰成了兩半。

“這一千年來,是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他看着紅衣,緩緩的說道。然後将手裏的珠子遞給紅衣。

“這是我的內丹,元神珠,裏面是我所有的修為。你跟達信一人一半,吃下去後,你們兩個就有了我一半的修為,可以一起修仙,過很長的平凡日子。”

似乎是理解了石勇的用意,達信從他手裏,接過了元神珠。

“紅衣,盡管你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是我對你的心仍然不會變,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聽着石勇的話,我和水修,都被他的一份真情所打動。

而一直對他避之不及的紅衣,眼神也有了些許的軟化。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已經不怪你了。”紅衣輕聲說道。

仿佛是完成了自己最後的心願,達信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水修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他上前一步,來到石勇的面前。

“請問你可知平衡我妻子體內陰陽真氣之法?”

石勇看卡水修,再看看我,即刻了然我們的困境。但是他搖了搖頭,“我和紅衣的第一世雖然相愛,但是我們沒有孩子,不知道如何去平衡這股陰陽之氣。”

沒有得到有用的方法,水修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回答完我們的問題之後,石勇看着我們,滿是褶皺的臉上寫滿了安詳。

“永別了!”

他原地坐下,眼睛閉上的瞬間,他化成了一座石像,而後慢慢融化。

紅衣看着漸漸沒有生氣的石勇,眼角流出一滴淚水,嘴裏喃喃:“但願我們來生不要再見了。”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六十一章:水修決心

石勇很快變成了一堆砂子,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我為石勇哭,為紅衣哭,為前路不明的我和水修哭。

洞神之事已經告一段落,我們一行四人相攜離開了地下洞府。好不容易走出盤桓曲折的洞穴,我們打算告別他們繼續尋找其他的落花洞女,看看還有沒有辦法。

跟達信說了之後,他一臉了然地問我們:“你們是在尋找平衡陰陽之氣的辦法吧?”

“是的。”水修回答,“我妻子因為之前的一次禍事導致體內陰陽失衡,有生命危險。幸虧有高人指點,引我們來湘西。”

“可是,貌似一無所獲啊。”我踢着腳邊的石子,垂頭喪氣。

達信遲疑了一下,轉頭看了看紅衣,說:“這個辦法,我有。第一次見到你們,我就知道,你們倆個,肯定是在為這個苦惱。”

他這句話掉在我們耳朵裏,簡直就是福音啊。

有句話說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們忙殷切地看着達信。

達信邊引着我們去向喜神客棧,邊跟我們說:“當初托付紅衣時,我讓她回家拿給你們的拜師禮,就是關于這個的。”

原來他祖上曾有人愛上僵屍,為尋求共存之法而刻苦鑽研,終于找出了解決之道。

那就是,修道,多做好事,多積福報。

如能被村民供奉,則有機會修成道身,褪去鬼氣,再次為人。

不過,這樣的修煉,也是有訣竅的,比如關于供奉的香火如何吸取,如何汲取福報等等。

只要他一心向善,不動惡念,就不會惹業報降臨到他和我之間,我也就不會被他的鬼氣所傷,引得陰陽失調。

我和水修都沒想到,忙了一大圈之後,竟然會是這個結果。有一種被趙老板刷得團團轉的感覺。

想起我問他落花洞女的事時,他意味深長的笑,我才不相信他不知道事情最後的結局。

“這個趙老板。”我咬牙切齒。

水修也是一臉無力,他想了想,安慰我道:“也不是沒有好處,我有五百年沒在地面上四處行走了,這次也算圓了心願。”

盡管他這麽說了,我還是忍不住替他覺得委屈。水修摟住我,拍了拍我的背,哄孩子似地說:“別氣了,累了這麽多天,咱們一起好好休息休息吧。趙老板他,不是壞人,如果誠心為難我們,直接看着你去死就好了。”

可是他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麽呢?

