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
三小姐彈奏,手法雖娴熟,但少了一份心境,心不能與曲和上,故而像少了什麽似的。”
劉思純、陳大小姐同時再次打量我,能來這裏的小姐都是五品以上官員的女兒,當然除我之外。我是陪同,不會參與任何一項竟技,最重要的是我相貌平常,不會給這些小姐們帶來威脅。她倆這樣打量我,無外乎是有點驚訝我這個無名小卒還能談一些心得。“于姑娘所說不錯,如果清雅要輸就輸在有曲無心,二姐姐倒是交了一個慧質蘭心的好朋友,希望以後咱們多走動走動!”劉思純目光灼灼看着我。
“謝劉小姐擡愛,我很是希望和你這樣的才女多學學!”拍馬屁我會,不管她真心與否誇誇人總是沒錯。
琴藝比下來,劉思純第三,陳清雅第七,與以前她自己預想的相差甚遠,她氣鼓鼓地坐在那裏,“我哪裏彈的不好?我覺着我比第五名的羅小姐彈的好,她彈的手都抖卻能排我前面,真是……”
劉思純安慰她道:“咱們又不是考狀元,關乎着仕途,不過博會雅興,第幾名都沒有關系的!”
接下來,女子這邊要比舞蹈,清清讓杏兒去報名,陳清雅的眼珠都快掉下來的樣子“二姐姐會跳舞?我怎麽從來沒見你跳過?”
陳清清輕快地一笑:“妹妹好奇怪,我跳舞為什麽要讓你看見?姐姐我今兒心情好能參與的都想參一腳,怎麽妹妹有意見?杏兒去大嫂說一聲煩請一會尋個樂師為我伴奏。”杏兒答應一聲剛準備去找世子夫人,被我攔住,“清清你傻了不是?放着咱們自己家姐妹露臉的機會往外推,三小姐琴技娴熟,剛剛沒有發揮好,這回何不你姐妹二人搭檔一人操琴一人起舞?三小姐可願意再展示一次琴技?”
陳清雅本能的想說不,讓她給清清當琴師怎麽可能,她巴不得陳清清出醜才好,不過心一翻轉‘我就去彈琴半途弄斷弦讓她出個大醜,哼哼!二姐姐要舞妹妹自當配合。”
陳清清:“三妹妹不要勉強,其實我求思純妹妹為我彈琴也是一樣的,只是別人都知道妹妹擅琴不用自家姐妹用外人,怕是好說不好聽。”
我溜縫道:“就是這個意思,再者三小姐撫琴,又多了一次展現的機會,這麽多人在場誰不得多看一眼,三小姐自然比別人更用心!”幾句話讓陳清雅想使壞不能,讓陳清清這麽順得又不甘心,一口氣堵在胸口平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劉思純在旁邊眯着眼睛笑,“三姐姐要是身體不舒服,那我為二姐姐撫琴吧,一個曲子而已。”
“不,不,哪好意思用純妹妹,我沒事,像你說的一個曲子而已能有多累!我也想近距離看二姐姐的舞姿。”
你們客氣裝僞善吧,我拉着陳清清去換衣服,劉思純起身也要去換衣服,這個場合哪家小姐都備好幾套衣服,換來換去樂此不彼。陳清清換上那身紅裝,說是紅裝不盡然是全紅,在領口、袖邊鑲着明藍色邊,一條寬寬的淡黃色腰帶把腰束的纖細如柳,帶子下垂五色絲縧,外罩金線織就花紋的薄紗。原來寬大的袖子讓人改成窄袖,裙裝由拖地改成平腳面,內裏穿月白色綢緞褲,腳蹬八寶攢花的青面靴。裝束上把什麽赤金頭面全去掉,頭發上半挽成一髻別一根鳳凰點頭的金簪,下面用一金色發扣松散的一攏,這樣能防止動作過大發跡歪散。
臨到陳清清上場,她有些緊張的拉着我:“含煙啊,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三妹妹要使壞,琴撫的一會快一會慢我怎麽辦?”
我安慰她道:“別怕,她不敢使壞,她要好好彈奏就罷了,想動歪心眼,是自找死路。喏,你大嫂正在囑咐她,再退一步這邊我讓劉小姐時刻備着,琴音若有纰漏她會出手,到時候三小姐的臉也就丢盡了!”
