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宅。其實蘇州老宅那裏才是根基,當年祖上也是顯赫一時。”
“林家也是詩書世家,除了老爺再沒有出息的人?老爺為官時也不曾提攜親兄弟?姑娘別怪我探你家私事,有些事兒我們要從頭捋捋,你常哭自己寄人籬下,要看人臉色,我就不明白,當日咱家老爺是巡鹽察史,家私不說多豐厚,養你一生也該有餘,怎麽至于看人臉色?你要依附外家生活,不過是因你年紀小又是女子,這不表示你家沒錢,吃穿用度靠他們。你既有二個伯父,這些年竟斷的一點聯系沒有?”我奇怪地問。
“我大伯曾打着我父親的旗號做過不少事,險些累父親的官途,母親對此非常生氣,二伯打理祖産南北的做生意不曾任仕,母親更不屑。到我們這一輩兒,大伯家二子二女,二伯家有三子,只我家人口少,我又是女孩兒身體也弱,在揚州時幾乎不走動,何況是我來了這裏! 你說我家的財産,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一則年歲小,二則全由鏈二哥哥打理,只知宅子折給了二伯,田地也賣了,折成現銀,交給外祖母。還有一些祖産,父親有遺囑由大伯代為打理,日後做我的嫁妝。家裏古玩字畫不少都收箱打包帶了來,一些分給了二位舅舅,我這裏還有一些,鏈二哥哥曾說父親是個清官,可見也沒多少積蓄。”
我放了筷子,搖了搖頭。“這時候也不是讓你算清自家有多少財産,只是讓姑娘明白雖依附外祖家,但你家是出了銀子的,老太太能留出你的嫁妝其餘都會充公,所以你不用看別人眼色,不用覺得吃了他們家用了他們家的,往少了說你家折合下來的銀子不會少于五萬兩!”
“五萬兩?會有這麽多?按你這麽說我們姑娘是有錢人吶。”紫鵑驚訝地張大了嘴。
“還用有什麽依據,姐姐且想想林府也不小,單就宅子能賣多少銀子?姐姐不信出去打聽一下婆子們,民間一間小房多少銀子,雖揚州不比金陵物價,但那麽大一座宅子呢!姑娘只要這麽想吃的也安心,橫堅是花自家銀子!”
“雪雁說的有道理,咱們林府占地有三裏地呢”王嬷嬷插嘴說道。
“還有一點,我不認同姑娘,怎麽能跟自己族人斷了聯系?切莫說在這裏老太真心疼你愛你,怕傷了老人家的心。我只問姑娘姓什麽,等你出嫁了要依靠做勢的還是林家。你看鏈二奶奶在榮寧兩府是得勢的,嘴上不仍常說我們王家如何如何,我叔父如何如何,可見不管親與不親血脈是連着的。姑娘當下應想想怎樣與姑蘇那邊的伯伯們聯系上,堂兄弟姐妹如今都大了,若有在金陵這邊的相互之間也是一個照應,你沒瞧着寶姑娘和寶琴也是堂姐妹關系多好,你不先抛枝給伯伯們,他們也不好找你,詩書世家一向清高,最怕世人說巴結富貴。”
黛玉雙眼垂淚,自己何嘗不想聯系族人,只是等着伯伯們先聯系自己才有面子,右等左盼許多年,想是林家都忘了還有她這一號。
“姑娘的病如今确定無大礙,不妨給大伯二伯寫封信敘敘家常,給自己找到親人日子也能舒心一些,既使老祖宗去了,你還有親人,不是你說的孤孤單單。”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傳稿都要在修改一遍,跟寫沒太大區別,很累。
☆、秋千
夏日悠長,我在黛玉屋的西側間很認真地臨摹陳應龍送的字帖,黛玉一邊看書一邊指導糾正我,紫鵑坐在一旁納着鞋底,我已經把給鋤藥做鞋的任務光榮地交給了她。窗外翠竹斑斑,廊下小蝶靠着柱子打盹,另兩個小丫頭在玩翻繩。
“姑娘的家書寫了沒有?十五我還要出府,忠善堂的名醫十五坐診,我再去一次,我們用外面的郵驿不驚動府裏。我想好了回信捎到鋤藥家,就說是王嬷嬷的親屬尋她。寶二爺的動作真慢,這都幾天了藥方還拿不到,還吹牛說包他身上!”我放下筆跟黛玉小聲的說話。
“昨兒我就寫好了,我有點擔心大伯二伯不搭理我,一直也不親厚,忽巴地寫信敘舊是不是假性?”
