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着她姐姐,“這樣有趣地人,何不下個帖子請來?”王紫嫣未及答話,只聽薛寶釵說:“不必下帖子了,那丫頭這陣子身上不舒服,就我們大觀園也是有日子沒來了。等她大好了,二妹妹再下帖子,咱們也能跟着出來樂樂。”探春、黛玉都點頭稱贊。
一時王紫嫣邀衆人去花園賞花,迤迤逦逦一衆女孩家出了閨閣,前面由老嬷嬷們開道,又有主事的管家打點茶水點心跟着。花園裏百花盛開正是一年之中的繁華之季。一片粉紅的芍藥花開的正旺,引得衆人過來觀賞。我不是十分懂花的人對着莺兒說:“這一片牡丹花可真漂亮!”王紫嫣的丫環扭頭瞧着我樂:“這不是牡丹,是芍藥花!”黛玉回頭看着我露出幾分不悅:“咱們園裏也不是沒芍藥花和牡丹,你卻沒見過世面的分不出來?”我尴尬的笑了笑。探春道:“也不怪雪雁分不清,花開的十分相似呢!”我讨好的一個勁點頭。忽聽王紫嫣說:“分清它們不難,芍藥花比牡丹的花朵要小些且好幾朵頂生,而牡丹卻是一朵頂生,富貴大氣。丫頭懂什麽,她們只需知道真假主子就行了!”說罷還拿眼掃了一下王婉嫣。至于嗎至于嗎,我不過是說錯了花名,就能讓她指桑罵槐,王婉嫣臉色大變,林黛玉也變了顏色,一定又多心人家說她。我仗着膽說:“王小姐果然博古通今,只是各花有各花好處,你們府上種植了芍藥而沒選牡丹,想來也是因為芍藥的香氣大于牡丹,姑娘們做香料也好……未及說完一旁黛玉怒道:“住嘴,王姐姐教你識花做人,不好好聽着還多嘴!” 寶釵打圓場道:“林妹妹這是生的什麽氣?雪雁這丫頭想是自己拿花做東西入了魔,她這一準又打上芍藥花的主意了!各位妹妹你們不知道,林姑娘的這個丫頭最會用花制一種精華水,擦在臉上十分滋潤。”
“那麽好的東西林姐姐怎麽不拿過來分享?”王婉嫣又沒事人似的找事說。林黛玉的臉色了緩了緩說:“你們當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不過是将鮮花搗成汁,取幹淨水蒸開晾涼,一比三的樣子混在一起再加幾滴精露搖均就成了。只因這花汁水保存不能長久,除非放冰窖裏,要不然,一兩日就壞了。十分不方便,現摘現制現用還可以,拿不出手送人的!”
“林小姐不愧是世家,連身邊的丫頭都這樣伶俐!其他的都還好說,你說的那精露多金貴,平常夫人賞我一瓶都精管着吃,哪還舍得擦臉上?!也就姑娘們精致的人兒才配用哦。”王大小姐的嬷嬷搭讪着,衆人莞爾一笑,這個小風波算是完了。我拿眼瞄了一下黛玉,她狠狠地瞪了我一下,我一縮脖想溜又不敢。
衆人又游看其他花卉,累了到小亭中歇腳喝茶。忽聞隔牆傳來戲曲的聲音,王紫嫣向身邊的丫頭道:“你去大少爺那裏看看可是請了朋友聽戲?若是,問問大少爺就說我們也想看戲,叫他着人拉上圍屏從戲臺中間隔着,給我們留出位子。”又向衆人說:“前兒聽說我這兄弟請了京城有名戲班唱戲,可巧今天來了。聽說這班子出入過皇宮大院,連太後也贊唱的好,姐妹們也聽聽。”