那廂世子夫人臉上帶着笑,拉着陳清雅的手:“剛剛你二姐姐說讓你幫她撫琴,給你再展示琴技的機會,你別告訴我《銀河碧波》這曲你沒練過?這機會難得,萬不能因小失大,你和清清現在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世族裏的小姐在大事大非面前不能含乎,你可懂了?”陳清雅剛剛還在動歪腦筋,讓世子夫人這麽一說心下一驚臉一紅,忙稱一定盡力配合。
姐妹倆聯袂上場,陳清清沖陳清雅一點頭,陳清雅素手慢動琴聲響起,清清平心靜氣,緩緩起舞,原來設計的小木棍仿劍昨晚又被我改成一把扇子,扇子合開都可當武器,而且扇子舞起來上下翻飛很是好看。清清自幼學武,身體柔韌性很好,下腰劈腿,閃轉騰挪輕快靈巧,扇子時開時合,合時像把利刃呼呼挂風,開時又像一只大蝴蝶,紅衣白扇剛柔并濟……一旁觀衆都驚嘆不已,世家女子幾乎都被教養的喜文不喜武,菊花會開了幾屆也還是頭一次有人把武功和舞蹈揉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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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此舞甚好!”孫貴妃贊嘆道,又命人看賞。
旁邊的大太監忙湊到跟前:“娘娘,此女是皇後娘家的二姑娘陳清清。”
“哦?陳府還真出人才!我記起來了陳府是有個尚武的小姐,看來是她不假了。這舞占一個脫俗,但是比起前面尚書千金所跳的‘驚鴻舞’卻是不如,就是靖王府的二小姐所舞的也該占她之前。”孫貴妃不想擡舉陳家,但自己剛剛又是叫好又是賞,此時再不評出個子醜來也不好下臺,“我看陳三小姐此舞排第三名不算侮沒,必竟咱們閨閣女子當端裝溫柔,不好舞刀弄棒的。”
就此陳清清排名第三,世子夫人已經樂的不行,自家小姑在此宴上如此出彩,她臉上跟着有光,忙遣了心腹回府通報,讓家裏人都跟着歡喜歡喜。宴會持繼到掌燈時分才散,女眷坐車男子騎馬一家子呼呼啦啦往回走。
“含煙,我這一天跟做夢一樣,我此次真露大臉了!只是以後人家要讓我在寫詩在跳舞可怎麽辦?”
我咧嘴笑還未及回答她,杏兒接過話:“二姑娘糊塗,您是什麽身份誰敢沒事讓你跳舞?就算是品階比你高的請你跳,你只要推說不便,斷不會為難你。寫詩更好推,誰也不是不知道姑娘性子跳脫。”
“杏兒聰明,就是這個道理,你以後該怎樣還是怎樣”我補充道。
車輛進了平南侯,大家下轎到前廳給侯爺、侯夫人請安,人家一大家人我怎麽好意思進去,先行回了陳清清的閨房。二老爺一家子都在廳裏,二夫人眼角眉梢帶着喜色,陳清清一進門就拉住閨女問東問西。世子夫人笑着說:“今兒咱們家大大露臉,二姑娘最為亮眼,大姑娘、三姑娘也不錯;男席那面五弟詩文第一,音律、箭術都不下場,他要下去也是囊中之物。”
侯爺大笑:“咱們這不成了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世子接茬說:“雖有自誇之嫌,但是以五弟的本事參加這些一點難度沒有,之前他從不參加這樣的活動,少不得今後名聲就傳了出去,再加上幾個妹妹的表現,以後父親母親就只能在家天天接待媒人啦!”
侯夫人笑:“我巴不得這樣,小五尤其讓人操心,趁着這個機會好好選選。二丫頭另人側目,你一向不喜文墨,今兒在詩文上面還能進名次,真讓人不敢相信,你那個舞怎麽琢磨的,之前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陳清雅正坐那裏不自在,以前出去回來受表揚的多數是她,今天她卻成了陪襯。“二姐姐請了一位好幫手,依我看八成都是她那個姐妹的手筆,詩八成是抄的……”
“什麽幫手?”一大家子人除了陳清清一家和陳應龍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怎麽回事。
二夫人斂住笑意,“這事還是我來說吧,清清的性子咱們府裏的人都知道,我怕她去冒冒失失的闖禍,許她帶個好朋友去,于姑娘是清清在馬場認識的一個尋常人家女孩兒。清清的舞也的确是她出謀獻策,但歸根結底也是清清有武功的底子,至于說什麽詩是抄的,清雅,侯爺和夫人都在,你倒說說是抄誰的,不要信口雌黃!”
