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
怎麽樣了?”
“我啊,是順道來見識見識,要知道今天能在這裏碰見你 ,就把字帖帶來好了,順便讓你看看我的字有沒有長進。聽說影山讀書的人都是有真才實學的,陳公子的學問想必也是極好。”
“孔子有徒弟三千人聖賢不過七十二,何況影山書院,也不是每個都是人物,各人的造化悟性不一樣,同樣聽一個老師講課受益也不相同。我在那裏學到良多,卻不敢稱學問極好。”
“謙謙君子!”我心裏贊着。
從塔上下來,鋤藥在下面急的團團轉,生怕賈寶玉到了亂跑。“早知道你這個膽色,還上什麽塔啊!”他小聲埋怨我,能再次碰見陳應龍他也很意外,習慣了在王孫公子面前俯小做低,完全不敢直視人家,反襯着我不卑不亢。看看時間的确不早了,我與陳應龍做別,出了相國寺,雇了輛馬車往城區飛奔。
“五爺,我剛剛先到塔下問另外一個小子了,他們是榮國府的家仆。他倆都是賈政第二子的小厮,讓爺另眼相看叫于含煙”墨雨趕緊彙報。
“榮國府賈家?榮國公、寧國公後沒聽說再出什麽拔尖的人物。”
“五爺,皇上身邊的元妃出自他們府,原來也是默默無聞的,最近幾年卻很得寵,也算得上是人物!”墨雨說。
“墨雨,你的精神頭都用在這些上了,連宮裏哪個妃子得寵你都知道!”陳應龍臉上很不悅。
“不是我注意這些,架不住消息往耳朵裏灌,那首打油詩什麽‘賈不假白玉為床金作馬’不就說的是他們府,街頭巷尾的事兒只五爺不知道。”
“咱們家身份敏感,有的沒的話少傳,不能給皇後娘娘助力可也不能給她添堵,宮中的事更不能說,被老夫人聽見又好惦記了。”
“知道了,五爺”墨雨諾諾的應着,實在不明白自家這個爺,身份明明貴重,行事卻十分低調謹慎,堂堂皇後娘娘的母家還要看別人眼色不成?心裏不服卻也不敢違拗,自家這個小爺可是連皇子都敢打的主兒。
趕到忠善堂,賈寶玉和茗煙已經等在門口了。“含煙你們又去哪裏逛了?”賈寶玉問。
“我和鋤藥看要等很長時間,就去了一趟相國寺。二爺去過沒,挺熱鬧的”我回道。
“去過,去過,前幾個月還跟我娘去祈福來着,那裏的确熱鬧。這忠善堂名氣果然大,我等你們這會兒還有不少人來排號,聽夥計說再不能排了,這些人足夠孫大夫看到晚上,你們排多少號,快去問問。”
我進了大門拿號一問夥計,知道前面還有二個人,我放下了心,一直害怕過了號。出來對鋤藥說:“你帶二爺去咱們上次喝茶的地方,那家對面不是館子嗎,上次我看着客挺多的,這時候二爺也該餓了,我在這裏等一下馬上就到我們的號,詢問完了我過去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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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本來也要留下來看看問診的結果,可是一看店裏人實在太多也沒個地方坐,自己就幹立在那裏又覺得不好意思,就聽從了我的安排。三人走後,我又進了店裏繞到後堂去侯診。等到我號,我走進所謂的診室,一老者精神矍铄坐在一張長方形桌後,桌上放在一擱紙和一個筆架,邊上有小童研墨,挨着老者還一個年輕人正在低頭寫着什麽,看樣子應該是弟子。我上前給老者恭敬地施了一禮,方開口:“小的替人問診,先有疑惑請教先生,藥對症,為何病人不見大好?”孫大夫捋捋颌下胡蓄,轉頭向旁邊的年輕人:“子轶你來回答這位小哥。” 叫子轶的年輕人擡起頭對着我說:“小哥所說有幾種可能,一是病人有細微病症,大夫切脈不詳所致藥方有誤;二是病人體質特殊,藥不吸收;三是藥量過輕”孫大夫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又問:一個藥方,少一味炒拌之輔藥,當會如何?
