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

耳垂上。

我驚覺寧睿的誤會,手又被箍着,有些氣惱,對着他的肩頭一口咬下去,萬寧睿吃痛“唉喲”一聲松開了手臂,我掙脫了他的擁抱站起來,面色緋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含煙一身衣服已經濕透,裹在身上顯出姣好的身材,萬寧睿也站了起來忘了肩上的痛,心裏被溫柔成了水。聲音低低地說:“你這樣不算投懷送抱,我很高興。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比應龍還要喜歡你,只是我不敢說。今天我并不想相什麽親,看你高興起勁,我就想陪着你高興,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你。”

我瞪大了眼睛,原來寧睿喜歡我!可是我一直把他當朋友沒動過非分之想,這不真朝着萬老爺擔心的方向去了?他臉上的粉脂早被水沖洗掉,露出他本來的模樣,也是一個十分俊俏的少年。看着他一身濕衣服,再看自己,此時多說無意轉身就走。

萬寧睿始終覺得含煙是不好意思,急忙追過去拉住含煙:“你又不認識路,瞎走讓人瞧見,一濕衣服想不嫁我都不行了。”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只能順從的由他拉着左拐右轉的回了他的院子。

一覺醒來還是不能相信昨天萬寧睿對自己的表白。這讓我以後怎麽面對他啊,昨天在他家換完衣服,做賊似的倉皇逃回來,囑咐徐伯“不管誰來,我都不在家”。躺在床上左骨碌右骨碌,按說萬寧睿挺好的,我們的脾氣也相投,他雖小我一歲卻處處讓着我。可能是因為有陳應龍在前,我對他沒有一點觸電的感覺。我很想直接告訴他,我喜歡他但不是戀人之間的那種喜歡,又覺着這樣說怕傷了他,他在我的生命中算得上是伯樂,沒有他的賞識也不會有我的今日。

連躲了三天,在我沒想好怎麽跟萬寧睿說之前不想出門。這天晚上,影三飄落在我院裏,“于含煙,我知道你在家,出來有正事找你!”

我推門披頭散發的出來,恹恹地說:“什麽正事?替你家少爺傳話就免了,我現在聽不進去。”

“你和萬少爺的事兒自己處理,我懶的管,那個天天傻子似的無條件的替你開脫替你早想。我來是因為今天我聽萬寶齋的夥計來回,說找不到你,賈府那邊好像出了什麽事。我好信去見了徐管事,他說你那個紫鵑姐姐,跟着賈家四姑娘一起準備出家要當尼姑。”

“什麽,紫鵑要出家?不是讓她出府來找我麽,出什麽家!她如今在賈府的庵堂還是去了外面的?”

“我打聽到她明兒就跟四姑娘出府,說是那位四姑娘說的在家裏不如不出家,既要出家就得離家,要去城外的尼姑庵。”

“城外?東城還是西城,南城還是北城?我現在去徐家找鋤藥,不對,這時候我去不了。影三,你去一趟行不行?勿必打聽清楚紫鵑到底去哪個城外的庵堂,我好去攔住她。都是我不好,早該拉她回來,她一定是怕給我添麻煩。你說麻煩什麽,我身邊連個說心裏的人都沒有,不知道多歡喜她過來。影三多謝你來告訴我,讓我拿什麽謝你呢?”我一躬到地給他施了大禮。

影三看着說話有些颠三倒四的含煙,心想她還真是打心裏關心姐妹,瞧瞧這急的,心裏本來對含煙有些火氣也消了。“這些好都記在萬少爺身上吧,若真想謝,出去見見他,他整個人現在都是傻的,一會兒笑一會兒愁。”

提到萬寧睿我頭就疼,不能接受他的愛意也不好拒絕,沒法面對呀。我一捂腦袋,“影三,你不明白,我不想傷害寧睿,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實在不知道怎麽才能解釋的清楚,在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

真是矯情,那天他們影衛沒跟着進萬府內宅,卻清清楚楚地看見小少爺和含煙一身濕漉的,拉着手走進院子,兩張臉都紅的賽過關公。傻子都不信他倆沒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含煙換完幹衣服,不走門跳後窗逃跑了!害的小少爺傻乎乎地在門口站了半天,再來找她,看門的老頭總說她不在家。病了,兩個人都害了病,而且病的不輕!

