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一旁冷笑,“只怕她們家把心思打到賈府裏了!”黛玉聞聲心裏一疊個兒,臉變了顏色“怪不得日間常有人說‘金玉良緣’,原來出處在這裏,可嘆我是個傻的……”

紫鵑見黛玉變了顏色,心下着慌,拿眼去看我,怪我把話說的太直白。我又說:“有人說也得有人應,這裏能做主的是老太太,老太太沒應聲說明沒同意,一切還未知。”紫鵑忙說“對,對,別人說什麽沒用,還得看老太太的意思。”

林黛玉聽了臉色才緩了緩,依舊沒了笑模樣。我心下一嘆,怎麽都一門心思的看好賈寶玉呢,黛玉這個樣子還要不要提媒給陳應龍?娶了心裏裝着別人的女子能幸福嗎?可我明明知道,黛玉一直這樣癡情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怎麽能見死不救?我心裏十分矛盾。我曾經想過,可能因為她沒有見過比寶玉更好的男子,不知道外面還有許多優秀的兒郎,一旦她接觸到會改變想法,如今有些不确定用情太深的人會是個什麽樣子。

紫鵑見氣氛有些不好,就對我說道:“咱們考慮他們做什麽,左不過也是猜測,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操那些自己沒辦法左右的心幹嘛?雪雁,講個故事給姑娘解解悶。”

我強打精神,“紫鵑姐姐說的對,那姑娘要不要聽我講故事?”

黛玉臉色微霁,“再有幾日你就出去了,也沒人在耳邊聒噪了,想想還挺不習慣的!咱們院裏的嬷嬷、小丫頭都喜歡聽你講故事,不如叫幾個進來一起聽,算是給她們的獎勵!”紫鵑笑着挑起門簾跟外面的小丫頭交待了兩句,小丫頭一疊聲答應跑去叫人。一會兒進來三個嬷嬷三個小丫頭,紫鵑說:“姑娘今兒心情好也沒什麽事兒,想着幾位平日在院中都是老實聽話的,姑娘特許你們坐下來一起聽雪雁講兩段故事,我知道以前雪雁一講故事你們都支着耳朵聽,還有差事的不得已聽了一半心裏癢癢的不行,想單獨找雪雁講又沒那麽大臉,她也有自己的差事。幾個小的我卻知道寧肯幫雪雁幹活也想換個故事聽對不對?今兒全了你的心願,安心地坐下來聽吧!”幾個嬷嬷、小丫頭高興地不行,一個勁兒的謝黛玉。小丫頭裏的小蝶更是貼心把茶水壺、瓜子都搬進來,跟林黛玉解釋:“姑娘不知道,聽我爹爹和哥哥說在外面茶館裏聽書都這樣,一面嗑瓜子喝茶水一面聽書。” 黛玉笑“你還真把雪雁當成說書先生啦?我跟你們說,只咱們院裏知道就行,出去萬不可以說雪雁講書如何好這事,我不想咱們這兒變成市場似的都來聽書,你們讓我省省心”

幾個人都一再保證不出去說,紫鵑給黛玉倒了杯水,給我也倒了杯水,笑嘻嘻地說:“女先生開始吧,今天随便給我們講個什麽故事。”

小蝶趕緊說:“紫鵑姐姐快別讓她随便講個故事,你給她限制一個,上次我們幾個求雪雁随便講個故事,誰知道她給我們講鬼故事,吓得我們幾個好幾個晚上不敢一個起夜,一想來後背就發毛!”我呲牙一樂,“你不提我倒忘了,要不咱們就講鬼故事多刺激!”

