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值班結束,劉巧薇立刻換下白袍,奔去加護病房探視陳士勳。

透過玻璃窗朝着裏頭望,見他睡得沉,身上卻插滿了管子,她鼻頭一酸,除了令人室息的心痛之外,更多的則是內疚。

她怎麽能夠這樣對待他?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居然吓得連動也不敢動,什麽都做不了。

想着想着,她看見玻璃倒影裏的自己落下淚滴。

“你還好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入耳中。

她趕緊伸手抹去淚水,吸了吸鼻子,朝着聲音來處望去,“啊,陳醫師,你還沒下班啊,你連值二十四小時了吧?”

陳士誠略過了她的問題,徑自道:“士勳的情況已經穩定了,現在只需要在加護病房裏休養就好,大致上不會有什麽危險。”

她微怔,這話仿佛他自始至終都能體會她有多麽擔憂。

半晌,她淺淺一笑,“謝謝,多虧你還在。”

他瞥了她一眼,便別過頭去一同望着加護病房裏的男人,“謝什麽?難道自己的弟弟我會不救嗎?”

說的也是。她莞爾一笑,低下頭。“對不起。”

“為了什麽?”他明知故問。

“我居然在那麽重要的時刻自己先慌了……”身為一名急診醫師,她不得不替自己感到羞愧。

“人之常情。”他用短短四個字就原諒了她。

或許這才是讓她最難過的地方。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他突然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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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應聲。

“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很愛他。”

聞言,劉巧薇心一緊,差點忘了呼吸。

他接着往下說:“但是我不懂,為什麽你要假裝自己不在乎他?你看不出來他已經很努力了嗎?”

她沒答話,靜靜聆聽。

“他連續三、四天找我吃晚飯,表面上什麽都沒說,其實是想問你的手機號碼,如果你夠了解他的話,你就會明白,這種事情對他而言有多麽難開口。”

他說的沒錯,她也都明了。

陳士勳的心性高,又老愛裝灑脫,她幾乎可以想象當他在套問她電話號碼時的糗模窘樣。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一個非常真誠的人,如今回想起來,自己是多麽幸運才能得到他的愛,即使那段快樂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我太害怕了。”她愣愣地輕聲道出。

陳士誠皺起眉頭,神情滿是不解。“怕什麽?”

“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我們在高三的那一年分手。”

“我知道。”他點頭。

她頓了頓,有些意外,卻也不是那麽意外。

“那你就應該了解,那時候我受到的打擊非常大,我不曉得是不是還能夠像以前……”

“他已經辦到了不是嗎?”陳士誠打斷了她的話,“為了想讓自己配得上你,他連續五年每天都過着苦讀十八小時的日子。還是說,你覺得他還不夠好,所以不願意接受他?”

愈聽,劉巧薇就愈是覺得莫名其妙。

“等等,我不願意接受他?”這又是哪個版本?

“還是你媽不願意接受他?”他改口。

這下可好,連媽媽都搬出來了。

劉巧薇擰着眉頭,仿佛在他的話語裏頭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她整了整自己的情緒,才道:“你剛才說……我媽不接受他?”

陳士誠靜了幾秒,看着她的表情,大概懂了。

“好吧,看得出來你被蒙在鼓裏十幾年。”

“到底是什麽事?”她突然驚覺自己可能當了十二年的笨蛋,“拜托你告訴我,有什麽事情是我應該知道的嗎?”

陳士誠考慮了下,想想似乎也沒有什麽隐瞞的必要性,索性全說了。

“那一年士勳會突然去德國,”話說一半,他突然停頓了下,像是在思量着該透露到什麽程度,“簡單來說是你爸媽造成的。”

她僵住,一臉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否認,是人類最直覺的反應,“他去德國留學幹我爸媽什麽事?”

他瞟了她一眼,勾起唇角。“當初你爸媽親自來到我家拜訪,希望士勳能跟你斷絕聯絡……細節我也沒必要多說,反正最後他因為被侮辱,所以答應了我爸,說要去德國拿個法學碩士回來。”

聽完,劉巧薇怔怔地杵在那兒,呆若木雞,其震驚的程度可比拟人類初次發現地球是圓的那樣。

半晌,她終于回過神。“你沒騙我?”

“我為什麽要騙你?”陳士誠笑了出來,像是聽見什麽笑話。

“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居然害她白白傷心了十幾年。

陳士誠聳聳肩,“他有他的考量,你等他清醒了之後再問他吧。”

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望向病床上的陳士勳。

他依然昏睡着,短時間內應該醒不過來。她遠遠地望着他,突然好想緊緊握着他的手,在他身邊靜靜地陪伴“警察來有說什麽嗎?”她的眼淚就快滾落,趕緊岔開了話題。

“有。”

“說了什麽?”