徐伯、徐嬸聽見院裏的動靜都起來了,見影三飄身出了院子。徐嬸子才過來,“含煙,人走了你別蹲着了,真是的,你這些朋友好好地都不愛走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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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開抱着腦袋的手,站起身抱歉的說:“嬸子去睡吧,他們是江湖人士,不奈煩那些繁文缛節。明兒,嬸子幫我把西間屋收拾收拾,再去置辦一些女孩兒家的用品,一個姐妹要住進來。”

☆、第 93 章

翌日一早等着影三給我回信,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沒辦法只能出門去打探消息。拐到怡心飯莊的預訂處找鋤藥的哥哥,徐家哥哥說,昨晚影三就過去找鋤藥了,訂好的一早鋤藥進賈府去見寶二爺問詳細情況,看看這時候應該有消息了。我趕緊折回家,徐伯說并沒有人來過。

硬着頭皮去了一趟萬寶齋,幸虧寧睿不在,掌櫃的笑着問:“大半個月沒見着你的影兒了,怎麽不去後院反跑到前面來了?”

我期期艾艾的說:“我和你們少爺鬧了點矛盾,掌櫃的能不能派個人去萬府打聽一下,影三在不在?若是不在,悄悄地跟門房說聲,把我的馬牽出來。”

掌櫃的呵呵一笑,只當我是鬧點小脾氣。差了一個夥計去了萬府,半個時辰小夥計牽着馬回來,我就知道影三不在。我騎着馬直奔榮國府,隔着半條街找了個茶水攤子,給了攤主一把銅錢,“煩你去榮國府門上傳個話,找一個叫鋤藥的小厮,就說于小爺在這裏等他。”

喝了一壺茶,等了一會兒,鋤藥氣喘着跑過來,“你怎麽來了?早上不是告訴你的那個朋友,紫鵑去的是北城外水月庵。”

我一愣,影三既得了消息怎麽不來通知我。付了茶水錢丢下鋤藥就走,“什麽水月庵,聽着就不像好地方,我得去救紫鵑。”

鋤藥好不容易看見雪雁還想再說點什麽,豈料人家擡屁股就走了。要說起來自林姑娘去了,整個大觀園就關了門,寶二爺丢了玉一天天的半精不傻,去的去散的散,好好的紫鵑姑娘還要跟着四姑娘出家,唉,潇湘館裏的人真可憐!

影三一早得了消息原想去告訴含煙,又想起昨晚含煙披頭散發一臉的憔悴,心想她一個姑娘家跑城外去,多有不安全,萬一有個什麽好歹小少爺還不得哭死。好人做到底吧,影三覺得自己出一趟城,把紫鵑姑娘接回來就完了,萬一庵裏不放人,憑着他的武力也能把紫鵑搶出來。