“親戚多走動才能親厚,雪雁你在揚州沒有親人麽,怎麽也從未聽你說起?”紫鵑接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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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聽王嬷嬷說五歲上就被賣的林家當丫頭,父母在哪裏都不知道,也不記得他們長什麽樣子。”
“唉,咱們兩個倒是一樣都不知道父母兄弟在哪裏。不過有時想若不是送我到這裏來當丫頭,在家裏也不一定是好光景,我記得我有二兄一妹子,當年為了給大兄娶媳婦送我進來簽了死契,以後我的生死都和他們無關了。”紫鵑仍然納着鞋底,語氣裏無悲無喜,好像只是安慰我。
“昨兒管園藝的周媽媽說我訂的秋千架今兒能送來,等下讓你們享受享受!說來肉疼,打造個秋千架花了我好幾個月的積蓄,再不敢亂添東西了!”我岔開話題。
“鬼丫頭,這是變着法管姑娘要錢呢,姑娘不是小氣的人,你的秋千果然好,姑娘自然賞你,肯定不會讓你破費!”紫鵑轉而笑道。
“嘻嘻,我預計這秋千出來,各位主子肯定要來向我讨圖紙,姑娘你說我賣給他們怎麽樣?我是有竅門的,為什麽同樣是精華水他們制的就不如我的好也不如我的能保存些時間?那是中間有一程序我沒告訴他們,他們要買的話我早告訴她們了!”
“死妮子,什麽時變得這麽多心眼兒!我說呢,湘雲幾次跟我要你做的精華水,她說我們院子裏制出的不一樣,我以為她不好意思在她家弄這些,原來真不一樣啊!”黛玉恍然大悟。
“這叫專利、秘方,是我動腦子一步一步實驗得來的,怎麽能輕易告訴別人?要是她們花錢賣的話,我可以考慮告訴她們配方。”
“你可打住吧,都在園子裏住着,平時相處都好,你讓姑娘怎麽跟人家說我們這個收錢,怎麽好意思?”紫鵑停了一下手裏的活,告誡我道。
“就是,就是。我可幹不好這樣的事兒,你收也不行。你那個秘方你就藏在心裏吧,橫堅她們手裏小丫頭,要用就每天現制吧。”
“嘁,不收就不收,等我拿外面賣給不認識的人去,收他一大筆專利費。秋千想想沒有什麽竅門,誰喜歡誰照着做吧”我嘀咕着。
事情果然如我預料,秋千安好了以後,園子裏的小姐們都來參觀,紛紛要仿制。這個秋千支架不是吊在樹上的繩子,由四根拳頭粗的鐵管焊成,坐的地方是用藤子編的類似一個切開的桃子,上面編的空隙極大,越往下越收密,到坐的地方變成三層厚度,長約二米,可以躺下一個人。這個秋千不能蕩很高,卻可以靠坐在上面看書,或者躺下小憩。藤條編制不硌人,四周用碧紗把大藤椅圍上,還能防止蚊蟲,夏天躺在上面慢慢地晃蕩優哉游哉。賈寶玉尤為興奮,幾乎賴在上面不下來,“早知道是這麽妙的東西,我也跟着先造一個好了,這秋千全仗着我支持雪雁,要不哪有這麽順利!林妹妹原來還說我跟着雪雁瞎鬧,現在看這是在正确不過的了。等我跟老祖宗說,把圖紙給宮裏的大姐姐也做一架!”
