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居城中,對鄉間景象十分喜歡,陳應龍卻天天往來城裏城外,對這些倒有些見慣不怪,只是笑咪咪地跟着我們走,我讓他畫畫,他也不反對。路過果園我略停了一下,看看裏面正在忙碌的影一他們。小路的一側是蘋果園,另一側是一片梨園,透過梨樹,好像還有葡萄架,我因問了一句“還有葡萄啊!”莊頭回身:“梨樹後面确實是葡萄園,只是葡萄前些天已經下架了。” 衆人繼續前行,穿過了果園果然見一方池塘,塘邊上有三間茅草房,是養魚人的住所。房前支曬着魚網,水塘裏停着一只小船,塘的四周是稻田,此時金燦燦的一片。我看着看着又欠嘴了:“稻田裏要是養上蟹子,這個時候也正是肥美的季節!” 莊上的管事那是幹什麽的,是萬家沒出五服的旁支,可能萬家人都善經營,聽我一說馬上過躬身施禮“公子高才請賜教,如何在稻田裏養蟹子?” 我一呆,趕緊打哈哈“這個……我就順口一說,您當沒聽見!”
“說都說了,還留半截,你見過稻田裏養螃蟹?”萬寧壑問。
我無奈道:“不是我留半截不說,是我真不知道怎麽養蟹子?也就那麽一說。”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萬莊頭眼中掩飾不住失望的神情“小公子和我少爺是好友,你說不知道可能真不知道,但我覺得公子的提議不錯,等明年我嘗試一下在田裏放些蟹苗,或許能有意外的收獲。”
我雖沒養過河蟹,但見過養蟹的稻田,給了他一些意見:“萬管事若想嘗試,要注意幾點,田埂一定要修的比現在高,最好有攔擋的東西,蟹子很淘氣爬上爬下很容易跑出來;你若把它放在田裏,稻苗要鋤草,怎麽防止人不被蟹子夾了?收蟹子時怎麽辦?滿稻田裏一個一個的抓?理論上稻田裏養蟹子有好處,田裏的一些浮游藻類,蟹子可以吃,蟹子的排洩物又是很好的肥料,互為相補。只是要解決我說的幾個問題。”
莊頭頻頻點頭,嚴子轶和陳應龍站在一排,兩個人在後面小聲的交談,“應龍兄比我先認識含煙,可知她曾師從何人?說她是丫環,可你見過這樣有見識的丫環?又說自己不過識得幾個字,可他所知面涉獵很廣,沒有人教過他或者只是識幾個字顯然不可能。她的狀态讓我想起萬寧壑的老師,那是一個游歷過四方的世外高人,所知所學非常廣泛。你看寧睿雖年紀小,行事思維卻不受束縛,和含煙倒像是一個老師教的!”
陳應龍不願意聽含煙和萬寧睿合拍這樣的話,雖然大家都是朋友,他還是希望含煙能和他親近一些“也許含煙遇到過什麽高人呢也不是不可能。看看,還知道農業養殖,真不知道她腦子裏都裝了多少驚世駭俗的東西!你猜猜她帶咱們轉莊子,用意何在?”
嚴子轶搖搖頭“我只知道她不會憑白無故瞎轉,但是她想幹什麽……應該是她的點子跟農莊周邊有關。”
陳應龍點點頭“我想也是跟農莊有關!”
萬寧睿在前面對含煙說:“你能想到問題,我想一事不煩二人,不如含煙你再想想解決辦法,我相信這些難不倒你。要是真的可以在稻田裏養蟹,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你的份兒!你愛吃螃蟹對不?”
我笑笑不語,這個計劃執行也要明年,我在這裏起什麽急,明年,明年這個時候,黛玉是生是死還不知道,我自己又會在哪裏?
莊頭是個極會看眼色的人,見他家少爺說了這位喜歡吃螃蟹,忙恭維說:“離此不遠的莊子裏有螃蟹,我着人去買一簍子回來,晚上少爺們喝酒吃蟹豈不是更好?”
嚴子轶在後面說:“含煙,看來你推不掉了,這個稻田養蟹的問題必須要你這個始作蛹者來解決,你看莊頭這是讨好你,我們可跟着借光了!”