年輕人道:“所謂輔藥當有提升或抑制的作用,如果沒有,藥效會大打折扣。好比一邊滅火一邊往裏扔木屑,雖不至于馬上再引起大火,但也不能小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沉默了下,心裏已經了然,不知道黛玉的藥是誰下的手,太過于高明,只裁了鼈血,等于釜底抽薪;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我說了黛玉的病狀,并遞了王太醫開的方子,也将二當家發現少鼈血的事兒說了,然後用眼詢問孫大夫。
孫大夫思索了一下緩緩說“小哥所說之症,這藥開的并無不妥,後繼以歸肺固金的丸藥也不差。柴胡上沖,如不用鼈血拌炒,遏制不了邪火,起不到培養肝陰的作用,病人服這樣的藥多久了?”
多久?這人從何時開始下的手我并不知曉,也無從推測。我苦笑了一下說“不知道,少說也有一年。”
孫大夫口打唉聲,閉了閉眼睛,大宅院裏東風壓西風,争風争寵使壞下毒,無所不用其極,他行醫多年見的也多了。
“孫老先生,請言明服用這樣的藥久了會有什麽後果,我家主人可有性命之憂?”我問。
“如果只服過幾劑還不打緊,更換藥方都使得。若是長久這麽服着,病一開始不好不壞,慢慢地勾動邪火,人精神日短,每況愈下,天長日久類似服慢性□□,不但原病不能祛根,且會加深加劇,你家主人雖是年少然壽不會太長!”
當猜測成真又恐是真的心情太難過,良久才起身“謝老先生如實相告,主人的身體的确每況愈下,既來詢問也是有所懷疑。您有沒有什麽藥可以挽救她?對,我翻閱醫書,正在每日讓她泡腳并給足底按摩,還有教她習五禽戲,不知這樣對她有沒有幫助?”我的腔調裏已帶悲音,不複假裝的粗啞。
“你是個重情義的孩子,你所做的也大有益處,只是心脈斷了,如何重新連上?我先給你開一個方子,你先試試吧,她的病無法在根除,只要不再加重維持現狀就很好了。”
“她還能活多久?”我忽的問出了口。
“看她造化吧,她若能舒緩心氣,許是十幾年,若不然三年五載。”
孫大夫口說藥方,他的學生在邊上拿筆寫,他們說了什麽我全然不記得,腦子裏亂亂的,原來黛玉就是悲催的命,我還枉想救她。怎樣辭了大夫,怎樣去櫃臺抓藥,都是機械般的完成。
“師傅,剛剛那個小哥所說的病人當真無法救了?您老全力救治有沒有希望?”嚴子轶看着走出去的雪雁,小聲的問孫大夫。
“如果病人能天天藥浴,配以全身針疚或有希望,只是你也聽了病人是女子,全身針疚怎麽做?你願意施針人家還不願意呢!再則藥浴需要大量藥材,又不是一日二日就好,得有多少銀子往裏填!”
嚴子轶又道:銀子沒準人家有,只是男女大防要命!哎,師傅你收個女弟子吧,那樣男女都能醫了!”
“我都說過了到你這裏再不收徒,人品醫術都好的男徒弟都不好找,又到哪裏找女徒弟去?不過剛才那個孩子挺好,能從醫書裏悟到足底按摩,還會五禽戲?好像很聰明,沒準是個學醫的好苗子!”
“師傅,你說什麽?”
“說什麽,說剛才那個小哥沒有喉結,傷心時說話聲音變了,明明是女子你沒看出來!”