“知道是二爺的功勞,但你也不能不下來,讓其他姐妹也試試啊!”黛玉好氣又好笑。一直躺在上面的寶玉這才坐起來,一拍身邊,“這麽寬敞可以坐三個人,誰來誰來,”他并沒打算起身。探春走過去坐在另一側往後一靠,惜春坐在中間,有丫頭在兩側輕輕一推,秋千慢慢蕩起來,沒有多高勝在舒服。探春笑着:“林姐姐是撿到雪雁這個寶了,這麽有趣兒秋千難為她怎麽想出來的!雪雁,再有什麽好想法先告訴我,在我的地盤随便折騰,我還管你飯不叫你們姑娘煩你!”
“還是先告訴我吧,我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去外面比你們便利,要什麽材料都由我出錢”寶玉争道。
“你們都這麽喜歡雪雁,我們卻不能放,她現在調皮的很,前兒還要借梯子上房頂,她去了你們那裏還不掀瓦啊”紫鵑打趣地說。
“雪雁,你上房頂幹什麽?”寶釵問。
“房頂每天一大早總有一群鳥兒在叫,吵得我睡不着,我就想看看它們在幹麽,興許我一出現,它們害怕了以後就不在那裏集合了!”我編了個理由,總不能告訴她們我想翻牆出去吧。
“爬高可不是好玩的,仔細摔下來。小鳥喜歡在你屋頂聚集,想來是好事兒,你也別去吓唬它們了”寶釵囑咐道。
“林姑娘已經訓她了,要不是她早爬上去了!現在屁股坐不住,雖說是跟姑娘學識字也沒個老實時候那性子倒有些像史大姑娘”紫鵑笑道。
“你們都在這兒聚着呢,老太太讓人過來看看,說這一天怎麽見不着你們人影”衆人回頭原來是琥珀。
“咱們在林妹妹這裏竟鬧一天,她素日是個喜靜的,咱們也該去老太太那裏了”李纨到底年歲大些,懂事的領着衆姐妹往賈母處問安。
“你們先去,關于這秋千我有點問題要問雪雁,拿了她的圖紙就過去!”寶玉對衆人說。
“二哥哥的性子怕是等不得明天了,你問清楚了以後誰要做秋千只管找你,不用煩林姐姐”探春回頭說道。
衆人前呼後擁的離去,寶玉支了襲人回怡紅院取扇子,拉着我坐在秋千上。“秋千的圖紙我收着呢,林妹妹的藥方子,我一直沒想到法子張嘴問鳳姐要,你快幫我想想。”
“你吹牛包你身上,最好的法子就是你裝病點名叫王太醫來瞧,然後讓王太醫重新給姑娘開個方子不就得了。”
“裝病啊?這好嗎?”
“你沒裝病逃過學?”我斜了他一眼。“這事兒你都知道?誰告訴你的?”寶玉讪讪地。
“沒人告訴我,真病什麽樣,沒病什麽樣還看不出來呀,上次我看見襲人姐姐把藥倒院後的樹下了,料定你是裝病!”
