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
沒那份能力,自然不敢保證你們。我敢保證我就有這份信心。”
王嬷嬷忽然落下眼淚,“你和姑娘都是我看着長大的,沒想到雪雁如今出息了還不忘咱們,我這心裏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姑娘沒哭,王嬷嬷倒先哭了,快擦擦,您老只管放寬心照顧好姑娘,替我嚴把熬藥的關,哦,我改名字了,叫于含煙。”
黛玉俏皮的歪着頭,“含煙這個名字改的好,可是出自杜牧的‘含煙一株柳,拂地搖風久。佳人不忍折,悵望回纖’”
我尴尬的幹笑,“不瞞姑娘說,真不知道杜牧還有這首詩。這個名字是當初跟寶二爺他們出府時,見二爺身邊的小厮有茗煙、鋤藥、掃紅,我就随便給自己起的含煙,聽着既像是二爺的小厮,又符合女孩子的名。”
紫鵑笑道:“姑娘不知道,當初鋤藥還因此笑話她,一直旱煙、旱煙的叫她,沒想到她還一直沿用着。”
黛玉掩嘴笑,“我還以為你身邊的朋友幫你取的,沒想到竟是你自己胡亂取的,還真巧了有這麽一首詩配合你!”
是巧,是巧,我呵呵的幹笑幾聲。
因我要了解賈府動态,紫鵑說起榮國府的情況,最大的新聞就是薛蟠已娶夏家小姐進門,據說那夏家小姐頗有姿色,小兩口相處的也算合睦。我心裏暗笑,合睦?等着攪事精把他家攪個雞犬不寧吧!又聽說孫家的婚期又提前了,原來兩家商議年下過門,如今說是合了迎春和孫紹祖的八字,下個月就要迎進門去;又聽說賈寶玉大病,賈母百日內不許他出門,連院門前皆不許。正聽紫鵑說着,外面小丫頭回:“林姑娘,東角門的婆子來報,說是雪雁姐姐的家人在府外催雪雁回去。”黛玉等都看着我,我也有點詫異,我哪裏有什麽家人跟來?
“可能是車夫等急了!只要我在城裏有空我就會過來看你們,咱們見面也不難。姑娘好好愛惜身體,凡事看開些,如今別人有的你們也有,別人沒有的你們也會有,紫鵑姐姐和嬷嬷也要保重身體。”
黛玉主動上前拉住我的手,“你說的像是我們的主心骨一樣,你更要好好保重身體。”
我點點頭,紫鵑送我出去,回頭時黛玉依着房門依依不舍的望着,那樣子我見猶憐,我心下不忍,朝她揮揮手。紫鵑說:“姑娘嘴上不饒人,可心裏很善良,也是這些年被病磨的,眼瞧着這幾個月身體好了,脾氣也和順了許多。你臨出府時說想撮合陳公子和姑娘可有眉目了?”
我口打唉聲,“一個巴掌拍不響,本來這事就背着姑娘,原來想的簡單只要陳應龍上門提親,姑娘不願意我們再勸。可是,陳應龍認死理,認為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提他就跟我急了。”
紫鵑:“他是世家子弟,遵守禮法合該如此。咱們想的是好,也得人家有意才行,既是行不通就算了吧,萬不可因此和他鬧翻了。”
“鬧翻不至于,只是沒有撮合成我心裏怪不舒服的,明明是郎才女貌,怎麽那麽古板?別的男人但凡見過咱們姑娘的有幾個會不願意?哼哼……”
紫鵑打了我一下:“算了吧,做媒這個事本來就不是一個女孩該做的,就算陳公子同意了,林姑娘這邊又不知得費多少勁,那也是個拗性子!”
Advertisement
兩人說着話到了角門,角門外徐管事正在徘徊,見我出來,徐管事上前:“含煙姑娘,門上說你家人催二次了,我替你出去看了,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
這下我徹底蒙了,一位公子可能是萬寧睿,也不對,萬寧睿徐管事認識啊,還有一個位姑娘,我沒新認識朋友啊?和紫鵑告了別,胡疑的跟着徐管事的往外走。徐管事邊走邊和我搭話:“姑娘如今在外面過的風聲水起,有什麽好的生意還得照顧照顧我們家,我家老二不是單獨出去開鋪子了嗎,靠着小木筒是支起了攤,可是現在的生意也不是十分好,你要是有什麽好生意還得拉拉他。跟你說,這府裏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我哪能下決心讓老二出去支攤做生意。”他是賈母院裏負責采買的,連他都覺察出賈府的日子不在風光,可見大廈将傾不遠。
“看徐叔叔說的,我有今天多得徐叔叔不少照應,我若有合适的生意肯定想着你們。嗯,沒準,過些日子還真會再次合作,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具體做什麽。”
“好,好,只要有姑娘這句話就行!”