紫鵑跟着惜春坐着馬車,随身只帶了一個小包兩身衣服,其他首飾之類都分給了原來院子裏的小丫頭。黛玉死後,寶玉把她要了過去,看着寶玉哭林姑娘的樣子不像是假的,也知道原來大家瞞的不只是黛玉,連寶玉也一并瞞過。冷眼瞧着,寶玉對林姑娘的情義也不過哭幾場抹幾把眼淚,連哭都避開寶姑娘,生怕寶姑娘生氣。夫妻兩個雖是不情願的在一起,可是處着處着竟也是相敬如賓,恩愛有加。什麽指天發誓心裏只有一人,都是假的!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林姑娘那個癡的到死都還記挂着寶玉。寶姑娘成了寶二奶奶,莺兒待自己再不像以前那樣親切,處處防着她不讓她靠前。寶釵待自己也是淡淡的,全不是當初和黛玉姐妹情深,對自己和顏悅色的樣子。怪不得從前雪雁說,滿園子的姑娘裏頂數寶釵心計最深,不比鏈二奶奶差多少,如今看果然不差。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林姑娘去了,留下潇湘館一衆小丫頭、婆子被分成八下。想着出府尋雪雁去吧,又覺着不好意思,雪雁一個人在外面夠不容易的,自己投奔過去還要養活自己,思來想去去不得。正巧賈惜春鬧着要出家,誰也扭不過,紫鵑想想自己在這賈府也沒什麽趣兒,不如跟了四姑娘了卻紅塵,于是主動提出随着惜春一起出家為尼。

馬車在水月庵将将停下,庵裏的主持帶着衆尼開了山門出來迎接,必竟惜春是賈府的四小姐,她們不敢待慢。扶着惜春拾步剛要進山門,遠處飛來一匹快馬,到庵前從馬上跳下一人,那人大聲叫:“紫鵑姑娘留步,我有話跟你說!”

惜春及衆尼不認識來人,紫鵑也辯了半晌,才認出是影三。急步走下來施了一個福禮,“影壯士,可是雪雁讓你來找我?唉,是我不對,應該告知她一聲。你來也好,回去替我告訴她,就說我紅塵堪破自願歸佛了。”

影三點了一頭,“她知道你要出家,快急瘋了,若尋不到你,怕她會拿着刀沖進賈府裏要人。你要對她說什麽回城找她說去,我不聽命于她,但是我主子讓我帶人回去我必須做到。”影三知道勸人回心轉意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自己也不擅長勸人,幹脆還是用自己的辦法先架了紫鵑回城,安撫勸慰的事交給含煙。

紫鵑一僵,心說這人說話怎麽一點表情和情面都沒有,高來高去的俠客難道都是這樣?回城去,雪雁肯定不會讓自己出家,不回去這個冷着臉的家夥不能讓步。為難着回身看惜春,惜春雖年紀小到底是主子,見紫鵑看向自己必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和主持一起從上面走下來,主持單手打揖口念“阿彌托佛”,惜春有樣學樣也先念佛號才說話:“這位公子,無論你與紫鵑什麽關系,她和我一樣願意當佛家弟子,既入佛門就再無家人,也無紅塵牽挂,公子就此別過吧!”

“別什麽過,你樂意出家那是你的事兒,紫鵑不行!她,紅塵沒淨欠人一份承諾,最好去說清楚,紫鵑姑娘你說呢,是不是欠人家一句話?”紫鵑點點頭,“所以,我現在要帶她走,至于她還回不回來那是她的事。”

水月庵主見影三一臉的寒氣,背後還背着一把劍,一看就不是個善茬,揖首道:“既然六根未淨,也不适合進我山門。”惜春想了想:“紫鵑,我知道你是因為林姐姐傷心過了頭,如今有人尋你,你便回去吧!”

紫鵑本意不想跟影三走,可是庵主和惜春都不替她說話,心不甘情不願的還想在磨叽一會兒,影三可不管,單手夾起紫鵑往馬一放,還跟惜春貧了一句“我可不是壞人啊,實在她妹子着急,我沒空在這兒扯閑篇,走了!”

