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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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過去,那些嬰靈早已幫着我們把攔在路上的村民趕走,一路暢通無阻,漸漸就看到藏大巴的地方。
“救救我們!”
“帶我們一起走!”
身後,跟來許多村民,他們緊緊地跟在我們後面,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嬰靈抓傷、咬傷的痕跡。
他們中不少人,甚至跑的比我們還快,連滾帶爬的往前跑着。
“先下去再說,那是我的親友,看不到我不會開車的,”白悠然板着臉,扭頭往後看,說:“他們能跑出來,其他人也能,先走,免得被抓住。”
“嗯,先走。”水修也同意他的說法,放開攬着我肩頭的手,說:“丢丢,讓秦中寶自己走,你幫忙扶着孕婦。”
後面不斷有村民沖過來,甚至有幾個大嬸,居然過來主動幫我們扶着無力行走的孕婦,很快,我們就到了大巴前。
“大妹子啊,你就讓我們也上車,一起走吧!我們知道錯了!”剛剛幫忙扶孕婦的大嬸,正巴着大巴的門,對着我幹嚎。
她聲音很慘,表情也很可憐,但明明是嚎哭,臉上一點兒淚都沒有。
“帶我走吧!我發誓,發誓再也不做壞事了!”另外一個大叔,正用力拍着中間那輛大巴的窗戶,對已經坐在裏面的孕婦,哀求着。
水修完全不搭理他們,一邊用水當圍欄阻擋他們,一邊引着那些孕婦上車。很快,所有孕婦都上了車,直到我和寶寶都上了車,水修慢慢走上來,讓司機關上了門。
白悠然把小夏緊緊地抱在懷裏,哀傷的看着他懷裏呆若木雞卻睜着眼睛的屍體,說:“人全了,就走吧。”
“等等,”我看着村子方向那黑漆漆的霧氣,拉着水修的袖子,說:“那些嬰靈會怎麽樣?如果失控,他們會不會往其他村子走?”
水修眉頭緊皺,看的出,他和我一眼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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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靈有怨,而這些怨氣如果不能得到很好的釋放,或者說不能夠被完全渡化的話,就會變成惡靈,一個村一個村的禍害過去,越是禍害的多,加入它們的就越多,到時候,就真的無法善後了。
“你和秦中寶留下,我去看看。”水修說着,就走到大巴門口,準備下車。
“我也去!”我拉着他的袖子,不肯讓他獨自離開。前路吉兇未蔔,我怎麽能讓他獨自面對。
水修回頭看着我,嘆了口氣,默默我的頭,說:“那就一起去吧。”
說完,他把那些紙人都招來,每輛車分散幾個保護孕婦,又把寶寶遞給白悠然讓他看管,然後囑咐大巴司機,無論如何,在我們回來之前,都不能讓這些村民上車。
司機答應後,他不舍的捏捏秦中寶的臉,拉着我的手,繞開那些哭求的村民,回到上游的村子裏去。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二十八章:森森白骨
黑霧還在,但村子裏卻一個人都沒有了。
而且那黑霧,也比剛剛淡了很多,甚至是一揮手,就會往四周散開,不再聚攏的程度。
關鍵是,那些嬰靈也都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我們現在并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尋找那些村民。我們折返回來,是為了渡化那些嬰靈,所以水修帶着我,直接就往村後走,那裏就是他之前被引走,然後被百鬼嬰靈陣鎖住的山坡。
而所有的嬰靈的來源,應該也就是那裏,只有在哪裏,才能真正的化解這些嬰靈的怨氣。
“這裏,看起來好陰森啊。”我拉緊了水修的手,跟着他慢慢的往山坡上爬。
說是山坡,其實是村子後面一個寬闊的大土坡,土坡大的像一座小山,地上的土發黑看起來很是肥厚,但是這麽肥沃的土地上,竟然連一根草,都沒有長出來。
