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樣了。不管什麽時候,我丈夫給我的印象都是淡定,有底氣的,可是這次,他眼裏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焦慮,還有愧疚。

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胡亂揣測着,怎麽也不肯回家。

神叨子拉住我,往旁邊走了走,小聲跟我嘀咕道:“丢丢,咱不能走。那個孩子咱們得抓緊時間救,還有水鬼女婿,我老覺得他不對勁。這裏面有事,有大事!趙老板不在,咱們可得留下來給他幫忙!”

他說話的聲音再小,水修也是能聽到的。很明顯,我們師徒倆是故意的。

水修一臉無可奈何,答應下來,只是要求我們,不要離開他的視線。

我們去買了個沙灘帳篷,搭在了水修為水鬼們做法事的地方。

他知道我快一整日沒吃東西後,去包子鋪端了幾碗稀飯,然後從老鄉那裏,借了個鍋子,給我燒了幾個好菜。

我真是要餓壞了,一口氣喝了四碗稀粥,又吃了一盤我最愛的紅燒雞腿,見水修的鹽焗海蟹好了,就伸筷子夾了一只。誰知道剛放到嘴裏,那股子海腥氣,就熏得我吐了出來。

“嘔——”

我扶着海灘邊上的垃圾桶,只覺得胃裏涼飕飕的,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丢丢?”水修一邊替我拍着背,一邊塞了一瓶牛奶過來,“你路上吃了什麽?是食物中毒了嗎?”

“我不知道。”我苦着張臉。這一吐就跟開啓了機關一樣,完全失去了控制,喝牛奶也沒用。

我坐在海邊上,聞着十分鐘前,我還覺得讓人很舒适的海腥味,只覺得整個胃都在蠢蠢欲動的造反。

加上最近飯量出奇的大,我心底隐隐約約有了個答案——我搞不好,又有了。

一種無法言喻的喜悅,從心底油然而生,我笑彎了眼睛,看着水修:“水修,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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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板着臉,用衣服将我包了包:“明天天亮你就打車回去。”

我靠近他的懷裏:“明天再說。我們下海去看看有沒有線索吧!”

他哪裏肯讓我再下海,讓師傅看着我,自己下去了。一直找到快子時,我們也沒發現什麽線索,只好停了下來。

一輪明月,自海中升起,挂在天邊,與我們隔海相望。深藍的海面上,銀色的月光形成了一條大道,從天邊,直通我們的面前。

忽然間,霧氣彌漫。

一陣凄美的歌聲,從海水深處傳了出來。緊跟着,一個穿着古代吉服的女人,牽着丞丞,沿着海面上的月光,朝我們走了過來。

“有鬼啊!”

我吓壞了,抱着水修狂叫起來,卻忘了,我懷裏的這位,我自己的丈夫,也是鬼。

那女人越走越近。

我看得清楚,她當真是十分清麗。

眉不描而黛,唇不塗而嫣,一雙眸子黝黑深沉,如同倒入了整個夜空。

她的身上,散發着一股和水修極為相似的書卷氣。

“好久不見,水修。”

她走到我們身前,柔柔一笑,宛如月色般美好。

我不由抓緊了水修。她是誰?為什麽和水修的口氣,這麽熟稔?

水修安撫地摸了摸我的背:“好久不見,彩女,是你将丢丢引來的?”

她的目光越過水修的肩膀,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關注地看着水修。那雙眸子裏的深情,是怎麽也掩藏不住的:“是的。我聽人說,你結了婚,就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你動了心。”

這滿是敵意和酸氣的話語,不用分析,我也知道,這又是個想來和我搶丈夫的。

我推開水修,擋在他跟前,大大方方地讓她把自己看個夠,至于我丈夫,呵呵,我拒絕任何情敵參觀。

“你好,我是秦丢丢。這位是海神娘娘吧?親,你看也看了,是不是可以把丞丞還給我了?他家裏都急壞了。”我朝她伸出我的友誼之手。

我以為她會跟電視裏的女配一樣,高貴冷豔地噴我一臉,誰知,這位跟以往的情敵不一樣,竟然很有禮地回握了我:“你好,鯉魚一族彩女。”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水修的舊相識,你們秦水灣的宅子,便是我以前的住所。”

她風輕雲淡間,讓我産生了一種大敵當前的感覺。

我們的家,是她以前的住所,那他們倆是什麽關系?