惜春和庵主吃驚地望着絕塵而去馬影子,驚的半天沒回過神。

我剛出城沒多遠就碰到影三,我用馬鞭子指着他氣急敗壞的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拿紫鵑的事來嘔我,是不是以為我打不過你,故意氣我?她已經剃度了?你賠我姐姐來,”我揮着馬鞭就打,明知道不是影三的對手,但這口氣下不去,他不通知我地方拖延時間,分明是故意氣我。

影三一樂,就說含煙這丫頭潑辣,小少爺還說她挺淑女。見鞭子抽過去也不急着躲,拿手裏的馬鞭一繞,一下就把含煙的馬鞭纏住,再往懷裏一拉,不會功夫的含煙吃不住勁,再不脫手整個人都得跟着飛過來。

□□裸的欺負我不會功夫,我使出吃奶勁也拉不回鞭子,“給你”我一松手。這邊松了鞭子,擡手從馬的搭袋拿出弓箭,我就不信了沒他有力氣,這麽近我還射不着他。

影三看含煙真急眼兒了忙說話:“含煙你屬狗的啊,我幫你跑腿去追回紫鵑,你不說感謝,又打又殺的做什麽?你看看我後面不是紫鵑是誰!”

我光顧着着急也沒看看影三背後的馬上還馱着一個人,這會兒看見了自然知道冤枉了影三,可是,“有你這樣帶人的麽,這半天紫鵑都沒哼一聲,是不是颠暈了?”影三跳下馬把紫鵑抱下來,真讓我說着了紫鵑早暈過去了。我也下了馬拎着水袋過去,抱着紫鵑灌了兩口,又撲嚕前胸麻索後背,好半天紫鵑才緩過氣,影三長舒了一口氣,這好事做的差點成壞事。

紫鵑看了看我又看看影三,“他是你朋友?我瞧着跟你有仇,把我當貨物一樣往馬上一丢,這是想颠死我!”我擡頭瞪了一眼影三,

“姐姐,我剛剛差點跟他拼命,可惜我打不過他,你等着我早早晚晚替你出這口氣!”

紫鵑咧嘴一笑“算了,他這樣也是避嫌,我和他共乘一馬算怎麽回事。”

我張張嘴想說,共乘一馬能算什麽事,但我知道她的思想和我完全不是一個頻道。

回到家,徐嬸子已經收拾好了西間,一應物品也都備齊。見我的生活的确不錯,還安下心來,“一直以為你在我們面前報喜不報憂,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面賺銀子哪有那麽容易,現在我放心了。其實我在哪裏都一樣,林姑娘一走我也沒什麽心思了!”說着又抹了眼淚。

影三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一直護送我們到家也沒急着離去,看見紫鵑流淚,忙搭茬說:“紫鵑姑娘,你可別小瞧含煙,現在不敢說她多有錢,反正養活三五個人不成問題,比我們師兄弟賺的多的多!說什麽在哪裏都一樣,在庵裏當尼姑一輩子就完了有什麽意思!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還得活,還能跟着去不成?”

我拿眼看了看影三,“嘿,長學問了,說話一套一套的。”

影三撓撓頭“這話聽小少爺勸你時說的,我覺得有道理。要說我們少爺……”一提萬寧睿我的臉耷拉下來,影三及時收住,“那個那什麽,我今天本來看你精神不濟想幫你的,不想沒辦好,你千萬別記恨我別告我的狀。”敢情他是擔心我向萬寧睿告狀,我揮了揮手,轟他回去,我現在哪有心情告他的狀,躲萬寧睿都來不及。

☆、醉酒

機靈的紫鵑從我和影三短短幾句對話裏捕捉到信息,捉着我問到底和萬家少爺出了什麽問題,“按照你現在的生活狀況,應該很滋潤,上次回賈府我看着你就比之前瘦了許多,這将将半個月看你憔悴的。若說為了林姑娘傷心,我不比你差,可也不至于你這樣子。我知道萬少爺就是你的錢行,沒有人家你也賺不到銀子,你跟他怎麽了?”

