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過去,不僅把他打到牆上,還故意挂斷了他幾片鱗片。

屋裏動靜太大,外面巡視的傲吉,也引了進來。

他一進屋,就直接盯着牆上糊着的夜修。雖然雙眼裹着布條,卻準确無誤的找到了夜修的位置。

水修的實力,讓夜修震驚。他從牆上把自己剝下來,踩着床尾的欄杆,翻到地上,單膝跪地。

“屬下有錯。”

挨了打才道歉,簡直是——

賤骨頭。

水修站在他面前,受着他的跪拜,說:“夜修,我知道你做夜叉将軍也以後近千年,更知道你在龍宮的地位,我敬你幾份,但不代表你可以得寸進尺。”

“嗯,屬下有錯。”夜修居然當着水修的面,把頭挪到了傲吉的位置。

明顯,把跪拜的人從水修,變成了傲吉。

水修也不打他,而是挪了一步,再受他跪拜,說:“夜修,你的職責是保護好龍宮和龍王,既然你能記住現任龍王是丢丢,你最後就不要有二心。如果你心裏裝着其他人,還是走吧。”

布老鬼把全身貼在書桌上,能藏多深,就藏多深,擺明了不想攙和。

結果傲吉卻走過去,從我書桌上拿了紙幣,寫了一堆話,拿給夜修看。

傲吉說,他已經入了輪回門,做水修的仆從,無論如何都不會回龍宮了。現在的龍王是我,夜修應該好好的輔佐我。

如果他做不到,不肯對我盡忠,那就不要勉強,離開就是。

以免禍害龍宮衆人,以及一方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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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修怔怔的看着傲吉手裏的紙,慢慢的跪着,一點點挪到我面前,沖拜下去,五體伏地,說:“夜修,願輔佐新龍王大人,為一方百姓效力。”

我哪兒受過這樣的大禮,傻愣着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咳,丢丢。”水修揉了揉我的頭發,讓我回神。

“請起?”我盯着水修,試探着問。這些禮儀我哪兒知道啊,龍宮裏的人,見了我都很少跪拜,何況行大禮了。

“謝龍王。”夜修站起來,恭敬的低着頭,靠牆站在門邊。

我沒想到,水修一恢複正常就替我出頭,雖然把夜修打的這麽慘是有點過分,但我心裏十分感動,有老公罩着,就是幸福啊。

“沒事就下去吧。”夜修從他揮揮手,讓他們都出去。

屋裏很快又恢複了安靜,水修把夜修的靈藥給我吃下後,就抱着我坐在床上,看着搖籃裏的秦中寶聊天。

“丢丢,他睡了。”夜修把頭抵在我肩膀上,往我耳朵裏吹氣,說:“你的丈夫,也正常了。”

“嗯?”我被他吹的很癢,偏着頭躲着。他這麽明顯的暗示,我怎麽會不懂,但是現在我才生了孩子,真的不行。

“丢丢,我想你。”水修說着,親了親我的脖子。

“我也想你。”我說完,害羞的捂住了臉。

真是的,這話我怎麽就脫口而出了!

水修拉開我的手,笑着親了親我的臉頰,然後吻住了我唇。

我倆從坐着,親到躺下,從躺下,又親到坐着。親的恨不得融到一起,但我還在坐月子,不能那啥。

所以最後,只能躺下睡覺。

睡到一半,水修突然拉開被子出門。

院子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等他回來,連頭發都是濕的。

“噗……”我忍不住笑着,把臉埋在枕頭裏。

他這是受不了,洗冷水澡去了吧?