一時打探消息的丫頭回來說:“夫人一早就想到了,早讓大爺隔好的圍屏,留好了坐。大爺剛想着人過來請小姐們,偏巧我就去問了。”衆人都道王夫人考慮周全,随着王家幾位小姐身後從花園的一個角門穿過,來到一個天井院,四周角樓相連從側上下,天井中間空地戲臺高搭三丈,與二樓平齊,女眷在西側,二樓對着戲臺都垂着紗簾,中間用兩排屏風隔開男女。兩側都有老嬷嬷守着方便雙方傳話遞個戲折子。桌上的茶水點心都已備好,戲臺上也開始了鼓點熱場。先是王家大少爺遞話來讓姐幾個點戲,衆人推讓只說客随主便,王大小姐點了幾出熱鬧的文戲,将戲折傳了回去。卻說王家大少爺比賈寶玉大上一歲,性子跳脫好動,今日他這邊除了自家幾個堂兄弟,寶玉、薛蟠之外,另外請了幾個相好的世家子弟。因他聽下人說過賈府裏有兩個神仙似的女子,一個是他表姐薛寶釵,一個是林黛玉,本想一見奈何男女有別分開宴請總不得見,可算今天有了機會又隔着屏風,百爪撓心的好奇,連戲都看不進。貼身小厮上來小聲回莊子上管家來了,帶了幾個早熟的西瓜孝敬,因問用不用切開給哥兒姐兒們嘗嘗鮮。王少爺聽了計上心頭,吩咐切了都端東側來,再由這裏遞給女眷,小厮聽了下去準備。他起身來到屏風處對守在那裏的嬷嬷說:凡您老叫你家大姑娘來,我有話問她。一會兒王紫嫣到了,隔着屏風問“你有什麽話快說,我正聽戲呢!”
“姐姐心真大,這樣的日子照顧好客人才是,你倒自己享受上了!”
“你只管好你自己管我呢。”
“我不跟你拌嘴,我問你女眷那裏都是咱家至親,我不見見是不是有失禮數?莊子上送來今年新下來的西瓜,一會兒我端過來,一則見個禮,二則送你們嘗嘗鮮可好?”
“這樣好麽?大人們若在見見也無妨,偏大人都不在,依我說倒不必見了!”
“那樣啊,那一會兒你讓你那邊的嬷嬷在這兒守着我把瓜盤一個一個的遞過去,就不見面了,小厮們沒得吩咐都端我這邊來了。”
“行吧,你小心點,別讓人覺得你是偷窺。”
“姐姐嘴上可留點餘地吧,明兒出了門子到人家裏也這樣一句不讓,說三句二句嗆人,怎麽和妯娌相處?”
“你自己學學好,沒的辱沒了我們家的門楣,我在怎樣厲害不過在內室。”
“你,你……你回去看戲吧,我不惹你了!”王少爺被這個親姐姐頂的頭上直冒煙。
遞瓜盤的空當兒,王少爺拿眼偷瞄這邊的女眷,除了自家的姐妹只多了幾個生面孔,這一細瞧,立時三刻魂被勾走七分,座中一個身材微豐膚白賽雪;一個瘦弱若如西子;還有一個身量高挑,顧盼神飛,雖都只是側面卻讓人見之難忘。回到坐位上好一陣發呆,想想身材微豐的當是薛家表姐,身量高挑的應是賈家表妹,另一個若西子般的人物定是林黛玉,早聽聞林家小姐體質瘦弱。又無來由的看着賈寶玉好生羨慕,羨慕他可以厮混在胭脂堆裏,這樣美不可方物的女子都在他家裏。右瞅瞅薛蟠,這樣一個蠢物,偏有那樣不俗的妹子,自家姐妹日常覺得容顏不俗,如今見薛林二人,才知仙子是什麽樣的,一時發呆一時着惱。一旁無所事事的薛蟠卻是洞晰王少爺的一舉一動,湊過來悄聲問:“表弟,這是怎麽了?嘿嘿,你也別瞞我,我剛看見你端瓜盤遞與那邊,一定是偷看了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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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表哥,我,我……”王少爺漲紅了臉,結巴起來。
“多大個事兒,看把你吓得,我不會跟旁人說。要說能讓表弟吃驚地一定是林姑娘,那真是畫中的嫦娥啊!”薛蟠也一臉的豔羨。
“是啊,是啊,原來人們都說最美不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如今真見這樣的人物!薛表姐恰似楊貴妃之美,而林姑娘又似西施”王少爺附合道。
“我妹妹?嗯,也的确,我家堂妹你未見過也是個畫中人物,我們家出美人!”薛蟠得意洋洋地說。
“哥哥好福氣,不知誰能娶得這般如花美眷!”