一起經歷過這麽多事情,水修當然知道,有什麽事,都不能瞞着我:“彩女是我變成鬼後的朋友……”

原來,五百年,水修就是因為彩女和二龍王打架,被卷入法術,然後淹死的。

彩女因為愧疚,就把水修帶回了自己的洞府,引導他修煉。後來因為一些事,彩女離開了洞府,出去游歷了。

“就這麽簡單?”我覺得水修還是隐瞞了一些東西,或許是當着彩女的面不好說。

彩女看了我一眼,和聲細氣地接着水修的話說:“水修和我,朝夕相對了将近四百年,我心裏慢慢地,對他産生了男女之情,可是他卻對我沒有那種意思,傷心之下,我就離開了宅子,然後,被二龍王搶回了龍宮。”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七十三章:差點摔跤

我一時語塞。

這兩人之間的因果恩怨太複雜了。

水修雖然是因為彩女而死,但是她事後把水修帶回去教導,引上正途,更甚至還把宅子讓了出來,就已是扯平了。而且,她因為離開,反而被二龍王搶親,這……

說起來,反倒是我們家虧欠了她幾分。

我看向水修。果然,一貫風輕雲淡的他,聽到她離開後的經歷,臉上果然露出了幾分不自然和愧疚。

“對不起。”他低着頭說。

她搖搖頭:“不關你的事。只是……”

“一百年前,你便負了我一腔情意,害我淪落為這老龍灣的女主人;一百年後,你又害死了我的丈夫。秦水修,你,你為何要如此折磨我?”

溫柔的海浪聲中,她仰着臉,癡癡地看着水修,眉間一抹幽怨,如月色般凄美動人。

連我這個情敵,都有了幾分不忍,更遑論的确是水修。我緊張地攥緊了拳頭,不停地在心中告誡自己:要信任他。

可是他們有四百年的感情,我如何能不心焦呢?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我竭力淡定地看着水修。

“抱歉,我……不知道二龍王是你丈夫。”他低着頭,朝她稽了一揖,旋即擡起頭來,目光堅毅地看着對方,說,“可,即使再來一次,我依然會選擇殺了他。他殺了我的孩子,還準備殺害我的丢丢。”

他的神色裏,寫滿了無悔。

我的心,在他的剖白中歡呼雀躍。思考的能力,也就成倍的上翻。一瞬間就想到,彩女這些博取同情的話裏,逃避了一個重點——

“海神娘娘,請問你為何,要讓二龍王幫你搜集孩子?”我看着她手上的丞丞,言辭犀利地問。

可憐的孩子,一雙眼睛呆呆滞滞,明顯就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彩女聞言,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而後憐愛地摸了摸丞丞的頭:“搜集孩子的,并非我和二龍王殿下。你們殺了夕妃,應當知道,她是大龍王傲吉的妃子。那些孩子是他搜集來養大,供奉給夕妃的。現在龍宮裏囚禁的還有十數名少年少女。”

“那他為什麽要借着自己弟弟的名義呢?”我狐疑地看着她,都是親兄弟,自己做下的醜事,怎麽舍得讓弟弟替自己背罵名?

“那我有什麽理由,要這些童男童女?”她眼風一挑,沖我冷哼一聲,旋即不悅地看向水修,眼底卻是有一份希翼,“你是知道的,我修的是道家正統。”

“的确。而且我未拜師之前的修行之法,也是彩女傳授的,再正氣不過。”修看着點點頭,目光裏滿是坦然。

可我總覺得她的話裏不可信,但是一時又說不出來是哪裏有問題。

師傅蹲在旁邊,看我被水修堵在那裏說不出來話,突然嘿嘿一笑:“既然孩子對你沒用,你能把孩子還給我們嗎?他家裏可是急壞了。”

他笑得一派憨厚,彩女的反應也非常自然:“孩子肯定是要還回去的,我只是借他引你們來而已。”

說着,把丞丞遞到了師傅手裏。

這下,我真是傻眼了。

師傅愣了一瞬,最後眼珠子一轉,跺腳,咬牙問道:“我才不相信你就為了看丢丢一眼,說,你到底啥事。別是想哄了我們水鬼女婿去吧?”

