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又把襯衣和羊毛衫拿來給她,“你換上吧。”

碎碎嘩啦一下扯開浴巾換衣服。唐唐光速飛逃出卧室,臉頰通紅,站在門口喘了半天粗氣,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卧室裏窸窸窣窣地動靜過後,他才問,“你換好了嗎?”

碎碎回答,“公子,你進來。”

他一腳跨進去,驚吓得快暈了。

碎碎還是一絲-不-挂,仰躺在床上,就像神壇上的羔羊。

“你,你——”唐唐想問她為什麽不穿好衣服,可是口幹舌燥,結巴了。

“公子,”碎碎輕聲說,“碎碎是公子的,碎碎就是來找公子的,公子想怎麽樣都可以,碎碎等了公子這麽多年都沒有變心,公子也沒有變心吧,公子一定喜歡碎碎。”

她伸出一條玉藕似的長腿,腳趾勾住他的皮帶,把他勾過來,勾到床邊,再用力一拉,他就撲到了她身上。

她豐滿,彈性,充滿活力和誘-惑的少女身體。胸部高聳,玉臀結實,腰肢纖細柔若無骨,肌膚賽雪,在日光燈下閃爍着純潔美好的光澤。

她那雙碧藍的眼睛,又大又水靈,能一眼看透他心底。

唐唐所有防衛,都懈怠了。他伸出手,顫抖着,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她,撫摸着她,舔舐着她,擁有她的一切。

碎碎在他的身下快樂地扭動着……

薄暮西山,天際浮現一縷暗黑的煙霧,詭谲莫測。

孟曉沁走出了酒吧,眺望着天邊那縷暗黑的煙霧,皺起了眉。

穆雲枭拐過街角,朝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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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嗎?”孟曉沁問。

穆雲枭點點頭,“妖氣沖天,是那只小狐貍精?”

“不确定。”孟曉沁有些憂慮,“但最近只有她出現過。”

“她是妖族,不歸你管啊。”穆雲枭說,“只有地藏王才能管理妖族。可惜老頭子又不知道在哪裏。”

“如果她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阿穆,那我就有可能出手了。”孟曉沁思忖,“可她道行不淺,如果真要拼起來,恐怕很費勁。最好能找到地藏王幫忙。”

穆雲枭又觀察了一會兒黑霧,“看起來,狐貍精還沒有做太過分的事情。否則妖氣還要更濃重更可怕。”

“嗯,如果只是逗逗人玩,或者吊個把男人也就算了。可千萬別鬧出命案來。”孟曉沁說,“以她的道行,不可能不知道玩過火的後果。可我還是覺得不踏實。”

“你為什麽總叫我公子?”唐唐喘着氣,把碎碎摟在起伏的胸前。

“因為你就是公子啊。”碎碎嬌喘着。

“還是聽不懂你說什麽。”他大笑着。

碎碎想了會兒,說,“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書生,他一心想考上功名,于是背着衣物和書箱,找到一個荒山野廟,打算在那裏清靜讀書,發奮努力。”

“那他考上了嗎?”唐唐插嘴。

“你先聽我講完。他讀書很用功,每天和小廟裏的和尚們吃一樣的粗茶淡飯,清心寡欲。他很少走出寺廟,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讀書。只是晚飯後到廟周圍散步一會兒。寺廟位于很荒僻的山上,人跡罕至,可是風景很美。已經是深秋了,山上長着許多棵楓樹,葉子都變紅了。紅彤彤的像火燒雲,映着傍晚的霞光,很美麗。有一天,書生散步的時候,在漫天晚霞和滿山紅葉中,發現了一只受傷的狐貍。”

“嗯,聊齋來了。”唐唐哼着,“那狐貍會變人的吧,漂亮嗎?”

“那個時候,那只狐貍還不會變人。”碎碎很認真地回答,“她是一只藍狐,她還在修行。她一身白毛,眼睛是碧藍色的。書生遇到她的時候,她受傷了,身上有一條很長的傷口,鮮血染紅了雪白的毛。她趴在紅葉堆裏,小聲地□□着。”

“書生救了她?”