“啊?是女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男配都露臉了
☆、惹是非
從忠善堂出來沒了心情東瞧東逛,為黛玉傷心難過。快到飯館的時候,我站住做了幾個深呼吸平複一下心情,這事還是不讓人知道的好,是人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疏漏,難斷,其他人知道了又怎樣,拿誰是問,最終不過是下人頂包。飯館門外,鋤藥正在張望等我,“你可算來了,真怕你迷路,問診順利嗎?”
我對他笑了笑“這麽近的道還能找不到?問診也挺順,大夫說少那一樣是附藥無關藥效。”我們說着話進了館子裏,正是中午飯口,在二樓靠窗的地方看見了賈寶玉,桌上放着四個菜扣着碗,顯然他們都吃完了。
“雪雁,大夫怎麽說,可曾換方子?”寶玉急切地問。
“回二爺,孫大夫說王太醫的那個方子并無不妥,只是姑娘體虛,要輔助一些前藥,幫助吸收。開了個方子,我先抓了兩劑,回去姑娘先吃着看看怎麽樣。”
“好,好,你辦得很好。我們等你時都吃過了,你先吃飯咱們好出去逛一會兒!”寶玉聽說黛玉的病沒大礙,滿臉喜色。
我沒什麽胃口,就着菜扒拉半碗飯放下筷子,問寶玉:“天氣挺熱的,二爺想往什麽地方逛去?”
“我也沒什麽地方,你想去哪裏,我跟着你們。”
我想了想太遠的地方不能去,太偏的地方也不能去,雖然他也穿着小厮的衣服,但皮膚白嫩,容貌俊美,只怕到哪兒都惹人注意。“這樣,咱們剛吃完飯沿着街陰涼地往前随便逛,遇到好的店鋪就進去看看,當消化食了。沒什麽好的咱們沿路再回來,到對面的茶樓聽書,上回我聽了一段挺有意思的,講書的人風趣好玩。”茗煙和鋤藥巴不得賈寶玉找個地方老實呆着,不用他倆費心勞神,因而很贊成我的提議。
路過紙張鋪子,寶玉進去選了一些印花的紙,說送給姐妹們的;在綢緞莊我們站着讨論了一下,寶玉相中二匹布,一個棗紅色繡着百花錦緞,一個天藍色素面緞,寶玉囑咐茗煙記住了趕明兒過來買,一個要送給賈母,一個自己留下;走着走着又見一個胭脂店,寶玉擡腳欲進,想了一下又收回了腳,扭身對我說:“你進去看看,有什麽好的脂粉給你們姑娘買些,我們三個外面等你。”
我笑着用手指指他,“二爺還是惦記吃姐姐們胭脂?這會兒知道避嫌,別忘了我現在也是‘男人’,你不好意思進去我就好意思?”
“呵呵,也是,要進咱們一起進,誰也別笑話誰” 他到底禁不住胭脂的香氣,拉着我們進了店。第一次細看這個化妝品店,正對面多寶櫊上擺着胭脂香粉,左側擺着畫眉用的螺黛及唇印紅紙,右側是各種小瓶裝的精露。咦?我看見一張紙上寫着:現制精華水有售,當日限購五瓶。
“店家,你這精華水是什麽?怎麽賣?”我問店主。
“這精華水就是取各花的精華,抹在臉上能潤膚養顏。因為保存期短每天需人工現采花現制,所以價格稍貴了一點,100錢一瓶。”
“你們是從哪裏知道精華水的?”寶玉走過來好奇地問。
“幾位哥兒要喜歡就買,回去送給姐姐妹妹的保管都愛,它從哪裏來我還能告訴你配方不成?”店家有些不悅。
“我們園子裏的東西怎麽流傳來的?”寶玉看着我,我聳聳肩,我問誰去。
