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食欲都會大大改善,姑娘你信我一次,紫鵑姐姐你信我,我保證!”我單手舉起做發誓狀。

黛玉看了看紫鵑,又看了看我,沉思不語。

“姑娘,要我說可以試試,這不喝藥不紮針的,做了能調理姑娘的身子更好,不能也不損失什麽。一早一晚咱們關上院子大門,雪雁她們的小院門再關上,外人是看不見的。”

一時,外面有王嬷嬷進來問:姑娘可起來了?今早是過老太太那邊吃早飯,還是着人去領食?

黛玉道:去外祖母那裏。

王嬷嬷應着,出去叫小丫頭打洗臉水進來,又有丫頭過來給黛玉梳頭、上妝、更衣。她一面穿衣服一面對我道:“晚上的時候你做給我看看,要是不難看,就按你的意思來吧。”

“多謝小主!”我快樂地一福,樂颠颠地往出跑。樂極生悲,忘了門坎都是高的,一個大馬趴摔倒,“唉喲……”

“小瘋子,你跑什麽?”紫鵑趕忙過來扶我,外面灑掃院子的嬷嬷和丫頭們,被轟的一聲驚到,一齊看過來,我呲牙咧嘴被扶起來,痛啊,這麽痛怎麽夢還沒有醒。

“我,我剛想起爐子上還炖着燕窩,我,我怕糊了。”我解釋着。

“可摔着臉了?還好,沒破相,要不你可真就不用出門了。多大了,走路還這樣毛燥!”黛玉也袅袅婷婷地走過來,左右看看我,除了衣服有些髒,兩只手掌杵地紅紅的,別無外傷。

“冒冒失失的,一會兒你不用跟着姑娘,小蝶,你扶雪雁回去把燕窩給姑娘端來。”紫鵑一邊數落我一邊叫另一個小丫頭。

“嘿,嘿,可不是我偷懶,這真是受傷了。”我舉着雙手,一直以來我總是找理由盡量不出潇湘館,不是忘帶手帕,就是要背書,要麽就嗓子痛,理由嘛各式各樣,紫鵑都會說我層出不窮。

☆、小計謀

“姑娘,跟着我的節拍做,第一節伸展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紫鵑和林黛玉也不跟着做就在那笑成一團,“雪雁,你喊的是什麽啊?怎麽數數,數着數還倒回去了?”黛玉扶在紫鵑笑着問。

“這個不是數數,是節拍。就像船工拉纖要喊號子,不喊的話那麽多人怎麽勁往一塊使呢?我這個節拍就是讓你知道一節完了下個動作該做什麽。”我停下給她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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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拍?是像彈琴一樣的小節?”

“差不多。”

“你是怎麽琢磨出來的?若說看書,我自視看的書比你多比你雜,怎麽從來沒聽過見過?”黛玉問。

“這個……我自已想出來的,每節分四段,一段四拍,這樣既簡單又好用,等熟練了再加長,這不好麽?”

“好是好,就是有點奇怪。”

“姑娘大小姐,這有什麽,你們整天吟詩作畫也是我想不出來的呀。還有那些造紙紡紗也不是誰都能想出來的,怎麽他們能有奇思妙想,我就不能?”

“別來勁,別說姑娘覺得怪,我也奇怪。你這前後一個月的時間,簡直判若兩人,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麽?要不是請個道士做個道場?得了罷,我又沒害人,咱院子又沒出什麽古怪,就算是什麽附了身也是個好鬼。”我嘻嘻笑着。

“呸,呸,又滿嘴胡說,什麽鬼的道士的也不忌諱!”紫鵑、黛玉同時呸呸,倒惹得我大笑。

“我如今心思都在姑娘身體上,一願以已之力解姑娘病痛,二願,紫鵑姐姐和姑娘可以有個幸福的将來。”