“我又不是什麽大買賣人,你怎麽賭定我的生意肯定賺錢?連我自己都沒有這個把握。”
“我還真就賭定姑娘的生意個個賺錢,有萬家給你托底,想不賺錢都難!”
原來他是相信萬家只不過是想通過我搭上線,我笑笑不想說破,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介意在能力範圍給予他家方便。
☆、58 小桂村
人間的美景時時處處,這個偏居一隅的小村到處種植桂花樹,還沒進村遠遠就能聞見淡淡地桂花香氣,及至村口幾棵粗壯的金桂樹像哨兵一樣立在那裏,金黃色的花朵開的密密匝匝,香氣醉人。此季桂花開的最旺,村中人家幾乎每戶都有幾棵桂樹,或是花開金黃色的金桂,或是花開白色的銀桂,還有橙紅色的丹桂。許是從前這裏的先人愛極了桂花,遍植桂樹,後人受益,家家都有桂花酒、桂花蜜,戶戶都會做桂花糕、桂花糖,以此賺錢養家。我和萬寧睿像兩只小蜜蜂,這家嘗一塊糕,那家吃一塊糖,東喝一口西喝一口桂花酒,幸好村子不大,不然能喝醉了,最後裝了一車吃的喝的往回走。這個小村寧靜、美麗、古樸,有點像世外的桃花源。坐在車上我感慨之餘,拍着萬寧睿的馬屁,請他回去畫一幅這裏的畫送給,我說是農莊附近,來去要花上四個時辰。
萬寧睿被誇的很舒服卻不肯就範,“畫畫很費精力的,我又要讀書考試又要打理鋪子,哪裏有那個閑功夫!”
“真不畫?那我明兒搬這裏來住,你有事從城裏來這裏找我需要一天的時間,你是寧可把時間浪費在路上呢還是浪費在畫上?對,你是生意人,要會算帳。給我一幅畫我看的到就不一定來,沒有畫我心裏惦着時時想來。我跟你說,将來我賺了銀子就在離你農莊不太遠的地方買一塊地,也蓋個莊子,我也要莊裏栽上幾個桂花樹,你喜歡哪種桂花?我覺得銀桂好,花開白白地香香的。還要裁一片桃樹,春天做桃花釀,夏天有桃子吃,秋天做桂花釀,冬天看梅花掃雪煮茶……”我靠着車背上迷着眼睛憧憬着。
“你這是養老時的打算?我覺得可行。聽你說半天沒有種糧種菜又說要我家農莊不遠,是不是打算到時候上我這裏打秋風啊!”
咯咯咯,我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我是有這個打算,不過不是打秋風,是置換,以酒以桃子換。怎麽你不願意?好吧,我離你遠點我還是去小桂村吧,那裏現成的桂花樹,村民還那麽好。”
萬寧睿急急的說:“我說我不願意了嗎,我巴不得你住在我家,随你折騰,愛種花種花愛種草種草。”
“呸!誰稀罕住你家!莺莺雁雁的一堆女人,除了争風吃醋還能幹點什麽正事!”
萬寧睿臉一紅,他意思到剛才自己說錯了話,讓含煙住在他家那不是要娶含煙嗎?如果能娶含煙為妻也不錯,這麽聰明通達的女子世間也不多見,最難得兩人的意見經常一拍即合,是不是這就叫作心有靈孱?
我眯着眼睛并沒有發覺萬寧睿的不正常,“說你家一堆女人争風吃醋你不樂意了?跟你說,別學你爹娶那麽多女人,心是很小器的,心裏裝下一個人時,其他人是住不進去的,何必讓其他人痛苦!嗳,你爹最愛的是你娘嗎?”
等了一會兒并不見萬寧睿搭話,我睜開眼睛看坐在對面萬寧睿,萬寧睿若有所思的盯着擺在兩人中間的酒壇子發愣。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真生氣了?不至于吧,我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啊!”