“開槍的人已經抓到了,聽說很嚣張,在地檢署門口犯案。”

“有查出動機嗎?”

“這我不太清楚。”他聳聳肩,又道:“好吧,我也該走了,再不回去睡覺的話,我怕我會先猝死。”

這話逗得她露出了笑容。“快回去休息吧,我再陪他一下。”

他沒答腔,只是笑了笑,揮手道別。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陳士勳的家屬慌慌張張地趕來了,兩男一女,兩老一少,大概是父母親和他的弟弟吧,她想。

原來,那就是他的家人們她其實只有在國中的時候見過他父親,而且只是匆忙一瞥,嚴格來說,她根本沒見過他的家人。

她抿抿唇,轉身悄然離開加護病房。

***

陳士勳是被生理監視器的聲音給吵醒。

他睜開眼,立刻明白自己大概是躺在加護病房內。他緩緩轉動眼珠子,看看四周,房裏靜消悄的,沒有任何人,只有規律的儀器聲。

正當他想動動十指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的左手被人給握着。

他吃力地擡起脖子向下一望I有個女人趴在他的床邊睡着了,而且右手握着他的左手。

那女人不是他媽,也不是他的書記官,他很清楚那是誰。訝異之餘,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抽回手,輕輕撫上她的後腦杓。

看她還穿着白袍,大概是趁着工作空檔上來看他的吧。

思及此,心口像是有一股暖流溫柔地滑過,許多情緒頓時填滿了他的胸口,若非此刻幾乎動彈不得,他肯定會爬起來緊緊抱着她不放。

突然,劉巧薇像是感受到他的撫觸,瞬間清醒,整個人彈了起來,她愣愣地看着他,眼神裏是一種壓抑的喜悅。

陳士勳不确定自己昏睡了多久,但他知道她一定從頭到尾都在等待他醒來。

“你……醒了?”終于,她出了聲。

他覺得她的問題很有趣。

“沒有,”他啓唇,嗓子明顯沙啞,“你現在是在作夢。”

“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先是一愣,接着揉了揉眉心,又道:“你記得自己發生什麽事嗎?”

“大概記得。”吃了兩顆子彈怎麽可能忘得了。

“我真是受夠你了。”她忍不住開始碎碎念,“一下子被人捅,一下子又被人開槍,你到底是有多少仇人?”因為如果不這樣念,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但即使她極力忍住,他還是注意到她泛着水光的眼眶。

“抱歉,是我的錯,都這麽一把年紀了還讓你擔心。”

“你知道就好。”她低下頭,拚命眨眼。

他看了覺得難過,監視器上的心跳頓時快了些。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臉頰,道:“別哭,我已經沒事了。”

可惜這一句話似乎永遠只會造成反效果。

淚水緩緩滑落,她急忙抹去,“我才不是為了你的傷口哭。”

他苦笑,傷口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将手臂放下,“難道我沒死讓你這麽失望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她真想往他的傷口捶下去,“不該說的你說不停,真正該說的你卻拚命往肚子裏吞。”

他雖然困惑,卻還是打哈哈道:“有這回事嗎?我有說愛你吧?我也有說過想要補償你吧?我哪有往肚子裏吞?”語畢,他咳了兩聲。“咳咳!”

然後她就爆炸了一“難道你就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嗎?!”

雖然明白他仍然虛弱,雖然知道他的傷口一定很痛,雖然她的理性認為應該要讓他好好休息,可她就是無法克制自己,失控地在病房裏大吼。

陳士勳被吼得莫名其妙,不,應該是說,他不懂她話裏的含意。

“你指的是道歉?”他試探性地詢問。

“對!你是該道歉!你知不知道你害我當了十二年的白癡?!”她愈說愈激動,甚至氣到捶床。

他愣了下,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到底在生什麽氣啊?”

劉巧薇沉默了幾秒,瞪着他。“你當初為什麽不告訴我?”她聲音明顯柔和了些,卻夾帶着一種心有不甘的情緒。

聽了這話,他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

“告訴你什麽?”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為什麽不說我媽去找過你?”

果然。

他倒抽了口氣,心跳上飙,呼吸頻率下降,血氧百分百。

媽的,一定是陳士誠那家夥!