“我家你是別想了,堂妹早已許了人家,我妹子是應試的采女。林家姑娘的婚姻由賈府的老太君作主,耳聞說是定給寶玉的,可我瞧未必,林家雖是詩書世家,但林姑夫過世後就再沒聽說出個人物來,賈家攀親,還不得在京城的大家裏選?表弟若能說動舅母去說親,說不得還有希望,只是你是長子,舅舅、舅母為将來着想也未必肯吶,心思和賈家應該是一樣的!”
一席話說的王少爺冷水潑了頭,薛蟠做事雖時常毫無章法,然這話卻是在正确不過,想想那驚鴻的身影,再想想自家父母,怏怏不樂起來。
☆、機會來了
寶玉過生日大觀園裏的姐妹們又大大的熱鬧一番。她們吃酒行令,紫鵑執壺斟茶倒酒服侍黛玉,我只是個二傳手,遞過毛巾,執個扇子,無論她們行什麽令做什麽詩猜什麽謎,我都無暇顧及。等級在那裏,像紫鵑襲人是一等丫頭在主子面前有幾分臉面,拉上吟個詩做個對或許可以,而我不過是二等丫頭,既便才高九鬥,也不可能上了席面。好容易逮個機會坐在院裏石頭上歇腳,迎面看見寶玉走了過來,我又忙站起來打招呼:寶二爺!
“雪雁,你怎麽不和她們喝酒鬥草玩去,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寶玉停下步子問。
“二爺說的我像小孩子似的,有那功夫我休息一會兒。”
“哈哈,對,你不是小孩,你可是大姑娘,還是才情萬丈的才女吶!可惜了你不能入席跟我們一起行令作詩,可惜了,可惜了。”
“二爺這是嘲笑我,我哪算得上才女,不過剛開始識字罷了!比不得你們能詩能詞又會賦,我只求看得懂醫書。治好我們姑娘的病就念佛了!”
“好丫頭!不枉你們主仆一場情義,你看醫書若遇到不懂的地方,你記下來等太醫來問診的時候,我幫你詢問。”
“謝謝寶二爺想到周全,說實話我早就已經犯難了,醫書晦澀難懂,更難的是我只認識書中的藥草,生活裏我未必認得,更辯不清真假,所有一切只是紙上談兵,想想都有些洩氣。”
“雪雁,千萬別氣餒,古人常說十年寒窗苦讀始見真章,可見堅持的重要。你多聰明,剛學識字月餘,就能讀成本的書了。醫書本就十分難讀,你家姑娘那樣慧智也沒有去讀醫書,可見不易!”
“我也不指望出息的能替人瞧病開藥配方子,我只是希望能認識得藥草,知道一些醫藥常識,什麽東西能吃,什麽東西什麽樣體質的人忌口,怎麽樣引病人做些有利健康的事兒就行了,就這些也難啊!我若是能經常去醫館看看,可要比我光讀醫書強上百套!”
“你若是個小厮出去也不是什麽大事,偏你是個女孩兒!”