我家裏也有幾塊地,我小時候也跟着爹在地裏幹活農活,所謂不毛之地我也是見過的,那都是鹽堿地,長不出植物,可這種肥沃的土地上不長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小心腳下,”水修拉着我的手,慢慢往土坡上面走去。
“在上面嗎?”我擡頭往上看,明明是白天,明明大巴前面還是大晴天,這裏的天空,卻凝聚着一團一團的烏雲,硬是把這個山坡遮的,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我只顧着擡頭看天,沒有注意腳下,不小心,被什麽東西絆倒。要不是水修眼疾手快扶住了我,我大概就完全趴在地上了。
但是,就是這一趔趄,卻我才發現,山坡上露出了很多的枯骨,小小的,很像是嬰兒的頭顱。
“這,這是孩子?”我抓緊了水修的手,生怕下一秒,那個枯骨變成嬰靈,沖向我。
“小心點,這片山坡上,有成千上萬這樣的嬰兒枯骨。”水修怕我再被絆到,卻又因為我上坡不能抱着我,只好一邊走,一邊替我把路上的枯骨踢開。
我看着那些小小的骸骨,驚得寒毛直豎,問他:“這些都是龍爺做的嗎?在省城,端掉龍爺的據點那次,就出現了成百上千的小鬼。”
“不是,”水修搖搖頭,繼續為我掃清路上的障礙,說:“這些并不是特別煉制出來的小鬼,這些枯骨是自然形成的,應該是這個村子裏的棄嬰。”
“一個小村莊,有這麽多的棄嬰?!”我驚呆了,這個村子,不過順着河道建起來的一般規模的村莊,也就幾百戶人而已,幾百戶人,怎麽可能扔出這麽多,已經形成一個土坡的孩子?
這裏的土下面,至少有幾千個孩子,那麽的棄嬰,都是他們扔出來的嗎?這也太可怕了吧。
就在此時,水修的手機響了,在這麽陰森的地方,手機鈴聲吓得我幾乎要跳起來。
而電話裏,白悠然說的事情,卻是真的讓我吓得跳起來了——嬰靈們,已經追到大巴那裏去了。
我和水修連忙駕水趕回去,還沒出河道,隔着岸,就能看到海浪一般的嬰靈,包圍着大巴。
大約是因為大巴上留着我們的符咒,那些嬰靈并不能進去,車裏成了相對的安全地帶。而大巴司機,也因為看到村民有危險,打開車門讓他們上車躲避了。
這一堆堆灰白色的嬰靈,因為進不去,都爬在大巴上,把彩色的大巴遮擋的嚴嚴實實,從遠處看,就是一片灰白色,冒出陣陣的黑煙。
她們嘴裏喊着恨,喊着媽媽,一下又一下的,掀動着大巴,似乎想把大巴推進河道裏去。
抱着嬰兒的女鬼看到我和水修,慢慢的把頭挪過來,和我們對視,說:“和你們無關,快走吧。”
“剛剛你救了我們,我不會攻擊你,但我也不會袖手旁觀,”水修把我擋在身後,指着大巴,說:“這麽多嬰靈一起攻擊人,會驚動地府,被判重刑。”
“你想讓你的孩子,也在地府受刑嗎?”我從水修身後探出頭,說:“這些孩子已經很可憐,你要看着她們,再遭受苦難嗎?讓她們停手,不要再攻擊村民了吧?”
女鬼并沒有停手的意思,她陰恻恻地看着我們,說:“你們走吧。”
“為了報恩,我也該超度你們,”水修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摸着她懷裏那個小小的灰白色的孩子,說:“讓她們停手吧,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做不到。”女鬼搖搖頭,說:“你應該也能感覺到,我們幾個成年人,都是新鬼。而這些嬰靈,最低的,都是二十年齡的老鬼了。憑我,是指使不動的,除非你們能平息嬰靈的怒氣,否則,攻擊不會停止。”
二十年?
在地窖裏,白悠然曾經說過,這個村子有二十年,都沒有女嬰出生了,但這滿車爬着的,明明都是女嬰。
我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和那個土坡有關,想化解嬰靈的怨氣,首先,得弄清楚,那土坡上的枯骨,是哪裏來的。
水修和我的想法一致,他拉着我的手上了大巴車,關好車門後,站在大巴的最前面,環視車裏的村民,問:“村後山坡上,孩子的枯骨,哪裏來的?”
那些村民,要麽低着頭不說話,要麽假裝沒聽到,要麽幹脆和旁邊的人小聲議論,反正,就是沒一個回答的。
“不說,嬰靈就不會離開,”水修冷眼掃視他們,又問了一遍:“那些孩子,哪裏來的?”