這種場合文姨娘是說不上話的,陳清雅求助似的看着他爹,“我說的抄是說,詩是那個于姑娘所做,不是二姐姐的本事。”
“這就奇怪了,你們說的于姑娘之前我在馬場時見過,真的就是平民小百姓,我就不信了我們侯府教出來的姑娘反不及她。”陳應雄陳四爺出聲。
“三姑娘,別怪嫂子我說你心眼小,二姑娘提攜你二次上場彈琴,你那麽大本事怎麽還不得人注意?你呀,把心思往琴技上多放放,把文姨娘的本事繼承下來才是”世子夫人極不待見文姨娘和這個四姑娘。
陳應龍坐在那裏不言不語,這裏說的一切好像跟他無關,他就知道他的含煙是個智多星,能清清打造的博了個滿堂彩。
二老爺痰咳了一下“清雅越來越不懂事,你看你說了這麽多,你姐姐何嘗說過你一句?你們兩個都是陳家的女兒,在家裏吵吵鬧鬧的也就算了,在外面敢相互拆臺別怪我不客氣,文姨娘領清雅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別扭
陳三爺很是聰明,他從默言那裏沒問出五弟的情況來,卻在菊花會後發現,這個于姑娘與五弟關系不尋常。侯夫人想見見陳清清的這位手帕交,他的夫人也想見見,他陪着媳婦去母親的住處,意外的發現陳應龍也在。他家小五什麽時候這樣過?沒有,從來沒有,女眷多的地方從來都是躲着走,生怕避之不及。侯夫人問于姑娘話,小五的神情很不自然,雖然是在一旁抄佛經,明顯的心不在蔫。
“清清,三哥問你這個于姑娘你是怎麽認識的?她不會是別有所圖吧,我看她行為舉止不像小家子的女孩兒,和你也不是一個性子,怎麽就能和你相處的這麽好?”陳三爺單獨叫來陳清清尋問。
“三哥什麽時候這麽愛管閑事,我怎麽就不能和斯文的人相處?怎麽認識的啊,前些時候在馬場附近的山上搭救過她,就帶到馬場上養病,一來二處的發現我們脾氣相投,我還教她騎馬來着,這事馬場的人都知道。”
“我記得你去馬場那次,你五哥也去了。”
“對呀!怎麽了?”
“你五哥和于姑娘也認識?我怎麽覺着你五哥和于姑娘關系比你還近呢!”
“不可能,五哥雖然先認識的含煙,但是男女有別,自然是我和含煙關系更近,啊!三哥你套我話兒……”陳清清趕緊捂住嘴巴,不想再說。
陳三夫人笑的肚子疼:“二妹妹真是有趣兒,你說都說出來了,何不說完?你三哥也是關心你五哥,你還不知道他們兩個比別人親厚?于姑娘這女孩兒我也喜歡,人長的不是那麽驚豔,可是靈氣十足,做為你的手帕交是夠好的,如果做你五嫂子你可願意?”
“做我五嫂?不可能!我們家不可能同意,五哥多優秀,他不可能看上含煙。”陳清清有點蒙,怎麽把五哥和含煙拴在一起了,難道真有什麽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也知道他們身份相差懸殊,不瞞你,你五哥曾經跟我說過不想娶梁郡主,他想娶一位自己喜歡的平民女子,你說這個平民女子會不會就是于姑娘?”陳三爺緊接問道。
“這個……”陳清清徹底明白了,不用說這個女子就是含煙再無他人。只是,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五哥會愛上含煙。平心而論,含煙除了沒有身家,也不失是個好女孩兒,是自己一直以為将來的五嫂要麽貌美如花才情過人,要麽家世顯赫。
陳清清心情複雜地離開陳三爺的院子,回到閨房。我坐在臨窗的炕上看書,見清清神色蔫蔫地走了進來,“清清怎麽了?”
“沒事,三哥三嫂問起我跳舞的事兒,又說起近日一準有人上門提親,聽着煩的上!”陳清清粉飾太平,她還沒想好要怎麽問我。
“真會這麽快就有人上門提親?相親會的效率真高,要是林姑娘也能參加這樣的宴會,家裏的門檻還不得踏破啊!”我想想忍不住笑。
陳清清問:“林姑娘就那麽出色?比三妹妹還漂亮,比孫思純還有才華?那個宴會上你注意沒注意到梁郡主?”