萬莊頭不好意思地道:“我這是想孝敬各位公子爺的,若這位小爺果然能幫我想好解決辦法自是求之不得,若成了明年的蟹子咱們還不是管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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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皺眉“我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你們都是聰明人,我所說的問題也不一定就我能解決,群策群力,你們也開動開動腦筋!萬莊頭,小溪在哪裏?咱們順着小溪往回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年快樂,修稿上傳,過年期間不斷更
☆、推心置腹
繞完整個莊子,我指着小溪另一側問:“那面還是萬家的産業嗎?”
莊頭回:“不是,那邊歸屬一個村子,莊子上有一半的人都是村裏的居民,還有人家租賃我們的田地種。”
萬寧睿忍不住問:“你東問一句,西問一句,我實在猜不到你要幹什麽?求求你快點說正題,到底是什麽生意?”
我在溪邊看見一塊大石頭先過去一屁股坐下來,拍着旁邊對陳應龍和嚴子轶說:“你們不累麽,坐下來我告訴你們我的計劃,你們聽聽可行就投資參股,覺得不可行就當我沒說。”
陳應龍兩個聽了也過來坐下,石頭很大,四個人背靠背那樣坐下。石頭被陽光曬的熱乎乎的,其實剛才我有躺下來的想法,礙于這麽多人都在沒敢。我用手指着對面一片樹林,“這個小樹林的作用我猜是間隔村與莊子的界線,還有一個作用是防風防沙塵。我想在這裏蓋幾間房子,要麽占用咱們這邊的地,要麽買樹林外的土地。如果在樹林外建房子,就要從樹林中間開出一條小路,溪上架一兩座木橋,蓋房子做什麽用呢,我想叫它‘休閑飯莊’。對,就是飯館,但又不同于城裏的飯館,我們主營農家菜系就像咱中午吃的那些。廚師就雇村裏或農莊裏的婦人,夥計也找當地的半大小子,他們每天在這裏上工,下工還能回家團圓,我想這對他們應該是個好事;房子大概要蓋小間量的十幾個房間就夠,和城裏酒樓不同,咱這一律盤炕,屋外就仿富足的農戶人家那樣,青磚紅瓦,每個房間窗上嵌一塊玻璃,窗明幾淨。屋檐下挂一排紅燈籠、外牆上挂一些紅辣椒,玉米棒子等。院裏最好還要有一盤石磨,屋後種些時令的蔬菜,春夏秋三季客人點菜,咱們都是現摘現做。對,那個磨盤磨豆子,做豆腐;冬天燒火炕,備些炖菜、火鍋,坐在熱坑頭那才叫一個美;吃是這樣,也有的玩,一年四季閑不着,春天來踏青,夏天可以釣魚,點魚的客人可以自己去釣,論斤算錢,多加一些錢也不會擋住他們的。秋天果園果子成熟了,客人可以自己進園摘果子,蘋果、梨、葡萄都行,當然你們得先保證府裏的,不然府裏的老爺夫人們會怨聲不斷。這些都論斤賣,摘多少就得買多少,不買就看別人摘呗。當然咱們還可以收購附近農家的果子;冬天這小溪結了冰,從前到後弄出一個滑道,多做一些冰車供客人劃着玩。反正我覺得規化的好一年四季都不會斷客,重要一點,房間必須提前預約才有位置,當然要是有得罪不起的,也不能生往外推,莊子裏不是也有不少房間嗎,留出幾間來做備用,或者是自家人來了,也安排在莊子裏。這個構想行不行得通你們決定,選址也由你們訂。”
“好主意!這個主意好,城裏的王孫貴族,高門大戶,一準喜歡這樣的新鮮玩意,有的吃有的玩,再加上自釀的米酒,又有的喝,這生意一準火爆!我接了,回去跟我爹說一聲妥妥的!你們倆個參股不?參不參都行啊,不用為難。我弄好了你們一樣可以來玩。”萬寧睿的眼睛一直跟随着我連說帶比劃的走,我每說一處他的眼睛就會一亮,好像看見了金元寶在飛。
陳應龍說:“我也覺得這個構想不錯,我參股,需要多少銀兩告訴我一聲,子轶你的意思?”
嚴子轶“我也想參股,只是不知道得需要多少錢,我比不得寧睿和你,太多的話我拿不出來。”
萬莊頭聽了也是兩眼放光“幾位少爺,我剛剛大致盤算了一下,如果在樹林外購地,所需的投資就大些,但總體不會超過五千兩銀子。這個飯莊若真能建成,我願意過來當個跑堂的!”