“還笑,過一個月,你得好好的補償我。”水修抱着我,把我的頭埋在他胸口,說:“睡吧,寶寶我來管。”

自從挨打之後,夜修對我就恭敬的多了,不僅每天早晚親自來我這兒問好,還指派我水族到我家駐守。

我家門口,前院,後院,一下就多了好幾口水缸。

這水缸裏的水族有沒有大用處我不知道,但倒是給劉新豐他們四個大方便,無時無刻不往我這兒跑,經常是一睜眼,就看見他們圍在搖籃邊,盯着寶寶看。

一臉的羨慕。

比起乖了很多的劉新豐,秦中寶反而成了麻煩。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水修有仇,他專挑水修欺負,弄的水修焦頭爛額。

爹娘照顧我的時候,他就乖乖的躺着,小手小腳動來動去,嘴裏啊呀啊呀的嘟囔着,自己玩的不亦樂乎。

但是,每次爹娘休息,水修照顧我的時候,他馬上就變成了小惡魔。十分鐘能尿濕八片尿布不說,水修還必須抱着他走來走去的晃,只要停下,他馬上就哭的聲嘶力竭。

還有一次,水修出去買東西,這一個多小時,他都不哭,不尿,安安靜靜的自己跟自己玩。

結果水修左腳踏進大門,右腳還在外面的時候,他就尿了。

水修看着他,整張臉都陰成了雷陣雨前的天空。

要不是覺得他還是個小孩子不懂事,我懷疑他能把秦中寶拎起來,大罵一頓。

關鍵啊,無論誰幫着帶,秦中寶都會挑水修照顧他的時候鬧,好像天生就要跟水修對着幹,欺負水修似的。

“水修,秦中寶過幾天就滿月了,咱們給孩子辦滿月席吧?”我抱着水修的手臂,安撫剛剛才被秦中寶氣的半死的他。

“嗯。”水修黑着一張臉,盯着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秦中寶。

“我想叫紅衣來,讓秦中寶正式認她做幹媽,”紅衣不能生育,之前我就答應她,讓秦中寶做她的幹兒子。

“好。”水修看着秦中寶滴溜溜打轉的眼睛,臉色還是很不好。

“那我就給紅衣打電話了啊?”我看着他的臉色,無奈的嘆氣。

這父子倆真是天生的仇人,反正我是沒招了,還是先把滿月酒的事兒搞定再說吧。

滿月那天,白天,爹娘請了莊裏的人一起,到我家裏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白天。

晚上,紅衣、達信、胡家人、萬文玉和何綠水等,我們認識的所有人,大家齊聚一堂,都圍着秦中寶,讓他認幹爹幹媽。

“他長的好快,”萬文玉伸手量了量,說:“之前只有我半臂長,現在都超過去一小節了,鬼胎果然比一般的孩子神奇。”

紅衣遺憾的側頭看看達信,對我說:“秦中寶真好看啊,手腳也長,長大了,一定很帥氣。”

“紅衣,我想你正式做他的幹媽,你看,需要什麽儀式嗎?”我看到達信落寞的神色,把秦中寶遞給紅衣讓她抱着。

“丢丢!你這就太偏心了。”胡麗娘湊過來,捏着寶寶的小手,說:“要有儀式,那我們幾個都要做。當初說好了,秦中寶是我們所有人的幹兒子。”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一十三章:滿月拜師

“叫我說,你們都別争,讓我這兒給你們開個壇,讓秦中寶把你們都認了。”師傅酒杯往桌上那麽一放,抱着師母一溜小跑回去拿家夥去了。

師傅說的這個法子自然好,大家也就不再争來吵去的,都坐回院子裏的圓桌旁,你一杯,我一杯,互相敬酒聊天。

秦中寶不哭也不鬧,這個抱抱,那個親親,小嘴還一直咧着咯咯的笑。

只要——不是水修抱他。

酒喝了小半壇,師傅就抄着家夥回來了,一進院子就先嚷嚷:“來上桌子!”