“雪雁……”倆人又不約而同一起叫我,一種感動卻說不出口。唉呀,我原來也可以這麽偉大!世上的事永遠是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來,來,快跟着學,一二,姑娘你這胳膊沒伸直,三四,不行,腿高擡,別扭捏你就想着這是治病,等病了能跑能跳多好……”我化身為教練,指揮着兩個清朝女人做體操,想想也是沒誰了。嘿,嘿,不是說夢裏遇到美事,樂都能樂醒,咋我還不醒吶,眼看着那兩人一會笑一會閉嘴的跟着我的動作學習,更有甚者,王嬷嬷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從屋裏出來,跟着伸手比比劃劃,被我們看見,老臉也不紅:雪雁說這個能強壯身體,我也學學,紫鵑和姑娘不太信,我信。前兒你給我後背做的叫什麽來着,刮痧,對,做完我那個松快喲,我是不管你書上看的也好,自己想的也好,對身體有好處做做呗又不少根頭發。”

“王嬷嬷,你老真可愛,就沖您老的信任,今晚我辛苦一點給您做足底按摩,保管你又舒服又解乏!”我真想過去親她一下。

“嬷嬷好大面子,正經的她還沒給我做過什麽刮痧。”黛玉含酸道。

“不是我不給姑娘做,姑娘如今太瘦了後背哪裏還有肉?刮起來會很疼,我這是因人施法。”

“雪雁,我待你可好?我身上有肉,怎麽我沒輪上這好事?”紫鵑嗔怪着。

“姐姐別氣,你待我的好都在心裏記着呢,我總共琢磨出來這兩個東西,先可主子和老人家,她們受用了才說明有效,我再給姐姐做也不遲啊。”

“趕情我和嬷嬷是給你當實驗的人?”黛玉惱道。

“不是,不是,說不清了。足底按摩古法有之,嬷嬷這個刮痧的确是嘗試,但嬷嬷不疑我,我才敢做呀。”我臉紅脖子粗的解釋,這祖宗最是小性子,她一不高興我什麽也做不成。

黛玉抿嘴一樂,“看把你急的,我信你就是。一會兒我泡腳,你先給紫鵑刮痧我看看,嬷嬷辛苦辛苦跟着照應一下,稍晚回去讓這蹄子給你按摩。”

“啊!姑娘這是想累死我。”

“不願意?”

“願意,你們仨我都敬着愛着,累,也得受着。”

……

當晚,潇湘館很早就關了大門,吩咐上夜的嬷嬷不管誰來只說林姑娘睡了,大凡榮國府的人,從上到下都知道林黛玉身子弱,她早睡晚起也不會有人稱奇。

我的按摩館也拉開了幕,這邊王嬷嬷照顧林黛玉泡腳,負責添熱水,擦汗遞茶,黛玉的茶也被我換成了大棗花生桂圓煮的水,睡眠那麽差喝什麽茶!紫鵑趴在黛玉的床上,黛玉坐在茶幾旁邊泡腳,我拿來她們梳頭用的桂花油和牛角梳子,這也是偶然在黛玉的裝飾盒發現的,正因為發現了這個才想起來刮痧。“紫鵑姐姐,如今這個東西不趁手,明兒能不能去求寶二爺外面尋一只犀牛角,要把裏面處理幹淨的那種,或者尋一塊普通的玉,做成手掌一樣的薄片,比手掌小一圈,就是一個長條,但四角要打磨圓了,用那個做刮痧會更應手。”

“你這還沒給我刮痧呢,先哄我去給你要東西。”她俯着身悶聲說。

“不白要,我那兒還有些錢,你一向和襲人姐姐好,你求她,讓她跟二爺的小厮說一聲給咱們尋來,都不用二爺知道。牛角好尋犀牛角卻不見好尋,那個玉片倒不難,也不用上好的玉,應該不值幾個錢。”

“襲人問我幹什麽用,我怎麽說呢?”

“你們也別費那個勁兒了,等明兒我跟寶姐姐說一聲,她家有鋪子,薛大哥時常在外面走動,你說的犀牛角肯定能尋到,你說的玉片更不難,左右我承寶姐姐的人情就是了。問我,我就說雪雁學寫字用來枕紙,犀牛角我就說聽說可以避邪,我用來挂的,這樣可好?”黛玉接薦說道。

“好,當然好。還是姑娘聰明!”