沒想到師傅會如此直白,彩女被說得臉色煞白。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水修微微一皺眉,看着師傅,似是很不滿。我掐了他一把,及時阻住了他的話頭。他低着頭看着我,嘴巴動了動,我仰着臉,懇求地看着他。師傅是為了我才說這話的,水修若是因為這個訓斥我師傅,我怎麽對得起他老人家。

“哎……”水修的眼裏滿是無奈,最後化作一聲嘆息,溢出了唇邊。他摸了摸我的頭。

看到水修不再為她說話,彩女的臉色一變,萬千寒霜在她眉眼中聚起,冷冽地掃過我們:“既然說到這一步,我也就不再遮掩了。”

“我這一百年裏,受盡折磨。好不容易二龍王死了,可是大龍王卻不肯放我走,要我為他弟弟守寡!做夢,我只恨那個畜生死得不夠早!”

“而你們,殺了他癡心千年的愛妃,又殺了他唯一的弟弟,他是根本沒打算放過你們,只是想找個好時機,不傷功德的除了你們。水修立廟受阻一事,就是大龍王指使我老龍灣水鬼們做下的。”

“我要,你們,跟我聯手,殺了他!”

她字字都是殺氣。一雙看似溫柔滴水的眸子裏,狠毒懾人。

水修大約是沒見過她這樣的一面,竟然被驚得怔住了,好一會兒,眼裏才浮上一抹令我心痛的沉痛。

“好。”他說。

我直覺地要阻止他,彩女眼角一擡,冷冷掃過來:“你也不用小心眼,等這次事後,我便與你夫妻二人,一刀兩斷,天涯路人。”

“我……”我滿臉通紅,吶吶地說不出來話。

水修祈求地看着我,示意我讓她一下。

我不忍心讓他繼續為難,于是沉默了下來。

幾個人在岸邊商議了一下,決定讓師傅和師娘,送丞丞回家,我和水修随彩女下龍宮,先救孩子們,再去找龍王談談。

要是能夠談妥,當然最好,要是談不攏……

那就打。

因為通往龍宮的月光之路,只在月圓之夜出現,所以我們也沒什麽時間再做準備,只能現在就跟她下去。

師傅臨走前,拉着我到一邊,悄悄叮囑道:“徒弟,你要小心,分別了一百年,石頭還能被水滴穿,人心又怎麽可能會一直不變。她說的話,你千萬別信。”說着,又從懷裏掏出了幾張符紙,塞到了我手心裏。我打開一看,是幾張有些舊舊的老符,分明是師傅平常不輕易拿出來的壓箱底的東西——祖師爺的道符。

有一張護身符,可抗三次攻擊。還有三張九雷符,專攻妖邪。最讓我吃驚的,還是那張遁地陣符。

“拿好,萬一水鬼女婿失手了,你就用這張遁地陣符,我家裏藏得有接引陣,你用了,就能直接回到家裏。千萬小心。”師傅殷殷叮囑着。

我感動地眼淚都快要忍不住了:“師傅……”

我完全沒想到,這個不靠譜的半吊子師傅,在關鍵時刻,會把壓箱底的寶貝不要錢似的,往我身上砸。

他抱着師母,嘿嘿一笑,露出兩顆黃板牙:“師傅沒兒沒女的,就你這一個徒弟,不護着你護着誰?”

想着他以前一個人住在村頭,孤單單地可憐樣,一股熱血湧上了我的心頭。

師傅,我秦丢丢要是大難不死,以後一定給你和師娘養老送終!

師傅不敢久留,怕被大龍王發現了,一手牽着丞丞,一手抱着師娘,就往丞丞家去了。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景,和那一縷在風裏搖擺的山羊胡,只覺得心裏生出了一些心酸還有無數的勇氣。

“水修。”我喚着他。

他拉住我,神色嚴肅地說到:“走吧!”

碎月斑斓,在壯闊的海面中央,鋪出一條夢幻的路。一腳踏上去,不知道哪裏傳來的梵唱,在耳畔響起。點點紫色的迷霧,在空氣裏浮動,挨近霧時,若有若無的笑聲從霧中傳來。凝眸去看,只見霧裏好像有另外一個世界般,绮麗的畫面在霧中閃動着。

這是什麽?