想到他之前給過的那三關,我陷入了沉思。然後,就這樣漸漸意識模糊了起來,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真是睡得特別香甜,等我們醒來,天色已經黑透,月亮已經升到了中天。

紅衣和達信見我們醒了,特別熱情地招待我們吃了當地有名煙熏臘豬肉。切得紙片般透明的薄片,油光水潤地躺在白米飯上,讓我這個一項最怕油重長胖的人,一口氣連吃了兩碗,看得他們直笑。吃飯的過程中,達信告訴我們,陀娑下午來過了,他們來湘西是有事要辦的,已經耽誤的不能再耽誤了。本來她想找水修告別,最後被紅衣直接給關到門外了。

想不到看起來溫溫柔柔的紅衣還有這麽潑辣的一面,我對她由衷地感激道:“紅衣,謝謝你。紅衣羞澀地笑笑,低下頭撥弄着火塘裏的炭火,将鍋子燒得咕嚕嚕直響。

“你,你們,明天就趕緊走吧。”她聲音小的,讓我疑心聽錯了。意識到這樣會讓我們誤會,她連忙擡頭看了我們一眼,紅着臉說:“我,我,我不是要趕你們。那個陀娑要找的人,不是普通人。達信哥和我,都打不過。而且看她的衣飾,好像是我曾經聽祖婆婆說過的,一個男人全要聽女人話的寨子。

她可能是來進行……試煉……”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在我們的注視下頭越來越低,最後輕不可聞。我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給達信和水修當起了翻譯。感謝避水珠為我改善身體,賜我超群聽力。

原來那個陀娑,是來湘西找人進行繼承族長之位的試煉的,她需要這邊的一個寨子的頭領幫她用蠱蟲拓寬經脈紫府,來消耗掉一部分上一代族長傳承給她的力量。

“他們那一族的力量,是一代傳一代,然後疊加的。雖然傳達的過程中,會有流失,但是這麽多代傳達下來,就是個豬,也能稱霸世界了。紅衣的意思是叫我們快走,因為那一族的族長,有個特別讓人憂傷的癖好——看上誰,就一定要追到手,不行就搶。”

我一臉抽搐地看着水修。難怪陀娑同志畫風如此清奇,原來是祖上多代遺傳疊加啊。

“多謝二位提醒,我明日便帶內子回家。”

水修沖着他們一抱拳,謝道。

山裏面沒什麽活動,客棧又離村裏很遠,連個電視都沒得看。吃飽飯了,水修和我閑着無聊,就在外面散散步,

這裏是深山,草木茂盛,枝葉相疊,簡直就是天然的氧吧,深呼吸一口,都能多活好幾年。

我快活地在路邊摘着野花。

淺紫色的花朵,在靜谧的夜裏,別有一番惹人憐愛的柔美。

“丢丢,當心有蛇。”

水修牽起我的手,不許我再摘。夜風拂來,吹動了我們的頭發。他穿着一件白襯衫,淺藍色磨舊牛仔褲,俊美的側臉被月光打上一層柔化,看起來,就像是每個少女大學時代的夢中,那個白衣學長。

我聽見自己的心裏,盛滿了一朵又一朵花開的聲音。

“水修!”我故意用力地撲進他的懷裏,看着他被我撞得微微皺眉,顯然是被撞疼了,我才雙手吊在他的脖子上,說,“水修,我們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遠不要分離。”

我好怕好怕,我最後會像紅衣一樣,在轉世裏忘記了我深愛的水修,讓他痛苦千年。要是那樣,我寧願我死的時候,直接魂飛魄散,不再轉生。

水修聞言,慢慢地擡起手,抱住我,然後,用力的箍緊,就像是要把我捏碎了揉進他的身體裏一般。他把頭擱在我的肩膀上,溫柔缱绻地說:“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丢丢,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要修成人身,和你同老同死。

你下黃泉,我便一起去,我不會讓你忘了我。

我不會是第二個石勇。”

“嗯……”

聽着他的話,我不知道為什麽,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明明,我心裏是非常溫暖和感動的呀。

“嗚嗚嗚嗚……”

“好啦,不哭了,我們該回去了。”

“可是……”

“?”

“我的眼淚停不下了……嗚嗚嗚……嗝……”

我哭得實在不像個樣子,還打起嗝來。然後默默地側過臉,偷笑了起來。

怎麽這個樣子!

我氣得直跳,惡狠狠地捶了他幾拳。

他一邊低笑,一邊摟着我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丢丢,想不想知道,趙老板這些舉動的深意?”

“他什麽意思啊?”