爹娘是早就習慣了這陣仗,聽了師傅的話就要去搬桌子,師娘也侯在一旁看要不要幫師傅做點什麽。

水修攔住準備去搬桌子的爹,敲了敲水缸,裏面蹦出幾個夜叉、蚌精,被師傅使喚着,很快把陣法給布好了。

“丢丢,來,把秦中寶抱來,大家一塊把這幹兒子認了!”師傅豪爽的大手一揮,拿起酒壇,咕咚咕咚一陣兒猛灌。

喝完,嘴一抹,胡子一擦,嘿嘿咧嘴笑着,說:“都愣着幹啥啊,把孩子抱來啊。”

我看看水修,他沖我點了點頭,說:“幹爹幹媽多,不是壞事。”

有老公就是好,什麽事兒都不用自己拿主意。

秦中寶躺在桌上,師傅在他旁邊放了一個香爐,點着香,就開始頌唱:“今有秦氏子,名曰秦中寶。生而奇異,天賦異禀,今——”

師傅的頌唱,突然被一陣兒梵音打斷。

剛剛還一片漆黑的天空,忽然大亮,無數花瓣從空中散落,落在桌上。

花瓣落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蓋住了襁褓的一半。

我想起師傅之前幾次不靠譜的經驗,生怕他又不知道惹來什麽人,沖過去就想把秦中寶抱回來。

“丢丢!”水修拉住我的手,攔着我,指了指天空。

一個穿着青色大氅,騎着仙鶴的清瘦老者,順着光,慢慢的往下落。

青色大氅、仙鶴、梵音,這場面,好眼熟啊。

師傅本來也是吓的不輕,蹲在地上不知道該做點什麽好,結果一看是祖師爺,撲騰一聲,往地上一跪,說:“拜見祖師爺!”

祖師爺不滿的白了師傅一眼,用佛塵掃去襁褓上所有的花瓣,說:“丢丢,恭喜。”

我這才反應來,這是祖師爺,于理我也得跪,于是往前走了一步準備跪下去。

“丢丢,你是龍王,就不用跪了。”祖師爺說着,手裏的拂塵突然長出十幾米,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扶起來了。

師傅讨好的看着祖師爺,說:“祖師爺,大将光臨,這是為了什麽啊?”

“這孩子,陰陽兩命,天生劫數衆多,貧道今日前來,一則,為此子賜名七星子,二則,今日貧道便定下此子,日後當收他為徒。”

祖師爺的拂塵幻化成一張搖籃,舉起了秦中寶的襁褓,說:“往後,你便叫七星子。”

像是回應他似的,寶寶咯咯的笑起來。

祖師爺來賜名,預定徒弟,那大家認幹爹幹媽這事兒也就成了口頭承諾,沒往下進行了。大家喝喝酒,聊聊天,就又各自回家去了。

他們走後,我心裏始終覺得有點兒虧欠紅衣,畢竟,我最想讓秦中寶認的,就是她和達信。

不過水修說了,等孩子大了,會說話的時候,親自抱着他去湘西,親口喊一聲幹爹幹媽更好。

孩子滿月,我月子也坐完了,水修現在也好了,于是我們收拾收拾,就住回了秦水灣水底的宅子。

這麽久沒人住,宅子肯定是有點亂的。有門的地方像是書房啊卧室裏還好,畢竟水底沒灰塵也不怎麽髒。可花園裏,竟然黑壓壓的長起來了一簇一簇的水草。

我本來是想着讓龍宮裏和水鬼們一起來幫忙,把宅子裏的每個角落都打掃一下。但水修卻說這是我們的家,不想外人進來,所以這麽多的活,竟然是他一個人做的。

“丢丢,我好辛苦。”

我剛躺下沒多久,水修就躺在我身邊,貼在我身上,雙手環着我的腰,跟我撒着嬌。

“那就快點睡吧,那麽多水草你一個人打掃幹淨,怎麽會不累。”我打了個哈欠,他收拾花園,我給卧室換被褥,又要照顧秦中寶,也挺累的。

“丢丢,寶寶睡了吧?”他的手探進我衣服裏,不安分起來。

“嗯,睡了。”我一下就明白了,羞的臉色通紅。我坐月子這段時間,他都洗了不少冷水澡了,既然現在秦中寶也睡了,那就……

“丢丢,你忍心嗎?我忍的好苦。”水修把頭埋在我肩膀,悶聲說。

“別,別吵醒他就行。”我捂着臉,感受着他傳來的熱情。

“哇——哇哇——”

秦中寶的哭聲在關鍵時刻響起,水修臉色一沉,坐起來,說:“我去看看他。”

水修往搖籃前一站,惡狠狠地說:“你是餓了,還是尿了?”