萬寧睿在想含煙說的心是小器的,他并不知道他爹最愛的是誰,好像不是娘。他娘和爹在一起相敬如賓,他曾經以為這就是最好的夫妻,不争不吵客客氣氣,可原來不是最喜歡才能那樣。“你說最愛一個人是什麽樣子?”
“姐姐給你普及一下,比如說皇上後宮佳麗衆多,他看到只是嫔妃的容貌,哪個臉蛋漂亮就寵愛一陣,過一陣又遇到另一個美人,之前的就漸漸忘了,這肯定不是愛頂多是有點喜歡,甚至連喜歡都不是,單純的食色性也;也聽說過寵貫六宮,那個能稱是合了他的意僅是喜歡,而真正愛的人他沒有,他不及普通夫妻恩愛幸福,那裏的女人哪一個不是為了他手中的權,刻意地取悅讨好?真愛一個人心裏裝不下別人,不可能說這個也愛那個也愛,簡單說吧最愛應該是沒有她(他)生活就變得沒意思。你懂沒?”
“不懂,含煙你,你有喜歡的人嗎?”
我老臉一紅,繼爾又想惡搞一下萬寧睿:“有啊,我努力争取的就是可以找一個彼此喜歡愛慕的人,不是瞎婚啞嫁。”
“是誰?你喜歡的是誰?”萬寧睿有些緊張,既怕含煙說出的人是他又怕不是他,他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理。
“我現在最喜歡的是錢啊!”
“切,真是的……”萬寧睿大喘了一口氣,“扯遠了,我答應給你畫一幅小桂村的桂花,但你得保證不能自己偷着跑去,這路可不近乎。”
“把我也畫裏,不過別畫正臉,就畫個背影。看背影我也是玉樹臨風翩翩美少年!”
“還有你這樣自賣自誇的!看背影誰能看出是美還是醜?”
“遐想,你懂不?猶抱琵琶半掩面,欲說還羞,給人想像的空間,你就想這一定是個絕世美人!”
噗嗤,萬寧睿樂出了聲,“你要是絕世美人,你們林姑娘豈不成了神仙?”
一臉我正經的點頭:“對啊,對啊,林姑娘就是神仙妹妹!當然我不是美人,我不是說了畫背影讓人想像麽?”
“這個有點難度,一個背影讓人想像成美人?我不敢保證能做到。”
兩個人一路争論着也不覺得路途遠,含煙甚至又當起了林黛玉的媒人,萬寧睿雖然沒有陳應龍那樣合适,但怎麽也好過賈寶玉吧,而且就算萬寧睿不同意肯定也不會生氣,“你喜歡漂亮的東西,肯定将來也要娶十分美麗的女人,不如我搭個線,你娶林姑娘。我說你不信,影三你總信吧,林姑娘真是長得貌美似神仙,而且才情也是一等一的。說實話你配人家還差了一點,不過也還好,最少我了解你是十分穩妥的人。唯一擔心你小子将來見一個愛一個,……唉,跟寶二爺似的!”
萬寧睿不樂意了,“你這是嫌棄我?什麽叫見一個愛一個,在你眼裏我就那麽多情?我爹娶那麽多,不代表我也娶好幾個,你怎麽知道我就不能找一個最愛的人厮守一生?你這是想當媒人?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這個月底過完生日就芨芨了,你要想嫁人,我幫你找個還差不多!”
“我這不是怕你錯過一個絕世美人麽?不領情拉倒!回頭我問問子轶,等他娶到如花美眷,你別後悔。”
“你怎麽不先給應龍兄說,他最年長。”
“這個……他……”我支吾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萬一說沒跟陳應龍提過這事,萬寧睿的性子肯定一會回去就找陳應龍問去,若實話實說又覺得沒面子。
萬寧睿何等的聰明,“噢,我知道了,你是在陳應龍那裏碰了一鼻灰吧?該,就沒聽過一個姑娘家的給人做媒!勸你趁早也別跟子轶提,我雖沒法預料他的想法,總歸不能同意還得弄個大紅臉。”
“我這不是拿你們當朋友兄弟,才會事事想着你們,外人我管他娶美女還是無鹽!”我理虧的小聲說。
“那你等我們都老大不小還沒說上媳婦時再關心,再說林姑娘讓你都誇上天,用你操的哪門子心,媒人不得踏破門檻?”