“是我哥說的嗎?”他擡起依然吊着點滴的右手,撫了撫額頭。

“那不重要。”

“好吧,不重要。”他嘆了口氣,指指一旁的儀器,“那,能不能先把這東西關掉?”

“什麽?”

“那個會哔來哔去的機器。”

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劉巧薇皺了皺眉,道:“那是監視生命跡象的東西,怎麽可以關掉?”

“我這樣很沒有隐私……”不管是心跳漏拍還是呼吸加速,都會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陳士勳,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很正經啊。”難道她當他是開玩笑?

“我媽當年跟你說了什麽?”懶得理他,她将話題給拉了回來。

“我忘了。”明顯是謊言。

“放屁,最好我會信你的鬼話。”

“會客時間結束了,可以讓我休息嗎?”

“沒差,我是醫師,能夠待到我想離開為止。”

“你這樣是公器私——”

“你快給我講清楚!”她又捶床了。

“好好好,你別這麽生氣,”他真怕她把自己的手捶到骨折,“你是外科醫師,右手是黃金鑲鑽石,不要這麽激動。”

“誰害的?!”她狠狠地瞪着他。

他閉了閉眼,完全投降。“其實她也沒說什麽,大致上就是覺得我配不上你而已。”

“少來了,她是我媽,我還不了解她嗎?”或許是激動的情緒使然,她的眼尾有些濕,“她侮辱了你,對不對?”

聞言,他沒搶着答話或反駁,安靜了一會才道:“不管她當時用了什麽字眼,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兩個人交往不就是應該互相分擔、互相扶持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

“我能說嗎?”他打斷了她的話,“我說得出口嗎?讓你們母女對立我有什麽好處?”

“所以你就選擇讓我痛苦?”一滴淚水不争氣地迸出眼眶,她唇瓣細細顫抖,繼續道:“你知道當年別人怎麽說我的嗎?我們學校的女生笑說我一定是被你拿了貞操之後就沒價值了;你們學校的男生則說你只是因為沒吃過乖乖牌,一時興起而已。”

往事一幕幕從她腦海裏跑過,倏地,像是某個開關被人誤觸,她想起了當年那股心髒被人撕碎的痛楚。

陳士勳先是錯愕,随即回過神來,伸手拭去她的淚,可卻連句象樣的安慰都說不出口。

“對不起。”千言萬語,最後只能化為這三個字。

天知道他有多麽不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心痛如絞。

“我不要你的道歉。”

心牆一旦倒下,那些情緒便再也擋不下來。時間仿佛回到了她十八歲的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那一刻“你知道嗎?這三天來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沒醒來的話,我會恨自己一輩子,恨自己為什麽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恨我自己為什麽那麽不了解你,恨我當年沒有看出你的委屈,還有……”

她辛苦堆砌的城牆徹底瓦解,再也忍不住趴伏在他的床邊嚎啕大哭。她想起自己曾經有多麽喜歡他、多麽愛他,以及白白恨了他那麽多年。

陳士勳什麽也沒說,只是安靜地、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

半晌,護理人員走了進來,整個人被這畫面給吓到,傻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陳士勳向對方微笑,伸出手,食指抵在唇下示意。

護理師懂了,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加護病房裏依然只有他們倆,這一刻,陳士勳的心跳穩定,呼吸平順,生命跡象再強健不過。然而,他的心窩處卻是酸澀至極,痛苦的感覺襲向四肢百骸。

誰說機器讓他毫無隐私?至少,此刻他的心痛,數據無法顯示。

***

手術後第七天,陳士勳的弟弟來探病。

“你他媽的真是福大命大。”一踏進病房,陳佑祺就獻上了至高的敬佩。“你知道對方是在什麽距離開槍的嗎?車窗旁邊,旁邊欸!”

“我當然知道,”陳士勳苦笑,“命不夠硬的人怎麽當檢察官?”

“啧,被砍又被開槍,爸媽差點被你吓到中風。”邊說着,陳佑祺坐了下來,從袋子裏拿出幾顆蘋果。

“先說,我不吃要削皮的水果。”陳士勳搶先說道。

“誰要你削了?”

他一頓,訝異之情全寫在臉上,“你要幫我削?”

“作夢吧你,這是沒上蠟的蘋果,皮可以吃,死不了的。”語畢,陳佑祺遞上一顆給二哥,“大爺,您請用。”

“我就想說見鬼了,你怎麽可能那麽好心。”

陳佑祺冷笑一聲,仿他的話,道:“心腸不夠黑的人怎麽當律師?”