“什麽,你們園子裏的東西?幾位別唬我,這精華水要準确的說誰發明的,我是不知道,幾位也別打聽,總不過是王孫貴族府裏流傳出來的!”店家以為有人想敲詐他。
“你這店家好無理,我們不過問問你,能說就說,不能說不知道也沒人找你麻煩,何必這樣勢利?”寶玉被噎的生了氣。
我拉了拉寶玉,笑對店家說:“我們說是我們園子裏的東西您別不信,這精華水本也沒什麽技術含量,要不我在這裏跟大夥說說,好教大家不必花這麽貴的錢買它,回家自已做去!各位,各位,有沒有想知道這精華水怎麽制的?來來,咱們出去我告訴大家,一分錢不要!”我心裏正不舒服,拿這事出出氣,反正也是已經傳出去了,不再乎再傳遠點。
茗煙是個不怕事的,見店家小瞧我們早就不耐煩了,起着哄往外走,寶玉心想反正是雪雁研究出來的東西,她樂意告訴誰就告訴誰,省得店家看人下菜碟。
店家有些急了,喊來兩夥計在門口一攔,“不許出去,各位別聽他胡咧咧,我這可是宮廷秘方,他怎麽可能知道?你們看看他們幾個就是小厮,能會什麽,別信他,再把各位的臉毀了得不償失。”
店裏剛剛也就三五個婦女在看東西,讓店家這麽一嚷嚷,外面路過的人紛紛看向這裏,迅速圍了一個小圈少說有二十幾個人。
茗煙把袖子一撸攔在我們前面,“怎麽碴?你還強買強賣啊,我們說怎麽了,沒在你店裏說礙不着您什麽事,起開!我們是小厮怎麽了,買您東西不給錢了?我們有沒有配方不用你管,信的聽,不信的不聽!”鋤藥的脖子梗着,欺身向前,我和寶玉他倆可得豁着命護着不能傷着一點。
原來在店轉的客人也不幹了,吵着要出去,“你們吵也好打也好,別傷着我們,我們要出去!”外面看熱鬧的也喊:“店家沒道理,人家不買你東西,還不讓出去咋的?”
店家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此刻臉漲的通紅,汗也下來,一口咬定是我們幾個找事。
“你既說是我們找事,你店裏可有東西損壞?沒有吧,說話您不愛聽了?那我們道歉,這樣行了吧,我們可以出去了?”我一向态度良好,不氣不惱地。
“你,你,就是你小子不是東西!”店老板無奈的放下手臂,指着我惡狠狠地說。
“大夥聽見了,他說我不是東西!行,他是東西,他是個大大的好東西!”我們邊出了胭脂鋪的大門,邊笑着還嘴,門外圍觀的哄然一笑。
“小哥,你剛才說你知道制精華水的方兒真的假的?”有位大姐不死心的問我。
“當然真的了,剛才店老板說是宮廷秘方才扯淡,那精華水制做起來非常簡單,咱們往前走點離開他的地盤我告訴你,我只說要告訴一個人,結果圍觀好信的都跟着。
“他們是騙子,你們信他的話臉上到時候長大包、流膿!”店老板在後面不甘心的叫嚷。
“你才是騙子,大騙子!對,你是東西,你是黑良心的東西。精華水就是鮮花搗碎提取的汁液,長什麽包,流什麽膿?到是你良心太黑小心生瘡流膿!”這下我可提高了聲呗。
寶玉樂的不行,剛才還不解在店裏我為什麽給店家道歉,現在明白了,我不在他店裏講,店家就奈何不了我們,只有幹生氣的份兒。
“我信這小哥,你瞧他們幾個這皮膚,尤其他倆比女人還水靈,肯定天天用精華水擦的。”人群中有個人指着我和寶玉,其他人一片贊同。“小哥,你接着說花搗碎了取汁再加什麽?”