仍舊沒人回答。
水修一次次的逼問,終于有人急了。
一個被撕破衣服的中年男人站起來,指着水修的鼻子,罵道:“你們兩個有個屁用!你們是廢物嗎?連我們都保護不了,白吃了我們的飯!”
“對!你們到底有什麽用處,既然有本事,還讓我們被襲擊,你們算個什麽東西,在這裏質問我們,呸!”他隔壁坐着的男人,也站了起來,跟着他一起罵。
“把他們趕下去,沒用的廢物!在村裏白吃了這麽久,廢物!”中年男人說着,就往前沖,叫嚣着要把我們趕下去。
坐在最前面的白悠然站起來,冷笑一聲,說:“你們請人吃飯,就是為了讓別人幫助你們嗎?你們還以為,這一車的女人,都是你們村子的奴隸!”
“呸!白養你們這麽久!”兩個中年男人一起往前走,氣勢洶洶,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罵罵咧咧地說着:“就該把你們推下去,喂那些怨靈!”
“別搞不清楚情況了,你們最好弄清楚,現在誰是誰的救命恩人,誰才是這車上的主宰!”白悠然說着,擋在了我們面前,拉着最前面的那個中年男人,就要往車下推。
那人掙紮着,咒罵着,他的舉動激怒了車上的孕婦,以大姐帶頭的幾個孕婦,上去跟白悠然一起扭打着他,拉開車門,把他往門外推。
他的上半身剛剛被推出去,就被嬰靈抓住,那些嬰靈張開嘴,咬着他的臉和肩膀,很快,他身上的肉,就被一塊塊咬下去。
“救命啊,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快把我拉回去!啊!!!把我拉回去!”男人哀嚎着,求着我們。
“說實話,就把你拉回來,有人撒謊,就把你們都推下去。”水修看着車裏的其他村民,說:“說,還是不說。”
“我說!我說!快把我拉回去啊!”中年男人的肩膀,幾乎已經被咬爛,他身上傳來屎尿的臭味,熏得人難受。
水修單手拎着他的衣領,把他拉了回來,安撫着孕婦們讓她們坐回去,把那個男人扔在過道的地上,說:“說吧,有一句假話,就把你扔回去。”
男人渾身發抖,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緩緩地開口了:“俺們這個村,和其他農村一樣,重男勞力,誰家沒個男人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話。
也不曉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流傳下來一個習俗,誰家裏要是生了女孩,不想要,覺得浪費糧食,就往村後的土坡上扔。
那土坡離得遠,孩子扔上去,變成什麽樣也不知道,反正也看不着心裏也不煩。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我們誰也不覺得,這規矩有什麽不對。
到了百十年前,這規矩就更厲害了。誰家裏頭一胎,要是個女兒,就一定得扔了,據說這頭一胎的長女,是會攔着後面兒子們投胎的路的。只有把女孩兒扔到土坡上,女鬼們都怕了,兒子才會來的更快。
到了二三十年前,這習俗就更可怕了,女孩兒一出生,就得扔上去。就算是媳婦們想要,做公公婆婆甚至自己的爹媽,也會把孩子扔上去。”
男人說到這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嗓子裏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句什麽,然後,不說話了。
水修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捏着他的傷口,說:“後來呢?”