“嘿嘿,你還真細心,沒跟別人說吧?好,好,這回我在裝一次”我倆說完這事又商議了一會兒十五我出府的事情,直到襲人回來,才一起去了賈母那裏。知道我做了一架有趣的秋千,又聽寶玉說想送一個進宮給元妃,賈母十分高興,命鴛鴦賞了我十個銀锞子。
第二天,聽人回黛玉說寶玉昨兒貪涼病了,黛玉擔心急着想過去看看。我一攔“寶二爺沒病,姑娘不用去,好好在家坐着,說不得一會兒王太醫也會過來給你瞧病。”
“你說寶玉沒病?裝病!這是你們倆商量的,怎麽沒告訴我?你個死丫頭,害我着急呢!”黛玉用帕子打了我兩下,她和寶玉的情份果然深,我還一直想勸她放下寶玉另覓他人,想告訴她寶玉非你良配,她一聽寶玉病了急的什麽似的樣子,心裏忍不住嘆息,情根已深種。
寶玉病了,身上不熱也不疼,就是不吃飯,襲人也鬧不清昨天歡蹦亂跳的怎麽就病了。又聽寶玉一直吵着要王太醫來瞧,說其他大夫醫不好他,吓得襲人只好回賈母。賈母雖知寶玉說話不着調,但一聽寶玉病了,哪裏有不依的,打發人去請王太醫,又讓賈鏈陪着來看寶玉。王太醫一搭脈,脈力沉穩,舌苔正常,心裏納悶,嘴上卻不能說,只說是冷熱不均虛火旺盛,開了兩劑藥。剛想辭別,忽聽寶玉對賈鏈說:“鏈二哥,反正也煩太醫跑一趟了,不如讓太醫也去給林妹妹診診,看看用不用換方子?”
賈鏈見寶玉并無大礙,料想他這又是耍懶,既然順道的事,去看看黛玉又有何不可?于是領着王太醫來看林黛玉。黛玉最近由雪雁的調理身體漸強,幸虧是垂着簾子診病,要不好露馬腳了。“姑娘這裏也沒什麽大礙,情況比之前要好,藥方确實要調整”
賈鏈命人把之前的藥方找來,王太醫對照着重新開了方子。新方子開好交給了賈鏈,我在旁邊裝着整理筆墨順手把舊方子團了團扔到紙婁裏,誰也沒再意我。
待賈鏈領着王太醫走了,林黛玉拉開簾子,我已經把紙婁裏的方子拿了出來。
“雪雁好算計,你怎麽料定太醫會重新開方,又怎麽知道會要舊方子?”紫鵑扶起黛玉問道。
“呵呵,我這陣子身體比之前要好,他不重新開方子明顯就是庸醫,他的病人又多他不要舊方子怎麽知道我吃的什麽藥?其實他不過是在舊方上減些藥量罷了”黛玉諷嘲道。
“姑娘聰明,就是這個道理。咱們去看寶玉吧,也叫他放心我拿到了方子。”我将方子折好放在衣袖裏。按理說太醫醫術應該是非常了得的,可他們久在宮緯學的太勢利,診病開藥太溫吞。
寶玉正在床上躺得難受,一會兒讓人扇扇子,一會兒要喝水,兩頓沒吃飯了,餓死了,也不敢要點心,怕露餡。老太太、太太、這個也來看那個也來看,“再誰也不見了,就說我睡了,你們也下去讓我自己靜會,我心裏燥的上。”寶玉遣了所有人,自己坐起來拿了桌上的水果就吃,好歹先頂頂餓。
“二爺睡了,林姑娘稍晚點再來吧”大門上的丫頭說。
“姐姐,寶二爺不見誰也會見我們姑娘的。既他睡了我們只在門口悄悄地看二爺一眼不吵醒他,要不林姑娘不放心。”我溫和地說着,扶着黛玉往裏走,丫頭自然不敢攔我們,跑去通告襲人。
“林姑娘來了,知道你擔心,只是二爺這次病的奇怪,兩頓沒吃飯,又燥的很,身邊都不叫人服侍”襲人迎着我們邊走邊說。