“再加水,但要隔油蒸的泉水曬涼後,花液與水一比三,再加入精露三點即可”寶玉搶着回答。
“原來這麽簡單,他家賣100錢一瓶,難怪小哥說他黑了良心!”衆人七嘴八舌。
“這個東西不好保存,最好當天制當天用”我補充道。
“老板娘來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人群自動分開一路,一婦人花枝展招的走進來,先是對着我們福了福,開口道:“幾位小哥,對不住!我是這胭脂鋪的老板,那個是我兄弟,今兒我去上香,讓他幫我看會店,結果得罪了幾位小哥。我這給你們賠不是了!”
這是真正的店主,一看就是八面玲珑之人,我說呢,誰家開店的不是笑迎八方客,又有幾個帶眼色對待顧客的。
我不想和她們糾纏,幹脆的說道:“大姐,你回來晚了,你早一點就沒這事兒。你也不用賠理道歉,他若不是狗眼看人,我也不能揭穿你們,說都說了收不回去,你店裏肯定受損失,咱們兩清。”
“進店的都是客,我們沒有招呼好是我們不對。衆位,不瞞各位這精華水的确沒什麽難度,只是一大早采花現制,忙活一天就能制那麽幾瓶,搭時搭人,所以價格貴了些,卻不是我們黑良心。不信你問問這小哥,是不是費時費力?”婦人想挽回店的聲譽。
“保存的久些也不是沒辦法,不過我不想告訴你!”我轉轉了眼睛。“散了,散了,再沒什麽好講的了,該知道的回去嘗試,嫌麻煩的您還是來買就好。”我朝衆人一拱手,拉着寶玉分開左右走人!我不是好事的,剛才一時生氣我做出的東西讓他們拿着賺錢也就算了,還蔑視我!讓你蔑視我,我讓你一分掙不到。
“你們沒看見那娘們臉都白了,他兄弟臉是紫紅色的!”茗煙幸災樂禍地說,“雪雁,你真厲害,也不打也不罵,能把他們氣死!”我們一行說說笑笑沿着路折回,進了東升茶樓,全然不知身後跟着人。
胭脂鋪裏的男人不但丢了臉面,還砸了生意,又氣又恨。暗地裏叫了二個混混跟着我們,打算找機會收拾我們,以出心中的惡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身後還有人跟着,正是陳應龍和書童默言。陳應龍陪母親進香出來,母親去探訪一個老姊妹,陳應龍自己出來瞎逛,路過胭脂鋪時候看見圍着一圈人,默言踮着腳伸着脖想看熱鬧,陳應龍擡腿剛想走,被眼尖的默言叫住:“五爺,五爺,裏面好像是于含煙他們!”陳應龍聽了停下腳步,跟着墨雨也往人堆前湊了過去。
“含煙那小子是個二愣子,什麽事都管!”默言叨咕着,陳應龍側頭瞪了他一眼。等人群散時,默言想追上我們打個招呼,卻意外的發現有人跟着我們,“五爺,前面那兩個鬼鬼崇崇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陳應龍嘴角浸着笑慢聲說:“先別聲張,我們也跟着,看看他們要幹什麽?含煙到底缺少經驗,得罪了人也不知道防備一些。”
我哪裏知道人就這樣得罪出來了,幾個人還在茶樓裏樂呵地喝茶聽書。茗煙時刻惦記着寶玉是偷跑出來的事,拿着懷表一會兒一看時間,看看寶玉毫無要走的意思,只好提醒:“爺,時候不早了咱回吧,等你沐休了我再陪您來!” 賈寶玉也不看他,“再聽一段的,這正是關鍵時候”仍把注意力集中在說書人身上。
茗煙扯扯我的袖子,“含煙,快勸勸二爺回去吧,你看看這都什麽時侯了,那邊掃紅他們指不定什麽樣呢!”
我正聽得帶勁兒也不想回去,又不得不替茗煙他們着想,必竟不是光明正大出來喝茶聽書的,我點點頭,小聲問:你們的馬拴在哪裏了?