“二爺,”我叫了一聲,先拿眼四處瞅了瞅,見沒人注意我們,忙湊近他小聲:“二爺,你是說如果我是小子,你就能讓我經常去醫館?你別胡弄我,你不念我讀醫書辛苦,也要為林妹妹着想,她的身子太弱了,太醫院的藥吃了多少,你可見她越來越好?我是真想出去,聽說民間有許多偏方能治大病,不去尋又怎知不行?”這可是一個好機會,有這個憐香惜玉的主兒罩着,我出去的機會大大的。
賈寶玉面露遲疑之色,他知道我說的有道理,又忌怕着家長說什麽。我複加火說:“或許你說找個人出去尋偏方就是了,有些話我不說二爺仔細想想,這府上真正能為林姑娘打算的除了老太太就是寶玉你了,這些年竟沒有人提出去找其他大夫或換個方子,可見真心假意。你和姑娘如今都大了,連史大姑娘都許了人家,二爺就不想想你和姑娘,我們姑娘若是身體健康,老太太那裏估計早圖口了,明眼人誰看不清你和姑娘的情誼……”
我的一席話吓得賈寶玉連聲噓,覺得我說的唐突,生怕旁人聽見。又羞愧我知道了他的心事,臉漲得紅紅的,汗也下來了。
“寶二爺別怪我多嘴,我是希望我們姑娘和你都好,才會這樣着急,平日裏也不敢說給別人聽,就連姑娘也不敢說。她一個姑娘家能怎麽辦?二爺好歹是男兒我說了你會想辦法促成不是嗎?”
“我,她,唉,你這個丫頭,平常見你不多說一句原來這樣有主意!你說的我也明白,你是怕我們家的人不肯真心為她尋藥是不是?我說你多心了,可你說的也有道理,這麽多年竟沒人想起去外面換個方子。你說,我能怎麽做?”賈寶玉橫了一橫心問道。
“二爺說我若是個小厮出去就容易,那我裝扮成小厮不就行了。姑娘身邊有紫鵑姐姐,多我不多,少我一時半刻也沒人注意,只要二爺的小厮們帶着出去幾次,我定能找到醫姑娘的靈藥!”
“你扮小厮?這個,這個,門上的管家護院問起來怎麽辦,還不得露餡!一露餡少不得我和你們姑娘都得受責罵。”
“看二爺說的,我非得往管事的人眼皮底下走啊,不會躲備着點,你手下的幾個小厮也都是機靈的還不會遮攔一二?”
那個,那個……賈寶玉猶豫不決。
“寶二爺,寶二爺,姑娘們都在找你,如廁也要這麽久,怕你掉茅坑裏呢!”随聲擡頭見石徑上走來的是秋紋。
“二爺不過和我說了一個笑話哪有那麽長時間!”我朝秋紋笑了笑。
“雪雁啊,你不伺侯你們姑娘,怎麽跑這裏跟二爺講上笑話啦?”
“不關雪雁的事兒,是我碰見她就問問她識字識得怎麽樣,因又講了些我們學堂裏的趣事給她聽”賈寶玉維護我說道。
“快些回去吧,再遲她們要罰你酒了!”秋紋拉着寶玉就走不想多和我說話。我雖能體諒她,卻不得也扯了一下寶玉的衣袖,這話還沒說完,他也沒給個肯定答複,我如何心安?寶玉看了看我,悄聲說:“容我想想,明兒我找你去。”我才放了手。
“二爺背地裏許了雪雁什麽,當我沒聽見似的,等我把話說給襲人聽聽。”秋紋邊走邊抱怨。寶玉只是笑并不搭話,他屋裏的丫頭都讓他慣得說話随便,哪一個都敢指責他,他也并不以為意。我站在那裏好一陣發呆,好容易找到一個單獨和他說話的機會,我也知道我着急了一點,可是不着急不行啊,等她們哪天嚴查園子我更沒有機會出去了。
患得患失形容賈寶玉和我,第二天我見着他時,他和我一樣都沒有睡好。他一早就來了潇湘館,匆匆跟林黛玉說了兩句話,說是要趕着上學又非讓我送送他。黛玉和紫鵑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好多問就讓我送他出去,出了潇湘館大門,他拉我到旁邊說話。