“你少拍馬屁,還要什麽奇怪的東西一并說出來,總不能三天兩頭朝人家要東西吧。”

“我想想呵,一時想不起來,等我晚上好好想想。我要是能出府就好了,要什麽自已就去尋。”

“你若是小子還能去考狀元呢!”紫鵑打趣着。

“不是不可能,等我跟姑娘再學學詩詞,什麽四書五經,大學中庸,我就女扮男妝出去考狀元回來,紫鵑姐姐做我的押寨夫人吧!哈哈哈……”

“你這是考狀元還是當土匪?還出來押寨夫人,你呀”這下輪到她們笑我。

“雪雁如今性子一改變,天天倒是熱鬧,姑娘也歡樂了許多。”王嬷嬷笑呵呵地說。

我嘴上跟大家玩鬧着,手下可沒停。先将溫熱的毛巾敷在紫鵑的後背上,從肩到臀部以上,滴了幾大滴桂花油,開始先用手掌上下左右的推了幾下,使油均勻,再用梳子的背按經絡走向輕輕地刮起,一處又一處梳理,紫鵑一會兒的功夫肩背處已經刮出了痧,紅紅的一片。黛玉伸長脖子瞧着,不停地驚呼:不了得了,雪雁快停手,紫鵑的後背是不是讓你弄破了,出血溜子了! 紫鵑你真的不疼……

王嬷嬷也驚地睜大眼睛,因為她看不見自已的後背,沒想到刮痧的後背看起來很吓人。

“你們別怕,刮出來的紅點點就是痧,哪裏出痧了,說明哪裏對應的部位有問題。你們看紫鵑這兩處格外紅紫,說明她肝火旺盛,姐姐最近應該是大便不暢,口內總起泡,我說的可對?”

“雪雁你好惡心。”黛玉嫌厭。

“還真是這樣,你不是聽見我跟小丫頭叨叨要槟榔了吧?”

“那你入廁還和別人說了?”

“那還真沒有,別說,雪雁這醫書也不是白看的,姑娘雖然你說吓人,我卻不覺得痛,反而像王嬷嬷所說身上很松快。”

“我把你體內的火推表出來,相當于祛病,身子當然松快。”其實最開始我想給她拔罐來着,可是玻璃制品在這裏實在是挺貴重的東西,而像醫書所載用竹茼,我又實在沒那個本事。這個方法本來也不是我發明的,我不過借用,所以也要她們保密。

給紫鵑刮完痧,又用溫熱毛巾将她後背的油擦拭幹淨,放下她的內衣,說了一聲好了。紫鵑坐起來,王嬷嬷遞給她一杯我煮的代茶飲,讓她大口喝下,囑她不可受風吹,紫鵑感激地說了一聲:有勞妹妹了!我笑了笑,喝了一口水,又開始忙下一個,給黛玉大小姐按摩足底。給黛玉按完,接着按王嬷嬷,累到胳膊發麻,腰發酸,大滴大滴地汗順着發際流下,後背的衣裳也濕透,然而心裏卻十分快樂,原來我也能以已之力祛他人的病痛,醫生的成就大抵也是如此吧。忙乎完三個我關心的人,夜已深了,把自已泡在大大的洗澡桶裏,差點在水裏面睡着了。舉起我這雙肉肉的小手,對它充滿了期許,我能改變就從它開始了。

太陽明媚的刺眼,喊了幾聲“王嬷嬷”也不見回答,可能是去前面侍侯黛玉了。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到了小廈子裏準備熬藥,但見小爐似乎剛被掩滅,掀開藥罐,裏面的藥還是熱的,這是王嬷嬷替我熬好了藥?匆匆洗了一把臉往前院跑去,這園子裏各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各司其職,若無故別人替我幹了活必然影響她自己的活,這讓主子知道輕則是挨訓,更有四個教養嬷嬷随時監督着,不僅是提點黛玉坐立行,更監管着這些丫頭,若有出錯打罰她們可以做多半個主。廊下看見小蝶正在喂黛玉的鳥兒,忙問:姑娘起來沒有?