剛滿月的孩子,怎麽會回答。

水修把寶寶抱起來放在旁邊的軟床上,打開尿布,幹幹淨淨,他嘆了口氣,把奶瓶拿出來,走回去對着搖籃裏的寶寶晃了晃,說:“喝麽?”

呲——

秦中寶一泡尿,都撒在了水修的衣襟上。

水修臉色陰的可怕,手裏攥着的奶瓶,咯吱吱地響。

“大概是,餓了?”我讪讪地笑着,跑過去把寶寶抱起來。

寶寶可不是他手裏的鋼化玻璃奶瓶,萬一水修生氣打他,那還不得缺胳膊斷腿的。

“哼,”水修看着我懷裏的秦中寶,冷哼一聲,上床睡去了。

我無奈的嘆口氣,看着寶寶滴溜溜打轉的眼睛,總覺得這個小家夥滿臉的奸笑。

從這以後,秦中寶就這樣,用哭哭鬧鬧的方式,折騰的水修又洗了小半年的冷水澡。

鬼胎和一般的孩子不同,他長得特別快,天生又有鬼的能力,才半歲而已,就長的和別人家兩三歲的孩子一樣大,不僅如此,還能飛,能跑。

秦水灣水下的這個宅子裏,每天都能聽見他小腳丫子踏踏踏到處亂跑地聲音,能看見水修陰沉着臉,把他抓到身邊責罵的場景。

“水修,我想回去看看爹娘,你見到寶寶了嗎?”

我剛走進書房,就愣在了原地。

水修身上撒了不少墨水點兒,地上是一堆攤開,被撕的亂七八糟的書,這就算了,從地下伸出了四雙小手,在那兒不停的掙紮。

秦中寶雙手黑乎乎的,躲在四雙小手後面,死死的瞪着水修,跟他對峙。

“娘親——”秦中寶看見我,蹭一下飛進我懷裏,吸溜着鼻子,可憐巴巴地說:“哥哥,地下,地下。”

哥哥?!

難道是劉新豐他們四個小鬼?把別人家的孩子困在地下,不好吧!

“老公啊,”我抱着寶寶,陪着笑走過去,抽了張紙把水修臉上脖子上的墨點擦掉,讨好地說:“孩子還小,就不要……”

“慈母多敗兒。”水修瞪着秦中寶,伸手就想把他拉出來打。

小家夥精的什麽似的,水修的手還沒靠近他就已經順着我的腰往後爬,趴在我背上,嘤嘤嘤的哭起來了。

唉……

這爺倆每天一天到晚的在家裏幹架,要麽是為了霸占我不讓另一個靠近,要麽就是秦中寶這個熊孩子闖禍,被水修修理。

我有好幾天不舒服了,就是怕他們鬧事才不敢去醫院,今天本來想上去看看爹媽,把他倆放爹媽那兒,我自己去醫院,結果,還沒出門呢,秦中寶就又闖禍了。

“老公,我知道,但還是先把劉新豐他們放出來吧?”我繼續賠笑,以前覺得劉新豐調皮搗蛋,現在才知道我家裏這個才是真搗蛋。

“他們挖了院子裏的靈草,毀了我的藏書,拿蚌精的殼磨牙,把剛子的摩托丢到水下來,”水修寒着臉,說:“放出來嗎?”