“唉,一言哪盡,賈家必竟是林姑娘外家,她寄人籬下日子也不十分好過。賈老太君年歲大了,許多宴會都不在參加,林姑娘真正是養在深閨人未識。還有……算了,都是糟心的事兒!其實我也是剃頭擔子一頭熱,林姑娘也未必高興我替她做媒。”
“你這應該叫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兩個人一搭一和的白話了一道,進了農莊的大門,前面架車的影一說話了“陳公子在前面。”含煙趕緊整理一下衣服,萬寧睿收起嬉皮笑臉,萬寧睿忽然想到了什麽,“含煙,你見陳應龍很拘謹。”
“哪有,我這不是怕衣冠不整不禮貌麽,是你有點怕他吧?”
萬寧睿摸摸鼻子,“好像有點,應龍自來就帶着上位的威嚴,不怒自威那種,他看人總是一眼就能看穿你的感覺。”
我:“你最好別惹他發火,他發火很吓人的,懲罰方式都跟正常人不一樣。”
“你惹他發過火?怎麽懲罰你的,說說,”
我幹笑了兩聲,不肯回答,實在沒法子說陳應龍昨晚抱住自己的事。外面影一停住馬車,含煙一掀轎簾,迎面對上陳應龍微笑的臉,見到這樣的笑,含煙所有的小心思都片刻化為烏有,弓腰出了轎子,“應龍,今天我們去了小桂村,你不知道那裏太美了!桂花開的像雲霞一般絢爛,滿村子都帶香味。”
陳應龍:“我不知道有多美,可是我知道有多香,你把香氣都帶回來了!”
“啊,不會吧,走這麽久的路還有香味?”含煙擡起袖子吸着鼻子聞,還真有桂花的香氣,萬寧睿跳下了馬車說:“含煙你傻了?摘了一袋子桂花裝荷包裏忘了?”
我哦了一聲,“我還以為咱們帶回的東西漏了,把荷包給忘了!”說着解下身上的荷包遞給陳應龍,“你聞聞這裏裝的銀桂的花瓣,我比較喜歡,這個送給你。等你哪天有空咱們再去一次,那裏的桂花酒好喝,我們帶回來了幾壇,晚上你嘗嘗!……”含煙像個小麻雀一樣歡快,陳應龍接過荷包嗅了嗅,收到袖子裏。萬寧睿一時插不上話,幹咳了一聲,“嗯,好像帶你去小桂村的人是我,怎麽一轉眼再計劃去那裏就沒我什麽事了呢?”
☆、手帕交
出了賈府大門,門外除了等我的馬車還真有兩匹高頭大馬停在邊上,黑馬上坐着一位公子,看着有幾分面熟卻不認識,紅馬上坐的是位年輕姑娘,戴着帷帽看不清長什麽模樣。他們坐在馬上明明一眼就能看見角門開了有人出來,應該下馬,可是兩人仍然端坐不動,我又确定我不認識他倆,我裝做沒看見,徑直走到馬車旁,準備上車回家。
“喂,你是于含煙?沒人告訴你,有人找你嗎?”坐在紅馬上的女子開了口,聲音輕脆。
我扭頭,“是有人告訴我,可二位見我出來也沒下馬,我還以為找我的不是你們。”
“小丫頭,膽子不小,就是我們找你,還不過來見禮?”黑馬上的男子不悅地說。
“兩位可真有意思,憑什麽我要給你們見禮?咱們也不認識”我也不高興,我是丫頭出身不假,現在也不過是一介平民,可就算你們身份高貴,我又沒礙着你們的路也不找你們,憑什麽給你們見禮?車夫搬下小凳放在地上,我一只腳剛踏上,又聽女子說:“我們沒讓你走,你也敢走,這就是你學的規矩?”我再次回頭:“兩位,找人有找人的态度,又不是尋仇,何必這樣高高在上?”
馬上兩人相視一下,女子首先跳下馬走過來,“看來五哥沒說錯,是個有膽識的丫頭!我五哥——陳應龍讓我來找你,我叫陳清清,這位是我四哥陳應雄。”說完又朝黑馬上的男子說:“四哥下馬呀,別拿着了!”馬上的男子也跳下來,既是陳應龍的兄妹,我福身一禮“于含煙見過陳四公子、陳小姐。”
男子大大列列的說:“你說你早過來見個禮不就完了,非要鬧些不愉快!”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四公子說的,您要是早點下馬,我不就過去見禮了麽?我又不是您的奴才憑什麽你找我,我還得仰視?”
“牙尖嘴利!”