“雪雁姐姐,這多早晚了,姑娘已經去老太太那邊請安了!紫鵑姐姐說你今天不舒服,原是讓我一會兒把早飯給你送去,姐姐怎麽過來了?“哦,哦,不放心過來看看。”心下卻明白一定是紫鵑她們心疼我昨晚的辛苦,故意讓我多睡一會兒,可見人都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一丈。

☆、精華水

黛玉的詩果然作的比別人有韻味,園子裏衆姐妹竄掇着要開詩社。黛玉像所有女孩子一樣愛美愛漂亮,得了衆人的贊譽,心情甚好。大小姐心情好,我們也輕松,挎上小籃子拉上小蝶去園子裏收集桃花。大觀園裏的姐妹們都可以自制薔薇硝,薔薇花搗成汁加入明硝及香料,蒸幹成粉狀裝入瓶中或香袋裏。看着滿園子裏花,白白凋零怪可惜的,其他的發明我也不會,收集花瓣做個精華水還是可以的,這個比薔薇硝還簡單。

一片桃花林撿拾一籃子桃花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和小蝶一邊拾花賞花,一邊嬉鬧,折了幾枝花枝圍了兩個圈一個截在自己頭上,一個扣在小蝶頭上,感覺也挺美的。小蝶因說,“姐姐手不如莺兒的巧,沒瞧見以前她的編的花藍那才漂亮呢!”又擔心“咱們這樣招搖的把花枝戴在頭上,讓管這林子的婆子知道了不知道得說多少難聽的話來!”

我說“不妨,一會兒把這花枝放在籃子裏面,上面蓋上花瓣,料她們也不能翻。等回自己院裏帶着美美,可惜我不會畫畫,若是會畫,把妹妹在坐在花下戴着花環的樣子畫下來,那才叫一個美!”小蝶又說,“若論畫畫當數四姑娘,可惜咱們這樣的身份哪有資格求她畫咱們。”她說完嘆了口氣,我也跟着打了一個唉聲。是呢,我們有什麽資格讓大小姐給我們畫畫?興致缺缺地把花枝壓到籃子下面,坐在石頭上發怔,天藍藍,花正香,風過來,落英紛紛。

天大地大,世界那麽大卻好像沒有我容身之處,難怪黛玉自怨自艾寄人籬下。想她千金小姐又如何?孤苦無依,離了這裏又去哪裏?這并不是我想像的仗劍走天涯,也不是男女平等的社會。難啊,不離開,我卻清清楚楚知道榮寧兩府日漸衰敗,也許一二年之間就該大廈傾倒,等待黛玉的是香消玉殒。愁人,我只要醫得好她,出得去榮國府,才有機會徹底救她的命,改變自己的機會。園中除正門還有各處角門,這時節也不知道角門盤查可嚴?出了角門有二門,出得了二門還有一道門方可通往外面。這三道門不知多遠的路,多少的人守查?呆呆地問小蝶:“你說林子有人管,我怎麽遠遠瞧着那邊西北角的角門開着都沒有人看?”

“那些婆子閑時沒事常聚在一起打牌吃酒,如今趁老太太過壽,前頭忙的什麽似的也沒人管她們,看熱鬧去的,玩的吃酒的都有,誰還管角門?各處角門平時也是少有人走動,唯東角門是寶二爺的小厮常侯着的地方,為防止有男子入園,管理還好些,其他角門不是沒人守就是鎖着。”

“寶玉的人就不走其他角門嗎”我又問。

“那倒也不是,東角門離怡紅院近些,有大事小事通報方便。他們就是走其他角門,也不敢随便往裏走,除非不要命了!”