我好奇地瞅着,只覺得目不暇接。

“這是蜃樓。龍的吐息所化。不要被迷惑了,會被吃掉哦。”彩女提着燈盞,忽然回首對我嫣然一笑。

我警覺地收回目光,專心地看着彩女指引的道路。

水修保持着始終快我一步距離的速度,走在我稍微前面一點,把我置于他的保護之下。他叮囑到:“丢丢,如論如何,你一定不要松開我的手。”

他握得我發疼,我默默地忍下,然後點頭,說:“好。”

他一向寒冰似的掌心,隐隐的傳來一絲溫度。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這個現象,但是我能猜到,這是他立廟以後,受到供奉,還有自身功德累積的緣故。

修人才開始便能有這樣的進展,水修他,一定是非常努力吧。

我暗自為自己加油,我也會更加努力變強。

“馬上就要到龍宮了哦,我會帶你們先去關押孩子們的地方。”

彩女淺柔的笑聲,從前方的黑暗中傳來。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加這裏是海底的緣故,我們越往前走越暗。

濃墨似的黑中,一點昏黃依稀照亮出彩女窈窕的身影。

霧氣已經無法再用肉眼看清,只感覺到周圍上演着斑斓人事的蜃樓越來越多,憑空地挂在前進的路上。

“千萬別碰到它們。”水修附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嗯……”我一個字還沒哼出,腳尖不知道踢到什麽東西,身子一歪,就朝一片蜃樓砸了過去。

水修勇氣一拽,将我抱入懷中:“注意。”

我靠在水修懷裏,拍了拍驚魂未定地胸口,然後運起避水珠的力量,集中到眼睛上。卻看見,剛才站的位置,什麽都沒有。

怎麽會?

我明明感覺到了啊。

我狐疑地看着彩女,心中的提防之意越來越重。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七十四章:進入幻境

或許是感覺到我的目光,彩女的身影,突然站定,轉身朝我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就要到龍宮了,不要說話。”

水修攬着我的腰,朝她點了點頭。

不一會,前方出現了一個光點。

“到了。”彩女站在光點前,朝我們笑着說。

水修和我相視一眼,踏了進去,一道光芒,自前方傾瀉而來。久處黑暗的我,情不自禁地拿手,遮住了眼睛。

指縫中,一個神奇的世界,展現在我的眼前。

因為是深夜,這裏天空看起來是紫藍色的,柔柔的斑斓的光線,被頭頂上水波組成的世界,切割成一縷縷的,然後落在珊瑚叢簇擁下的龍宮中。

那是一座,水晶做成的宮殿,紫色的水晶圍牆上方,透露出金黃色的庑殿頂,赤紅的牆柱。遠遠望去,亭臺樓閣鱗次栉比。

宮殿外圍,如同神話傳說一般,有一些蝦兵蟹将,守候着。

我不可思議地看着哪裏,頓了一會,猛一回首,我們來時的路竟然已經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我驚訝地問。

彩女嫣然一笑:“沒什麽,這條路只在月圓之夜的子時出現。現在子時已過,當然消失了。”

那就是說,我們要從今天開始,在這裏呆上一個月嗎?

水修握了握我的手,安撫地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是農歷十五,明天我們就可以離去了。”頓了下,他看向彩女,眼裏滿是責怪。

彩女冷哼一聲,不屑地撇過臉:“等下,你們跟在我身後假裝是我抓來的人。”

“我好辦,可是水修怎麽辦?”我擔心的看着水修,這些巡守的蝦兵蟹将,可不像肉眼凡胎的凡人那麽好糊弄的,水修這一身明明白白的鬼氣他們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哦,是嗎?”彩女不屑一顧地看着我。

水修摸摸我的頭,說:“別擔心,我早有準備。”

說着,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紙人,往前一扔,然和結印,示意我:“丢丢,吹口氣。”

我“噗”一口,助水修施法,不消片刻,一個眉眼靈動生機盎然的水修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嘻嘻嘻,老公你真帥!”我撲進了水修的懷抱,一頓亂蹭。

他的眉眼裏頓時露出幾分笑意,把我的腦袋推開,彈了一下:“別鬧,有外人在。”

我委屈地看着他。他面帶微紅地扭臉對彩女說:“走吧!”