“村裏,村裏出了第一個大學生,”男人說着,擡眼往前面看了一眼,停了一下,才繼續說:“他畢業後,回到村子裏想帶着大家一起致富。他帶了技術和錢的同時,也帶回來一個城裏姑娘。
他倆在城裏結了婚了,回來辦了個酒席,但是也是熱鬧,全村都參加了。一年後,城裏姑娘就生了娃娃,頭一胎是個女兒,她婆婆就按村裏的規矩,把孩子扔到坡上了。
城裏姑娘被婆家人鎖在屋裏,等她被放出來,去找自己女兒的時候,那孩子已經成了山坡上的一句幹屍,還被村裏幾個不懂事兒的男孩,拿棍子挑着當玩具玩。
姑娘幾乎瘋了,抱着幹屍回去了,找一直在搭棚裏忙活的丈夫哭訴。丈夫跟她一起好好埋了孩子,跟她發誓,一定會改變村裏這個惡俗。結果……”
男人又停下了講述,他長嘆一口氣,半晌也不說話,甚至擡起頭,捂住了自己的臉。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二十九章:讓他們死
這一次水修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看着窗外那些順着車窗蠕動的嬰靈,她們似乎也在聽這個故事,并沒有再推動大巴。
“結果過了兩年,姑娘又懷孕了,這一次,還是個姑娘。婆婆罵罵咧咧的把孩子抱出去要扔,那個丈夫追着自己的媽,要把孩子要回去。
那會兒我們村裏所有人都幫着做婆婆的,認為是這丈夫壞了規矩。不扔,這以後都沒兒子可怎麽辦?拉拉扯扯的,丈夫不知道被誰推倒,磕在大石頭上暈了,被拉進城裏的醫院。
當丈夫的去了醫院,城裏姑姑娘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也敵不過我們一個村。她也不搶了,就跟不在乎似的,一直坐在屋裏,不吃不喝。到了她快死那會兒,丈夫還在醫院裏沒回來。
做婆婆的,怕兒子回來不好交代,就扶着她去了後面山坡。山坡上放着好幾具女嬰屍體,她們扔孩子的時候,連個布包都沒有。根本就分不出,哪個是她們家的。
城裏姑娘也不分,她幾具嬰兒屍體都抱在懷裏,坐在土地上,指着婆婆,說:‘既然你們這麽不喜歡女孩,那好,從今往後,你們村子裏再不會有一個女孩兒出生!’說完這話,她就死在了山坡上。
她婆婆回來,把這話當個笑話給村裏人傳,我們全村人,都跟着笑,誰也沒當回事。那丈夫回來的時候,把自己的媳婦和那些女嬰一起埋了,也沒鬧。
我們都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沒想到,城裏姑娘的話成真了。我們村裏,真的再也沒有女娃出生。一年,又一年,連着兩年過去,一個女娃都沒有。大家這才覺得不對勁,找了個道士來。
道士跟我們說,是城裏姑娘的鬼魂和山坡上的嬰靈在作祟。讓我們把城裏姑娘起出來燒了,再弄一個陣把山坡上的嬰靈困住。
我們把丈夫綁了,把城裏姑娘起出來,那會兒我們都怕,誰也沒敢開棺,就直接一把火燒了。看着道士在山坡上弄了個陣,可就這樣,我們村裏,居然還是沒有女娃出生。”
他說完了。
車上的所有人,都一言不發。
村裏人為自己的惡行緘默着。
而身為村外人的我,則是徹底的震驚了,那山坡上數不清的骸骨,居然是這個村裏千百年來積攢出來的女孩!
“那道士是個騙子!連個孩子都困不住,還收我們那麽多錢!”一個短發大嬸發瘋似的站起來,指着窗戶上的嬰靈喊:“這些賠錢貨死了都不安寧!當初就該把你們都燒了!”
那些因為故事安靜下來的嬰靈,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又躁動起來,它們抓着大巴車猛烈的搖晃着身體,一聲聲的喊着恨。
搖晃的大巴,讓村民的情緒更加不穩定。
一個耳朵流血的中年男人也跟着大嬸站起來,對着窗戶罵:“你們這群畜生!也不看看是誰把你們生出來!就不該給你們留屍首!”
“對!”短發大嬸從她旁邊坐着的人身上跨過去,站在走道裏,指着我和水修,說:“你們不是有本事麽?就會欺負我們鄉裏人,怎麽不去燒死她們!”
我看着她們頤指氣使的模樣,覺得這個村子裏的人,真是太可怕了,他們把人命當作草芥,而且不知悔改。
他們簡直就不是人!我甚至有種沖動,把他們全部都推下去,任由嬰靈處置!