“不是我瞧不起你三妹妹,她頂多算有幾分姿色,林姑娘的相貌世間少有,才華也在孫姑娘之上,若她父親還在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惜她父母早亡。唉……你說的梁郡主,我想起來了,就是坐在世子夫人身邊的那位?人是挺俏麗的,你問她幹什麽?”
“你知道她為什麽不跟咱們坐一塊?除了身份高貴外,還有一層意思她喜歡我五哥,想嫁進我們家。”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故作平靜地說:“五爺那麽優秀,有女子喜歡不正常嘛,她想嫁,你五哥想娶,找個媒人一說就成了。”
“媒人已經上門了,但我五哥不想娶梁郡主。”
“哦?五爺不願意,梁郡主還往你大嫂身邊坐,那是什麽意思?”
“這事聽我母親說,沒一口回絕。一方面因為五哥要為會試備考,另一方面大伯母也想多選選,心底講,誰願意找個高傲的媳婦進門?可是,如果這事太後出面,就不太好辦,那邊牽着皇後姑母,就算五哥再不願意也得同意。梁歡是賭定要嫁進我們家了,在那裏作姿态,懂事點的誰不知道她的意思,其他人家就算看好五哥也得考慮考慮梁王府的勢力。”
梁郡主跟太後什麽關系?我不是十分清楚官宦世家錯綜複雜的關系,只知道梁郡主為嫁給陳應龍願意屈尊降貴。我心裏十分不痛快,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被別人惦記着,而且是勢在必得,我能怎麽辦?
“你們世家子女也挺可憐,都是政治聯姻有幸福可言嗎?半點由不得自己,你五哥可知道梁郡主的心思?”
“應該不知道,五哥十歲的時候在宮裏見過一次梁歡,梁歡可能那時候就喜歡五哥,但五哥從來對女子都不假辭色。”
杏兒進來打斷了我們“二姑娘,角門上的婆子剛來回,五爺在園子裏等你和于姑娘。”
陳清清心裏明白五哥哪裏是等她,分明是等含煙,要說含煙哪裏不好也不是,只是五哥在她心裏是個完美的人,含煙配五哥讓她心裏有幾分別扭,“你去回五哥,今天我有點累不想出門,明兒我去找他。”
我很奇怪陳清清的态度,卻不能說什麽,她見不見陳應龍似乎都沒有什麽不妥,十分想見陳應龍的那個人是我,這幾天我們只碰了幾個照面,沒怎麽說話,所謂眉目傳情也不敢。陳清清說了她今天不想見她五哥,我也不好跳出來說我想見,我心不在蔫的又拿起書來看。杏兒出去了,我心裏在想陳應龍見不到我會不會失望?或許我應該離開平南侯府回自己家裏,想什麽時候見他都可以。
“含煙,你在想什麽?”陳清清邊喝茶邊問我。
“沒什麽,再想我應該回家了,我在你這裏你總得遷就我有諸多不變,聽聞你以前經常在晚上跟哥哥們在後花園裏切磋武藝,因為我在這裏你都不方便見他們了。”
“你要回家?別呀,過兩天還有宴會,我還指望你陪我去。我沒有什麽不方便,你是指今晚不見五哥?唉,我今天心情有點不好,并不是因為你在這裏不方便。”陳清清心裏十分矛盾,一方面真心把含煙當成閨中蜜友無話不談,另一方面又不十分希望她當自己的五嫂。
我放下書走到陳清清身邊,“清清,我雖不知道什麽事讓你心情不好,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凡事都有兩面性,你為什麽不想想好的一面呢?多的我也不勸你,女兒家的心事有時候需要自己理理,我先回房你自己靜一靜。”自從我來了一直睡在陳清清閨房西面書房裏,回到書房想睡覺時間太早,不睡又不知道幹些什麽,書是鐵定看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陳應龍。坐在桌前拿出一疊紙練字吧,練字最能讓人心靜。随便在書架上抽了一本《孫子兵法開始寫字,正寫着忽然窗棂有人輕輕地扣敲,我警覺到走到窗下小聲問“誰?”