我一笑:“看您說的,建飯莊大部分要依賴莊子,你不主抓大局跑什麽堂?如您所說五千兩就可以搞定,倒也不太多。寧睿,我是這麽想的,我肯定沒錢,等帶字的蘋果上市我的分紅直接折在這個生意裏,我占一股就好;寧睿占五,剩四,應龍和子轶各占二。既是股東就要各管一攤,哪一攤有問題找哪個股東說道,你們也不必親自管,找信得過的人打理一樣,我們這樣相互制約,不對,我沒投錢沒我什麽事兒,我仲裁吧,你們溝通不了的我來處理,我光拿分紅不出的力好像說不,!你們看我這樣分配行不行?”
陳應龍和嚴子轶互看了一眼表示沒有意見,陳應龍說:“這個生意本來含煙沒預備帶我們,是我厚臉皮要加入,含煙這麽分配我沒有異議,反而覺得這樣占了寧睿的便宜,。點投入對萬家來說九牛一毛,不用我們也是拿的出來,我們憑空奪了一口食!”
萬寧睿一擺手:“我家的生意都是我爺爺、父親鋪攢下來的,我只是等現成的吃,這個生意不一樣,完全是我和你們一起創辦的,運作時也只能靠咱們自己。你們也知道含煙出個府,費姥姥勁了,有個事我也得有人商量不是。陳兄和子轶加入,正好。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我們三個人難道還趕不上含煙?”
嚴子轶有些不好意思:“論聰明我自知不如寧睿,論果敢不及應龍兄,我除了會看病,真不知道還能起到什麽作用?”
我嗤的一笑:“既然你會看病,也不是沒用處,回去研究幾款溫補的藥膳放這個飯莊裏也是一大特色,論藥理誰還有你精通!”
萬寧睿和陳應龍都稱有道理,陳應龍更打趣着說:“含煙不但構想好了飯莊的規格,連菜譜都想出來了,說你是臨時起意,真讓人不敢相信!”
一旁的萬莊頭也插言說:“這位于小爺可真是智多星,一頓飯換來一個金點子,今兒廚房的一會兒要賞,這樁生意若成了,我們也跟着沾光。你們不知道莊稼人一到農閑時不是吃酒就是賭錢,家裏的女人不是扯閑嗑就傳老婆舌,飯莊若開,都忙着賺錢哪有閑空幹些不正經的事!爺們要是定了,我這就去村裏找裏正,問問靠樹林邊的土地能不能賣給我們?”
萬寧睿從石頭上站起來,撲啰撲啰手大言不慚地說:“還是我們萬家人辦事利落,這個事咱們就定了!一會兒回屋子裏寫個方案,咱們也簽個契約,沒規矩不成方圓。我說這塊大石頭挺有意義,咱們給它起個名字,叫什麽好呢?這個生意在這裏産生雛形……叫‘初石’怎麽樣?人生若只如初見……”寧睿随口吟了出來,可後面幾句意境好像不太好,故而停頓下來。
陳應龍、嚴子轶都通文墨,寧睿一出口,兩人馬上想到下幾句,嚴子轶接茬說:“不如叫‘憶溪’,石頭本身就是堅硬之物,溪通昔日的昔,無論以後誰來這裏都會想起今日的四個‘農夫’!”
我拍手大贊“憶溪”好,忙問誰帶了筆,要把這兩個字題在石頭上。随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茫然。
陳應龍吩咐默言:“你腿快,去莊裏取一支大筆,要些土漆兌上墨汁拎過來!”默信領命轉身往莊子裏去,萬莊頭跟萬寧睿回了聲:“小少爺,還是我跟着回去準備,咱們是地主要盡地主之宜,哪有讓客人自己找東西的道理!”萬寧睿一颌首,萬莊頭跟着默言的背影追了下去。
這會着人去取筆,嚴子轶和陳應龍也都站了起來,我往後一仰躺在大石頭上,用鬥笠遮蓋在臉上。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耳邊溪水潺潺的流淌,靜谧美好的時光,我想把它印在心裏,一生一世不忘。“你們确定要做這樁生意?所有事情都是想的美好,實際運作起來未必如願,有許多事是我們預料不到的。我也不是萬能神,不敢保證什麽,你們可要想好了,不要将來罵我,更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咱們的情誼。多少人擦肩而過,終身沒有一個轉身的緣份,我卻有幸認識你們!我忽然有些害怕,怕對你們不起,我哪來那麽大的膽子?忘了禮教和身份!”