茗煙答:沒騎馬,雇了一輛馬車,我讓車夫過午一點到忠善堂那裏等我們。”我伏在他耳邊狹促道:“你先把帳結了,我可沒銀子。過去把車叫來,車一到二爺不走也得走。”
“還是你主意多。”茗煙說着起身結帳,然後出了茶館去找馬車。
☆、英雄救美
馬車将将出了城門,就被人截住,兩個大漢手裏各拎着一個棒子,“車裏的幾位下來吧,有本事惹事就得想到後果。”
我心暗道:壞了,肯定是胭脂鋪的事兒,我捅出的婁子要連累寶玉、茗煙他們。茗煙、鋤藥受點傷不打緊,寶玉要是傷到一點可要命了。我掀開簾子一角往外看,見對面只有兩個大漢一黑臉一長臉,我定了定神,對寶玉說:“寶二爺你和茗煙別下車,我和鋤藥下去一個人絆住一個,你們讓車夫趕車快走,他們肯定追不上!”
賈寶玉從蒙燈狀态回過神,一挺身板:“你是女孩子出去能幹什麽?讓鋤藥茗煙下去擋吧,就報咱們府的名號,諒他不敢把我們怎麽樣!”
“我的爺,您是偷着出來的,還報名號!你要有一點閃失我們也沒命了!就聽我的吧。”說着我拉了鋤藥,寶玉也想起身,遇事讓女孩子擋着心裏不過意,卻被茗煙一把拉住“二爺,誰下去您也不能下去!”
我和鋤藥跳下馬車,我對鋤藥抱歉地一笑:“對不住,我捅的婁子,害你受罪了! ”
鋤藥沒埋怨只是擔心的看着我:我沒事,皮糙肉厚的摔打慣了,倒是你,一會兒要是動起手你往城門那邊跑吧,我盡力拖住他們兩,城門那兒有官兵,記住了!
走到兩個大漢跟前我很江湖範地一抱拳:“兩位大哥,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錯不了,就是你們,還有一個細皮嫩肉長得挺俊的小子,他怎麽不下來,非得爺過去拉他?”黑臉大漢笑嘻嘻地說。
“我們不認識,也不知道在哪裏冒犯的二位,既然找上門了,想必不可能就讓我們給你賠禮道歉,說說看,想要多少銀子了事?”我拿話穩着他們,其實最怕那種上來就打就殺的人,什麽機會都沒有,象這樣的又叫又喊的反而好對付。那邊茗煙已經囑了車夫抽冷着駕車就跑,兩大漢想去攔卻又被我張着手臂擋住:“二位大哥不是要錢嗎,我們也沒都走,有人給你們錢不就行了!”
“你小子別耍花樣,我們哥倆下手可沒輕重,看你細皮嫩肉的,哥哥都不舍得打你,你要是陪……”
黑臉大漢下面的話不用聽,我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忙打斷他:“兩位一看就是爽快的漢子,你們就告訴我,找你們的人許了多少銀子,我翻倍給你們,你看中不?”
“你給我們翻倍?”兩漢子一對視不由心花怒放,胭脂鋪老板許了他們一兩銀子,這翻倍就二兩銀子。這小子沒看出來還挺有錢的,還得再敲點。
“小子年歲不大,是個明白人,人家許了二兩銀子,怎麽的你出的起四兩銀子?你要是敢騙我們,到時候可不是只打一頓的事了,卸你胳膊腿!”長瓜臉的大漢惡狠狠地威脅。
鋤藥吓得把我拉到他身後:“二位大哥,我兄弟小你們別吓他,四兩銀子我們給,只是沒随身帶着,要不你跟我們去家裏取?”鋤藥打的主意是把他們引到榮國府,家丁護院一堆還怕這兩個熊人!
黑臉大漢用棒子一捅鋤藥:你當我們傻啊,還跟你去你家裏,誰知道你家在哪,別在把我們領官府去!少費話,有銀子趕緊拿來,沒銀子講不了挨頓棒子炖肉!”