一旁王嬷嬷就笑:“雪雁吓唬你們,她膽子也不大,自己講的故事,自己也吓夠嗆,雪雁老老實實講個才子佳人的聽聽!”其他人都同意。我想了想,忽然想起以前看過一個的老電影《杜十娘》是個凄美的悲劇,我想提示黛玉太癡情的人未必幸福。我也不提故事的名字,娓娓地給她們講起杜麗娘,從小時挨餓受凍講起,一路講到她被家人賣進妓院出落成标志的姑娘,如何豔驚四座技壓群芳,如何潔身自好賣藝不賣身。又講進京趕考的富家子弟李賈如何一眼看上杜麗娘,為杜十娘書也不讀了試也不考了,天天沉迷花叢,盤纏用盡,老鸨子翻臉轟人,差點沒把李賈打死。這時聽見下面有個嬷嬷憤恨的說:“該,好好的書不讀學着尋花問柳,該!”其他人推她“別打斷雪雁啊,接着聽!”我趁機喝了口水接着講,講到杜十娘不忍心李賈餓死街頭,尋人給他治病,偷偷給他銀兩讓他回家。李賈不舍杜十娘發誓一定要娶十娘為妻,杜十娘如何被落破的李賈打動,自贖自身跟着李賈回鄉,說到停船夜泊無事,十娘一曲琵琶聽呆衆船客,又講富商孫富偶見十娘容貌驚為天人,如何一步步拉攏李賈,如何一步步設計………

是我講的精彩還是故事曲折,故事講完,我的幾位聽衆哭的稀裏嘩啦,林黛玉一邊擦眼淚一邊埋怨“雪雁,你個狹促鬼,讓你講個故事解解悶,看把我們一屋子都遭哭了!”紫鵑也擦着眼睛,“太壞了,雪雁!人家都講大團圓的喜樂結局,偏你講這個讓人傷心的!杜十娘實在可憐,李賈真是個負心漢!”下面七嘴八舌,嘆息聲不斷。我老神游游喝着水,“好了,看你們哭的挺慘,故事故事都不一定是真的,別太介意認真。故事無非兩種一種大圓滿,一種悲劇,悲劇多接近事實,大圓滿多是虛構,就像熟知的戲劇王寶钏與薛平貴,最後公主不計嫌,接王寶钏回府,難道以後她真的幸福?在公主眼皮子底下能讨到什麽幸福可言!薛平貴真的情深義重會娶公主?只能說他還有點良心沒忘了家有結發之妻,卻不能說明其他,人心會變随情随景随世俗變化。為了哄你們高興再贈送兩個笑話,聽完就散了!”我又講了兩個笑話,哄得她們轉悲為樂,才算罷休。

☆、又起風波

樹欲靜而風不止,本想安安靜靜地賈府再過十幾天,偏偏不讓我如願。趙姨娘的兄弟趙崇一計不成仍不死心,他總往賈府跑,一來二去早搭上了呆霸王薛蟠,聽說薛蟠要成親,趙崇趕着往前湊,說是想幫薛大爺鞍前馬後的跑跑腿。薛蟠本就是個迷糊二愣的人,讓人一哄更不如天高地厚,沒兩日就胡渾在一起。趙崇趁機說:“大爺家裏親妹子和堂妹都是神仙樣的人物,妾香菱也是個可心的人兒,聽說未過門的媳婦也是個美人,平常人難得見着一個,偏大爺這般好福氣!”說的薛蟠心裏這個美,可不是,自己長的平常,可身邊就有四美。趙崇趁機又說,“美人固然養眼好看,要是再有個帶財運旺家的人在大爺身邊就完美了。”

薛蟠讀書不開竅,論風月卻是不笨,明顯趙崇要給他推薦什麽人,“趙兄認識帶財旺運的人?有這樣的人趙兄還不先緊着自己?”

趙崇一臉媚笑:“大爺什麽身份我什麽身份,您能收的了她,我卻壓不住。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她的本事,一旦知道恐怕也沒咱爺們啥事。”

薛蟠忍不住問:“你什麽時候還會相面算命了?聽你之聲好像我還認識,你說說是誰。”