我覺得我的眼淚開始有停止的跡象了。

水修瞥我一眼,噙着笑,仰望起頭頂的星空來。深邃的星海下,他緩緩說道:“其實,你之前推測的不錯,他的确是在考驗我的品德,但是跟勇敢、執念什麽無關。他只是通過前面三關,告訴我萬物皆有善念,萬物皆可參道。但是同時,作為鬼類,我身上天生陰煞。不管是否含冤而死,逗留在人間久了,陰氣只會越來越盛,難以控制,堕落為惡。

他引我來湘西,就是通過落花洞女,讓我看清楚你我最後的下場,為我指明大道,促我做出選擇。

他應該,是有意想收我為徒。

所以,我回去後,會去找他拜師。”

這一瞬間,我想到了菩提老祖敲猴子後腦勺的那三下,達摩要禪宗二祖做到的天降紅雪,莫非天底下的大能師傅收徒弟,都必須這麽曲折的讓人搞不懂嗎?

作為一個自認智商始終在拉低我們夫妻倆平均水準的人,我表示,真是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你确定要修人嗎?

修人之後,可能就沒有這麽多力量了。

你要重新學習,學習知識,學習電腦,學習融入社會,變成一個碌碌的普通人。

如果做不到,可能就會變成一個在地裏刨食的莊稼漢,繼承你岳父岳母那一畝三分地。嗯嗯,搞不好還有zy電視臺的人來報道你,然後鑒定一番說你是騙子。啊噗……”

一想到記者義正言辭地拿着話筒站在水修身邊,舉着各項檢查數據進行所謂的“辟謠”,然後水修淡淡地看他一眼,轉身留給對方一個“你丫滾蛋”的畫面,我就開始歡樂了。

我并不在乎水修以後會是什麽樣,只要我們在一起,就算是種田,也可以把小日子過得“農夫山泉有點田”啊!

水修不太高興地捏住我的臉,往兩邊一拉:“一哭一笑,小貓上吊。猴子開門,屁股跌生疼。”

“啊啊啊,我錯鳥,疼疼疼!”

我張牙舞爪地叫着。

水修哼了一聲,拍開我的鬧袋,牽起我的手,說:“走了,我們回客棧。”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六十二章:輪回之樹

我笑嘻嘻地偎着他的胳膊。

他一路繃着臉,任我怎麽逗,都不說話,直到快到客棧,才輕輕說了一句:“我不會讓你有,為我這個丈夫感到丢人的一天。我,不管未來變成什麽樣,我都有讓你幸福的能力。”

原來他是在計較這個。這樣說的他,其實在心中,也對未知的未來,多多少少有些擔心吧。

“什麽呀!”我拉住他,把他拖到暗處,确認紅衣他們不可能看見我們,大膽地捧住了他的臉,惡狠狠地啃了一口,“你胡思亂想什麽呢?不管你以後,變成什麽模樣,都是我最值得驕傲的丈夫!何況,我們倆還有一大堆金銀珠寶呢,躺在財寶堆上吃一輩子都吃不完。你想闖蕩出什麽樣的人生,就随意去做!咱們有錢!”

“嗯。”水修的臉上,終于又露出了笑容。

看着他的笑臉,我也暗暗地在心裏,打定了一個主意。

水修鬼身修成人身,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成。

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單方面在努力,我也要一起,為我們的将來奮鬥。

想到我們這一路行來,一起遇到的那些危險,我真心覺得,自己是弱如蝼蟻,有時候不用別人來按,我都能快被自己弄死了。

我不要再拖累水修。

我也要修道!

哪怕只增長幾年的壽命也好,也是讓我們之間多一分機會。

客棧的大門越來越近,紅衣站在門外昏黃的燈光裏,笑意盈盈地等着我們。看着她和達信并肩而立的樣子,我也抱緊了水修的胳膊,笑得更加甜蜜。

水修,我一定會拼進全力,等你化人,然後我們一起老去,同歸下一世。

我們一定會像紅衣和達信那樣,相守生生世世。

第二天早上,我們起了個大早,連早飯都不敢好好吃,拿着紅衣為我們準備的糍粑,就跑了。

直到坐上開往城裏的大巴,我才覺得心髒擱回了肚子裏。

扭臉看看水修,他竟然也是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氣。

大約,陀娑也着實煩得他夠嗆了。

于是我就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故意緊張兮兮地用胳膊搗搗他:“哎,你說她會不會追來?”