嚴子轶複又坐下,安慰道:“你想多了,你不過是一個提議,決定的是我們自己,最算賠了錢也不會因此怨你,更不會影響情誼。好好的你怕什麽,一切都有我們呢,難道我們三個大男人還會小肚雞腸,計較得失?”
陳應龍看着蓋住臉的我,也說道:“我們三個和你相交好像沒誰介意過身份地位,到現在我也沒有說過我是什麽身份,好像你們也沒有介意,又怎知我一定比你強?
我喃喃道:“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子轶和寧睿都是和你一見如故,他們兩個不介意,我根本沒資格介意。我也瞞騙過你,今天索性說出來,誰知道下次我們什麽時候能見面呢?陳應龍,不好意思,我在賈府裏是個二等丫頭,服侍賈府外戚林姑娘,我……”
“含煙,我已經知道你是女子,你不必再說尊卑的話,在我眼裏你就是含煙,無關其他”陳應龍打斷我的話。
萬寧睿俯身拾起幾顆小石頭,一顆一顆的丢進溪水裏,他也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始終蓋着臉,我看不見別人的表情,別人也看不見我此刻已經淚流滿面,我不能說這是我的一個夢,我怕夢醒了你們都是虛空。
嚴子轶以為我是自卑繼續開解道:“除了你是女子和我們不一樣,其他都沒什麽。我也沒比你高貴哪去,我自幼無父母,祖母視我為不祥很不待見我,叔父可憐我養在他身邊,我們常年住在藥鋪裏,有家也似無家。”
萬寧睿可算有話說了,“你看我好吧,吃穿用皆是最好的,萬千寵愛都在我身上。可是我也有煩惱啊,從小長這麽大,你知道有多少人算計過我?黑道、白道還有內宅裏的女人,不是希望綁了我要錢,就是希望我死,她們好平分家産。不信你問影一他們,從小我哪有什麽夥伴,錦衣玉食關在籠中的小鳥兒!嘿嘿,我偏不服,我就好好的活,你看如今我不是好好的,當然沒有影衛我可能得重新投生去。”
陳應龍見大家都交了自己的實底,此刻他要再不說好像很不好,“我在你們看來身份更為貴重,我姑姑是當朝的皇後。”
“嘶!”萬寧睿牙疼般的一嘶嘶,連我也忘了難過,支着耳朵聽。
“我父親是平南侯,可是有什麽用?當初為了平衡朝中勢力,選了我姑姑做皇後,皇子們逐漸長大,上面又開始忌憚外戚,無論我們兄弟多有才華都得卷着身體,不敢張揚。如今皇後在宮中不得寵,我們在外面更是得低調,生怕給娘娘惹事,這活的多窩囊!之前之所以不說,一是遵家訓,二也有我自己不想沾什麽王孫貴族的光,衣着鮮亮又能代表什麽!”
“看吧,看吧,咱們都是半斤八兩。我老師教我最有用的一條就是:什麽時候都要心胸豁達,人快不快樂都活在一個心态上。含煙,咱們在一起多快樂,有事做又有錢賺……喲,默言回來了,咱們誰來寫這兩個字?”
☆、見證
憑心而論除我之外三個人的字寫的都非常好,萬寧睿有些為難“要不咱們換四個字,一人寫一個?”
我說:“我看不必,誰年長誰寫,他日陳兄金榜提名,山莊可占了大便宜,那時候這石可就叫做狀元石,摸摸都沾福氣!啧啧,飯莊又多了一個噱頭!”
衆人都笑,陳應龍無奈的說:“你是天生的商業頭腦,比寧睿還會鑽營,你倆确定不是親戚?”
萬寧睿假裝正經道:“應龍兄真這麽認為?那我回家好好審審我爹和爺爺!也許真是他們遺留在外的骨血呢?呵呵,據說我爺爺年輕時很風流!”