趙崇說:“大爺笑話我,我哪會相面算命,不過是小分析的結論。大爺真說着了,您認識但應該不熟,林姑娘身邊的雪雁大爺有印象沒有?那小丫頭不顯山不露水的有財氣,您想想前陣子外面賣的極火爆的小木筒不就是她的手筆,說什麽匠人改良商人利用了去,你們也信,依我說就是她和外面的商人串通好的賺銀子。別不信我有依據,前些天我去看趙姨娘去的早了點,看見有鴿子往園裏飛,我是誰?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等閑的鴿子是信鴿,一打聽就是那丫頭飼養的。一個內宅裏的丫頭,外面無親無故,要信鴿幹什麽?什麽事就怕追根逐底,再一細查可不就是在小木筒剛上市之時她才養的鴿子,這說明什麽?大爺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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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這個……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是榮國府裏的人就想不到?那些可都是人精,尤其是我那表姐王熙鳳。”

趙崇:“這事她早就有懷疑,要不能大搜園子?另外就是她們誰也沒注意鴿子。還有一事兒可以證明那丫頭有貓膩兒,我支使環兒去要鴿子,按理一個表弟管表姐要個物件也不值什麽,沒有不給的。林姑娘答應的挺痛快,到雪雁那裏卻把鴿子放走了,更加證明我所說。這事讓她惡人先告狀,弄的我們灰溜溜地,要是環兒有幾分耐心慢慢圖之,鴿子到手我們就能狹制住她為我所用,偏偏環兒是個急性子壞了事。”

薛蟠不以為意:“就算趙兄所說是真的,我也不好怎樣,她是林姑娘的丫頭比不得賈府裏家生子,我跟姨娘說說就能要來。再說我家也不缺一個丫頭掙那三瓜二棗,我讨那個嫌幹什麽?你在意自己找趙姨娘說項去,我卻幫不了你!”

趙崇冷笑着說:“大爺可真以是三瓜二棗?她的才能遠不止這一項,再早的精華水是不是她研制的?外面有沒有賣的,價又是幾何?大爺仔細算算,若是當時小木筒歸爺一家專屬得賺多少?我大膽預測她還有潛力可挖,簡直就是個‘金礦’,這個礦目前還沒人知道,大爺又有條件為何不拉到身邊,多一個丫頭能多多少花銷,而握着一個‘金礦’還怕不産金子?”

薛蟠有些心動,可是怎麽開口要人得有個理由吧,他請教趙崇,趙崇出主意說:“雪雁那丫頭聽說長得還算周正并不出彩,以大爺身份去要屬實不好,不如大爺跟太太說說,對你們薛家有益處的事,太太還能不答應?太太出面這事就好解決,大爺将來有什麽好事別忘了我就行!”薛蟠高興,當時就賞了趙崇二十兩銀子。

一家子為薛蟠的婚禮忙裏忙外,兒子就要成親了薛姨媽心情很好。薛蟠抽空跟薛姨媽說了要讨雪雁回來這事兒,薛姨媽剛想罵他豬油蒙了心,這邊新媳婦還沒進門,那邊就想去讨個丫頭回來,薛蟠也不傻趕緊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薛姨媽舉棋不定,薛寶釵在一旁倒是贊同薛蟠,“哥哥難得精明一回,這事趙崇雖存了私心卻分析的有道理,當初我就為哥哥去要過小木筒的制法,沒要出來,後來小木筒上市我也懷疑過,只是沒有證據。媽媽不如去姨娘那裏打個招呼,然後直接跟黛玉說,我相信她不知情,媽媽就說哥哥成親太急買的丫頭還沒來得及□□,看好雪雁性子穩當要過來服侍新嫂嫂,我在旁邊幫着說項,問題應該不大。”三人商量妥當,薛姨媽帶着寶釵就往榮國府來。

王夫人不管事,親妹子跟她說要個丫頭伺侯新媳婦哪有不答應的,只說你看好我們府裏誰跟鳳丫頭說一聲就行,值當還來商量我。薛姨媽陪笑說“雖不是大事,可有點難度,我看好林姑娘手底下的丫頭雪雁,看着就是個穩妥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怎樣跟林姑娘張嘴。”

王夫人一頓,“別人還好說,林丫頭心眼窄又是親戚,我要替妹妹說更不合适。你也是看誰不好,非得她屋裏的,寶玉屋裏的幾個大丫頭不錯,你挑一個得了!”