“行了,四哥!含煙說的對,我們是該早點下馬。我五哥說給我找個玩伴,昨兒我打聽了你住處,今天剛好跟四哥出門,閑着沒事就去找你了,誰知道撲了空,管院子的老翁說你到榮國府探親,我們一路尋了來”陳清清說。
這個清清的确是個爽快性格,“兩位,這裏不是講話之所,不嫌棄找個茶樓咱們坐下來聊可好?”
陳四公子說:“出了這個街左轉一直往前走有個‘悅升茶館’,你坐車慢,我們在那裏等你。”我點點頭“陳姑娘和三公子先行,我随後就到。”
陳清清兩兄妹飛身上馬,我坐上馬車。到了茶館門前,我與車夫結了錢,擡步進去,跑堂的小二機靈的問道:“姑娘可是于小姐?陳小姐在二樓雅間。上了樓,臨街的雅間裏陳四公子和陳清清相對而坐。見我進了,陳清清熱情地站起來拉我坐,此時她的帷帽已摘,我正式看清她的面容,膚白圓臉杏眼桃腮,靈動地大眼睛與陳應龍和幾分相像,再看陳四公子的眼睛,才恍然剛才初見他時未何有點熟悉,原來他的眼睛與陳應龍也很相似。我也摘下帷帽坐下,兩個人一齊打量我,陳四略有失望“能讓我五弟看上眼的,我當幾分顏色,原來這麽普通。” 當衆被人嫌棄,我臉一紅“呵呵,真是不好意思讓陳四公子失望了!我若是真有幾顏色,恐怕你更要嫌棄。還是普通一點讓你們放心。”
陳應雄大眼睛白愣了一下大笑:“你說的也對,的确你普通一點的好。”
陳清清拿眼掃了一眼陳四,對我說:“我四哥在西山大營和士兵們說話慣了,從來不會拐彎,你別介意。我五哥說讓我教你騎馬,女孩子想騎馬的還真不多,都窩在家裏裝斯文描紅繡花!”
陳應雄插嘴道:“大家閨秀學學琴繡繡花多好,有幾個像你似的喜歡騎馬射箭,二叔是把你慣壞了!”
“四哥你話太多,是你非要陪我出來,可我沒讓你多話,我和含煙說話你能不能不插話?”陳清清白了一眼陳應雄。
第一印象我就不喜歡陳四,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自命清貴不凡,除了他別人都是低賤都得向他低頭,憑什麽?我默默端了茶喝了一口,不覺得陳清清說他話多有何不妥。
“我五哥說,你是值得相交的人,讓我好好與你相處,我看你進退有度不卑不亢的也喜歡,你喜歡做什麽,咱倆約好後天去馬場如何?”
我微微一笑:“不敢擔五公子的誇贊,我的情況不知道他跟你說了沒有,剛剛脫了奴籍的丫頭,文韻雅琴肯定拿不出手,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事,非要說一個,好像我對賺錢有興趣。”
噗……一旁的陳應雄一口茶噴了出來,是被我吓到了?我可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波瀾不驚地看着他。
“四哥,你又怎麽了,茶燙嘴?你還是出去逛逛,讓我們倆個說會話。”
陳應雄起身出屋,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陳應雄一走,氣氛馬上變了,我倆互報了年齡,陳清清與我同歲,生日小我二個月。她悄悄地說:“五哥說你很了不起,姑母的生日禮物就是出自你手,當日我在宮裏姑母非常喜歡,連誇心思奇巧。五哥還說那種秋千椅也是你發明的,跟你說我也有一架……”
陳清清爽直開朗,我自然樂意跟她親近,我講了認識他五哥的過程,又講第一次扮小厮時的各種窘狀,聽得陳清清伏桌大笑不止,“我說五哥怎麽會結交你,原來當日你是男子打扮!五哥向來對女色沒感覺,多少人給他提親都讓他回絕了,說是先立業後成家。我也想像五哥那樣,不急于嫁人,可是我做不到。”說着她眼色一暗,想來可能她是有了婚約或者家裏正在給她四處相看,這種事不好勸,我故意岔開話題,“你喜歡看什麽書,我喜歡看游記,還喜歡看人文轶事。”
陳清清恢複了一下“我喜歡看話本小說、兵書,姐妹們都笑話我看南轅北轍的書,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
“那有什麽,我還喜歡看醫書呢,專看養生篇。”
“真的?看來我們是真合拍,都是天馬行空的性格!”