“誰和你是親戚?你回家去問是想找打。”我搶白道。
陳應龍不在推辭,拿了筆先端看了一會石頭,比量了比量,沾上土漆和墨汁混合物,龍飛鳳舞刷刷寫下“憶溪”兩個大字,蒼勁有力。嚴子轶在一旁叫了一聲“好字!”我和萬寧睿也心服口服的鼓起掌,就連旁邊的随從也都叫好。陳應龍擱了筆一拱手“承讓了!” 随從待要收拾東西,倒掉混合物,我出聲阻止“且慢!”我彎腰把一只手放在桶裏沾了沾,大家疑惑不解,我擡頭沖他們三個一笑,“我要印我的手印在這石頭上,你們來不來?”說着我舉着手在陳應龍的大字下面使勁的一按,手印就印在上面。萬寧睿連想都沒想就把手伸到桶裏沾了沾,挨着我的手印接着按下去,嚴子轶和陳應龍随後也印了手印。我舉着手樂呵呵的看了又看,“完美!将來咱們老了可以來這裏看看手印,想想今日的情景……”
那三個人也笑着端看手印,我忽然想到什麽急忙沖到水邊低頭洗手。“嗳,你們不趕緊洗手,一會幹了可洗不掉,舉着一只黑手怎麽見人?”三個人一驚都到水邊洗手,饒是我們及時清洗,手上仍然留下淡黑色,這下三個人變了臉色,陳應龍舉着手沖我叫苦“這也洗不掉,怎麽辦?”嚴子轶用水底的細沙使勁的搓,萬寧睿一臉不再乎“黑就黑吧,回去用皂角再洗洗,子轶再搓手脫皮了!”我站起來攤開雙手看了又看說:“據說江湖上有好多幫派,什麽青龍幫、斧頭幫,他們入幫都有一個統一标識,刺個字或紋個圖案,我們四個今兒成立一派別叫‘黑手黨’!”
“這怎麽聽着像做壞事的幫派?”萬寧睿眨着大眼晴看着我,我實在忍不住笑,手上的水還沒幹就朝他甩去,“你還想當老大啊?等把手洗出來就解散了。”陳應龍道:“這幫派的壽命也太短了點!可能不到一天就得解散,的确沒必要計較名字!”
一行人且說且笑回了莊子,大家落座,有人上了茶。影三學着影一的樣子,從自己随行的包裏拿出杯子,倒上茶用銀針探了一下。我感慨道:“你活的可真仔細,人家陳公子也沒你金貴!”
陳應龍搭茬說:“若說身份好像我高貴些,可是我們家不缺兒子。我雖是家中最小,父母親老來得的子。可上面有四個哥哥,父母剛寵我沒幾年就有侄兒了,隔輩親隔輩親,我就不受寵了,還得處處讓着他們,誰讓我是叔叔呢!一打架輸了不能哭,被罵熊蛋包,贏了還是挨罵,說我沒個長輩樣,以前我老是覺得自己是多餘出來的!哪能跟寧睿比,他是萬花叢中一點綠,疼他的人疼到骨頭裏,恨他的人也恨到骨頭裏,許多小節還真得注意。”陳應龍難得這樣打趣說自己,實際上他在平南侯府也是被捧在手心裏的人,只是他從小就懂事,處處讓着自己的侄兒們。
萬寧睿很八卦地問:“是不是就因為這樣你才學武功的?武功好你的侄子們才欺負不着你,你能輕易的躲開對不對?”
陳應龍:“也不全是,小時侯淘氣,有一次見家裏護衛晚上練功,就覺得他在月亮地裏練起劍來呼呼挂風,實在太威風了,就央着跟人學功夫。我家祖上最早也是武将,我父親當然願意後繼有人,就正經的請了人教授我武藝。”
萬寧睿一撇嘴:“我怎麽不覺得練武帥氣?又得下腰又要紮馬步,累死了!影一他們也想讓我學武,可我不是那塊料。”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比如你韻律十分精通,子轶醉心醫術,含煙……”陳應龍想找個合适的詞誇我,略停頓了一下“她擅長運籌帷幄。”
我自嘲道:“別給我找臺階下,自家知道自家事,運籌為幄是形容軍師的,我哪配!不過是小伎倆賺點銀子花花。沒事,我不自卑,芸芸衆生大多都是普通人。”
嚴子轶笑着說:“你也別謙虛,你若在軍營沒準還真是個軍師,往往有出奇不意的想法防不勝防!”
“誠心寒碜我,我連自由都沒有,還指揮千軍萬馬?”
萬寧睿:“你要自由也不難,就怕你舍不得你家神仙似的小姐,聽影三說你家小姐長得比月宮的嫦娥還美!”