薛姨媽連說“不可,不可,姐姐剛攆走晴雯他心裏正不受用,我再挑走一個還了得!姐姐不如把林姑娘叫來,我跟她說暫時借用雪雁一陣子,等買的丫頭□□好了依舊讓她回潇湘館,林姑娘多少會給姐姐幾分顏面。”

王夫人也沒多想吩咐手下的媽媽“去潇湘館一趟,請林姑娘過來說話,就說寶姑娘也在這裏。”

林黛玉聽王夫人的下人來請自己,有點摸不着頭腦:“二舅母請我做什麽?寶姐姐既來了怎麽不進園子不去外祖母那裏?”紫鵑也納悶,“姑娘說的是呢,剛我問了單只叫了姑娘,沒有三姑娘四姑娘。姑娘要不就說身子不舒服推了,等探探怎麽回事再說。”林黛玉卻說不好,“二舅母請我過去,我推三阻四的很失禮,過去看看吧,去把雪雁叫來跟着,有什麽事你們兩個在下面也幫我拿個主意。”王夫人叫林黛玉過去,我也覺得奇怪,但也猜不透什麽事,跟着黛玉身後去見王夫人。

進了屋子,黛玉給王夫人、薛姨媽見了禮,寶釵拉着黛玉坐下,“這陣子家裏忙也沒空看妹妹去,我媽媽和我都想你的緊,抽空過來看姨媽就想着叫你過來坐坐,園子裏就不去了。”

薛姨媽也說:“正是呢,平時我就稀罕你,幾日不見怪想的慌。”

黛玉這些日子被我灌輸的想通了關竅,不在相信薛姨媽真的多喜歡自己,面上不顯笑着說:“我也想姨媽和姐姐,知道你們這陣子為薛大哥忙,也不好去串門子。”

家常敘過,薛姨媽給王夫人一個眼神,王夫人會意對林黛玉道:“黛玉啊,你薛大哥哥親事訂的太急,買的丫頭還來不及□□,你姨媽平日裏與你走的近,看好雪雁是個穩妥的,想借過去用幾個月,等□□好丫頭再讓她回來,你看看……”話一出口林黛玉頓時就變了顏色,紫鵑也吃一驚,紫鵑是随身服侍的人在屋裏,我在廊下侯着并不知道裏面的事情。

林黛玉雖不知道薛姨媽打的什麽主意,卻情知這裏面有問題,可是如果拒絕了,王夫人的面子上過不去。她穩穩了心神笑道:“雪雁哪裏就得了你們的眼兒我實在沒看出來,她也不是什麽精細人兒,不過是我從揚州帶來的處來比別人親切一些。前些日子環兄弟來讨要雪雁我沒給,今兒薛媽借雪雁,我卻為難了,這不是給趙姨娘上眼藥麽。趙姨娘位份低不能跟薛姨媽比,可是環兒怎麽說也是我表弟,表弟要人我不給,姨媽要人我就給了,讓外人怎麽說我?我年紀小不懂事故,二舅母教我該怎麽處理?”

王夫人想起來的确賈環讨要過雪雁,當時趙姨娘還被賈母好頓罵,不由的把臉轉向薛姨媽,探究的眼神,薛姨媽有些不自然,薛寶釵接話說:“妹妹別多心,寶玉屋裏的幾個丫頭也不錯,原來想借他的丫頭,可前陣子晴雯出去了他小病一場,再要他一個丫頭怕他受不住。我媽媽也說了我們家是暫時借用,過個二兩月就讓她回來,和環兄弟要人不一樣。”

紫鵑上前施禮道:“主子們說話原我不該插嘴,只是我不說不行啊。林姑娘身邊總共就幾個丫頭,能借上力的說不得就只有雪雁一個,熬個藥煮個粥都合我們姑娘胃口,我們一時也離不了她。我看姨媽不如跟老太太說說,老太太肯定能找個合适的人給姨媽,實在不行把我們院裏的李嬷嬷借調過去,李嬷嬷□□丫頭,管個人和物都十分老道,比雪雁強上十倍,說不得姨媽開口,我回去就讓李嬷嬷過去幫忙。”