“我昨夜想了又想,你說的有道理。只是你既使化妝成小厮出去也不容易。小厮們一般在東角門等我,婆子們雖查的不嚴,但你有何理由出角門?只有出了角門你才能換男裝,二門那裏又怎麽說,進來時一個人出去變成二個人?”賈寶玉搓着手皺着眉。
“你說的我也一直在想,我琢磨着我只能跟大隊人混過去,比如你上學,有四個小厮跟着你吧,出去時那些婆子不會數幾個小厮。你下學的時侯我再混進大門二門,哎呀,我怎麽進出內園角門?除非弄到角門的鑰匙,我出入不與你同行,就在二門處換好衣服等你。”我也十分為難,恨自己也不會個飛檐走壁。
“東角門的管事婆子倒不常常在那裏坐着,只是如何能得了她的鑰匙?”寶玉也愁。
這時襲人派人來催促,“二爺說來看一眼林姑娘有要緊話說,怎麽在這裏絆住了?再不走上學遲了。”賈寶玉不得急急地走,一邊回頭說,“容我想想辦法,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晚間寶玉又尋了機會跟我說話,此時已經眉飛色舞,料定他已經想到辦法。果然,他說:“真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只跟茗煙他們說你想出去逛逛,問問他們有什麽法子不讓家裏人知道。鋤藥就說了,那有什麽難,弄一身小子的衣服給她套上,把那耳環什麽的摘了,跟着我們就出來了。我又問他,如何蒙的過守角門的媽媽,他又說那不簡單,偷偷取了守門婆子的鑰匙再配一把出來,她們又不經常守在那裏,不過早中晚各坐一會兒,錯過她的時間進出都容易。我又問怎麽騙取鑰匙?茗煙他們又說更容易,只要婆子們吃上酒打上牌沒有拿不到的東西。這下好了,他們幾個負責弄鑰匙出來,你出了角門在二門找地方換了衣服跟茗煙他們彙合,我們一起出府。你跟你們姑娘說了打算沒有,她同不同意?”
我樂的一拍大腿“太好了!二爺放心等下我抽空跟姑娘說,她肯定同意。”
趁黛玉泡腳的空兒,我直直地跪在地上,黛玉和紫鵑都吓了一跳,“好好的,你跪什麽?你又做錯什麽事了?”黛玉問。
“姑娘,我沒做錯什麽事,可是我将要做點錯事求你支持答應。”
“着三不着四的說的什麽,什麽叫你将做點錯事,既知道是錯事還要我支持?你倒說說我聽聽,又想做什麽奇怪的事?”
“我從小跟在您身邊,姑娘好我也跟着好,紫鵑姐也是一樣的。從前我也有疑惑只是不敢說,自我讀了幾本醫藥書越來越懷疑一件事,給姑娘看病的太醫醫術不可否認,為什麽姑娘的病卻總不見大好?說是你自幼體弱胎來的毛病,可是太醫每每也沒說您的病不能治,偏偏姑娘今年瞧着比往年更瘦更弱,太醫看的不錯,方子也不會錯,我懷疑是不是藥出了問題?”
“你說什麽?沒有根據不能瞎說。”黛玉喝住了我,身子微微地有些發抖。
“姑娘比我讀的書多的多,可知你的藥有多少味?又豈不知差之毫厘謬之千裏,草藥又有真假,如人參拿黨參胡弄咱們,效果能一樣嗎?一項貴的換成便宜的,當中能省下不少銀子?”
“雪雁你是說……,有人換了姑娘的藥?可是我們又沒礙着誰,也不吃她的喝她的,也沒仇恨不至于吧?”紫鵑用手比了二,倒底也沒敢說二奶奶。
“姐姐好糊塗,你往深裏想想,若是寶玉成了親有個健朗的妻子,這府裏能由她說了算?”
“呸,你又扯上寶玉成不成親,他成不成親管我們什麽事?”黛玉啐道。
紫鵑卻若有所思的看看我,又看看黛玉,明白了我所指的是什麽。應聲說:“既然說到這裏了,也不怕姑娘害臊,去年薛姨媽說給姑娘做媒的事,姑娘忘了?”