彩女被我們習慣成自然的行為刺激的臉色發白,破碎的淚光在她的眼眶裏湧動。

她看着我們,神色是那麽傷心和絕望,旋即袖子一甩,轉過身去,向龍宮門口走去。

“娘娘這兩個人是?”有不識趣的蝦兵蟹将上來過問。

彩女不悅地看着他冷聲道:“怎麽?我不能帶兩個人回來嗎?”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是小的想跟娘娘表現表現。這龍宮裏哪有人敢攔住娘娘啊?”蝦兵蟹将忙不疊地道歉,好話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甩。

彩女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她冷哼一聲帶着我們走進了龍宮,

偌大的宮殿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煙火氣,蝦兵蟹将四處巡邏着,神情嚴肅木讷,堪比紙紮鋪的紙人。

“水修!”我緊張的抓住了水修的一角,這裏好奇怪,為什麽我覺得這裏,比秦家莊的荒墳還要恐怖。明明四周什麽恐怖的事情都沒看到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別怕,有我。”

在彩女的帶領下,我們很快來到了龍宮的地牢。

潮濕的水汽在空氣中浮動,黑色的牆壁上苔藓縱橫,海帶像頭發一樣從兩邊懸挂下來,瑩瑩的燈火在牆壁上閃爍,我好奇地看着那燈火,伸手去摸。

“別動!那是水母,有毒。”彩女警告我。

我吓了一跳,縮回手來,正在這時,一陣陣孩童的哭聲從黑暗深處傳了出來,

那聲音,凄慘悲涼,令每一個當過母親的人揪心撕肺。

我抓着水修的手,也不用彩女帶路,直接跑向了地牢深處。

遠遠的,只看見漆黑的牢獄中,一群年齡不一的孩子坐在地上,他們每一個身上都穿得十分整潔,身體結實健康,眉眼清秀,只是眼神十分呆滞空洞。有的孩子甚至嘴邊還在流着口水。

他不在乎他們。

傲吉完全不在乎他們,是否有思想,是否懂得感情?

他們對他來說就是一群豬喽,只等養到了合适的年齡宰殺,用秘法制成怨氣沖天的僵屍,送給夕妃,讨那個被嫉妒腐蝕了神智的女人的歡心。

想到夕妃那次被召喚到秦家莊時,她指揮的那些僵屍,尤其是那具秘制的嬰屍,我的眼淚一瞬間就流了下來,同時心底對大龍王傲吉和他的夕妃,産生了深深的憤恨。

這些孩子太可憐了,

我拿起水修腰上的鎮魂鈴,就朝牢門上砸了去,

“住手!”彩女攔住我,“為了控制孩子們,龍王敖吉對他們施了術法,并用一個陣法來控制他們。我們需要破壞那個陣法,這樣才能保證孩子們安全。但是想破那個陣法,需要子時出生的女人的血。”她眉毛一挑,丢過來一把刀子,“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你怎麽知道我是子時出生的?”我很懷疑地看着他,這一切安排的太巧合了。

“你不是子時出生的,水修怎麽可能娶你?”

是這樣嗎?

我看像水修,水修朝我點點頭,我是晚上11:01生的,要是這樣的話,我要早出生了幾分鐘,水修不就不能娶我了嗎?果然我和他才是上天注定的一對,我喜滋滋的想着,水修卻搶走了我手裏的刀,他冷眼看着彩女:“我不喜歡丢丢受傷,沒有別的辦法嗎?真的是需要丢丢的血嗎?”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彩女卻一臉他質疑她的委屈表情。

她含淚看着他,片刻,說:“必須他的。”

我搶回水修手裏的刀,安撫道:“沒關系的,我就割一小點,要是不救這些孩子,我下半輩子都睡不着啊!”