紫鵑的話讓人找不出什麽借口,可不是,你缺人手借一個老道的管院子的嬷嬷比一個丫頭頂事,除非你有其他目的。王夫人點點頭,薛姨媽面露急色和不甘,薛寶釵風輕雲淡的笑:“李嬷嬷掌管着妹妹的院子,我們怎麽好意思借調,若大個院子誰管?我哥哥那人還怪,跟寶玉似的嫌棄上歲數的下人,所以妹妹不為難還是借調雪雁吧!”

這回黛玉算是清楚薛姨媽一行沖的就是雪雁,根本就不是什麽人手不夠,擡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雪雁真是入了姐姐的眼,我再說不借倒像我不懂事理。這樣吧,我去跟外祖母說說讓她老人另拔個丫頭給我煎湯熬藥,外祖母撥的人一到位,我馬上上雪雁過去!”說罷,林黛玉站起身,“我這就跟外祖母說去,咱們府裏別的不多,二等的丫頭不缺吧?”這話明明是說給王夫人等聽的,王夫人想攔着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黛玉出了王夫人的屋子再維持不住好臉色,寶釵跟了出來,“林妹妹等等我,我也去給老祖宗請個安。妹妹別多心,我媽媽原來不好意思麻煩老祖宗……”黛玉一回身冷笑道:“我多什麽心?姐姐要去給外祖母請安自去吧,我先回潇湘館吃藥就不陪你了!”

我跟上林黛玉不明所以,但見林黛玉此時柳眉倒立,杏眼圓睜,趕緊問紫鵑:“姑娘這是怎麽了氣成這樣?”

紫鵑未及答話,黛玉賭氣道:“還不是你惹禍精?”

我莫明其妙“我招誰惹誰了?怎麽還有我的事!”

紫鵑嘆了口氣,把事情講一遍,我還是有點蒙,“我什麽時候成香鋍鋍了,我怎麽不知道!薛姨媽借調我過去,姑娘怎麽想,怎麽覺得有點陰謀的味道!”

☆、出府

水榭亭黛玉坐了一會兒,紫鵑分析着說:“薛姨媽明顯不是缺人手,可是她有什麽目的呢?總之跑不了欺負姑娘的嫌疑,她這是要裁姑娘的臂膀?姑娘現在既不能去老太太那裏也不能回潇湘館,那位寶姑娘一會兒不見你去,肯定會找來,今天咱們就跟她躲貓貓,一會兒咱們去寶二爺那裏,派小蝶到老太太那裏聽着,總之不見她。把事給寶二爺說說,讓他跟老太太回,寶玉的心總是向着咱們的。”

怡紅院裏寶玉裝病還沒有上學,聽聞黛玉來了喜上眉梢,忙往裏請,“妹妹從哪裏來?”

黛玉看寶玉精神頭十足毫無病态,心下明白他是裝病也不揭穿他,悶悶地坐下來,“二哥哥幫我參祥一件事,我現在十分為難。”當下把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林黛玉說時并沒有回避襲人,只說自己也離不開雪雁,想這事為難。

寶玉聽了奇怪道:“薛姨媽家缺人手只管跟太太說一聲就是,我們家還差一兩個妥貼的丫頭,怎麽只單借調雪雁?”

紫鵑适時的說:“二爺可說的是呢,我當時也這麽想,當着太太的面也不好拒絕,就說把我們院裏的李嬷嬷借調過去比十個雪雁都強,寶姑娘又不同意,說薛大哥跟你一樣讨厭上了年歲的婆子。”

襲人不樂意了,“薛大爺也好意思跟寶二爺比,他算……”她想說他算個什麽東西,又覺得這麽說不好,生生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黛玉忽然眼淚下來了,“二哥哥,是不是二舅母嫌棄我住在這裏?我身邊從南邊帶過來的只雪雁和王嬷嬷,薛姨媽這樣為難我是不是二舅母……”

“不能夠,我母親不是這樣的人,三妹是庶女、二姐姐是侄女她都沒嫌過,為什麽嫌你?你又沒比她們多吃多穿。林妹妹別哭,這事兒姨母做的孟浪,寶姐姐那樣聰明的人怎麽沒想着勸勸,反而跟着這樣?依我的,你也別去找祖母,我去跟老祖宗說撥二個丫頭過去,其他的什麽也不說,說多了像我們懷疑姨媽似的!”