“你們兩個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黛玉一時想起薛姨媽曾經要把她提給寶玉,頓時臊的滿臉通紅。
“姑娘,當我孩子心性什麽事也不跟我說,但我看的明白。且不論親事這一話,那個奶奶可是燕過拔毛的主兒,背地裏拿了我們的月例都能出去放貸,還有什麽錢是她不能克扣的?”我憤憤地說。
“能麽,她能這樣對我?”黛玉語遲,又道:“你既懷疑可是要揭穿她?”
“能與不能兩說,我不能沒證據跳出來,我想出府,一則拿藥驗證,二則遍尋偏方靈藥幫姑娘治病,我請求的是姑娘答應我時常出府!”
“你怎麽出去?一個女孩兒家上哪裏去尋醫問藥,別一出門就讓拐子拐了去,像香菱一樣。”黛玉擔憂道。
“我這是有辦法了才來跟姑娘說,寶二爺幫我,對他我只說我想給姑娘尋偏方治病。我也不是天天出去,偶爾跟着他上學的空兒扮他小厮溜出去,他派小厮跟着我,再趁他下學跟着進園子,放心丢不了。就是有人問起我,姑娘只當什麽也不知道,紫鵑替我打點馬虎眼就行了!”
“嗳,好妹妹你起來吧,謝謝你替我費心,只是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做?”黛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和紫鵑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相視一笑。窗戶紙不捅不破,黛玉對寶玉那點心思我們是都清楚的。
“姑娘,我同意雪雁的想法,她要做什麽姑娘只管準了她,出了什麽纰漏我來頂,姑娘就當不知道!”紫鵑仗義地挺我。
“我自己出的主意,有什麽事也是我一人當,哪裏用姐姐。”
“我知道你們倆個都是為我好,雪雁,你自小就陪在我身邊與我家人無二,你要先保證你自己的安全,能尋到偏方好藥我謝你,就算尋不到也是我的命該如此。你要做什麽日後告訴我一聲,我信你一切都是為我好。”黛玉言罷流下了眼淚。我的懷疑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水,她心裏說不清什麽滋味,她那樣聰明的女子如何想不明白,只是她自己不敢那麽想那麽說而已。
“你和寶二爺商量,幾時出府?若需銀兩從我這裏拿吧,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了這事。”紫鵑撤了泡腳的盆,替黛玉擦幹腳,扶她上床。
“紫鵑,你去幫她打個鋪今晚讓她在這屋裏,雪雁,外面不比家裏,聽聞騙子很多,你要怎樣去打聽偏方,怎樣去找靈藥?”
作者有話要說: 再鼓勵鼓勵我吧,全文接近結尾,存稿定時發送。
☆、出府
青衣小帽,千層底的布鞋,我興奮地穿給黛玉和紫鵑看,兩人都說我男妝比女妝要好看,有那麽一股小生的俊朗。我自己照照鏡子也覺得不錯,鏡中人身量不矮,胖瘦均勻,五官算不上俏麗,唯一雙大眼睛靈動有神。“我是不是托生錯了呀?我也覺得我要個小子肯定比現在好的多。”我的話讓兩人大笑,紫鵑還打趣說“你若是男子,我一準嫁你!”
“紫鵑,我可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相公了,姑娘趕緊托管事的婆子們幫紫鵑找個跟我相像的公子!”
“你個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我一邊往黛玉身後躲一邊說:姑娘快幫我說說她,她自己說要找跟我相像的男子,我說出了她心事她惱了。”
“你個笨丫頭,打趣人家反把自己繞進去了!”黛玉指着紫鵑笑的花枝亂顫。
紫鵑又氣又樂,知道自己說不過我,打也打不着,在那裏直跺腳。黛玉笑夠了,讓我扶着她坐下對紫鵑說,“你也別惱,雪雁說的未嘗不是我的心事,按年歲也該為你打算了,慢慢尋着好的總比到了年紀讓她們随便配的好。你我姐妹一場,我雖人微言輕到底也能為你做主,你不喜歡的人我也絕不應允,憑他是誰。”
“姑娘也來氣我,我都說了姑娘不出閣我不嫁人,縱是姑娘嫌棄我也跟定姑娘!”