話音剛落,我感覺到他的身子頓時僵了一下。緊接着,他皺眉看着我:“不會,她不知道我們坐得是什麽車。”

他那眼神,分明是知道了我打趣他。

我幹笑着,往座位裏縮了縮,然後讨好地把手機遞交到他跟前,企圖以教他玩手機進行賄賂,求他原諒。

水修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最後接了過去,在我指揮下,學習起了打字。

等我們一路大巴、飛機、輪渡、摩的坐回家,水修已經學會了打字,上網,發微信,看小說,打游戲,迥然一個現代資深網民形象。

我們倆在回家前,到縣城挑了一對情侶手機,又買了一對情侶手提。

我看着手上純白色的小m,不解地問:“我們倆買手機幹嘛?水底又沒有信號,用不了啊。”

水修輕輕咳了兩聲,有點艱難地說:“我要去拜師,可能,一天裏會有些時辰不在家。我會想辦法讓家裏有信號。”

然後他別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眨眨眼,秒懂了,連忙表态:“我會想你給你打電話的!”

但是,我們倆為什麽要分開啊?一想到這事,我心裏就不開心了。

坐車到了鎮上,我們直接去找了趙老板。他正在紮一個紙人。

“趙老板……”

我剛開口,水修就扯了扯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說話。然後拉着我在一邊看了起來。

以前我不知道趙老板的身份,沒有注意過,同樣是紮紙人,他的手法別有一種奇怪的韻律。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只知道,十分舒服,好像有一種奇妙的生命力,在他的手間流淌。

不知不覺間,我就看得沉迷了。扭臉看向水修,他也是一臉虔誠,連呼吸都屏住了,仿佛在見證什麽偉大的事情。

很快,一個紙人就做好了,趙老板提筆,在紙人臉上畫着眉目。

就在最後的嘴巴,即将收筆的剎那,我忍不住滿心的好奇,問道:“它會活嗎?”

趙老板正在收筆的手微微一頓。

“唔~~”

一聲似有若無的抽泣,似乎從他的筆下傳了出來。

我心裏一驚,忍不住往後縮了縮。但是仔細辨了辨,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趙老板穩住手,不動聲色地提了筆。然後看着我,笑了笑:“會,但是還差一口氣。”

“差一口什麽氣?”我想到水修跟我結婚那天,那些迎親的紙人來了,越發想刨根問底。趙老板家的紙紮店,在鎮上也算是盤亘了好多輩人了,這邊幾乎家家戶戶都從他家買紙紮。甚至老一輩都說,燒趙老板家的紙紮,才是真玩意,燒到地下管用。

莫不是跟這個有關?

趙老板含笑不答,朝水修問道:“看你們面色紅潤,眉頭含喜。可是湘西之行,有了什麽收獲?”

水修朝趙老板一稽首:“弟子想通了。承蒙趙老板點播,還請您收我為徒。助我褪去鬼氣,修成人身。”

“好好好。”趙老板大笑起來,“我在此地等了近千年,終于等來了你。”

他伸手,扶起了水修,滿眼都是擋不住的滿意和欣喜。

這會他倒是一點為難都沒有了,可見是一開始就盤算好了,要把水修收入徒弟。

不過我震驚不是這個。

趙老板他等了近!千!年!了。

他當真好耐性。去掉前面幾百年我丈夫都知道在疙瘩的時間不說,就說我丈夫在我們這塊出現開始,從他掉水裏淹死到現在,足足五百年,您老人家難道就一直在一邊圍觀,默默地紮着紙,等着我丈夫主動上門?難怪我們每次有難,您老人家都能準時出現。

還有,他的年齡,應該也是上千歲了吧?

為什麽我對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當我想仔細回憶小時候趙老板的模樣,我卻發現,能記起的,最多就是他近幾年的模樣。其他和他相關的記憶中,始終找不到他的臉。

大約他是用什麽術法,模糊了我們的記憶。

我抽了抽嘴角。然後湊過去,讨好地看着趙老板:“趙老板,您看,我們倆是夫妻,要不,您把我也收了吧?”