“你就當為我們未來的孩子積福吧!”我摸摸自己的肚子,別有所指地說。

水修看了看我的肚子,又看了看孩子們。

“好。”最後無奈的一聲嘆息,把刀子遞給了我:“你要多小心。”

我按照彩女的指示,果然在牢門上找到了幾根刻制陣法的牢柱。

銀光一閃,豔紅的血色很快在我的指腹上凝聚,滴落到陣眼上。

叮咚。

像是水滴滴到了金屬上,陣眼裏發出奇怪的聲音。緊跟着,牢門打開了。

不等我歡喜,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拽進了牢門裏。孩子們就像收到了命令的提線木偶人,突然之間全部站了起來,朝我聚攏過來。太可怕了,他們朝我伸出手,拉扯着我的衣服,通紅的眼睛彎了起來,一起發出了可怕的笑聲,雪白的牙齒在我身上拼命地撕咬着。

“走開,快走開!水修,救我!”

我透過他們身體之間的縫隙,向外看去,可是哪裏還有水修的身影。四處一片騷亂,蝦兵蟹将們舉着刀戟,在頭領的帶領下奔跑過來,他們大喊着:“有人有人!”

“是個女人!”

“抓住她,吃了她!”

我驚恐地看着這一切。

不,我不要死在這裏!

我護住了肚子,拼命地從疊羅漢似的壓在我身上的孩子們中爬了出來,然後跑了出去。

那些孩子紛紛追出了牢獄,沿途的蝦兵蟹将們也跟着他們在跑。

天啊,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一邊跑,一邊念起了師傅給我的護身符使用咒法,以備完全。

身後的妖怪越來越多,眼前可以選擇的道路也越來越少。

我跑進宮殿,他們就追進宮殿;我躲進樓閣,他們就追進樓閣;我藏入礁石,他們就推開礁石。

我無處可逃,最後被他們逼入了海底的龍宮荷花池邊。

他們猙獰着一張張醜怪的臉,朝我舉起刀戟,我一臉眼淚,一步一步地後退,手裏悄悄地捏着咒符。當我退到了水池邊緣,手上的符咒也已經準備好了。

我選擇的是師傅給我九雷咒。

一道沖天的雷光刺破整個海底的天空,直直的劈在蝦兵蟹将之中。一擊之下,死傷近半。只是我還來不及喘一口氣,更多的水妖聚集了過來。

他們比之前的那些小妖怪們更加高大更加醜陋更加兇殘。

我吞了吞口水,要命了,就算把所有的符咒都用上也不夠打死他們的呀!

正在琢磨如何擺脫這些人,突然,腳踝上傳來一陣冰冷粘膩的觸感。

啊!

我尖叫起來,身子一歪,倒進了身後的水池裏,

骨碌碌,一連串的水泡,從我的嘴中,飛向水面。不明白為什麽,懷避水珠的我,在這吃水裏,完全浮不起來。

“水修!”我呼喚着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丢丢!”

他的呼喚聲突然在我上方出現。

我張開眼,向上看去。

只見水中出現了一個圓狀的光圈,水修就像是從另外一個時空中穿了過來一樣,先是露出了額頭,緊接着是整張臉然後是身軀,腳,慢慢地從光環裏走了出來。

他伸開雙臂,溫柔地墜向我,抱住我,然後渡了一口氣在我的嘴中。

“別怕丢丢,這些都是幻想,你想象着你能呼吸,你能游泳。”他引導着我,

我嘗試了一下,果然呼吸又暢通了,這是怎麽回事?

更驚訝的在後面,我發現自己能像一條游魚一樣在水裏自由地游泳,甚至還能做出一些高難度的花式動作。

我是在破解陣眼時,出了錯,進入幻境了嗎?

“不,我們都被彩女騙了,這裏應該是她借助蜃樓編織的,她的夢境。”水修斬釘截鐵地說。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七十五章:他的噩夢

原來,早在我在通道裏差點摔跤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挨到了蜃樓,被吞入了幻境。水修也被我無意中一帶,碰到了蜃氣,連累了進來。

雖然這個夢境與現實連接的極為流暢,但是看不到腳下絆人的東西,就已經讓水修起了疑心。只是這個時候,水修的心底,出于舊情,還不太願意相信,彩女有問題。

直到我們進入龍宮,那一片耀眼的光從頭頂上打下來,水修的內心便不能不承認,她這個過去的舊友,已經對我們出手了。因為,水底的光,是來自天上的,所以,到了夜晚,是不可能有那麽亮的光芒。

“當時我還沒明白這個幻境的關鍵之處在哪裏,怕你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你事實。”

難怪,他一直都在叮囑我小心,不要離開他。

水修皺眉,凝視着前方:“這個幻境非常強大。表面是上,是龍的蜃氣組成,是龍的夢境。可是,彩女也跟我們一起進入了這個夢境之中。龍是無意識的做夢,而彩女是有意識的進來,利用他的思維引導着龍的夢境,把這個夢境變成他主導的戰場。

原來水修在牢獄前故意那麽問她,是想打草驚蛇,想看看這個夢境的主導是誰。結果果然如他所想,變成了對我們最不利的局面。

“那現在要怎麽辦呢?”我問,“是不是把龍驚醒,我們就可以逃出去了?”