“嗚嗚嗚,娘親——”秦中寶抱着我的脖子,哭的鼻涕眼淚橫流,說:“娘親,哥哥,憋死,嗚嗚嗚。”

水修一個眼神刮過來,秦中寶縮到了我背後,繼續嘤嘤嘤的哭着。

“老公,寶寶說的對,真把他們憋死了,也不好吧?你是修正道的,害死小鬼,也是傷天害命,你修了幾百年,不好。”我想來想去,就想出這麽一個蹩腳的理由。

水修轉頭,不滿的看着我,哼了一聲,手一揮,那四個熊孩子就跟拔蘿蔔似的,一個接一個被拔出來了。

他們四個一冒頭,就往牆上撲,一個個穿牆而過,跑了。

“水修,我想去見見爹娘,”我看水修陰沉着臉,趕忙分散他的注意力,說:“我這幾天精神不好,想去個醫院,行麽?”

“哪兒不舒服?”水修摸摸我的頭,摸摸我的臉,又捏捏我的手臂,拉着我就往書房外走,說:“走,去找爹娘。”

秦中寶還爬在我背上,胖乎乎的小手勒着我的脖子,哼哼唧唧都跟着我和水修上了岸。

一出水,水修就把他拎起來,從岸邊的廟裏拽出來一個嬰兒車,把他按進去,綁在上面。

“娘親——”寶寶癟嘴哭着,肉乎乎的小手沖我伸着。

“呆着,不許纏丢丢。”水修把嬰兒車上的蓋子啪一下蓋上,推着他往前走。

這場面次次上岸都能看到,我也是見怪不怪了。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一十四章:送走寶寶

我擔心水修和寶寶在我爹媽家裏也幹架,所以沒敢去太遠,就在鎮上的醫院看了病。抽血、化驗,簡單的檢查了一下,說我只是産後虛弱外加天氣太冷,所以引發了低燒,靜養幾天,不要過分操勞就行。

靜養?

我想着水修和寶寶對峙時的樣子,邊走邊嘆氣。

他倆真像是仇人,就算我說了自己身體不好需要養着,我估計他倆也忍不了幾天。

到了家門口,我心裏隐隐地覺得不安。

平時總是虛掩着的大門緊緊地關着,他們爺倆居然沒一個出來接我。

大門口也幹淨的奇怪,那些輪流“路過”我家門口照看二老的鬼和水族,一個都不在。

院子裏也特別的安靜,我已經站在門前了,居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無論是走路、說話,哪怕拿東西的聲音,都沒有。

“爹,娘?”我側身貼着門輕輕地把門推開,這樣不僅能看清楚裏面的情況,萬一有事兒我也能躲開。

好像沒事,院子裏的桌椅板凳都好好的待在原地,爹媽、水修和寶寶,也都在院子裏待着。

只是——

這爺倆一個站在院門口堵着大門,一個淩空飛在院子最裏頭虎視眈眈的盯着大門,一副要打起來的架勢。

我無力扶額,随手關上門,問離我比較近的水修:“老公,寶寶又做了什麽壞事?”

“你問他。”水修氣的厲害,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寶寶,跟媽媽說,你做什麽了?”老公不肯說,問兒子總行吧?

“娘親,嗚嗚嗚,”秦中寶開口就哭,張開肉乎乎的小手求抱,但是礙于我就站在水修跟前,他怕挨打,也就沒過來,張開雙臂等我去抱他。

“丢丢啊,那,看那兒,”娘對着我揮揮手,努着嘴指着牆角。

我這才發現,西邊牆角靠近雞窩的地方,蹲着一只雞毛淩亂,好像驚吓過度一直在發抖的母雞。

而且呢,這只母雞無論是毛色、大小、雞冠的形狀,都像極了——

“師母!”

我丢下手裏的包,小跑到牆角,抱起師母,問:“您這是怎麽了?”