“那是,我家姑娘不僅模樣标致,才學也是數一數二的好。呀,難道你動心了?讓我想想你配我家小姐行不行,年歲相當,長相也還過的去……”
萬寧睿慌忙站起來:“胡說,哪個對你家姑娘動心了?我才多大,我爹娘還沒着急你急什麽?說正事,說正事,昨天跟子轶商量過,你在我這裏也有一些銀兩,你把你家的情況詳細說說,我們找個人冒充你家人,去賈府贖你的契約。我問過家裏管家,當年你一小丫頭至多不過賣十兩銀子,咱們給她一百兩不怕賈家不應,你覺得呢?你總拖着與你沒好處,不說自由不自由,單說賈家也不像外表那樣光鮮,東府的珍大爺現在玩的出格,街頭巷尾誰不背後指指點點,我看他家早晚要惹出禍來!”
這小子是預言家嗎,我驚訝地看着他,他怎麽就推斷出賈府的禍事來了?如今元妃在宮裏好像聖眷不弱,有她這個□□在,皇帝一時不會拿賈府開刀,多少人都知道這個事兒,誰也沒有這麽說過。
“你家都有什麽人?我們編也得象樣點,怎麽的也得找個跟你有幾分相像的人冒充你家人”萬寧睿補充道。
“我不記得了,進林府時我五六歲,可能當時太恨父母狠心,心裏就一直想忘了他們,以至于我現在真不記得他們長什麽樣,家裏還有誰,曾經在哪裏住過一概忘了!假如真的是他們來贖我,我一定不跟着他們走,雖然不恨他們了,不是生活艱難也不會賣兒賣女,或者賣我是為了我能活下去,只是我不能夠再接受他們。”
陳應龍和嚴子轶都看着我,在我臉上找不出一絲歡喜和悲傷,好像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陳應龍想了一下出聲說:“含煙,你在顧慮出了賈府無處可去是嗎?你大可放心,我有一處獨立小院子,你可以住進去,那裏我只是偶爾去住,一半時間在書院落腳,一半時間要回侯府。”
萬寧睿:“哪用那麽麻煩,我幫你買一處院子就完了。不讓你覺得欠人情,等帶字的蘋果上市你還給我,我不過先替你墊上。”
我咬了咬大拇手指,這是我想事情的習慣動作。“我原來想的是要把王嬷嬷和紫鵑姐姐都贖了契,也答應我們姑娘贖了契也不離她身邊,要不然她在賈府更可憐了。剛才聽寧睿說東府的事兒,我在內宅裏也有耳聞,看來鬧的動靜不小,而且賈家內裏也大不如從前,搞不好真像寧睿說的會惹上禍事,到時侯正經主子都顧不上,誰還會管我們的死活?我想我還是早點出來的好,我在外面可以徐徐圖之。王嬷嬷也是揚州人,你們既想找人冒充我家人,能不能也找個人冒充她的家人?紫鵑姐姐的我再想想別的辦法,等我回去問了她家裏情況,你們幫我打聽一下,拿錢給她家人贖她,應該沒有什麽難度。就是一下子我們三個都贖了契,賈府人會不會懷疑?得找個合适的借口。”
萬寧睿:“我家往來的商戶多,若你說的王嬷嬷家裏還有人,她肯定知道住處,告訴我們去尋了也不過三兩個月的事。當務之急我先找個揚州人把你贖出來,這邊飯莊、蘋果一堆事兒,老讓影三半夜翻牆背你,他早晚撂挑子!”影三在門外往裏瞅了一眼,高傲地一梗脖子,那意思你說對了!