“含煙,是我。”窗外陳應龍小聲的回答,杏兒剛才告訴他,清清有些累要休息不來見他,他心裏十分失落。他不太相信清清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會累,可又不清楚為什麽不見他,想來想去得不出個所以然,在回去的路上又折了回來,用輕功翻牆避開衆人來到陳清清的住處。他知道房子的格局也記得陳清清說過安排含煙住在她西側屋的書房裏。他繞到後面果然裏面亮着燈,貼窗子一聽沒有人說話,燈下的影子也只有一人,他才敢扣窗棂。
我聽出是陳應龍的聲音,心裏一下歡快起來,吹滅了蠟燭把窗戶打開,陳應龍翻身進來。黑暗中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像隔了一個世紀。他在我的耳邊輕輕地呢喃“我想你想的緊”,這正是我要說的話,我用手一下一下的撫摸着他的臉,朝思暮想啊,忍不住惦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他剛想回吻我,只聽屋外有人問:“于姑娘,你睡了嗎?”
☆、打出來的姻緣
陳應龍很快地弄清楚陳清清不見他的原因,敏銳的他嗅出家族反對他和含煙在一起的味道。他覺得自己就應該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梁郡主身份再高,林黛玉長的再美都不是自己喜歡的,他得先下手争取,想來想去母親是他最大的靠山,他打算先争取母親同意。
我剛準備離開平南侯府,那邊就傳來有人上門求娶陳清清的消息,求親之人還是我和清清都認識的——靖海侯世子,這真是個大好消息。陳二老爺和夫人樂的嘴一直合不上,靖海侯世子長的一表人材,口碑傳聞都不差,女兒過門就是世子夫人将來的靖海侯夫人,沒有比這更合适的人選了。陳清清有點坐立不寧,拉着我問:“你說當初我們還和他打過架,他不是故意來求親好慢慢地報複我吧?”
我安慰道:“不會,他再小心眼兒也至于拿自己的婚事做賭注。”
陳清清皺着眉:“說是傾慕我的才情,可我除了武藝沒別的才情,文不通,女紅也不精,更不耐煩理家算帳,這要嫁過門不是露怯了嗎?嫁不得,嫁不得!”
我:“你嫁過去是當正妻,又不是當伴讀、繡娘。至于理家,靖海侯夫人年紀也不大,主持中饋的大事一時也輪不到你,你跟在她身邊慢慢學來的及!”
陳清清:“可是,我還是想當面和靖海侯世子說說清楚,免得日後叫他失望。嫁他就要去福建,這麽遠的嫁過去要是他在後悔離了心,我想回娘家都費勁。”
我:“想和他當面說話也不難,找你五哥幫你啊!反正咱們是見過面打過架的,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
陳應龍得知陳清清的來意,嘴角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地說:“只要二妹妹喜歡做的事,五哥從來支持,但願妹妹對五哥也能如此。”
陳清清:“五哥做什麽我一直都是贊成支持,什麽時候跟你唱過反調?”
“是嗎?前日有人避不見我不知為何?”
陳清清一下明白過來,臉一紅:“五哥,不是我不支持你,只是,只是……你這個事兒恐怕難成,我支持你也沒用。”
陳應龍一笑,“我決定的事向來不會改變,你和含煙是手帕交,多多維護她一些就算幫我了。靖海侯世子,秋狩時我見他武功也不弱,不如明日我約他城外賽馬,到時候你和含煙也來,找機會你有話直接跟他說。”
…………
城外五裏亭,靖海侯世子帶着幾名護衛早到了,昨兒接到陳應龍的邀請,他好頓猜,都說平南侯府的小五爺要文能文,要武能武,為人诘傲。求娶陳清清的确是誠心誠意,當日秋獵時兩個人打過架,留了一個很深的印象,待到菊花會上隔着圍屏看見陳清清的劍舞更加傾心,跟他父母一說,靖海侯夫婦也很樂意結這門親事,門當戶對,相貌也是侯夫人看見過的。遠遠地看見一隊人馬過來正是陳應龍,靖海侯世子起身出亭相迎。兩人一番客氣相讓進亭休息,不經意往陳應龍身後一掃,靖海侯世子心裏樂了,他心心念念的陳清清和她那個‘随從’都來了。雖然不明白她來做什麽,按俗禮兩人成親之前是不能相見的。世子心裏樂面上佯裝沒看見,陳應龍也不挑破,兩人客套着。