“去你的!”陳士勳一口咬下蘋果,随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開槍的人抓到了嗎?”

“當天就抓到啦。”

“是我認識的人對不對?”他依稀記得對方的臉。

“沒錯,是你辦過的案子。”

“喔?哪件?”

“記不記得你起訴過一名快退休的轄區警察?”

陳士勳靜了靜,回想幾秒,道:“我想起來了,那個收受賭場紅包,叫什麽福什麽榮的。”

對方原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警察,卻因為包庇賭場,收了不少紅包,被他起訴判刑定瓛。他想,對方八成是趁着假釋後跑來尋仇。

他記得對方曾經恐吓他說:“你敢辦我就試試看。”

而當年血氣方剛,比氣勢他自然不遑多讓,于是在偵訊時嗆了回去,“好!我他媽的就是辦定你了!”

直到對方服刑之前,還撂下了一句一“姓陳的,最好你夠有種,以後多的是機會碰面。”

思及此,他才驚覺到自己打從當檢察官開始,類似的恐吓與滅脅其實經常上演,只是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像是有感而發,他嘆了口氣,“檢察官不能配槍實在是太吃虧了。”

“你是特例吧?有哪個檢察官一個月內被送進急診室兩次的?前幾天媽還說什麽你流年不利,要你醒來之後去廟裏拜拜。”

“……她真的很不像律師。”

不過話又說回來,地檢署裏迷信的也不在少數,只是拜的神不一樣而已,想想似乎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

突然,鞋跟踩在地板上的聲響由遠而近,沒一會兒,門被打開來。

“啊!”開門的是劉巧薇,她頓了下,露出些許驚慌的神色,“抱歉,我不知道你有訪客。”

轉出加護病房之後,他的家人替他安排了單人病房,所以從外頭根本無法得知裏頭到底有哪些人。

“那我待會兒再!”她作勢想關上門。

“沒關系,他是我弟,進來吧。”陳士勳制止了她。

一聽,她不由得苦笑。

正因為是他的家人,她才不想進去啊!她根本還沒做好見他家人的準備,更別說是坐在同一個空間裏閑話家常。

好吧,陳士誠那個上司算特例。

幸好她剛才上來的時候沒把白袍脫下,她勉強保持微笑,刻意擺出醫師的姿态走到病床邊。

“傷口還好嗎?”她別扭地随便關心了一句。

陳士勳笑出聲。“你現在才問我?”會不會太慢了點?

她頓時覺得臉頰泛熱,說不出話來。

“這位是主治醫師?”陳佑祺突然插話,對眼前的女人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我怎麽覺得你很眼熟?”他皺着眉,細細地端詳着女人的五官,又改口問:“你是不是有發表過什麽論文?還是你被病人告過?”

劉巧薇無言。居然說她被告過?果然是手足,他們一家三兄弟講話都好欠揍。

陳士勳被這畫面惹得發笑,急忙出聲澄清,“她是劉巧薇,你應該只看過她的照片。”

聞言,陳佑祺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啊,原來你就是那個害我去德國陪葬的人。”

“陪、陪葬?”劉巧薇睜大了眼。

陳士勳則道:“當年我被送去德國的時候,我媽說人多好作伴,所以他被逼着一起轉學,一起陪我去德國。”

“喔,原來如此。”

她愣愣地點着頭,卻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才好。半晌,為了避免場面冷掉,她索性主動伸出手,“你好,我是劉巧薇,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去陪葬。”

陳佑祺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搞得有些錯愕。

“你好。”但他還是回過神來,雙眉一挑,握了握她的手,“我是陳佑祺,你未來的小叔。”

慢着……陳佑祺?

“你們是親兄弟嗎?”她問。

“是啊。”兩人異口同聲。

“陳士誠、陳士勳……為什麽就你的名字不一樣?”

“他本來叫作陳士宇,”陳士勳出聲替弟弟解說,“是因為後來我媽強迫他去改名。”

一聽,劉巧薇有些困惑。“陳士宇很好聽啊,為什麽要改?”

陳佑祺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因為有個算命的告訴她,說我的名字不好,一生會有太多爛桃花,所以要改個秀氣的名字。”

“喔?”憑他那張臉,有爛桃花她的确不會懷疑,“那改了之後呢?”

陳士勳插嘴道:“前女友一卡車載不完。”

“屁!我哪有?”

“你敢說沒有?”

“那跟你想的不一樣。”

瞧那兩兄弟鬥嘴,劉巧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呢喃道:“我看你媽是遇到神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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