……

王夫人見黛玉走了對薛姨媽報怨:“你怎麽連我你也算計?你們家是缺幫手麽,傻子看不出來你有用心!我竟着了你的道。回頭林丫頭在老太太一哭一鬧你讓我的老臉往哪裏放?”

薛姨媽慌的什麽似的,“我哪能跟姐姐耍心計?實在是蟠兒那孩子看好的雪雁,我這不是沒辦法!老太太那邊寶釵過去了肯定能遮掩,不會牽連姐姐。”王夫人哼了一聲,“蟠兒也忒胡鬧,馬上要娶親了還惦記一個丫頭,你就不管管?

薛寶釵坐賈母房中笑語盈盈地陪着賈母說話,心下卻着急黛玉還不來。坐了半晌跟賈母辭別,“我進園子去看看林妹妹她們”,等到了潇湘館門上說“林姑娘去了三姑娘那裏”,潇灑館離怡紅院不遠,寶釵原想看看寶玉,心下有事,只路過而不入。到了探春那裏,探春說“林姐姐并不曾來,可能先去二哥哥了,我跟寶姐姐一起去。”等到了怡紅院,襲人稱“二爺剛吃了藥睡了,林姑娘剛剛是來過,等了一會兒二爺沒醒就走了,聽說是到大奶奶那裏去了!”……寶釵在大觀園溜了一大圈也沒碰到林黛玉,逐跟莺兒說:“她這是故意躲着咱們呢,這妮子精明了!”

寶玉讓襲人支走了薛寶釵,派秋紋去賈母那裏,“你就跟老祖宗說,薛大哥成親,人手上可能不夠用,讓祖母挑兩個人送過去幫着忙忙,盡一份親戚的情份。”賈母心裏奇怪寶玉什麽時候這般懂事,當下讓鳳姐差兩個嬷嬷兩個丫頭送到薛姨媽住處,還嗔怪姨媽不把她當親人,缺人也不知一聲。薛姨媽聽說只是賈母讓派的人,心放了放知道黛玉不曾去告狀。薛寶釵暗地納罕,林黛玉清冷高傲卻不是一個有城府的人,這樣的人自己想怎樣擺布都成,沒想到今天碰了釘子,黛玉躲了她一天,還沒去告狀,莫非她猜到了她們的計劃?不可能,林黛玉再聰明也想不到她們的計劃。

事情不了了之,薛姨媽不好意思再提雪雁的事兒,她跟薛蟠說:“你也不用急先忙你的親事,林丫頭看那樣子也不是個長命的人,等她去了我們再去要雪雁還方便。”薛蟠并不知他媽媽和妹妹的計劃,有些遺憾的說:“可惜了林妹妹仙女似的模樣,她是一直病歪歪的,可也不是說沒就沒了,這得等猴年馬月去!” 薛姨媽哂笑一聲,心道想讓她去也容易,誰能想到是她們在林黛玉的藥上動了手腳?想破腦袋也疑不到這裏,薛姨媽把林黛玉這一陣子的好身體只當做回光返照,還在想着要不要加點料催催命。