怎麽了,我打了個唉聲“有點誤會,暫時不宜見他。”要說萬寧睿就得先說陳應龍,還是不好開口,當初我一心竄掇陳應龍和林黛玉,結果他倆沒戲把自己繞進去了,這是什麽事。

我不想出門,可是紫鵑來了總得陪着她四處逛逛,強打着精神提議去相國寺進香。既然去進香那就全家總動員,雇了一輛車徐伯徐嬸紫鵑都去,我仍是男子打扮騎着馬,裝大尾巴狼護着車馬前進。相國寺,上一次去城外的大相國寺,我和陳應龍确立了戀愛關系,唉,什麽時候我這樣愛嘆氣了。這次我來恭恭敬敬地在佛前許了願,願我佛慈悲保佑陳應龍平安。路過地藏殿時處景生情,我記得那次陳應龍拉着我抽過簽,不知道他當時抽到是什麽簽問的又是什麽。

紫鵑看着地藏殿心有所感,逐對我和徐嬸說:“咱們進去拜拜地藏王菩薩,請菩薩庇佑林姑娘能早登極樂,不受輪回之苦。”徐嬸道:“含煙也曾跟我說過林姑娘,那樣标志超俗的人可能原就不是凡胎,說不準是神仙下界渡劫,如今功德圓滿回天上去了。你們兩姐妹護了她一生盡心盡力,她去了自然也希望你們倆個好好的。依我看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這殿內的簽據說十分靈驗,去問問姻緣吧。”

紫鵑抽了一支簽,拿着簽語去找旁邊的老僧解簽,但見她小臉面露喜色,想來抽的是支上簽。我問的是我和寧睿還能不能做朋友,抽的是中簽,想了想沒有去解簽。

“你怎麽不去解解,怕我聽見?”紫鵑好奇的問我。

“我求的不是姻緣,沒什麽好解的,我自己就能看明白。我猜姐姐抽了一支上上簽,是不是紅娈星動了啊?”我小聲跟紫鵑耳語,解簽的僧人耳力很好,我們那麽小的聲音他還是聽見了,猛擡頭掃了我倆一眼。我以為不用他解簽他不高興了,急忙拉着紫鵑出了大殿,解簽僧也跟着出來,對着我倆打了個揖首,“阿彌托佛,我佛慈悲,這位小公子命格不凡,有道是獨木難成林,最好找棵大樹乘蔭。”前言不對後語,一時我摸不着頭腦,剛想問問老僧他說的什麽意思,我為什麽要找大樹,老僧卻轉身回了大殿,分明不欲跟我說明白。這是他們的伎倆吧,欲說還休,是想讓我進去找他們解簽?才不,我偏不進去,拉着紫鵑離開了地藏殿。

大殿裏,小沙彌問老僧:“師父平日連眼皮都懶的擡,剛剛那位公子可是有佛緣,您看出了什麽?”

老僧:“我佛慈悲。那位小公子是有些佛緣,看他面相近期似有大禍,他需找棵大樹依靠方能渡過此劫。看面相他不該是短命之人,剛剛出去确認,他若近期動紅娈反而能輕松化此劫,有意思。他雖有佛緣我卻不敢洩漏天機,只能提點他一二,端看他的領悟和造化了。”

紫鵑從小到大一直在賈府,雖也跟着出府進過香,哪有現在這般心境輕松,剛剛抽了一個好簽,簽語尤記:誰為荼若?其甘如荠.燕爾新婚,如兄如弟。老僧解意也說這是上上簽,紅娈星動,一生相愛相守。雖然還不知道那朵桃花在哪兒,但是抽到好簽心情總是很好。含煙也不知道問的什麽,看不出興奮還是失落,那解僧出來說的兩句又是什麽意思,什麽大樹,難道含煙會嫁入世族大家?見紫鵑心情好,我的心情也跟着明朗,拜了相國寺裏所有的佛,又在寺院裏吃了素齋,過了中午才往回走。

剛進家門沒一會兒,萬寧睿院裏的管家來拍門,“千萬別說于小爺不在家,我派人一直守着看着你們進的門。”

徐伯沒有辦法來回,我情知躲不掉索性叫他進來回話。管家耷拉着臉,愁眉苦臉的說:“于小爺當是可憐可憐我們,去見見少爺。也不知道你們兩個怎麽了,左一次右一次你都避而不見,少爺急的吃不下喝不下,人都瘦了一圈。若是少爺什麽地方得罪了你,好歹給個話,也叫他知道錯在哪裏。上午,李大儒從莊子上回來,只覺着少爺瘦了并沒有當回事,爺倆沒事喝了點酒,雖知少爺竟一醉不醒,吓死人了!”