“唉,這,這也怪娘,”娘一面瞄着水修和寶寶,一邊慢慢的挪到我身邊,站穩後,長出了一口氣,開始跟我描述事情經過。

“你知道村那頭的小虎子吧?他的養雞場今個兒開張,把你師傅請去,開壇做法去了。”

我點點頭,在秦家莊,開壇做法就跟放炮一樣,是個再常見不過的習俗。

“你師傅呢,想着他要去的是養雞場,覺着把你師娘帶去不方便,這不,就把你師娘寄放在咱家了。”娘說着,心疼的摸了摸師娘的翅膀,“我看寶寶睡着了,就帶着你師娘,坐在院子裏唠嗑。

你爹抱着寶寶出來,孩子看見你師娘興奮的直拍手,一直說摸,摸,我就把孩子抱過來,讓他去摸。

哪兒能想到,孩子抱着你師娘就拔毛,一根接一根啊。我跟你爹去搶,他就抱着你師娘飛起來拔。這要不是女婿出來的及時,你師娘那一身毛,恐怕就……”

呃——

師娘因為怕,渾身的毛都紮了起來,我仔細看,發現她尾巴上一根毛都沒剩下,尾羽全部被拔禿了!

難怪水修氣成那樣!

我壓下心裏的火氣,把師娘遞給娘,慢慢往秦中寶那兒走,張開手,笑着哄他,說:“來,寶寶,過來。”

“娘親——”

秦中寶肉乎乎的小臉越來越近,終于貼在了我胸口上。他手抓着我的衣襟,眨巴眨巴眼,沖我笑。小屁股撅着一扭一扭,賴在我懷裏撒着嬌。

我輕輕拍着他的背,雙手往他胳肢窩下面一兜,把他抱起來直接塞給了水修,說:“打吧。”

水修接過秦中寶,臉色閃過一抹得意,把他夾在胳膊下面,啪啪啪啪,對着屁股一陣兒猛打。

水修修長潔白的手指下,是寶寶從白變粉再變成紅色的小屁股。水修的手揚起一次又一次,他的手心也從白一點點變紅。

即使這樣,他下手還是很重,啪啪的聲音響亮的,讓我的心一揪一揪。

“好了,他知道錯了。”我從他懷裏把寶寶搶過來,看着睫毛都被淚水打濕成一縷一縷,整張臉都哭的通紅,不停打着嗝的秦中寶,心裏一下就難受了。

“你怎麽下手這麽重,打他幾下,讓他知道錯了,不就行了嗎?”

水修把手背在身後,冷眼看着寶寶,說:“恐怕屁股打爛,他也不知道錯。”

“他畢竟才半歲!”我心疼的不行,打成這樣,晚上可怎麽睡。

我怕我和水修吵起來,幹脆抱着寶寶往屋裏走,順便拉着爹娘,讓他們幫我找找有什麽化瘀消腫的藥可以給寶寶用。

給秦中寶擦完,我想起水修的手,拿着藥膏走到院子裏。

水修悶聲不響的坐在桌前,拿着白藥往師母的尾巴根上擦,一邊擦,一邊摸着師母的頭安撫。

師母耷拉着腦袋,整只雞看着跟遭了瘟似的,一點兒精神都沒有,完全不是平日裏欺負師傅的那個虎虎生威的師母。

“對不起,我把該埋怨你。”我走到水修身邊,把他的手拉開,替他擦藥,“我心裏舍不得,孩子,畢竟還小。”

“嗯。”

我擡頭看看水修淡然的臉,一籌莫展。

秦中寶的确越來越淘氣,早上把劉新豐他們害的被定在地上,下午就能拔光師娘的尾巴毛。這孩子才半歲,再大一點兒,是不是就管不住了?

這孩子本來天生就和水修犯沖,如果還這樣一天到晚打個沒完沒了的,估計過不了幾年,父子就該反目成仇了。

唉,我真是頭疼。

一陣兒梵音由遠及近,我等着花瓣飄落,結果仙鶴都落地了,一片也沒有。

“祖師爺。”我看看仙鶴看看拂塵,再看看消瘦的祖師爺那過肩的白眉,脫口而出一句讓我自己都尴尬的話:“花呢?”