的确沒有人想得到林黛玉的藥竟是薛姨媽動的手腳,藥是在他們薛家鋪子裏抓的,薛寶釵也只稍稍動了那麽一點點手腳,任是誰也挑不出來。即使出事這黑鍋也是由拔尖的王熙鳳擔,跟她們一點關系沒有。說起來從薛寶釵選秀落選,她們母女先是把眼睛瞄到王家,娘家兄弟步步高升前途遠大,侄兒年齡也合适,只可惜她在娘家碰了一鼻子灰。王夫人說什麽也不同意,甚至不邀請她去王家小住,不讓侄兒和寶釵見面,這讓她十分惱火,又無可奈何。憑她閨女的長相本來是娘娘的命,生生讓兒子斷送了,嫁一個一般門第又不甘心。瞄來瞄去轉到賈寶玉身上,雖說貪玩不喜讀書,但性子好又是賈府的掌上明珠,只要薛寶釵過了門就可以主持中饋,金子銀子還不全是姑娘說了算?怎麽想都是一門好親事。這時候林黛玉就顯得那麽礙眼,母女倆起了心思,老謀深算的也不一時三刻要了人命,只讓她纏綿于病塌。寶釵對外親厚大度與林黛玉的小性子又形成對比,勝算越來越大,只等着賈母主動向薛家提親就行了。

沒猜透薛姨媽和薛寶釵的心思,我也起了疑心,她囑咐紫鵑:“以後我出去,藥和飲食上一定仔細了,府裏給買的藥還正常收下讓王嬷嬷悄悄都埋了,我想辦法讓人送藥進來。姐姐适當的收賣一下院子裏的人,年歲大的多是二奶奶的人,咱們想收賣不太容易。小蝶、小蕊可用,打聽個消息跑個腿都很妥當,紫鵑姐姐接着用就行,咱們私庫裏的銀子夠使,姐姐放心用;林姑娘還需要姐姐多開導,若是她能保持心态平和,不敢保證終身無虞也不至于過早隕落,單看她這幾個月身體一日強一日就知道。”

紫鵑嘆:“該勸姑娘的話哪日不叨叨幾句,她得能往心裏去。你在插科打幌的讓她沒有時間想還好說,我哪有你那麽多故事可給姑娘講?我心底想姑娘還是嫁到外面的好,不見不思不慮。陳公子真不錯,相貌才學都沒的挑,你想辦法一力促成他們吧。姑娘就算心裏有寶玉,也不好意思自己說親事,等她嫁過去見到陳公子,慢慢地也就忘了寶玉。”

我是真想攝合,在我心裏林黛玉的美世間不可多讓,足可以征服所有男人,只要黛玉點頭陳應龍不可能不同意。

将将又過了七日,萬寧睿請鋤藥的爹徐良達來跟賈母說項。賈母這日心情不錯:“你不是那不懂事的,知道什麽事能跟我說什麽事不能說,你說什麽人讨什麽賞?”

徐良達陪着笑:“誰不知道老祖宗心地善良,說來這事也不是大事,就老祖宗一句話。林大姑娘從揚州來時帶了一個丫頭和嬷嬷不是麽,如今那個丫頭的爹找來了想贖契。她家原來簽的是死契,這冷不丁的上門也說不出口,找人左托又打聽的求到我頭上。老祖宗是心慈的人,能讓人家骨肉團圓也是積德的事兒,我想着沒準老祖宗能恩準,才答應他過來跟老祖宗說說。當初她們家日子艱難不得已把雪雁賣入林府,如今靠做點小生意日子好了,想接雪雁回家享兩天福,也知道既簽了死契生死無論,雪雁的爹特意拿了一百兩銀子讓我轉交老祖宗,可沒得老祖宗的同意我哪能随便收人家銀子!”

賈母點頭,“你做的對,咱們家不是那貪財的人。這事兒在別人家或許打出去,咱家卻不能,他們既有條件來贖孩子,我是準的,只是雪雁是林姑娘的丫頭,需要她點頭才行。那人等在大門外?你這就出去叫他到二門侯着,我找林丫頭商量商量。”徐良達退出,賈母命人去叫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珠大奶奶和林黛玉過來。

少時,所有人進屋落坐,賈母就把這事說了一遍,大家都看林黛玉,林黛玉說:“雪雁今年十五了,就算我再舍不得過兩年也得出去,莫不如給她臉面放她回家跟父母兄弟團圓。要是依着外祖母的脾氣估計一兩銀子也不能要,可是我卻想要,不是我小家子氣,這些年我們吃穿大舅舅二舅舅的,這府裏也沒虧待過她,只當收點口糧錢。她們那樣的人家能有多少銀子,咱們留五十兩銀子吧,當初雪雁不過是幾兩銀子買進來的。”

王熙鳳手裏正缺銀子,恨不得一百兩銀子全收了,聽林黛玉這麽說心裏很不願意,賈母卻點頭稱贊“黛玉果然進益了,知道我怎麽想的,可不是依我一分不收,小家小戶怪可憐見的。雪雁啊,你可願意跟着你父親回家?”