兩人越說越近乎,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陳應雄逛了一圈上樓來,我立馬收了聲,起身告辭。
“怎麽要走了?剛剛還聽見你倆的笑聲,有什麽好玩的事也說給我聽聽啊!”
我正色回道:“四公子是高雅的人,自然得聽高雅的事兒,而我跟陳小姐所講都是雞毛蒜皮的市井事,不值得您聽。清清,我先回家了,有什麽事咱們後日再說。”
陳清清笑着:“好勒,含煙,就按咱們約定的那樣呵!”
我禮數周全的給陳四福了一福,戴上帷帽退出房間。陳應雄聳聳肩“這丫頭人不大脾氣不小,不屑與我說話呗?呵呵,當爺稀罕!”
“你不稀罕,我稀罕,五哥稀罕,我今天讓你跟來就是個錯。四哥,你那公子哥兒的做派還真是讓人難受,不怪含煙不待見你!”
“清清,沒有我,家裏能讓你出來?這會兒找到知音就把四哥賣了,你倆一看就是一對半瘋丫頭!你五哥稀罕那個丫頭?你可得了吧,比她漂亮一百倍的梁郡主你五哥都不擡眼皮,何況是她個平民丫頭!”
“唉,五哥常說咱們不過托生在了富貴人家,不能以出身論人品,怎麽四哥就沒有五哥的胸襟和遠見?你方才說的梁郡主,切,才不是好人!到處搬弄是非,氣人有笑人無,上次梁王府的宴會上我忍了好幾忍差點動手呼她。”
“你可別到處惹事,冠上一個跋扈的名稱想抹都抹不掉,哪家還敢娶你。”
兄妹倆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指責,鬧個臉紅脖子粗,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最後陳清清劃圓,“你瞧不起女子,就你練那兩下功夫我還瞧不起你呢,不服回家小校場比試比試?”
陳應雄一梗脖,比就比!兩人一前一後出茶樓打馬回府比武。
☆、路上的風景
陳家的馬場離城更遠些,我無聊的坐在馬車上咣當。陳清清和我約好的都做男子打扮,平南侯府派了十幾個護衛随行保護她,原本我倆都坐在馬車上,半途她不耐煩下車去騎馬先行了,留了幾個護衛跟着我。我也無聊啊,可是咱不會騎馬,又怕在車上看書頭暈,只能吃點心、喝水、睡覺。正咣當着迷迷糊糊時馬車停了,有人拍我的轎子。我以為是到了地方陳清清叫我,掀開轎簾驚喜地發現是陳應龍,“你怎麽來了,不用去書院?”
陳應龍一笑:“今兒我沐休,不想清清和你走的這麽早,到你家撲了個空,急趕慢趕才追上你!清清扔下你先跑了?我就知道她坐不住,你累不累?出來透透氣。”
我伸了伸腰,走下馬車“真是坐乏了,我要會騎馬早跟清清一塊跑了,還能讓你追上!”
“你上來,我帶你不就行了!”陳應龍向我伸出了手。
“這個……不好吧?”我左右看看,這裏還有陳家四個護衛和默言。
陳應龍把頭探低,“什麽這個那個,咱倆也不是沒共乘過一匹馬,有什麽為難的?”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你當我是男子自然沒有顧忌,現在都知道我是女子是不是不太好?我又開始咬手指。
“別咬了,我把他們都打發走就是了!”陳應龍吩咐幾個護衛去追陳清清,讓默言把車裏的東西挪到馬上,足額給車費遣了車夫回去。
“這回沒事了,趕緊上馬!”他再次向我伸出手,我也不矯情,握住他的手一腳蹬上馬蹬,努力了一努力沒上去,再努力一下還是沒上去。“這馬太高,我跨不上去啊?”
陳應龍笑不可支的跳下馬,“你呀小笨蛋,跟馬高矮沒關系,是你膽子小,還是我扶着你上去吧。你坐前面,正好我教教你如何駕馬。”
連蹬帶爬的上了馬,一旁的默言都好笑抽抽了,“我還以為含煙多聰明,原來也有短處啊,就你這架式,我懷疑你能不能學會騎馬,敢上爬大樹了……”
陳應龍忍着樂:“別聽默言的,你比上次強不少,最少不用在踩我的膝蓋。”
嘿嘿,我可以想像自己上馬的樣子有多滑稽,老臉一紅。陳應龍身手矯健地随後上了馬,雙手從我腰兩側穿過拉着缰繩,我整個人就在他懷中,臉更紅的發燒。陳應龍讓默言先行一步,我們的馬則慢慢地小跑,“別怕,我的馬通人性,不會把你甩下去,不用使勁揪它的毛,他的雙手握在我的手上,一起牽着缰繩,他的呼息就在我的脖間,我越發難受,幹巴巴地說“我不怕,不是有你嗎!”