祖師爺捂嘴幹咳,眼睛往旁邊瞄了瞄,說:“一回生二回熟,這都第三回了,排場,就不要了吧。”

呃——

感情這是出場自帶音效,特技随機嗎?

祖師爺抖抖拂塵,一本正經地說:“秦水修,秦丢丢,本道此次,特為收七星子為徒一事前來。”

“是。”水修點點頭,用眼神示意我先不要說話。

“七星子和常人不同,這世間的人啊,體內都有陰陽兩氣,練就純陽者可以成仙,這純陰自然便是亡故的鬼。”祖師爺說着,瞥了一眼水修,“七星子生為鬼胎,雖是陰陽兩種命格,但他體內陰氣過剩。若他不修正道,或是心存邪念,令陰氣橫行,怕是會夭折啊。”

“祖師爺的意思是,這就要帶走秦中寶?!”別的我沒聽懂,但我就覺得,祖師爺不會讓寶寶留在我們身邊!

“你可知道,七星子便是這五百年間,秦水修失手殺死的唯一一人?”大概是看出我的焦急,祖師爺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他前世枉死,仍存戾氣,一念之差便可讓他堕入邪道,你可能背負如此責任?”

“我……”沒聽懂。

前幾句我懂了,秦中寶就是當初放牛人轉世,所以一直和水修對着幹。

但堕入邪道那幾句,我不明白。

寶寶只是調皮搗蛋,邪道……會不會太誇張。

“丢丢。”水修扯了扯我的手,讓我回神,說:“想想劉新豐,他們也只是孩子。”

我渾身一個激靈。

祖師爺看我真的明白他說了什麽,滿意地對水修悄悄點了個贊,才說:“本道已經在隔縣後的青蓮山裏,開了一處洞府。洞府內自有仙境,不與外界往來。教導七星子,再好不過。你們回去為七星子打點一下,改日讓神叨子送過去吧。”

說完這些,那只仙鶴一振翅,一聲長鳴,就帶着祖師爺離開了。

“水修,寶寶才半歲。”我舍不得,他雖然會跑會飛,但他畢竟是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嬰孩。這麽小就讓他離開父母去學法術,我不忍心。

“我的兒子不能差,從小就該打好根基。”水修擺出嚴父的口吻和臉孔,說。

“但是就不能再大一點兒嗎?等他周歲後不行嗎?他現在還沒斷奶呢。”我想着一個小奶娃,一邊抱着奶瓶喝奶,一邊走八卦步——

好像有點萌。

水修伸手摸着師母,說:“現在是拔毛,你想他今後拔人的四肢,抓在手裏玩嗎?”

“呃……”

畫面感實在太強,我拼命搖頭。

小孩子根本沒有對錯觀念,他拔師母的尾巴毛也只是好玩。可他的能力又比年紀超前了那麽多,一句話沒交待清楚,恐怕真的會因為“好玩”,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丢丢,慈母多敗兒,秦中寶必須去,晚上咱們收拾收拾,明天讓師傅把他送走吧。”水修盯着我房間的門,陷入了沉思。

“以後,還能見着的。”我拉住水修的手,輕輕拍了拍,說:“就在隔壁縣,離得也不遠,只要祖師爺同意,咱們一周去見他一次,好嗎?”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一十五章:孩子丢了

當晚回家,我就和水修一起收拾好了寶寶要帶的東西。尿布、奶粉、換洗的衣服,我有私心,故意把這些東西的量減少了很多,只準備了一周的份額。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一點兒,水修就把秦中寶夾在胳膊下來,拉着我的手上岸了。一上岸,他馬上把哭鬧着要我抱的寶寶,塞進了從廟裏拉出來的童車裏。

“真的要送寶寶去啊?”我看着被水修綁的動彈不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的搶不走,恨不得一把把他搶過來,抱回水底的宅子裏去。

就算他能飛會跑,他也只有半歲啊,才半歲,都沒有斷奶,就讓他走,我真的真的舍不得。

“嗯,及早歷練對他是好事。”水修完全無視我,直接把童車上的網罩按下去,擋住寶寶哭泣的臉。

唉……

男人心腸就是硬,寶寶都哭成這樣,他也不心疼。

“丢丢丫頭,你們來的真早。”師傅抱着一個布包,沖我們跑來,停在離我們一米左右的位置,警惕的看着童車,說:“東西都齊整了吧?”