我出來時倒是帶了幾兩銀子,他們只要錢的話還不打緊,怕給了他們銀子也會挨一頓打!我從鋤藥身後出來,“大哥要這麽說,我們還怕呢,給了你四兩銀子你再要四兩怎麽辦?沒有不還是挨你們打?”
“你小子磨牙,怎麽滴還得找個證人做證啊?黑子,別跟他們廢話,還跟他們商量什麽二兩三兩,直接搜,有多少都是咱們的!”長瓜臉的漢子失去了耐性。
“救命,救命!有人搶劫!”鋤藥見兩漢子往前欺,一邊拉着我後退一邊扯着嗓子喊起來。其實路上一直都有行人,遇上這樣的事兒都遠遠的看着,并沒有人真正上前。
“你還敢喊,我讓你喊,”黑臉的漢子舉起手中的棒子就朝鋤藥打下來。
“慢着!”忽聽身後有人喊一聲,我扭頭一看樂了,是陳應龍和默言。陳應龍走過來背着手高傲地站在我們前面,對着二個漢子皺着眉說:“你倆是吃了什麽撐的這麽膽大,大白天的敢出來打劫?沒王法了?”
“我們不是打劫,是這倆小子欠我們錢,我們要錢。對,要他們還錢,好容易堵着他倆,上府衙也不怕!公子就別多管閑事,小心再傷了您多不好。”長瓜臉漢子見有人插手,腦子轉的極快。
“放屁,誰欠你們錢,明明就是打劫!”鋤藥可算見到救星了,膽子更大了張口就罵。
陳應龍也不阻止,笑着看着兩漢子,“信口雌黃,一看就是慣耍手段的,你們是想去府衙呢還是自己滾?”滾字咬得極重,臉還笑臉卻說不出的冷酷。
兩漢子一對視,見陳應龍不過是個年輕公子,想是有些身份,但也不能這樣被吓走,黑臉漢子二話不說舉棒就打“恭敬你呢是個爺,不恭敬你算個屁,還讓我們滾?看我先打了你再說!”長瓜臉的也不含乎,揮舞着木棒也朝陳應龍去了。
“狗娘養的,敢打我們爺!”默言不幹了,嗖的一下竄過去,以一只手臂接了黑臉大漢的棒子,同時擡腳踢向大漢,也不知道是誰的力道大,棒子咔嚓一聲斷成兩截,黑臉大漢蹬蹬蹬倒退了幾步撲通坐在地上。長瓜臉的已經到了陳應龍近前,默言騰空飛起一腳正踢在長瓜臉的手腕上,長瓜臉“唉喲”一聲棒子落地。
一眨眼的功夫,默言三招二式就擺平了惡人,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好厲害的功夫!”周遭的人也像看了一場表演響起了掌聲,“好!打的好!這些惡人就該好好收拾!”
陳應龍從始至終步都沒動一下,是他也有功夫還是知道默言能替他擋着?我很好奇地在他身後打量他,他好像感覺到什麽回過身,輕聲問我:“含煙,你沒有事吧?”
“沒事,連塵土都沒濺到我身上!多謝陳公子相救!”我回。
陳應龍聽了大笑,“你這是在誇默言的功夫?默言,拿住那兩個,送官府!”
默言很開心自家爺兒在人前誇他,回頭一笑,趁他回頭的功夫,兩漢子爬起來就跑,旁邊有人朝他們丢了石頭,兩人抱着頭不管不顧地朝着一個方向跑了下去,默言一跺腳,“還想跑,等着我揪你們!”
“算了,窮冠莫追!”我出聲阻止道,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想暴露身份出堂指證,更不能牽出賈寶玉。
“含煙,你人不大膽子不小,知不知道那兩人跟了你們一路?我猜胭脂店的老板是幕後指使。要不是我們跟着,今天你倆可要吃苦頭。”墨雨憤憤地說。
“啥?跟我們一路,好險,好險!”我未及說話,鋤藥卻驚地一跳,他後怕萬一兩人突然跳出來給我們一棒子,寶玉再受傷,不敢想,不敢想。
我尴尬地看着他們,這事怨我多事,也怨寶玉沒事逛什麽胭脂鋪。陳應龍見我不語,岔開話題問:我記得你們還有兩個人,怎麽先跑了?