“一會兒咱們就從這裏開始,那邊的山腳下為終點,再折回來,先到者為勝。”又似無意補充:“半途還有六裏亭,據說那裏有眼井,井水十分甘甜,我家二妹妹很是喜歡喝那水。”
聰明人打交道,話都不用明說,餘世子果然在六裏亭下了馬,這裏哪有什麽井,不過是一個茅草亭。過了一會兒,我和陳清清一前一後也到六裏亭,兩人下了馬,我朝陳清清呶嘴,那意思你過去說話,我在這裏等你。
陳清清臉一紅,猶猶豫豫的朝亭子走去,我離亭子大約五十米聽不清他倆說些什麽,只能看見他倆客客氣氣地見禮,又能看餘世子看向我這邊,我猜想陳清清是說菊花會上都是我的功勞,他才會看我。我轉到馬的另一側,馬身擋住視線,咱們誰也看不見誰,也省得他們不好意思。
過了一會兒,餘世子牽着馬路過我身邊,“你叫于含煙?秋獵的時候你怎麽先走了?那鹿怎麽說也有你射的一箭,皮子我叫人處理好了等明兒送給你。”
我趕緊擺手道:“餘世子快別臊我了,我那三腳貓的功夫相當于搔癢。皮子你送清清吧,這是你倆的緣份。”
餘世子又道:“你功夫是不怎麽樣,搗亂的本事不小。菊花會上清清的詩和舞都是你的手筆?你信嗎,我記得你那首詩‘雅人愛其色,靈韻參落英。盛卷心中事,标致更清清。’”
“世子好記性,這首我也是仿寫的,舞更是清清功底了得,我不過幫她揉合一下。”
餘世子忽爾眼神深隧地說:“你若是世子女子,沒準我會去你家求娶你!”說完飛身上馬走了。
“啊?”我張大了嘴,差點被餘世子的話噎死,他這是何意?雖然我自我感覺良好,但還沒自戀到不分黑白,我與清清站一起,是個人都看得出她的美勝于我。
“含煙,他跟你說了什麽,你這樣發呆?”清清看見餘世子上馬才走過來。
“沒什麽,他說要把那天獵的鹿皮送給我,我不想要就推辭了幾句。你跟他把話都說清了?”
“嗯,他說他不再乎我會不會女紅,通不通文墨,只要我們倆個有話可說就行,還說,還說……”陳清清欲言又止,定是餘世子說了什麽情話,她不好意思告訴我。我一打哈哈:“清清,你的臉快趕上猴子屁股了!”
靖海侯世子一邊騎馬飛奔一邊想,他此刻有點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當日跟他打架的兩人,都在他腦中留下了印象。在菊花會上隔着帷布看陳清清的劍舞,心底忽然傾慕起來,還特意把那首詩抄下了來背熟,當時心裏就想這女子能文又能武,可不就是難得的佳偶?如今知道那首銘記于心的詩原來出自另一個人,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如果含煙也出自官宦之家,菊花會上也會露鋒芒,那麽自己更傾向于誰呢?如今和陳清清就差互換庚帖了,反悔的話斷然不能說,細想又覺得沒什麽好反悔,陳清清模樣好,家世好,性情良善。
陳應龍在山腳下等着餘世子,兩人又重頭比起賽馬,餘世子心裏那一點點疙瘩都發洩在狂奔的馬上。陳應龍詫然,這又不贏房贏地的,用得着拼命打馬,就不知道讓讓舅哥?這小子也是個好勝的!
陳清清的婚事非常順利,賽馬後不久就互換了庚帖,婚事訂在來年的五月份。我心情有些落寞,這剛結交一個閨蜜就要嫁到福建去了,千裏迢迢想見個面都難。陳清清也舍不得我,甚至鼓動我跟她一起去福建,“反正你在金陵也沒有親人,不如去福建,到時候讓世子幫忙,給你購置個住處,你幫我打理陪嫁的田産,我倆相互有個伴多好!”
陳清清的婚事一訂,各官宦家的小姐們紛紛打着送賀禮的幌子堂而皇之的湧向平南侯府,目标卻是平南侯府陳五公子。
“應龍有那麽好嗎?就去一趟菊花會招來那麽多蝴蝶!”我一邊吃着蘋果一邊酸酸地說。
“用你話說,叫什麽來着,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說能不好嗎?”嚴子轶笑着回答我。
這幾日氣不順,去幾次平南侯府光聽下人們講就知道陳應龍如今多炙手,聽說有一次宴席上,侯夫人故意讓陳應龍出現,他的俊美身姿一下子迷倒一衆,再加之能文能武,現在莫要說我吃醋,就連梁郡主也妒忌的發瘋,“陳家什麽意思?不是要等會試結束嗎,這一個宴接一個宴的辦,擺明了是在挑兒媳婦,我梁歡哪裏不好?”梁歡摔完盤子摔碗。
梁王妃在一旁勸道:“歡兒莫哭啊,明兒我就進宮找太後去,讓她老人賜婚,我看誰還敢惦記陳家小五!”
