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待到回到新房之後,她找了個由頭将銘心支出去為她辦事,自己一個人在錦被上枯坐。

定安侯就在這個晚上出的事,若是她敢真的睡着,那距離原主的下場也就不遠了。

銘心是子時回來的,她朝着郁蘭陵點了點頭,示意事情辦成了。

郁蘭陵見狀松了口氣。

坐在床檐從戊時等到寅時,定安侯出事的消息終于傳了出來。

來傳話的是個身穿粉色衣裳的丫鬟,人過來的時候氣喘籲籲的,可見匆忙,“侯爺出事了,老夫人叫夫人到松鶴院守着”。

她傳完話正要離開的時候,郁蘭陵一把扯下了頭上的彩冠,上前拉住了她,“我夫君出了什麽事,你快帶我過去看看”。

丫鬟的臉上有兩分猶豫,“可老夫人還讓奴婢去通知少爺”。

郁蘭陵可不想耽誤時間,她沉下臉色,“我乃是定安侯明媒正娶回來的夫人,如今夫君出事了,你卻不帶我過去,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那個丫鬟沒法子,只能先帶着她到謝戚的松鶴院。

郁蘭陵吩咐銘心在房中等着,便跟着離開了。

因着要嫁的人是定安侯,所以新房的位置距離他的主院不遠,兩人一路小跑不到半柱香就到了。

丫鬟道:“夫人,前面再走兩步直走就到了,奴婢先去通知少爺了”。

郁蘭陵擺了擺手,“去吧,我先過去”。

看了看被沿路花草不經意刮爛的衣擺,沒有整理,待到推門進去的時候,她的面上俨然一副焦急憂心的模樣。

進門之後,只見外間站着一位帶着石榴紅寶石抹額的老太太,她一邊攙扶着跟在她身邊的嬷嬷,一邊頻頻朝內間望去。

看到進門的新娘子連一點子餘光都懶得給。

郁蘭陵見這情形默默退到一旁陪着一起守着定安侯,不多時,一個身着淡藍衣衫,面如冠玉的男子推門而入。

謝元折的目光掠過郁蘭陵,直接轉到了老夫人身上。

他走上前,接過嬷嬷手中的胳膊,親自攙扶,聲音不穩的問道:“祖母,父親現今情況如何”?

老夫人拍了拍孫子的手背,沒說話。

謝元折見祖母這樣的動作,心底一沉,知道父親怕是不大好了。

他不再說話,陪着祖母一起等。

過了一會兒,裏面出來了兩個禦醫,看見外間等候的人,過來見禮,“見過謝老夫人,見過謝大人”。

老夫人連忙上前将他們的身子扶起來,急切的問道:“我兒的身體如何了”?

那兩位禦醫皆是搖了搖頭,其中一位年紀大一些的禦醫道:“侯爺能夠撐到現在,着實已屬不易,他的命幾乎全靠珍稀的藥材吊着,可如今他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那些藥材也不管用了,老夫人進去看看侯爺吧”!

兩個禦醫離開時心情有些沉重,可屋內的氣氛更加沉重。

老夫人腦子裏那根緊緊繃着的弦一下子就掙斷了,眼淚幾乎是在看見床上躺着的面色蒼白的人的時候瞬間湧出,渾濁的瞳孔中滿是痛楚。

謝戚這時候的精神看起來特別好,盡管面色不那麽好,可眼睛中卻煥發着神采,這裏的人都明白他這是回光返照。

謝戚看着老淚縱橫的母親,有些不知所措,“母親,別太難過,傷身子”。

豈料老夫人聽完情緒更是激動,“謝戚,你不孝啊”!

謝戚無話可說,他将目光放到謝元折身上,“伯晏,今後替你父親好好孝順你祖母,知道了嗎”?

謝元折眼眶微紅的點了點頭,“父親,我知道”。

謝戚:“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把眼淚給我憋回去”。

謝元折愣是沒敢哭出來。

雖然在人家臨終之時這樣想有些不厚道,但看見這一幕的郁蘭陵确實是險些保持不住自己那副憂心的模樣笑出來。

謝戚看向淚水漣漣一身喜服的郁蘭陵,眼神帶着愧疚,“讓你一個年華正好的女孩子嫁給我,是我對不起你”。

郁蘭陵搖了搖頭,她上前兩步,蹲在床下,讓他不必擡頭累着,認真的道:“夫君沒有對不起我,你是晏國的戰神,能嫁給你,是我之幸。

從小到大父親不曾疼過我分毫,疼我至極的母親去歲亦已離開,獨剩我一人在這世上,賜婚的旨意下來時我不知有多歡喜,可你卻尚不曾喚我一聲娘子便也要離我而去。

上天何苦要這樣待我,何不叫我随你一起去了倒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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