我只是在心裏憤憤不平的想着,水修卻已經動手了。他讓大巴司機打開車門,拎起地上坐着的,剛剛講述的那個男人,把他推搡到了大巴門前。
“你們這個村裏的所有人,根本不配被稱為人。冤有頭,債有主,白悠然,把他們都扔下去,以免傷及這些被他們拐騙來的無辜者。”水修說完,按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車下推。
“放開我!我全部都說了,都是實話!!”那個男人抱住第一排椅子前面的欄杆,死活不肯松手。
水修看他一眼,拉着那個短發大嬸的手臂,也把她往大巴下推。
這一下,車上亂成了一團,誰也不願意下去被那些嬰靈吞咬,抱着椅背的,拉着扶手的,縮在座位裏哭喊的,整個車裏,鬧得要命。
水修根本就不理他們的哀求,直接打暈了鬧的最厲害的一個男人,然後往後走,在大巴靠後的位置上,抓起一個看起來很老實的中年男人,一把把他拉出來,說:“白悠然,捆住他。”
那個男人看起來很窘迫,藍灰色的衣服上,打着一些針腳很粗的補丁,腳上一雙布鞋磨出了幾個洞,黝黑的臉上滿布皺紋,大概,得有五六十歲了。
但是剛剛鬧的很兇的人裏面,并沒有他,我只是不懂水修為什麽會欺負一個這樣老實的人,就問:“水修,他并沒有鬧,不是應該捆帶頭鬧事的嗎?”
“他恐怕,才是真正帶頭的那個。”水修說着,關上了大巴門,把剛才的一男一女拉回車裏,看着白悠然綁着那個毫不反抗的男人,說:“你應該還記得,車外那幾個女鬼說的話吧?”
“她們說自己控制不了嬰靈,她們都是老鬼。”我看着車裏驚慌失措的村民,說。
“如果傳言是真的,那姑娘已經被燒,這一堆嬰靈是由誰控制的?”水修走到那個男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說:“她們為何會如此有組織的,在我破陣後,來攻擊村民?你,就是控制嬰靈的人吧?”
那個男人低着頭,一言不發。
而我,更加的疑惑了,說他在車裏組織煽動村民我還信,但說他組織嬰靈,他真的可以嗎?
“你就是故事裏的丈夫吧?”水修擡頭看看村民,繼續說:“剛剛講故事的人擡頭往車裏掃,我就知道,那個丈夫還活着。所以,我故意說把所有人都推下去。其他人都在哭喊哀求,你也哭,但你,是因為欣喜和激動流淚。即使你很快遮住了臉,我還是看到了。”
水修的話說完,大巴裏先是靜了三四秒,接着,車上就跟炸了鍋似的,沸騰起來。
“你個沒人性的東西,居然對同村人下手,你不得好死啊!”大巴門口的那個短發大嬸,拍着大腿哭號着。
幾個離得近的村民,擡手就往那個男人身上打,罵着:“你個畜牲啊!你是要害死我們啊!”
水修揮手,擋開所有揮向男人的手,冷笑着說:“你們也有資格,說別人是畜生?”
“他要害死我們一個村!!”有人扯着脖子喊,臉上不知道是因為急還是羞,通紅一片。
“我們村養活了他,供他出去上的大學,他,他居然要把我們都害死!”還有人,脫下自己的鞋,往他身上砸。
“哈哈哈哈!”男人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他擡起頭,惡狠狠地瞪着叫罵的人,說:“害死你們?你們一個一個,就該死!你們這群混賬東西,比鬼還可怕,你們也配活着?!”
他掙紮着,慢慢站了起來,四下看看,說:“你們看看他們,他們幹的,有一件是人事嗎?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他們但凡有一點點悔意,存那麽一絲絲善心,就不會從村外買姑娘!”
這些姑娘,都是有爹娘有家人的,不是你圈裏養着的雞鴨,任你們宰割!你們不光是為了生孩子啊,你們還殘害她們!那外面抱着孩子的女鬼,你們不眼熟嗎!”
他這話說完,車身突然猛烈搖晃,很多嬰靈那腐爛而猙獰的臉,都貼在了玻璃上,大巴裏只有頭上的燈泡那昏黃的光。
車玻璃上,也因為嬰靈的怨氣,結着薄薄的一層冰霜。過道裏,大嬸、講故事的人、白悠然、我、水修和他,一字排開,兩邊的座位上,村民們驚恐的看着窗外。
一切都,混亂不堪,根本不知道,将會發生什麽。
“你們為了生孩子,居然幫助外鄉人,殘害無辜的姑娘和孩子,用她們去煉制小鬼,好啊,好啊。”他搖着頭,看着窗戶上被擠得變型的那些臉孔,說:“你們這麽喜歡小鬼,就該嘗嘗,被小鬼一口口吞掉的感覺!”