“既是多喝了幾杯,給他灌醒酒湯啊,或者請個大夫看看,找我有什麽用?”

“大夫找了醒酒湯也喝了,少爺睡前拉着大儒的手不放,一個勁兒叫含煙,怎麽也掰不開,大儒連踢帶擰也沒用,還是你過去看看吧。”

我哭笑不得:“等他睡醒呗,大儒也真是的,怎麽能擰人呢!我給你出個主意,回去搬張床給大儒,讓他倆手拉手睡覺,反正大儒也不會少喝多少。”

管家:“大儒說,我們請不回你就不用回萬家了,哪塊涼快去哪兒。”

怪不得他一進屋就說讓我可憐可憐他們,敢情李大儒難為他們。可是你們喝高了找我做什麽,他喊我名字我就得去,萬一他喊皇上萬歲是不是要把皇上請去?無理取鬧!有心不管打發走管家,紫鵑在一旁搭腔道:“含煙,你還是去一趟吧,李大儒是長輩,寧睿又是朋友,與情與理你也應該去。”

管家感激的看着紫鵑,“這位姑娘說的太對了,與情與理都應該去,就算你和少爺有矛盾,這會兒也不應該計較。”

紫鵑勸管家催我連衣服都沒換,跟着去了萬府。萬老爺這幾天眼瞧着兒子見瘦,還問不出什麽原因,影衛們口徑一致‘從內宅回來就這樣’。那日的百花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寧睿不說含煙找不着影兒。莫非看上哪家姑娘了不好意思說?萬老爺實在猜不到,一合計把李大儒請回來,老師問學生想必能問出點什麽來,誰知爺倆喝上了,把兒子喝的不醒人事,拉着李大儒的手不撒開,這愁不愁人?見于含煙來了,萬老爺不知道該批評她還是得哄着好,“你和寧睿怎麽回事?有什麽大不了的矛盾,傻小子好幾天不吃不睡,你又躲的沒影兒!”

我低着頭不言語,管家好不容易把我請回來,趕緊說:“老爺,他們年輕人鬧點意見正常,小少爺肯定是後悔了,您看醉酒了還念着叫含煙,你看是不是叫于小爺進去安撫一下?”

萬老爺點點頭,‘去吧,去吧,寧睿還沒醒酒,你別和他較真。”

我無話可說,若跟萬老爺說一點真相,他非吓死不可。進了內室,迎面一股酒氣,萬寧睿仰面朝天的睡着,一只手緊緊攥着李大儒。李大儒等的時間久了,早伏在床頭鼾聲如雷。瞧着萬寧睿憔悴的臉,心裏實在不忍,看來不是我躲就能解決的,橫着是一刀堅着也是一刀,等他醒了,說明白吧。我回身對着管家:“麻煩您叫人打一盆溫水來,再派人去一趟忠善堂找孫大夫,說我要問的,問孫大夫宿酒太深的人可能行針?如果可行,紮在哪個穴位?算了,派人去未必找到孫大夫,影一你跑一趟吧!”我進來時并沒有看見影衛,但我知道我說話他們都能聽見。

半柱香的功夫,影一帶着成子回來,成子轉訴孫大夫的話:酒後萬不可針炙,此大忌。若是怕酒醒後頭疼,可灌一些蜂蜜水緩解。

我哦了一聲,幸虧先問了,我還以為針炙可以幫着加快血液循環,能快點醒酒呢。又問了一些成子跟孫大夫學習的情況,這小子明顯學有長進“原來以為哥哥醫術了得,跟了師父以後才知道,于哥哥果然真不懂醫術。師父說子轶師哥算不得聰明,勝在用心;于哥哥悟性極高,可心不在醫道上,師父誇我比你們兩個都好,只是啓蒙的有點晚,必須抓緊時間學習。”

孫大夫還挺會鼓勵人的,我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學,再過一些時日就能超過我了。”成子把胸脯一拔:“我現在就比哥哥強,我會切脈了,還能辯認不少草藥,師父說這些你都不會!”