我心裏想原來出這角門沒有難度,可出了這裏又怎麽走?若我會飛檐走壁,管他幾道門翻牆出去就是,可惜沒有那等功夫,只能靠人。靠誰?想來想去唯有賈寶玉。寶玉到處都烏泱泱地跟着一堆人,像我這樣的根本插不上話。我去找他,襲人總不離身邊,我如何說你想辦法幫我出去?

我坐桃花樹下托腮思考正在左右為難,忽然聽小蝶說:“姐姐,你瞧那不是寶二爺嗎朝咱們這邊來了,我們且藏起來吓吓他!”說着拉我慌慌地躲到附近的假山石後。

賈寶玉不知是想着什麽事兒,只管走路并沒有看見剛才在這裏坐着的我們,等他走到樹下我們坐過的地方,小蝶忽然跳出去,倒真的唬了寶玉一跳。見是我們倆個因笑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小蝶說:“雪雁姐姐說可以用桃花做什麽精華水,說是擦在臉上可以滋潤皮膚,又能美白。所以跟她來收集一些花朵,二爺你看,這滿滿兩籃子呢,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假?” 賈寶玉轉臉問我:“這什麽爽膚水你哪裏得的方子?怎麽沒聽人說過。” :我回說“沒有方子,我自己想的,反正都是花朵制的,醫書上又說桃花味甘性溫,活血悅膚之效,我也不加什麽藥材進去,不怕沒好處。”寶玉看着我笑了笑“都說雪雁如今嘴巧讨喜,我看這心思也巧了,你制出來送給我一些好不好?我給襲人她們用用,果然好用讓她們承你的情!”

“二爺不嫌棄,我做好了一定送去,這水不單女孩能用,二爺也可以用,回頭二爺試試。我不用二爺的謝,只是若我有求您之時,萬望寶二爺不棄。我本想就此說你幫我混出園子,又因見小蝶在旁邊,況且就是他也不是随便說出府就出府,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精華水制做起來真不難,難就難在不好保存,這裏沒有冰箱,制好的水保鮮期也就一天,我總不能天天采花去吧,我樂意了管桃花林子的婆子也不能讓,我說我是撿地上的花瓣,她們也得看着。我一邊往潇湘館走一邊想事,忽然小蝶說:“姐姐你說,咱們姑娘什麽時候才能離開湯藥啊?神仙一般的人兒,偏生身子弱的很。姐姐近來常看醫書,你說姑娘常吃的什麽人參什麽丸就一點也補不進去?我娘說人參可貴了,尋常人家身子弱的補充一點很快就能恢複,怎麽姑娘就不見強呢?”

我糾正說:“那叫人參養榮丸。”對了,說到丸藥我忽然靈光一現,大凡丸藥,必用蠟封口,如果我制的精華水隔絕空氣也許會多保質幾天,我興奮地跳了起來,唬的小蝶一愣,“雪雁姐姐,你這是怎麽了?好好的跳什麽,我不過問問你藥效,又不要你出銀子買!”

“嘿嘿,小蝶你幫了我大忙,你剛才問人參養榮丸?它是珍貴的補藥不假,奈何姑娘身體虛不受補,她當務之急把心放寬,藥對她才能起效。”

“誰說不是呢,姑娘就是忒小心眼兒了,值當的不值當的話兒都往心裏去!”

我嘆了口氣:“這也怨不得她,寄居在舅舅家雖說有老太太疼惜她,到底是客,衣食住行哪裏敢挑挑撿撿?那些個勢力的下人又有幾個真心敬着她,那些有點臉面的也不是沒有慢待過姑娘!”

“史大姑娘也是無父母親兄弟,可人家怎麽就不這樣?”小蝶反問。

“史姑娘雖無父母,卻居住的是自己家!”

我和小蝶小聲叽叽喳喳邊走邊說就進了潇湘館,進了大門同時禁了聲。這個院子是林黛玉住所,貼身的下人也就那麽幾個,平時都知道黛玉喜靜并不敢高聲喧嘩。正巧紫鵑從上房出來擡眼看見我們,“放你們出去瘋了這半天才回,姑娘的藥可熬了?我正尋思着你再不回來派人尋你去!”