☆、勢力
平南侯府裏一個宴接一宴,說是慶賀與靖海侯的聯姻,實則是給陳應龍選親。左相府的千金劉思純,錢翰林家的千金錢悅蓮,羅尚書府的羅寧寧都入了侯夫人的眼。這三個皆是才貌雙全,劉小姐乖巧靈通,錢小姐溫婉可人,羅小姐活潑開朗,侯夫人比較來比較去難以取舍,把陳應龍诳來本想讓他自己過過目,看選哪個好,誰知她這個好兒子連掃都不掃一眼。陳應龍沒看衆女眷,但衆女眷可看清了他的容貌,這樣文武雙全,又潔身自好的男子,哪個女子能不愛慕?
劉思純自看過陳應龍後,回家就開始大發脾氣,“父親做官是做糊塗了,梁王要你做媒人你就去,難道不知道自已還有女兒未出閣?只替他家女兒想這是良配,那自己女兒就配不得好兒郞?”
左相劉大人一把胡子氣的直撅,“丫頭發哪門子邪火,我替梁王做媒怎麽了?你才幾歲婚配尚早,你母親不是一直在幫你留意嗎!”
劉思純小臉一沉,“父親當真不知道陳五公子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我不知道有情可原,可梁王都能打聽到,父親會不知?陳五公子不但文采出衆,據說武藝也好,人更是英俊正派,這樣好男子,父親不替我争取,反倒去撮合梁歡,有您這樣疼女兒的嗎?”
左相一怔,自己的小女兒年紀尚小不急着婚配,所以根本就沒往這上面想過。被女兒這麽一哭一鬧,好像真有點理虧,可不是陳家五子他見過,的确不錯。可是,事到如今怎麽辦,“也不是你爹我愛做這個媒,這裏不參着太後和皇後嗎,說是讓我做這個媒,人家要直接下旨也不是不行。依為父之見,陳家五子再好你也別惦記,梁家咱們得罪不起!”
劉思純眼珠一轉,“梁家不過仗着太後,與陳家結姻主意打的是不錯,只是皇上樂意嗎,孫貴妃樂意嗎?萬一梁陳兩家結了親,您收了媒人鞋,那二位再記恨上您也夠您受的。”
“這話兒你怎麽早不提醒為父?我把孫貴妃忘了啊”左相懊惱道。孫貴妃一直備受寵愛,二皇子與大皇子日後的儲君之争現在就已見端倪,皇上正值壯年,這個時候怎麽好輕易站隊。
左相什麽人,官海沉浮六十多年什麽風浪沒見過,兒女姻緣是沒多想,如今深想了,他就有辦法把自己撇幹淨。梁家是準備第二天進宮請太後下旨,左相劉大人是連夜就進了宮見皇上,“兩家結秦晉之好老臣原以為是美事一樁,如今看陳家并不是十分中意梁家,婚事講究的你情我願,我就不好再插手當這媒人。只是當日請我做媒的皇後娘娘,背後還有太後娘的意思,這就叫人為難了,梁家若求太後下旨我管不管都得當這個景兒。”
平衡之術皇帝最擅長,當晚去了太後那裏閑聊,“母後久不理事,你和皇後都看好的孩子,能結親固然是美事一樁,兩家你情我願下道旨也是錦上添花。可不情不願的,母後就別參與,沒的讓兒子為難。”話到這個份兒,太後還能說什麽,“成不成的端看兩家的緣份,下什麽旨詣!”于是乎,梁王妃第二日進宮請旨,太後沒答應,“歡兒自己看好,就得自己下下功夫,拿哀家壓人算怎麽回事,這樣求來的婚姻日後也不能幸福。回去告訴歡兒,多和陳家走動走動,陳家設宴就去參加,有什麽比不過那些閨秀。”
沒有不透風的牆,皇帝的意思很快滿朝盡知,一時把陳應龍推到了風口浪尖,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