“嗯師傅,昨天師母的事情很對不起。”我沖着師傅九十度鞠躬,一邊的水修也跟着弓腰。

自不教父之過。我們當爹媽的,當然要為自己孩子的熊負責。

“孩子淘氣,沒事,你師母也緩過來了。”師傅擺擺手,往地上一蹲,把手裏抱着的布包放在地上打開,說:“這是你師母讓我給七星子帶的玩具,這小桃木劍,正好給他。”

“謝謝師母。”沒想到,師母被拔禿了尾巴,不僅不生氣,還給秦中寶玩具。

師傅把桃木劍塞進寶寶推車的下面,站起來抖了抖衣服和布包上的灰,說:“七星子交給我,你們就回去吧。”

“我送你們到車站。”

我和水修一直跟着師傅到車站,看着大巴開走。大巴很快消失在公路上,我轉頭撲進水修懷裏哭起來。

“咱們送他到青蓮山。”水修抱着我,跳進秦水灣裏。

他抱着我躲在水下的水球裏,跟着大巴慢慢前進。他雙眼始終專注的盯着大巴,好幾次都差點兒撞到水裏的魚。

他眼中滿滿的不舍,跟這兩天冷眼的狀态完全不同。

大概是不好意思在寶寶面前表現出他的不忍心吧。

“青蓮山好遠啊。”我看看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實際上我們和隔壁縣也就隔了兩座山。

大巴在山路上盤旋着,一座山就能開半個小時,而我和水修,多數時候就只是在水下等着而已。

這些山路本身就很窄,一面是郁郁蔥蔥的大樹,一面就是山下的河水,司機也不敢開快,從河裏往上看,好像是山間趴着一個電池快用完的玩具車,慢悠悠的往前挪。

水修的眼睛仍舊盯着大巴,說:“走水路很近,半小時左右。”

“那咱們每天過來一次,看看他?”我把避水珠的力量凝聚在雙眼上,看到靠窗的師傅,正抱着秦中寶打盹,水修一直都盯着寶寶看,他心裏肯定比我更不舍。

“或者早上送來,晚上接回家住?”我陪着笑,說。

“丢丢,孩子大了,總是要離開父母的,你還有我。”水修低頭看着我,嘭,彈了我的額頭。

我揉着被他彈疼了的額頭,委屈的嘟着嘴。

連自己兒子的醋都吃,真是。

大巴停在路上,師傅下了大巴推着秦中寶慢慢往山裏走,一直走到一個瀑布下面。瀑布的水流很急,沖出一個墨綠色的水潭。水潭周圍的石頭上,長滿了滑溜溜的苔藓和一些蕨類植物。

四周一條小路都沒有,也沒有任何動物。

明明離大路并不遠,但這裏卻好像完全與世隔絕,一點兒人煙都沒有。

“在這裏嗎?”我和水修藏在瀑布下的水潭裏,看着師傅對着瀑布跪拜。

“在瀑布後,外人找不到,也進不去。”水修指着瀑布上一塊突起的石頭,說。

水修話音剛落,那塊石頭下周圍的水流就好像被人掰開一樣,分成了兩半,露出一個山洞和前面的平臺來。

順着平臺往旁邊,有一條小路筆直的通向師傅站着的地方。

師傅把秦中寶抱進懷裏,用布包把他綁在自己身上,試探着往前慢慢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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