“不。”水修把我緊緊地扣入他的懷裏,就好像這樣就能保護住我一樣,說,“一旦進去蜃樓,龍對我們的吞噬就已經開始了,如果在這裏面呆久了,我們就會變成蜃樓的一部分。而他的夢境終止之時,也就是我們消散的時候。”

這裏竟然這麽兇險。

我摸了摸口袋裏的遁地符,掏了出來,告訴水修這師傅給我的遁地符,可以直接回到師傅的家。

“我們回去吧!”我說。

水修接過去看了看,然後一臉淡然地塞回了我的口袋,叮囑道:“這裏是虛境,使用不了這張符。而且,這張符保存不當,靈氣盡失,已經失效了……”

“什麽!?”

我簡直都要驚呆了,祖師爺的符竟然過期了!師傅,你老人家果然是巨坑啊!

“別擔心,我有辦法帶你出去。”

我看着他胸有成竹的面孔,不知道心裏是怎麽想的,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水修。”我拉起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你摸摸我的肚子裏,是不是又有孩子了?”

水修驚訝地瞠圓了眼睛,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看着我說:“這,我不曾修習過醫術,摸不出來。”頓了一會,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傻笑起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你還記得,趙老板給我用百子千孫盞喝過茶嗎?好像自那沒多久以後,我就開始有了反應,飯量變得特別大,最近還開始有些惡心。跟我之前懷孕的表現一模一樣。等我們回去,找師傅确個診吧?”

“好。”水修感激地看着我,“丢丢,謝謝你,謝謝你!”

他抱住我,熱烈地親吻着我,我們纏綿着,在水裏翻滾。好一會兒,才都冷靜下來,水修拉住我的手:“走,為夫帶你出去!”

他早就想過了,既然有入口,那就肯定有出口,我們進來的地方,肯定有蹊跷。

水修推測,來時的那條路會平白無故的消失,很有可能是彩女為了遮掩真正的出口。

可是這守衛一直追着我們,我們要怎麽才能到達那裏呢?

看着前方重重重兵,我覺得這簡直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水修卻只是笑着,要我抱緊他。只見我的眼前一閃,剛剛還在庭院之中的我們,就到了宮殿裏一個不知名的房間。

水修跟我解釋說:“我們現在是在夢境之中,只要找到龍王夢境的規則,就可以對彩女進行精神壓制,然後操縱夢境。”

他現在已經找出了瞬間移動的規則,只是受彩女和龍王本身的精神力壓制,一次只能移動上千米。

“這一個規則,足夠我們逃出去了。”

水修抱着我,給我講起印度大梵天的故事。印度人認為,“萬物從梵天而産生,依梵天而存在,毀滅時又還梵天”。也就是說,我們所生活的世界,只是梵天的一個夢境。當梵天夢到噩夢之時,就會因為痛苦醒來,而我們的世界就會崩潰。

先不說,印度人對世界的看法對不對,我們眼前的情景,卻和梵天的夢境,十分相似。

“所以,如果夢境崩塌,不僅是我們,連彩女也會被傲吉吞噬進去,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從這個夢境之中,找出龍王傲吉,最恐懼的東西,讓他做惡夢,驚醒他。”

“他最恐懼的東西肯定跟夕妃有關!”我拍手,“只是不知道他會把這份記憶藏在哪裏?“

“先去夕妃的房間找吧!如果是我,會把這份記憶,藏在我們的房間裏。”他深情地看着我,漆黑如夜的眸子裏,像是有一個漩渦,吸引着我不斷的下墜。

在我們的房間裏,我第一次見到水修,被他霸道的求婚。

在我們的房間裏,他掀開了我的紅蓋頭,我們正式結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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