“我不叫你們為難,我只悄悄地看一眼就走,你們也不用告訴他我來了”黛玉淡淡的。等快走到寶玉的裏屋時,黛玉忽的停了腳步小聲道“雪雁,你進去幫我看看寶玉的氣色,你不是看過醫書嗎?我在廊下等你,輕着點別吵醒他!”我應了一聲進了屋,襲人陪着黛玉在廊下小聲說話。
賈寶玉正捧着水果啃呢,看把孩子餓的。他擡頭見我悄沒聲的進來,剛要說話,我擺了擺手。走近他小聲地說“辛苦二爺了,方子已到手。這裏有些點心你先吃着,”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包點心,很像地下黨接頭。
“方子到手就好,你這樣也不怕油了衣裳。”
“不怕,油了二爺在賞我一身新的呗!”我嘻嘻地笑着并不做停留。
☆、帶你一個
寶玉的“病”病的奇怪,好的也快。居然跑來商量怎麽能讓他跟我一起去忠善堂。“還用商量,逃學呗和裝病是一樣的,我知道二爺的心思,不過不能由你自己說出來罷了!我是沒問題,可你想好逃學的後果了嗎?”我坐在秋千上,一雙腳無聊地丢蕩。寶玉坐在一旁的石登上,被我問的臉有些發紅。“怎麽跟你主子一樣聰明呢,但你主子沒你勇敢,也沒有你那麽多鬼主意。你幫我想個萬全的計策吧,不讓家裏人發現。你看我幫了你那麽多,你也得幫幫我對不對?”寶玉拿出他招牌的迷死人的微笑來讨好我。
“你又不是沒有機會出去逛,為什麽非要逃學跟我去?學堂老師不點名嗎,賈蘭,賈環不會舉報嗎?這個事有點難度,你還不如哪天光明正大的跟家裏人說,我要出去逛逛”我晃着頭否定。
“不一樣,我每次出去一堆人跟着,沒什麽意思,上次聽你說又逛又吃的多有趣兒,我就想向你那樣沒人注意随便逛一會兒。”夕陽下寶玉的臉俊美憂怨,像是關在籠中的金絲雀那樣渴望飛出,使得我不忍心拒絕。
“二爺幫了我良多,我要不幫你顯得我沒人情。明兒咱兵分兩路,上午我和鋤藥仍去忠善堂,估計人會很多一時半會也完不了;你老老實實地去上學,讓茗煙再備一套小厮的衣服,中午學堂休息時,你跟先生說肚子疼,找個閑屋子休息,再由掃紅幾個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打憂,下午都有課不會有人找你,你和茗煙翻窗出來到忠善堂找我們。你得囑咐好茗煙事先把馬備好,別讓李貴他們知道,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們姑娘也不能告訴。萬一,我說萬一漏餡了,你可不能把我賣出去呵!”
“好,好,這樣好,放學之前咱們再回學堂去,只要賈環不告秘家裏不會知道。看你說的,我還能出賣你?”賈寶玉轉陰為晴,一臉的笑意。
“掐頭去尾你在外面頂多可以逛一個時辰,到時候別抱怨時間少,你也這麽大了,也該自己争取多出去,你不是和北靜王交好嗎,還有那些世家公子哥你也得多交,再不濟還有王家幾位表哥可以走動,有了交往老太太、太太自然放你出去,就是你老子也不能說什麽。”
“我不喜歡他們,一身酸腐氣。”
“非得喜歡才去交往?那不過是個過程,通過這個認識那個,通過那個又認識其他人,你又怎知沒有合你脾氣的?”