“姐姐這話雖感動人,我卻不同意。姑娘和我們相處的如同姐妹,可又有哪家妹妹嫁人帶着姐姐的?只要找到好人家能過上幸福的小日子,嫁人也不錯。”我知道紫鵑在書中的命運是長伴青燈,如花年紀多可惜,我不希望她如此堪破紅塵,故而這樣說。
“你也不臊,竟想着嫁人過小日子了。”紫鵑笑罵我。
“姑娘家矜持點沒錯,咱們這不是自己人私下裏說麽,又臊什麽”我不以為意。
紫鵑說“你快把這身脫了,讓人瞧見沒的招惹事非。”經她這麽一提醒,忽想起不知什麽時候大觀園會大搜查,我這身小厮衣服斷不能放在這裏“我今兒穿着是讓你們看看,姐姐提到點上了,千萬不能留男子的東西在我們屋裏,放哪兒好呢?怎麽沒有一處可以藏私的地方,不行,我要挖個秘洞,有些東西只能我們四個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也找不着。”
“你要藏什麽,你的櫃子也沒人翻,再不然姑娘這裏還不安全?”紫鵑問。
“不安全,不安全,你倆聽我的沒錯,我要挖個地洞放咱們的體已銀子和其他秘密的東西!”
“瘋了,我們的銀子都是有數的還藏體已銀子!”黛玉笑道。
“姑娘等着,早早晚晚我能賺些體已銀子回來,再不然我買回好吃好玩的東西也得藏起來呀!”黛玉又笑:“要挖地洞,回你屋裏去挖別在我屋裏,我經不得事兒,會忍不住天天盯着那裏看,別人一準發現。”紫鵑也附合着說最好也別讓她知道,她也不會藏私。好吧,好吧,好人你們做,我做小人。
我這幾天一直在等着茗煙他們偷配鑰匙的消息,左等沒信右等沒下文,寶玉代話說還沒找到請婆子喝酒的理由。我給茗煙他們出主意,讓他們找機會偷出婆子鑰匙,找一塊皂放火上烤軟,把鑰匙整個按在皂上,齒印印清楚就把鑰匙還回去,回頭再拿着皂去找工匠複制一把,來去不過半個時辰,誰也發現不了。茗煙他們都說這辦法好,本來他們是想有個人拿鑰匙出去複制,但來回怎麽也得一兩個時辰,不把人灌倒是成不了的,憑白無故的請一個角門婆子喝酒讓人奇怪,雪雁這個主意好根本就不用請吃酒破費,只尋她打牌的空檔摸出鑰匙就可以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覺。我笑笑,心想狗急了能跳牆,人急了什麽都能想到。
等他們消息的空兒我沒閑着,借口想在院子裏種些花草,借來鋤頭和鐵鍬開始在我屋子挖地洞。力氣有限,僅僅挖了個長寬約一米的正方形的小坑,裏面鋪了一些大塊的石頭,放了一個帶鎖的小木箱子,重要的東西就可以鎖箱子裏在放秘洞中雙重保險。洞口用一塊平的薄石板封住,石板是我從花園小徑上摳下來的,若幹日子後管園子的婆子還叨叨:‘不知哪個淘氣的,把好好的石板路破壞了,別讓我抓到!’石板上面是地板,為了這個秘洞撬地板可費我了好些勁兒,手指都磨破了,撅着屁股用了兩夜的時間把秘洞挖好,現在打眼看地上的地板沒區別,若仔細看秘洞上面的地板沒有鉚釘,用個利器撬兩下就能掀開。同屋的王嬷嬷驚吓的一個勁兒念佛,我要出府去并沒有瞞她,同在一個屋檐下,她又處處照顧我,不告訴她也不實在。只要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奶大的林黛玉就可以了。