水修聞言,一臉不高興地看着我。我才不理他,只是眼巴巴看着趙老板。

趙老板搖了搖扇子,跟我說:“丢丢也是個有靈氣的孩子,只是我這一脈卻不适合你。”

他朝外面看了看,然後走到門口,把卷閘門拉了下來:“今兒老夫收徒,心裏高興,就不做生意了。走,我們到後頭去,我跟你們講講我們這一脈的事兒。”

然後帶着我們朝後院走去。

趙老板家的後院,不管進來多少次,我始終都覺得,滿眼都是驚嘆。

他引我們坐到了一棵花樹下。那樹的樹幹是黑色的,通透流彩,宛若水晶。枝桠上開着一朵又一朵的火焰似的紅花。

依舊是那兩個紙紮的童兒,給我們上了茶。

給我用的茶碗,是黃地蓮紋童子戲春鬥彩的。上好的瓷胎,散發出一股細膩白柔的感覺。我總覺得,這玩意有點像電視上尋寶欄目裏的國寶,吓得有點不敢喝。

只好到處亂看。

正在這時,恰好看到一朵花,從樹上落了下來,擦着我身邊掉在地上。

那花實在漂亮,我忍不住俯身去撿,卻看見,那朵花占地就不見了。

“嘻嘻嘻……”

一陣笑聲在頭頂響起,我朝上看去,只見到一朵米粒大小的花芽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變成花骨朵,然後“噗”地,綻放開來。真是太神奇了!

“這是輪回樹。”

不等我問出來,趙老板先回答了。他擡頭,看向這個樹,眼睛裏仿佛有千年風雲聚散開合:“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大道輪回,自然而孕。這是本門的鎮門之寶。”

說着,他看向我:“秦丢丢,你可是怪我,這五百年來,不管水修是生是死,從未幫過他?”

我條件反射地搖搖頭,随即又覺得不好,于是滿臉通紅的點點頭,然後可憐巴巴地看向水修。水修握握我的手。

“不是我不肯幫他。而是我紙紮鋪子一脈,只收褪去鬼氣,然後變成人類的人,做徒弟。只有體會完輪回真谛,方可鎮守着輪回之樹。”說到這裏,他看向水修,“輪回樹中,孕有天道法則中的輪回法則。每一代守護者,都必須因自然而求輪回,非我等外力策動。這五百年,你雖然一直向善,沒做什麽惡事,但是你也沒想過要重新投胎做人。我一直在等一個,讓你明白輪回重要性的機會。”

原來如此。

難怪他不能收我為徒,那我該找誰做師傅呢?

水修看我嘆氣,便知道我在想什麽,捏了捏我的手,跟我說:“丢丢,修煉很苦,你身體這樣差,這主意,你就不要再想了。”

看着他嚴肅的眼神,我連忙點頭答應。心裏卻覺得有點委屈。我也是為了我們倆好啊。

趙老板看着我們倆,轉身招來童子,對水修說:“我覺得今日就是個拜師的好日子,你跟童子去後面換身衣服,一會兒我們就來拜師吧。”

水修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禮,牽着我的手,就要我跟着走。

趙老板喊去我們,叫我留下來幫忙擺祭壇。

水修有些擔憂地看着我:“可是,這院中有許多禁制,丢丢要是無意碰到什麽?”

“有為師在,能讓她出什麽亂子?”他用扇子推開水修,“快去!”

我捂嘴偷笑。

趙老板轉身看我,我不自覺地就斂了笑容,乖乖的問他有什麽吩咐。不知道為什麽,在他面前,就算他是在笑的,我也不敢像在神叨子跟前那麽放肆。

“你的師徒緣分不在我這裏。你去找找神叨子。”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六十三章:水修拜師

說完這句話,他就讓我坐在花樹下喝茶,然後自個召出了一堆童子,上上下下布置起來。

他則一旁,寫起了上表給祖師爺的東西。

我新奇地瞅着。手裏的茶,卻是不知不覺間連喝了好幾杯。

也不知這茶是什麽泡的,看起來就是杯清水。剛打開茶蓋,還以為趙老板逗我呢,一進嘴才知道,我這是撿到大便宜了。好喝的人生瞬間都升華了,豬八戒吃唐僧果估計也就我這個感覺了。

趙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丫頭,好喝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以為他笑我貪杯,他卻攔住了我放下杯子的手跟我說:“好喝,就多喝幾杯。這是百子千孫盞。能助你們小夫妻倆,早日讓我抱上徒孫。”

我老臉一紅。端着百子千孫盞,喝也不是,不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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