嚴子轶打趣道:“影三撂挑子,還有影一影二影四,除了你的暗衛我看應龍身邊的默言身手也不錯,翻個牆背個人沒問題。關鍵是含煙不能經常如此,萬一哪天賈府查出來她夜裏不在,只有被亂棒打死的份兒!找個揚州人冒充說是她哥哥,你有什麽胎記沒有?最好能說出來那樣更可信,其他的也不必詳細好像賈府人也不清楚你的情況,她們收銀子你們姑娘同意就行。”
我的事情也沒什麽可在商量的,就是一個丫頭想贖契,只要有銀子,主家沒有幾個是不放的。我看看天色,“我要回去了,咱們構想的,你們有空再理順理順,飛鴿告訴我就行。房子怎麽蓋我也不懂你們找匠人設計,只一點不能偏離鄉間生活,其餘也沒什麽好叮囑。哦,影一還在勞動現場,那個需要囑咐幾句,園子派人輪流守着,不能進人去掀蘋果上的字;下雨之前,務必辛苦莊上家丁把草簾子和油氈布搭在蘋果樹上方,每兩棵樹不是有四個木樁嗎,固定好,別讓蘋果淋了雨。沒有雨一定要掀開不能捂着;蘋果園四周圍攔要加高和果樹一齊,再備一些草簾子圍上防止大風;還得防火,莊上的農活雇附近的村裏人幹吧,莊丁全部用在果園上,編個班白天夜裏輪流值守。萬莊頭,告訴下面一聲,這幾天就辛苦一點,你們少爺不會白讓你們辛苦的!飯莊的事等果園這邊告一段落再開始運作,前期買地丈量,圖紙設計可以捎帶着,現在萬中之重—果園!寧睿,今天肯定是幹不完了,最快也要三天。你也不必天天來,派個人過來看着,我所有的心血都押在這上了。”
萬寧睿點頭,嚴子轶、陳應龍也說會抽空過來看,其實他們還是不太明白過來看什麽。天色不早,在啰索一會兒天真黑了。我連衣服都沒換直接進了馬車,反正一會兒還得換女裝。萬莊頭把每個人的食盒都裝好放在馬車裏,一行人又往城裏返。我讓萬寧睿去騎馬,自己一個人躲在車裏打起了嗑睡,路上的時間接近三個小時,夠我睡的了。
天色将黑我們進了城,陳應龍輕輕敲着轎子“含煙,含煙醒醒,我們到了!”我揉揉眼睛掀開車簾,三個人都面帶疲憊之色,我有點不好意思,只我睡了一路。“抱歉,辛苦你們了!下次弄個大點的馬車,我們四個人都能坐,雖然颠簸了一點,但還是比騎馬舒服一些。你們都回去好好休息,我讓車夫送我就行,有什麽事飛鴿給我。喏,把你們的食盒拎走,別辜負了寧睿一片心意。影三,我的食盒麻煩你跳牆給我送進去,辛苦喽!”
影三在萬寧睿身後,叨叨一句“就知道吃!”幾個人都笑,我假裝沒聽見,剛吩咐車夫駕車,忽又想起一事,複又掀開簾子“回去後手上用皂角還洗不掉的話,可以試試用白酒沾着擦。”
☆、枉想當紅娘
回到潇湘館已是掌燈時分,林黛玉畏冷窩在坑上蓋着毛毯,“姑娘,天黑了咱就別看書了,仔細傷了眼睛!”紫鵑一邊挑燈芯一邊說。
黛玉:“雪雁到現在還沒回來,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看看書心裏還能安靜些。外祖母那邊都不敢去,怕叫雪雁回話,如果一會兒打發人來問,她又不在身邊會不會起疑?”
兩個正說着話,門外小丫頭報:“雪雁回來了!”
“死丫頭,才回來!我們都擔心死了!”紫鵑一面罵我,一面又關切問“可曾吃過晚飯?我讓王嬷嬷留着飯菜,一會在小爐子上熱熱再吃。”
我感激地上去抱了一下她,把她吓了一跳“幹什麽死丫頭!有話好好說,摟摟抱抱的像什麽樣!”
“姐姐好沒意思,我不是喜歡你感謝你才抱你麽!你不知道,在海外有的國家,人們見面打招呼還這樣呢,”我學着西方人親吻禮,趁紫鵑不備上前左親一下,右親一下她的臉頰。
“作死啊!真惡心!”紫鵑邊罵,邊用手使勁擦臉頰。黛玉在一旁笑個不停,“你這是又聽誰胡說的?回來拿我們做實驗?”黛玉問。我忙給黛玉福了一個禮:“是萬少爺有個隐士老師,他以前到處游歷,見過這種禮節,萬寧睿當笑話講給我們的,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剛剛紫鵑說給我留了飯,我也給你們帶回了好吃的,保管你倆都喜歡,不過得等一會兒,食盒我拎不進來,得等大俠翻牆送。”
黛玉搶白道:“你的臉可真大,還有大俠專門給你跑腿!”
正說着,王嬷嬷進來:“姑娘,黑衣人送個食盒給雪雁,咦?雪雁回來了啊!幸好這次他敲了窗戶,在一聲沒有的進咱們院子,我非得吓死不可。”
我感嘆:“會武功真好,翻牆比我走路快!你們等着我去熱熱東西,一會兒咱們邊吃邊說話,那裏面的食物保證你們都愛吃,你們等着……”
玉米餅子、魚炖豆腐、豆角玉米段炖肉、肉末拌菠菜四個菜一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