他的話剛說完,大巴就往河道裏傾斜着,右側的嬰靈全部爬到了左側和車頂,拼盡全力,把大巴往河道裏推。
那個懷孕的大姐,突然站了起來,她居然把身體貼在了左側的玻璃上,用自己的體重,去壓這輛大巴,并且,招呼着其他的孕婦,和她一起:“我寧可和他們同歸于盡,也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讓他們被吞掉!!”
右側的孕婦們,也從座位上占了起來,全部湧到了左側,用身體去壓車,而那些村民,又都跑右側,同樣,也在推着車窗。
他們和那些嬰靈只隔了一層玻璃,許多人吓得發抖,抽泣着。
車裏,已經完全混亂了。
“大家冷靜一點!”我扶着椅背,對着孕婦們說:“各位姐姐,你們想一想,外面的那些嬰靈,她們和你們一樣,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啊!如果現在真的讓她們殺了這些村民,她們是會下十八層地獄,永堕重刑之中,受盡世間所有刑法的啊!”
沒人理我,她們都發狂的,用身體去壓車,似乎,那些嬰靈的死活,和她們并沒有關系。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三十章:噩夢起源
“你們真的願意,和這些人一起死嗎?你們的家人、朋友,還在等着你們回去!”我想了想,決定換一種說法:“這些村民是可惡,但為了他們搭上好不容易又搶回來的命,值得嗎?”
“妹子,大姐我謝謝你救了我們,但是這仇我們一定要報,難道就讓他們活着,再禍害其他姑娘?我寧可跟他們同歸于盡!”大姐說完,揮着手大喊:“大家用力!把車滾進河裏去!”
“活人有活人的懲罰,你們何必為他們搭上自己,”我看着水修,想讓他施法幫忙,但他卻袖手旁觀,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咱們搜集證據,把他們交給警察,他們犯下這麽多的罪,一個都跑不掉的!”
這些話,終于有了一點點效果,幾個孕婦的手,慢慢的從玻璃上挪開,無措的看着我。
“呸,你壞蛋!”
“呸呸呸,你壞,你壞,你!”
我剛想繼續勸,卻聽到秦中寶奶聲奶氣的叫罵,我往聲音的方向看去,這小東西居然把右側的窗戶打開,把腦袋伸了出去!
“寶寶!!”我吓得魂兒都要掉了,趕緊把他拽回來,關上了窗戶,還好,他的小臉上,還是髒兮兮的泥巴,并沒有受傷。
“外面有兩個壞姐姐和我說,讓我們不要打她們的爸爸,否則她們就把我媽媽撕碎,”秦中寶對着走道裏的那個丈夫說:“真壞!壞!壞!”
“寶寶,不可以這樣!”我趕緊抱着他走到了水修跟前,假裝要把他遞給水修,讓水修收拾他。
“媽媽我錯啦,”小家夥馬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拉着我的衣襟,蹭着我的肩窩,說:“是那兩個壞姐姐跟我吵架,我是好寶寶,媽媽不生氣。”
我看着小家夥肉乎乎的臉,聽着他的解釋,一點兒氣都沒了,我摸着他的頭,說:“媽媽不怪你,外面的姐姐也不是壞姐姐,只是每個寶寶都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她們是擔心咱們傷害她們的爸爸,才會和你吵架的。寶寶,你也不要生氣,知道嗎?”
“嗯……”秦中寶拖着長長的鼻音,說:“我不生氣,我是好寶寶。”
我抱着秦中寶,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化解怨氣的辦法。我指着窗外,問:“寶寶,你問姐姐們,她們愛不愛自己的爸爸媽媽。”
和秦中寶吵架的,一定是他的女兒,能這樣保護自己的爸爸,說明這些嬰靈心裏,還是有愛的,只要這個丈夫的心裏也有愛,那這些怨恨,不是就很容易化解了嗎?
“愛~”秦中寶拖着長音,奶聲奶氣的說:“姐姐們愛自己的爸爸媽媽,不讓我們打她們的爸爸否則……呸!我才要把你們撕碎呢!壞蛋!”小家夥突然又張牙舞爪的跟窗外的嬰靈幹上了。
我趕快把他塞進水修懷裏,讓他看着這個小搗蛋,免得他又開窗探頭出去吵架。
我蹲在城裏姑娘的丈夫面前,語重心長地說:“大叔,你看,孩子們聽你的話,都是因為她們在意你,愛你,難道你要利用這份愛,讓孩子們在地獄裏受盡折磨嗎?”