鋤藥一拍大腿說:“含煙咱們快回去!二爺不知道怎麽着急呢,他要不管不顧的領人出來,一下全露了,咱們跑了這頓打,家裏那頓打也跑不了!”可不是,以寶玉的脾氣肯定不能放任我們不管,驚動了人可了不得,我也急了,“那快走啊,這,上哪弄一輛車啊?”
陳應龍見我和鋤藥很着急,讓默言去拉來他們的馬說:“咱們兩人共乘一匹,送你們回去!”
事到如今沒有別的辦法,默言拉了鋤藥乘一匹馬,可到我這兒我又犯難了,人家都飛身上馬,我也沒這麽好技術呀,騎過馬是去游玩時那種,有人拉着慢慢散步的馬,也是下面蹬着東西才能爬上馬背。鋤藥恍然“含煙不會騎馬”揭穿了我的猶豫。陳應龍有點意外,大凡世家公子的貼身小厮幾乎都會騎馬,甚至都會兩下子,再看含煙胳膊細細的沒什麽力氣的樣子,還不會騎馬,他怎麽跟主子出去?噢,上次就聽說他第一次出府,那他只負責研墨伴讀?沒辦法,陳應龍又跳下馬說:我扶你蹬上馬镫,你拉住缰繩。
“你扶我啊,不行,不行。”
“你怎麽這樣扭怩,咱們也算朋友,沒人敢說你失禮。”陳應龍想的是身份差別,我想的也是身份卻是男女之別,又不能說我是女的。鋤藥在另外一匹馬上也很急,跳下來蹲在我身前“含煙你踩着我的背上去!”
雖然知道踩着他不好,可沒有辦法,陳應龍又重新上了馬,伸着手等着拉我。好吧,好吧,我一咬牙,一手拉住陳應龍的手,一腳踩着鋤藥後背借勢踏上馬蹬,坐在了陳應龍身後,雙手輕輕扶在陳應龍的腰上。
鋤藥也顧不上許多,和默言兩人打馬先走了。陳應龍沒回頭卻低聲說:“你這樣,馬跑起來你會掉下去,摟住我的腰,我不治你失禮之罪!”
我左右想想也是,都敢共乘一馬也拉過手,還再乎摟摟他的腰?我把手伸長環住他的腰,是不是手臂太短?這下貼的太近了,臉幾乎是靠在他背上,甚至我聽見了他的心跳,幸虧此時沒人注意,我的臉已經紅的滴血。
環在腰上的手臂感覺得到細細軟軟,後背的呼吸有些零亂,聞到一絲淡淡地香氣,陳應龍感覺到自己的心動了一下,說不出是什麽樣悸動。雙腿一夾馬腹,馬聽話的嗒嗒小跑起來,陳應龍想回頭看看含煙怎麽樣,又不敢,好像生怕近在咫尺的面對。“含煙,你扶好,我要再加一點速度了!” 後面只“嗯”了一聲。
馬奔跑起來,風過耳邊,颠颠簸簸,我時不時貼到他身上,在刻意的分開。一裏外并沒有多遠,我來過兩次,匆匆地只忙着跟上轎夫的腳步,沒記過路。一個岔道口,陳應龍勒住缰繩問我走哪條,我哪裏知道,伸着脖子判斷,賈家的私塾挺大,那麽路是不是應該是寬的那條?我朝寬一點的那條路一指,“應該是這邊吧!”
馬又跑了一段路,陳應龍再一次讓馬停下來說:“剛剛那個小哥說私塾只一裏地,咱倆這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