“紫鵑姐姐,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種玩就忘事的人麽?放心放心我記着熬藥的時辰呢。”我笑嘻嘻地上了臺階。小聲問:“咱們姑娘幹什麽呢?”

未及紫鵑回答,屋內黛玉道:“雪雁你進來,有話問你。”

我挑簾進屋,在西側書房看見黛玉手捧着書正在看,細看扉頁是琴譜。

“姑娘問什麽?”

“你去哪裏玩了?這幾日可曾練字?”

“我去沁芳亭的桃花林撿拾一些桃花,想制一種護膚的水,字我一直練着不敢偷懶。”

“什麽護膚水?說來聽聽。”黛玉今天心情很好。

“我這是看姑娘們制薔薇硝受了啓發,想着春天裏那些個桃花,白白吹落地上也是可惜,又查了醫書,說桃花有活血悅容之效,我就想着把它弄成美顏的東西用用。”

“你的想法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等我做出來,姑娘試試。剛才碰到寶二爺他還朝我要吶!姑娘看的可是琴譜?”

“你竟比寶玉強,能看出這是琴譜來!”

“原來在南邊時姑娘學琴時我也在旁,雖不認識,但大概齊知道。”

“是啊,那時學琴你也在旁,那時母親尚在……”說着說着眼淚滾落下來。又道:“惚如隔世,母親若在而今我也是在閨中享受母親照撫,不用看人臉色……”

“姑娘這是想夫人了,可知夫人若在天有靈見你這樣不愛惜身子,如何心安?為了老爺和夫人,姑娘也該振作一些,樂觀一點。這裏雖不是自已家,但凡有老太太一日誰敢給姑娘氣受?小小不然的事,姑娘只當沒看見沒聽見,不管是誰還沒膽量敢在你面前嚼舌頭”我開解着。

“雪雁這話在理,姑娘且聽聽,姑娘冰雪聰明如何還想不明白?”紫鵑在旁也勸着。

“我也知道,只是一想到抛家背鄉沒個親人,心裏就酸酸的想哭。”

“姑娘,我給你出個題,看看你能不能答不上。我限時間呵,二十個數之內回答。”我岔開話題。“你快說,我也聽聽。”紫鵑會我之意附合道。

“說什麽海沒有水,什麽舟不載人?”我順口出了個腦筋急轉彎。

黛玉邊用帕子拭淚邊想,紫鵑也歪着頭琢磨,“是海必然有水,這個不知道。什麽舟不載人,是貨船?貨船也能坐人啊!”紫鵑自語道。我笑咪咪地看着她們倆個,口裏數着數:一、二、三……

“你說什麽海沒水,什麽舟不載人?”黛玉反問。

“我公布答案了,書海無水,喝的粥不能載人啊!”

“啊?”黛玉和紫鵑同時啊的一聲,又同時撲的笑起來,這個海非大海,這個粥非那個舟。

“虧你怎麽想的題,同音字也算啊!”紫鵑笑着指我。

“這是你腦子轉的不快,我又沒說不可以同音。”我一本正經地白了她一眼。

“湘雲原是我們這裏腦子最古怪刁鑽的,現在看雪雁尤在之上。這些年難為你怎麽藏拙的,竟不知活寶就在我這裏!”黛玉笑道。

“我就當姑娘是誇我,不是我吹這樣的題一抓一把,姑娘樂意自己也能琢磨出來好些。姑娘,我再給你講個笑話,保你回味回味還想笑。”

“快說快說,你都成了故事簍子,這一天不你聽講個笑話我們還不适應了。”

我正正了顏色開講那個蛇和王八的故事:森林裏一只老虎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它這個氣呀,心想我是森林之王還能讓你欺負了?于是追着蛇要拍死它。蛇一看老虎真玩命了,也撒歡地逃,跑着跑着前面有個湖,這蛇吱溜一聲鑽水裏了,心想讓你追,我到水裏看你奈我何……”