我趕緊跪下來向上磕頭,“這些年多得老太太和林姑娘照拂,我的爹娘我全然不記得長什麽樣子,我心裏十二萬分不願意出去,可林姑娘說的對,要不了二年我一樣得出府。我自小就沒家人疼惜,在府裏一到年節看見老太太一大家子人合合美美,兒孫繞膝非常羨慕,也想過爹娘,沒想到我還機會見見爹娘,原來不是他們不要我了,嗚嗚……”說着說着淚如雨下,在座的人無一不動容。

林黛玉抹着眼淚上前拉起我:“放你出去,權了你的孝心。外祖母更菩薩心腸,外祖母把雪雁的契給她吧,讓她跟着他父親回家,來人也不用驗了,能拿一百兩來贖女兒不可能是惡人,她家人我不想見,外祖母……”

賈母讓人取來雪雁的賣身契,當場燒了。“可憐見的別哭了,今兒你收拾收拾也跟園子裏的姐妹告個別,明天讓你老子進來領你出去,回家好好孝敬父母,雪雁的東西我準了一律不查可以帶出園子。”我又跪下來給賈母磕頭。

如此一番折騰,我扶着黛玉回了潇湘館,黛玉埋怨我道:“平日你總笑話我的眼淚多,明知道那不是你親爹,你哭的那麽傷心做什麽!害我跟着哭,妝都花了!”

紫鵑也說:“別說是姑娘我在旁邊聽着心裏也犯酸,再看見雪雁一臉的淚水我也沒繃住,雪雁你這說哭就哭的本事真厲害!”

我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你倆當我這樣好玩,給你們聞聞這帕子上是什麽?把它抹眼睛上想不嘩嘩流淚——難。”

紫鵑接過帕子一聞打了一個大大噴嚏,“姑娘,這蹄子作死,把辣椒抹帕子上,難怪哭的那樣兒!”

☆、出的府來

我也沒什麽東西可帶,幾身半新不舊的衣服,一點日常用品,還有一小點手飾,這些東西不想帶走都分給了小蝶和小蕊。只帶黛玉送的一本詩書、紫鵑繡的兩方帕子、王嬷嬷做的一雙鞋以及從前陳應龍送的小木筒。地洞裏的東西,書信一類都燒了,銀子留下來交與紫鵑。另拿了一些碎銀交廚房備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請平日相處極好的姐妹。處理好這些,我特意去了一趟怡紅院,有些話要跟寶玉交待二句,明知道什麽也改變不了,卻想盡力往賈寶玉心裏種一棵芒,薛姨媽和寶釵算盤打的好,也別當誰是傻子,我不介意給她們也填點堵。

賈寶玉從下人嘴裏知道雪雁要出府的事,他也想過潇湘館看看,一則看雪雁二則擔心林妹妹傷心。可是襲人等都攔着他,說是裝着病呢一出去不就露餡了,只好耐着性子在裝二天,不曾想我來看他。

我對寶玉屋裏的襲人說:“姐姐,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二爺說,麻煩姐姐行個方便。”

襲人半含酸意地巧笑:“喲,你有悄悄話?我怎麽不知道你何時和二爺這麽親密?”

我懶得和她虛委與蛇,淡淡道:“姐姐這樣是擔心我拐跑二爺,你何時見過我主動往二爺身邊湊?”

寶玉半依在床上看襲人和雪雁,“她明兒就出府了,本來該我去看她的,既她來看我,讓我們兩個單獨說二句話也不過份,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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