寶玉想起通過薛蟠認識的蔣玉函方覺得有道理,“雪雁,你若是小子多好,我帶着身邊相當于帶個謀事,咱倆又說的來,你說的我也信服。”
我呵呵一笑,心說凡是女孩兒都能和你說的來。溫室裏的小苗啊,沒經過風雨,與女孩為伍時間久了,都忘了自己的性別。
“二爺,你回屋吧,時間長了林姑娘好生疑了,咱倆以後有時間再商量,對了二爺你也幫我想想怎麽樣才能經常出去?”我起身笑着推他回黛玉房中,應名是來看黛玉的,扔下襲人跟黛玉閑聊自己跑後院來找我,時間久了總不是好事。
我又出府了,天闊地寬。忠善堂孫大夫可能真有本事,排隊侯診的人出乎我想像的多,我們出來這麽早前面居然排二十多人,算算時間,夥計說,“這個號約摸得中午左右,小哥有事盡管忙去差不多時間再回來,不必在這裏耗着。”
我踱步到抓藥的櫃臺,搭話抓藥的夥計,“你在這裏抓藥幾年了,看着挺麻利的。”夥計一笑說自小就在藥鋪裏學徒,十多年了。我又問:“給你藥材你可能辯出真假?夥計答十之□□能分出來,但一些稀有的就不一定拿的準。我把藥包往上一遞“那你幫我看看這包裏都是什麽藥?”我這一舉動引起掌櫃的注意,以為我是找事的,忙過來說“夥計年歲小,要是有什麽地方得罪小哥兒盡管跟我說。”
“我不是找事的,這夥計沒得罪過我,我看着他抓藥麻利是個老手,誠心想讓他幫我辯辯這藥”我解釋道。
“不知道你這藥哪裏抓的,也不知道有什麽問題,單說你這藥切的很碎有的還是粉末,慢說是他就是我也不好辯。”
“掌櫃的說不好辯就是能辯,我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辯認這些藥,求掌櫃的幫忙,要不我付銀兩也行”我躬身施了一個大禮。
“開門迎客,你進我們的店就是客,我理當幫你,只是你看現在人都忙着,這樣,今天正好負責進貨的二當家在,對藥他的鼻子和眼力全金陵不敢說第一也差不多。小輝,去跟二當家的說一下,問二爺有沒有空?” 叫小輝的夥計答應一聲跑向後院,不多時回來說,二爺請這位小哥去後院。
還是經過那個通道,出通道左手有一月亮門進入一個跨院,一個中年男子立在院中。
“二爺,剛才說的小哥來了,這位小哥這是我們二當家的,小哥有什麽問題問二爺好了”夥計介紹。
男子可能長年在外,黑黑的臉堂,濃眉大嘴,身材魁梧,一看也是有些功夫的。
“二當家的好!小的有求二爺,求二爺看看這藥都是什麽成分還在其次,主要要看看有無假藥,凡藥都是關乎人的性命,求二爺幫忙。”說着我一躬到地。
“起來,起來。像你說的藥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你要分辨成分肯定有你的道理,拿來我看看。”二當家的接過藥包用手分了分又聞了聞,“人參、白術、伏苓、熟地,當歸、白芍、川芎、黃芪、香附米、柴胡、山藥,阿膠、甘草”一邊聞一邊說,我在心裏默記着藥方一一核對,并無出入。二當家的又嘗了嘗當中幾味,“藥并無不妥,都是真的。”
我心裏翻個,藥沒有少也是真的,難道我想多了?但既不是什麽大病,怎麽會越吃身體越差?
“小哥,還有什麽疑惑?”
“敢問二當家的,你辯的都對,不瞞您我這有方子。您別生氣不是考究您,只是我不明白藥對症,也是真品,怎麽病人服了不見好轉?”
“關于醫理,你還得請教大夫,或許病人體質有差異不吸收。”
“再請教二當家,如果藥的分量不對是否也會影響藥效?”我進一步問。
“那是自然,該三錢的量你用一錢就起不到它原來的作用。”
我從懷中取出藥方,拱手遞上“求二爺再幫我看看,藥的分量有無差錯。”
“你這孩子還真犟,怎麽就一口認定藥有問題,也許病人就是不吸收呢?”二當家的接過藥方,把藥和方子都放在石桌上,一樣樣核對,忽然皺起了眉頭“少了一樣鼈血,這方子上明明寫着鼈血拌炒柴胡,這藥裏只有柴胡。看這方子當是黑逍遙散,你一會兒去問問孫大夫吧,我對藥材熟知,但深一層的醫藥之道卻不行。”
“多謝二當家的幫忙,多謝多謝!我已經排了孫大夫的號,一會兒自會詢問。告辭!”我又深施一禮退了出來。
鋤藥一臉的疑惑拉住我“我怎麽聽的糊塗,你不是要給林姑娘重新找方子嗎,怎麽查上藥了?你懷疑有人下毒?不能,誰敢啊?她又不招災惹禍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害她做什麽!”