陳應龍此刻也很緊張,美人在懷,發間淡淡地花香惹人心醉,白膩的脖子、小巧的耳朵,兩個胳膊間能夠感受到她胸部的起伏。他強迫自己冷靜,他是真的越來越喜歡含煙,能這樣抱着她覺得那麽幸福滿足。
“含煙,我們要加點速度,你雙腿一夾馬腹,松一下缰繩,馬得到你的指令就會加速,使勁勒缰繩它就理解你要停下……”他講的我一字也聽不進去,不是他抱着我都想跳下去,馬從小跑慢慢變成快跑,我忍不住閉上眼睛驚叫起來。陳應龍見我害怕又将速度降下來,“不是說不怕有我嗎?”
“我害怕!”我回頭一臉委曲的望了一眼陳應龍,又轉回去沮喪的低下。剛剛還紅紅的小臉此刻吓的慘白,陳應龍心疼把她往懷裏緊了緊,貼着她的發際輕輕的安慰:“是我不好,不該這麽急着加速,沒有個适應過程難免會害怕。咱倆就這麽慢慢地讓馬小跑,等到了馬場你先從上下馬練起,一開始只讓馬慢走,熟悉了在這樣小跑。”
馬步颠颠,清風徐徐,近處秋收後的田地已沒有什麽風景,土地露出它本來的面目。而遠處的山林此刻正是色彩斑斓,風景剛好,我極目遠眺,“你家馬場在山下嗎?你看那山上黃黃綠綠的很好看。”
“馬場不在那個方向,卻也在山角下,你說的那山上有一片天然的銀杏樹林,這時候正是金黃的一片。”
我有想去看看的沖動,又不知那山離馬場有多遠,陳應龍在背後輕聲問:“你可是想去看看銀杏林?”
我回身莞爾“五公子真是知音,怎麽那麽了解人心意呢!就是怕離馬場太遠繞道。”
“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就去那裏看看,我也很喜歡銀杏樹葉。”
我倆催馬往前趕路,陳應龍在我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加快速度,這個過程我只顧着看前面,并不曾發現也沒覺得害怕。在一個三岔路口,他勒住馬用馬鞭指着,“這邊就是通往馬場的,咱們直行是看銀杏的路,我在這裏做個記號,默言等我們不到會尋來。”他跳下馬在路口用樹枝擺個十字,地上又劃了一道箭頭。
“這樣的記號行嗎?如果有馬車經過,走偏一點就碾壓上,不但方向會指偏,地下的痕跡也會亂,你看我的,”我蹬着馬镫下來,在他的包袱裏翻到紙筆,寫了三個字‘銀杏林’,然後把紙紮在旁邊粗一點蒿草上,地上用石頭壘了個三角型,“石頭壘的馬車一般會避讓,也能讓人注意。”
“你這個方法萬一下雨呢,紙條就濕了不也沒用?”
“不是還有地上的石頭嗎,多出一塊的方向就是咱倆的去方向!”
陳應龍點點頭,“但願默言看的懂!含煙,剛剛你自己下的馬沒用人扶。”
我愣了一下,還真是自己下的馬,我怎麽下來的?我回想不起來,好像一着急就那麽自然的一偏腿跳了下來。“呵呵,這就叫自然反應吧,一會我自己上馬試試。”
輪到我上馬時還是不成,到底陳應龍連扶帶拉的上去。這裏四下沒人我更是毫無顧忌,在馬上也不老實,往前蹭蹭,往後挪挪。陳應龍也不催,緊緊的拉着缰繩,他知道含煙正在小心地試馬。“應龍你說我倒着坐,你讓馬奔跑起來我看不見是不是就不會害怕?”
陳應龍腦補了一下含煙說的畫面,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馬上,含煙摟住他的腰……這個動作太過暖昧,臉騰的紅成一片。我看着他的臉一下變紅,後知後覺地想到,尴尬地笑笑“這個坐法好像不科學,我會攔住你視線,你看我挪到這裏,你上馬能腿從馬頭繞過嗎?那樣我在你背後,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