大叔低着頭,雙目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發一言。
“用來困住她們的陣,會讓她們每天遭受噬心之苦,萬劍傳身而過的痛,這痛已經延續二十年,你要她們再去地獄裏,遭受千年、萬年,永遠不停歇麽?”水修也加入游說之中。
大叔擡起頭,扭頭看着窗戶上的嬰靈們,突然,嗷的一嗓子,哭了出來。
“她們居然當我是爸爸,居然護着我啊!這麽多年,我就沒把她們當孩子,我就當她們是個工具啊!!”大叔哭的鼻涕眼淚一臉,好像是把這麽多年攢起來的委屈,都哭出來了一樣。
水修的手,輕輕的搭在他肩膀上,說:“孩子的心中,不會覺得父母有錯,她們跟随你,是真心對你的,你要讓她們再去地獄中,受千萬年的苦嗎?”
“這都是我的錯,這二十年,我心裏一直有一口怨氣,就是消不掉,向晚她一個城裏姑娘,不怕苦,跟着我回來,可是,可是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着啊……”大叔說着,就用手捂住臉,痛苦的嚎哭起來:“向晚啊,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我并不能要求你放下這麽多年的怨恨,但是,哪怕僅僅是為了你自己的女兒,讓嬰靈們停下吧,”我擡頭看看水修,再看看窗外一張張猙獰恐怖的小臉,勸他:“超度它們,讓它們去吧。”
“我對不起她們,這麽多年我沒把她們當女兒過,”大叔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涕,才說:“所以知道束縛這些孩子們,以他們為原動力的陣破了之後,我才會用她們來報複村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停手喽?”白悠然突然湊過來,冷笑着,說:“我在這村子裏,跟你來來回回碰過這麽多次面,你居然也不告訴我,小夏已經死了。你怨,所以你就要害死我的女朋友?”
白悠然說着,突然激動起來,他越過我,拎着大叔的衣領,吼:“因為你怨,就要我們一車人陪葬!這些被拐來的女人不無辜嗎!開車的司機不無辜嗎!!”
窗外的嬰靈突然躁動起來,甚至能清楚的聽到——放開爸爸,我要撕碎你,放開爸爸!
“不,我後悔了。”大叔扭頭看着窗戶,很久才說:“這麽多孩子,我連哪個是我女兒都不曉得,可她們卻一直保護我。”
他苦笑着,又哭起來,說:“孩子們,爸爸也對不起你們,我不會,讓你們去地獄裏受苦的。”
說完,他推開白悠然的手,扶着椅背站起來,對這水修說:“孩子們都聽我的,我有辦法,讓大家不被攻擊。但是,你得幫讓他們離開,不然就算現在不攻擊,游逛在村裏,也很危險。”
“嗯,”水修點頭,把我扶起來,又把秦中寶塞給白悠然,再拿出幾張用得上的符咒,剩下的一股腦塞進寶寶的衣兜裏,說:“兒子,照顧好叔叔阿姨們。”
說完,先行走到了大巴門口,打開了門。
我看他沒交代我,就颠颠的跟了上去。我老公上道多了嘛,知道我會跟,幹脆就不趕了。
“孩子們,停下吧,”大叔下了車,沖着那些嬰靈張開手,說:“來,都跟爸爸走,爸爸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嬰靈們一個個轉過頭,空洞的、流着黑血的、只剩森然白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叔。
我吓得直接往後退了半步,貼在水修身上。
“怕就上去和秦中寶待着吧,”水修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憋着笑,:“丢丢,你老龍灣裏的那個身份,果然是瞎貓逮着死耗子了,唉。”
我白他一眼,沒有回嘴,面前這麽多嬰靈,我才不會跟水修鬧別扭,小命要緊。
“乖,來,跟着爸爸走,跟着爸爸。”大叔一邊喊,一邊慢慢的往後退。
那些嬰靈裏,果然有兩個幹屍一樣的孩子,爬下大巴,站在了他的腳邊,接着,其他嬰靈一個個,都爬了下來。
大叔蹲下去,摸了摸兩具幹屍,說:“爸爸做錯了,跟爸爸走吧,以後你們不會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