“鋤藥,你聽着剛才我詢二當家的話你一句也不能透出去,包括寶二爺。不是下毒的事兒,但跟下毒也沒什麽區別,認真追求也沒證據,是誰的意思也不知道。這事你爛肚子裏,我也是為弄清楚姑娘的病能不能祛根,沒想查誰”我板着臉正色的說。
“雪雁,不是,含煙,你別這樣怪吓人的。不說就不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發誓絕不對他人說!”
“你不說對你有好處,一旦讓人知道這事,最先倒黴是咱倆,嚴重點小命都難保,殺人滅口知道不?”
鋤藥吓得一縮脖,頭搖的撥浪鼓似的,“不說,不說,我只是幫你認路,其他的我什麽也不知道。”
我拍拍他肩膀,“看你的小膽,還不如我!別慌,這事還沒經過大夫确認還不定咋麽事,走,咱們先去郵驿。”
“去郵驿?不是說揚州那邊沒人了嗎?”
“你傻啊,他們說那邊沒人是說林姑娘,我就沒個親人?以前小不懂事也沒想過要找他們,如今大了,姑娘待我們也寬厚,有一次說了我要是能找到親人可以放我回家鄉,所以我想找找。”
“你在這裏不好嗎?你也是打小就服侍主子的,對家裏人能有什麽印象,依我看不如不回的好。你看二爺房裏的晴雯和襲人雖都是活契,卻沒一個想出去的,可見這裏比家裏還好。”
“回不回去再說,我就想知道父母什麽樣,出來時太小了,幾乎不記得父母什麽樣子。王嬷嬷正好也想找找他侄子,我們權當是一個安慰吧。對了,如果有回音寄到你家裏行嗎?我在園子裏實在不方便,讓人知道了好說不好聽。”
“怎麽不行!唉,你也是可憐從小就離了父母,幸虧主子不是刁蠻的人,不然說不上受多少罪!”鋤藥轉而又可憐起我來,一個善良的孩子。
“你上回讓二爺捎進來的地圖我看了,一會兒找個高點的地方咱倆對對,你看我辯的方向對不對?喏,這是給你的謝禮,看看合适不合适?”我遞給鋤藥一個小包。
“鞋,這活真好,比我娘做的好,是你做的?你不是說你手頭慢嗎,這才十幾天就做得了”鋤藥興奮地摸着鞋,迫不急待當街試上了鞋“合腳,合腳,這底子真軟。”
“你喜歡就行。這不全是我做的,紫鵑姐姐出了一大半的力!”我沒好意思說這全是紫鵑做的,那樣顯得我一點誠心都沒有。
“含煙,你以後幫我做鞋吧,做的慢沒事兒我等着。”
“想的美!這還是偷着做的呢,實在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做的,你當我是繡娘啊!”我嗔道。
“也是,也是。其實我也不缺什麽,但像這樣好手工的鞋真是稀罕”鋤藥憨厚地笑着。
我一拉他胳膊“走了,發什麽呆!想想哪塊地勢高點,一會兒讓你看看我辯別地圖本事!”