挖洞出來的土運到屋外,正好在窗前整饬出一個小花圃,随手移栽了二棵毛嗑苗。‘那麽多花花草草怎麽栽毛嗑?’王嬷嬷問我。我說,“這個實在,春天長苗夏天開花,秋日結果,冬天還有瓜子吃多好。”惹得紫鵑她們好一陣笑話,院子裏的婆子們說來年讓管園子的婆子們給我多弄些毛嗑苗,把我住的小院全種上,這樣全院子的人都能吃上瓜子,想想一小院金黃的向日葵,我心情格外的好,一個勁點頭。
寶釵、探春、黛玉等每天都要一起在園中讀書、學女紅,大家閨秀不但要學琴棋書畫,還要學女紅,并不是我們想的每天就是一個閑玩。寶釵問紫鵑:“怎麽連着幾天沒見着你們屋的雪雁,那丫頭做什麽呢?”紫鵑和黛玉相視一笑“這丫頭越來越能折騰,寶姑娘有所不知她在家裏折騰小院呢,先是挖坑刨土的栽毛嗑苗,說是開花熱鬧,秋天還能吃瓜子;昨兒又瞄上了後院的梨樹,非要給我們姑娘做一個帶靠椅的秋千,正在家裏又畫圖又找園裏的婆子,人家看不懂,連寶玉的小厮們都用上,隔着角門連比劃帶說的讓幫忙找材料工匠呢!”
“雪雁真是有趣的人,等她做好了秋千我們也去瞧瞧,看看到底什麽樣?可惜她基礎差,不然她畫出圖來我們也能看明白。”
“快別提她的圖,不是我攔着她要來找四妹妹畫了。”黛玉笑道。
“我喜歡現在的雪雁,要不是她是你從家裏帶來的,我早讨她服侍我了,瞧着那丫頭有志向,又肯發狠學習”探春說。
“三姑娘說的怎麽寶二爺一樣,他也說要不是看雪雁是姑娘南邊帶來的,早讨要過去了!我們是不放的,如今她淘氣是淘氣,卻是我們院裏的開心果,跟小丫頭們玩的出花樣,又會哄姑娘,林姑娘嘴裏說煩的要命,心裏卻也歡喜雪雁的機靈诙諧。”
“紫鵑是林妹妹肚裏的蛔蟲,怨不得你們倆好,你不說的她也知道。”寶釵用手推了推黛玉,黛玉只是笑。她如今也是越來越喜歡雪雁,既大膽又心細,腦子裏所思所想往往出人意料,卻沒有一處不是為自己着想。
“林姐姐,雪雁的秋千說沒說什麽時候完成?我也好奇想瞧瞧去!”惜春倒底也是小孩子心性,讓紫鵑說的上了心。
“聽寶玉說怎麽也得等上十天半月,又是鐵管又是藤子,不是那麽好做,最可笑寶玉也要做一個一模一樣的放他院子後面。”
她們在那裏閑着講我,我卻十分忙。在二門偷着看寶玉的小厮們走路說話,回來在屋裏一遍又一遍練習男子走路的姿勢,一遍又一遍學着男子的腔調,“王嬷嬷看看這把走的像男子?我這麽說話不像女孩子了吧?……”
終于可以出府了,早上紫鵑不放心一直送我到東角門,東張西望的幫我把風,本來不那麽害怕,讓她弄的我小心髒怦怦地亂跳。我拿鑰匙開了門出去,她幫着在裏面重新鎖好,隔着門縫囑咐了又囑咐。我按寶玉事先給我的圖找到一處假山,在假山石裏看見那天我試的一包衣服,趁四下無人把衣服換好,坐在那裏等茗煙他們,幸好是夏天,要是冬天坐這裏等他們一個時辰非把我凍死不可。
“咕咕,咕咕”這是接頭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