“這蛇真狡滑,這下老虎沒辦法了吧?”紫鵑插話問道。

“紫鵑別打岔,快往下講!”黛玉道。

“姑娘聰明。且說蛇進了水裏,老虎生氣地蹲在岸邊,心想我死等,只要你出來我就一抓子拍死你!等了好一會兒,一個王八從水裏爬出來,老虎上去一把按住王八說,‘小樣兒,你以為穿個馬夾出來我就不認識你了!’”我說完看黛玉、紫鵑還有點不着頭緒,一面忍着笑一面抽身往外走。

“雪雁你怎麽走了?你這個故事不好笑啊!”紫鵑問道。我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回頭說:“紫鵑姐姐瞧瞧自己穿的是什麽?小樣兒,穿個馬夾我也認得你!”紫鵑低頭看自己,黛玉也打量她,今日紫鵑穿了件綠色綢子滾白邊的馬夾,頓時黛玉明白過來大笑不止,紫鵑又氣又惱又是好笑:“小蹄子換着法兒編派我,雪雁,今兒別讓我抓住你,你才是王八呢!”彼時我已經走到窗下,正巧見襲人來了,忙朝屋裏:“紫鵑姐姐且別惱,襲人姐姐來給你做伴兒了!”說完朝襲人福了一下,一呲牙,一溜煙跑開。襲人一頭霧水的進了屋,“雪雁這丫頭說什麽呢?紫鵑需要什麽伴?”她不問還好,一問黛玉已經撐不住笑,扶在桌子上。紫鵑見襲人穿了件藕色馬夾也是笑的說不出話來,手指着襲人的衣服:“姐姐可不能饒了雪雁,她在罵你!”襲人更加摸不着北,“好好的說話,什麽事把你們主仆笑成這樣?雪雁又怎麽罵我了?”黛玉忍住笑擡起頭,可一見馬夾又笑過不停。紫鵑忍笑道:“姐姐先坐下,我說與你聽,你聽完一準要撕那小蹄子的嘴。”襲人落坐,紫鵑将我講的故事又講了一遍給襲人聽,襲人才恍然大悟的跟着大笑起來。

“這丫頭如今開了竅,鬼主意真不少。剛才二爺回去說雪雁要制什麽精華水,叫我過來看看,我還沒看她怎麽制東西先挨了她的罵!”

我回了自己屋子淨了手,然後到小廈子裏把小爐子的火點着,開始熬藥。趁空把兩籃子的桃花放在盆中清洗。忽又想起黛玉這半天沒有喝水,又将藥鍋挪下來,架上砂鍋熱一熱早上煮好的冰糖雪梨水,過濾掉渣子灌入過茶壺中。自己端着走出後院,又一想這會兒過去必然讨打,招手叫過來一個小丫頭吩咐道:“你把這個端給林姑娘,也請襲人和紫鵑姐都喝一杯,就說我說的當是我的賠罪,等我制好了東西第一個先孝敬她們兩個。”小丫頭答應着去了,我返身又回到小院。一面熬藥一面想如何才能把爽膚水做的有點技術性,腦子裏飛快地把自己學過的見過的化學實驗過了一遍,甘油好像可以提取,肥皂這裏已經有了,什麽玫瑰露也有了,這些都是提純出來的東西,我又從哪裏才能拿到一些甘油?花汁裏滴入甘油不但潤膚也易于保質,我自己提煉甘油有點難度。不管怎樣先動手做吧,牛皮都吹出去了,總得見着東西吧。先取水找幹淨的容器隔水蒸半個小時,放一旁晾涼;等水的功夫搗花汁,兩籃子花總共也沒出多少汁液,可見精油為毛那麽貴,是有原因的。其間王嬷嬷回來扶着門檻問,“小姑奶奶,你弄什麽妖蛾着?”我瞧着她說:“嬷嬷只管放心,無論我弄什麽只會對咱們有好處沒有壞處,保不齊還能給您老掙些銀子回來。您老來的正好,煩您把藥送給林姑娘,并告訴姑娘我這半天都請假,也不許人來瞧我,我再做精華水。其二問您老拿些錢找廚房的林嫂子買些葷油,再讓她幫找一些大堿,這些東西不值錢可是白管她要,她肯定不樂意,給她些許錢沒有不樂的。哦,對,再要些白面,如果她問就說給姑娘做些南方的點心。”