☆、确診
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信男善女廟裏求香拜佛的日子。鋤藥說相國寺裏有座塔可以一覽全城,去那裏辯方向最好。聽說相國寺的香火很旺盛,像我一直住在深宅內院,難得也去看看熱鬧。
寺院外離着多遠就已人聲鼎沸,叫買的叫賣的,什麽佛珠佛串、檀香扇子、許願紅布、各類長香短香高香……凡與寺院相關的物件應有盡有。與寺院無關的也有,茶水攤、面攤、點心攤,遠道來的香客或渴或餓就近都能解決。寺院內,正殿大雄寶殿供奉着釋迦牟尼佛,結跏趺坐,左手橫置左足上,結定印,右手直伸下垂,作觸地印。釋迦牟尼佛像旁塑有二比丘,即迦葉尊者與阿難尊者。地下一溜兩排蒲團供人跪拜,香客們祈福許願,各個斂聲屏氣,與寺外的喧吵形成鮮明對比。正殿往後走還有幾座偏殿,我只拜了拜藥師佛和觀音大士。再往後是知客歇腳的地方,兩側各有跨園,一則通禪房和僧人住所,則入後園碑塔林,鋤藥所說的高塔是一座八角塔樓,上塔的樓道越往上越窄,僅一人可通過,幸好左側上右側下,要不人多的時候就會出現上不去下不來,轉個身也難的境況。
陡峭的樓梯讓人生畏,我爬上去已是氣喘噓噓。站在塔樓第四層上,清風徐來,樓角的銅鈴叮叮當當的作響,倒是別有一番天高地闊的景象。上面有不少人站在那裏對着遠處指指點點,鋤藥一指前方:“那邊是皇城,你看那氣勢”我順着他手指看去很遠處一片紅牆金瓦很是壯觀。我自言自語道:“皇城在東,對應的是西,左側為南,右側北,剛才去的那條街在哪兒?”鋤藥把身板拔的挺直清清嗓:“忠善堂那條街在那個方向,咱們府在那裏,看見沒……” 我以為我看的懂地圖,但在實際上我還是分不清哪裏是哪裏。鋤藥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你才出來二趟,能分清東南西北就不易了!”
為之前自已說過的大話有些不大好意思,低頭不語,我在想若自己出了賈府去找地方,該怎麽辦?
“別灰心呀,你出來的次數多了道路自然就熟了,你看你看,那邊就是南城門,出了南門往前,看,看那裏遠遠的有一片山林,那是皇家獵場,每年皇室都會在那裏進行秋圍,出行的士兵一隊一隊的盔明甲亮可威風了!”鋤藥介紹着。
我興致缺缺,皇家關我什麽事,極目遠眺,遠遠的是能看見南門的牆樓,鋤藥說的皇家獵場卻是一點也看不見。
“鋤藥我們下去吧,眼瞧着也快晌午了,還得回忠善堂。對了,忘了告訴你,寶二爺也會去忠善堂。”
“什麽,二爺也去?我的爺,不上學啦?這可不是好玩的,李貴他們都跟着嗎?”
“他跟着二爺幹嘛?二爺是逃學出來只有茗煙。”
“媽呀,怎麽逃學?膽子忒大了,老爺知道了我們又得挨板子,若二爺有個閃失我們都活不成!”鋤藥沒了看景的興致,我們倆個轉到下樓口,這樓梯修的真差一點是90度坡。我恐高,上來時沒往下看不覺得怎樣,這下去可難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倒着下,鋤藥在前面,我兩手把着兩邊倒退着往下挪,一步二步……正下着眼前出現一只腳,擡頭看一張熟悉地臉正笑咪咪地盯着我,陳應龍!巧不巧,又碰見了他!我尴尬地一笑:陳公子。
“于兄弟又見面了,你這下法有意思。”
“嘿,嘿,我恐高,見笑見笑,我靠邊你先下去,我這速度快不了。”我很自覺地松了一只手想往一側靠,怕耽誤他下樓。
“無妨,我不急,你還是扶好吧!”陳應龍溫和的說。并主動站住與我拉開幾個梯磴,隔着上面的人,我心裏安穩一些,若不然有人催促我會更慌張。慢吞吞地下到二層,又怕又緊張,額頭也見了汗,陳應龍遞過來一方手帕“擦擦汗,你既恐高怎麽還上來,不是找罪受!”
“光想着看全城盡收的樣子忘了害怕,上樓也容易,只是下樓才知道厲害。陳公子是來進香的?”我接過手帕一邊擦汗,一邊不好意思答話。
“我陪母親來進香,你呢是來進香還是來玩的?字臨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