看來孫大夫拿我當反面教材了,忽然想起一事:“既然你比我高明,你過來看看,這位哥哥幾時可以醒過來?還有怎樣把他的手松開?”

成子上前煞有其事的摸摸脈,又翻了一翻眼皮,“他脈象略急,但細數有減緩之勢,那是酒後正常反應,他眼底有紅血絲,可見是連日疲憊,這一覺補睡眼了。再灌兩次醒酒湯,傍晚時分應該能醒過來。他的手一直攥着,剛來時師父說了,好好在他耳邊安撫,他雖是醉的不省人事,但下意思裏還是能聽見。”果然這孩子比我強,我滿意的點點頭,“我叫人送你回去,你回去跟孫老說,傍晚的時侯煩請他過萬府一趟,我有學術上的問題請教于他。對了,就說以前子轶提到的那位知道西洋紮針治療的人回來了,本來應該我上門去,但這位奇人我叫不動。”

☆、答疑解惑

遣散了屋裏人,我輕輕地伏在萬寧睿耳邊:“寧睿,我來了!你沒有錯,是我的錯,自責的應該是我。”反複說了幾次,一邊說一邊慢慢地撫摸他的手,試着一點點掰開,果然孫大夫的辦法起效,沒一會兒很順利的掰開了他的手。因為用力太大,李大儒的手心被寧睿摳的一排手指甲印,怪不得李大儒連踢帶擰的,摳手心也挺痛的。見我分開了萬寧睿的手,影一悄然過來,把李大儒橫抱起來,送回客房,這老頭也是喝的多了,一點沒醒。萬太爺聞信過來看了看,見孫子呼吸均勻,手也松開了,這才放心地回去休息。在院中遇到萬老爺,不免擔心地問:“我怎麽瞧着寧睿像是害了相思病,他和含煙……”萬老爺先是一驚後又無奈地說:“我是不太樂意他們在一起,不過寧睿若真對含煙動了心思,我也不反對。”

萬家什麽想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須要解釋清楚我對寧睿無意,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小。最先醒過來的是李大儒,老頭醒過來先換了一身衣服,又喝了一壺茶水,然後和我坐在廳堂裏閑聊等着寧睿醒。李大儒自然很好奇我和萬寧睿發生了什麽,“聽說七八天沒找到你影子,你不是幫着他相看姑娘麽,怎麽意見不統一?”

我忙岔開話題,喊萬管家讓他派頂轎子去接孫大夫。又轉臉對李大儒:“您這幾天在莊上還研究引水的問題?可找到解決之法了?我給您個建議,不過成本有點高。”我熟知的是地下埋水管,在澆水的地裏安置開關,用水時擰開閥門利用抽力把水引過來,接上水管就行。但這時候鐵是很珍貴的東西,塑料還沒有,李大儒和萬寧睿研究的時候我也考慮了,但是沒有好的想法。後來躲在家裏沒事幹又想了想,家家戶戶都有大缸小罐,覺得或許可以利用瓦片做管道。“您老一定知道皇宮裏排水都是用陶制的管道,咱們不可以用嗎?好像陶瓷窯不讓私自開,那去窯廠要一些‘廢料’總可以吧。或者訂制一些大缸總行吧,大缸一個比一個小一圈不要底,再或者到民間收舊缸,專收漏的壞的掉底的,然後您懂的。”

李大儒眼睛一亮,光想着利用民間的東西,誰說官家的東西就不能用了?按含煙的說法不犯哪門子法,莊子裏要大缸小缸正常啊,收壞舊缸也沒什麽不妥。只要比例掌握好,一圈套一圈用麻繩封接口,順水勢下挖引水……“你怎麽早不提醒我們,是不是故意的?”