從中午一直忙乎到晚上撐燈,連飯也沒顧得上吃,水解甘油一點一點的做實驗,我怕量大發生爆炸,一半吓一半累。到了晚上林黛玉從賈母那裏回來,我才做好幾瓶精華水,就是桃花汁裏兌了一些蒸餾水又加入幾滴甘油,上下搖勻用蠟密封在玻璃瓶中。這個簡單的玩意累我個半死,叫來小蝶遞給她一小瓶,囑咐她洗淨臉抹上,然後告訴我感受。小姑娘樂得在我屋裏就淨面抹上,我則仰面躺在床上一下子睡了過去。隐隐約約好像林黛玉和紫鵑在說話,我卻睜不開眼皮,太累了,天王老子我也不起來。

☆、赴宴

這一日王子騰的夫人來請鳳姐過府幫忙,因他家女兒許了保寧候之子,擇日五月初十過門。女兒家在閨中的日子屈指數着也沒多少天,因而也一并請衆甥男甥女過去閑玩一日,陪女兒說說話。賈母命寶玉、探春、黛玉、寶釵四人同王熙鳳一同去王子騰府。

王府到處張燈結彩,充滿喜氣,仆人們各處穿梭着忙碌。鳳姐同王夫人去正廳協理接待各處來賀禮的貴婦,小姐幾個則由下人引着到後宅王小姐的閨房,寶玉單個被引路尋王家的小公子們。我跟着黛玉身後拿眼四處掃,王府雖是新進京城,然府地的奢華竟不赦于榮國府,曲徑長廊,山石花木無一不是精心匠致。王小姐閨名紫嫣也是一個大美人,生的粉面含春,丹唇鳳目,身量微豐,冷眼有幾分與王熙鳳相似。只性格上更尖酸單純一些,沒有王熙鳳那樣面熱心狠兩面三刀的心機。與寶釵雖是兩姨姐妹卻不是十分親近,一來往過少,王夫人也沒說過什麽好話;二則王紫嫣自侍自家是詩書之家,瞧不起富商之家的低俗,反而對無親戚關系的林黛玉高看幾分。黛玉十分聰□□智,詩書禮樂十分精通。寶釵、探春雖不得十分親近,但勝在心性害達,兼之文采也不遜黛玉,幾人相說相論倒也融洽。

“日間聽我娘親說過,姑母家的妹妹和寶釵姐姐一樣才貌出衆,今日見了果然似畫中仙子,我歡喜地很,相見恨晚。日後我出了閣,希望也能常見見,到時候我給你們下帖子,林妹妹、寶姐姐還有探春妹妹一定要來!”王紫嫣興興地說。

“姐姐也不害臊,這還沒出門子的,先拿出世子夫人的款兒邀客了!”說話打趣的是王紫嫣的庶妹王婉嫣,來時大家相互厮認過,一時衆人哄笑。王紫嫣羞紅了臉,啐了一聲“你只說我,等我出了閣接着就是你,保佑你找個牙尖嘴利的夫君,讓你永遠插不上話!”一時衆人又樂。身邊持重的嬷嬷解圍道:“各位姐兒莫笑話,我們家二小姐一貫活潑話多,有她在的地方總是熱鬧。”探春說,“嬷嬷不用太小心,這裏都是至親傳不到外面去,我們在家裏姐妹間打打鬧鬧也不是一日二日。這是史家姐姐沒來,她若來了,保管更熱鬧!”王婉嫣聽了忙打聽,史家姐姐是誰,竟這樣合我脾氣?探春說是史令侯家小姐史湘雲。王婉嫣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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