“這您可別賴我,我也是這幾天才想到,我一個小百姓比您還怕官府找事,不過花錢買缸收舊物不犯法。”我還建議用廢紙卷成筒做實驗,然後同比例放大。

李大儒疑惑地看着我,心想這丫頭是有些邪門,肯定是沒上過學,更不可能學過數術,但她怎麽知道的比例?疑惑歸疑惑并沒有問,這丫頭一不高興嘴就閉的跟個蚌似的,有探究她的功夫不如多讓她出些主意。

大約半個時辰,孫大夫到了。我恭恭敬敬地施了弟子禮,又把他介紹給李大儒。兩個人都是久聞對方大名,寒喧過後,孫大夫先進內室看了看萬寧睿,輕輕拍了兩下他的手臂,這家夥居然給拍醒了!

萬寧睿睜開眼,看看床前站的三個人,一時有些發怔。李大儒不客氣地說:“斷片了?你瞅瞅你把我手抓的到現在還有印子。你不是叫含煙麽,我也給你找來了,孫老先生是來醫你的。”萬寧睿趕緊翻身下床,給老師和孫大夫行禮,孫大夫手撚胡須微笑:“無妨無妨,年輕人偶爾貪喝幾杯,卻不宜以酒消愁。”寧睿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一時李大儒喊餓,管家命人擺了晚飯,萬寧睿一直拿眼睛偷看着我,我佯裝不知。

靜靜飯畢,仆人上了茶退出,孫大夫忍不住出聲問李大儒:“去年,子轶跟我提過先生,說你知道西洋一種治療方法,說是不用喝藥直接在皮下注射,一直想請教請教李先生,這個注射又是什麽原理?”

李大儒反應了一下,“這個啊?大概六年前我在海上游歷時,曾救過一個翻了船的西洋人。後來船上的二副害了重病,渾身燒的滾燙,一直降不下來溫度。西洋人從随身的箱子裏拿出針和藥,給二副往屁股上打了一針,我們才知道西洋人原來是個大夫。說也奇怪,一柱香左右,二副的燒就退了。西洋人還比劃着喂了一片藥,不似咱們的中藥要熬,直接就着水吞了,就是小拇指甲大小。我雖好奇他治病救人的方法,可必竟外行,加之語言不通,那會兒就覺着可能像苗疆那邊,是人家特殊治病方法,也沒有深入了解過。”

這不白說麽,孫大夫有點失望又問“那先生有沒有看清他的針是什麽樣的,往病人屁股哪個部位紮的?”

李大儒擡眼看看我,我明白他是顧忌我是女子,忙說:“不用管我,學術面前不分男女,我來給你畫個圖,大儒看看是不是這樣的針?”萬寧睿取來筆和紙,我拿起筆大概畫了針管的樣子,拿給李大儒看,大儒點頭“就是這樣,針頭很像咱們的小號繡花針,不同的是針中間是空的,針管裏的水可以注入身體。”

孫大夫拿着畫左看右看,又擡頭問我:“你既然能畫出來,怎麽早不給我畫?還知道什麽,針管裏肯定不是水一定是藥物,你可知是什麽?”

我沉默了一下:“我也只是見過,并不敢确定畫的對不對?也不知道管裏裝的是什麽,不過想來一定是解熱之類的藥,除非現在有個西洋人才能說明白。若我早給您畫了這個,一問還三不知你不更着急?我還以為大儒了解,誰知道他也不懂啊。”

李大儒一抖擻手“這還怪我了,我當時還真要了一片吃的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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