“是的。書生是個很善良的公子,他毫不猶豫地救了這只小狐貍。他脫下自己的長袍,把她溫柔地抱起來,然後抱到寺廟附近的一個山洞裏,把她藏了起來。他每天都來看她,把寺廟裏的藥拿出來給她用;他甚至為了她去設圈套抓山雞,給她滋補養身。”

“狐貍精應該報恩,幫這個書生考中狀元。”唐唐哼唧着說,聽着小女孩講着這個平淡無奇的故事,他昏昏欲睡。

“嗯,狐貍也是這麽想的。她的傷好了一些以後,經常溜出山洞來,陪着書生一起讀書。她總是趴在厚厚的楓葉堆裏,望着她的書生,穿着青色長袍,系着儒士方巾,拿着一卷詩書,晃着腦袋在漫天紅葉中抑揚頓挫地背誦,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他背完一段書,就含笑望着狐貍,問她,‘我這次背對了吧。’狐貍總是甩一甩漂亮的大尾巴。她那時還不會說人話,可是她已經修行了一段時間,能聽懂人的語言了。”

“那段日子,真是狐貍一生中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如果他們能永遠停留在那個時空,該多好啊。”

碎碎的眼眶潤濕了,她說不下去了。唐唐也沒有追問下去,原來他已經睡着了。

碎碎伸手撫摸着唐唐的臉,一遍又一遍,愛不釋手,像撫摸最珍貴的古董瓷器。

“公子,這一輩子,碎碎再也不和你分開;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碎碎已經很強大了。”

☆、碧雲坡(四)宿命

夜已深。今夜烏雲遮月,星光黯淡。路邊參天大樹投下濃重的陰影,把稀疏的星月隔絕在另外一個時空。

“嗷嗚……”不知名的嚎叫在酒吧附近此起彼伏。

酒吧的木門打開了,長明燈的淺綠光芒傾瀉出一個扇形。嚎叫聲停止了。

孟曉沁回頭說,“咱們出去走走吧。”

“好。”她身後跟上來穆雲枭。

他們慢慢地繞着酒吧外的小巷散步。孟曉沁手腕上的鎏金九字真言念珠在黑暗中閃爍着微微的金光,發出一片庇護的光暈,不僅把孟曉沁和穆雲枭籠罩起來,而且所到之處,令一切鬼祟退避三舍。

“妖氣出現好幾天了。”穆雲枭說,“恐怕不像我們想的那麽簡單。這股妖氣,似乎勾引出了一些小妖怪。這幾天酒吧周圍一直有小怪物們流竄。”

“嗯。”孟曉沁說,“可我們還不清楚,狐女碎碎到底想幹什麽?還有這些小妖怪,是她召喚來的,還是無意中被她吸引過來的。”

“妖就是妖,不可不防。”穆雲枭說,“必要時,就動用緊急召喚令,把地藏王逼出來。”

孟曉沁剛要回答,忽然聽到他們附近傳來一個怪聲,“哼,枉你們身為孟婆和月老,居然如此冷漠心狠。”

二人聽到很是詫異,轉頭尋找,發現一條岔路口,出現了一個矮小的身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似乎像個小孩。

孟曉沁舉起手腕上的真言念珠要照,那小怪物尖叫一聲,“別照!我受不了。”

說着身影立刻矮了下去,趴伏在地上,原來是只黃鼠狼。

孟曉沁覺得好笑,“修行不到家,卻先學會牙尖嘴利了。”

黃鼠狼還嘴,“我本來就牙尖嘴利的,不然怎麽吃東西啊。”

“你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還敢頂嘴,你有多少年的修行?”穆雲枭問。

黃鼠狼憤憤地,“難道就因為我頂嘴,你們就要不顧青紅皂白地毀我修行嗎?我們是妖族,妖族不一定都是害人的。因為我們都知道,妖族害人過甚,是會引來天神劫殺的。”

穆雲枭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妖族都肯像你說的那樣做呢。”

“小的不敢擔保所有的妖族。可即使有違背天理的,也是極個別的。大人若要懲治,還請調查清楚了再動手,不要牽連所有無辜的妖族。”

“原來你怕的是緊急召喚令。”孟曉沁微笑。

黃鼠狼點點頭,“別說是緊急召喚令了。孟婆大人出手,我們妖族十有□□是逃不過的;倘若把地藏王也請出來,我們無一能幸免了;而緊急召喚令會驚動天界,如果神族震怒,我們妖族或許會面臨徹底滅絕的命運。大人請三思而行。”

說着它不斷作揖。

孟曉沁噗嗤笑了出來,“別怕別怕,我們只是随便說說的。何況,地藏王雖然法力無邊,可他心慈手軟,不是十惡不赦的,他不會出手的。”

穆雲枭也附和,“即使是孟婆,她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滅妖,只要你沒做虧心事,不必害怕。”

黃鼠狼感恩謝辭。孟曉沁叫住它,“你既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清白無辜的,那麽我問你,為什麽最近幾天多了許多小妖出來?它們是否都和上次來過的狐女有關?”

黃鼠狼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白了,“我們,的确是被狐女召喚來的。”

“那她召喚你們幹嘛?”孟曉沁追問。

黃鼠狼搖搖頭,“直接聽命于狐女的不是我,是我的哥哥。我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為什麽,但似乎聽過是為了找人。”

“找人?”孟曉沁和穆雲枭琢磨着,“找什麽人呢?”

孟曉沁想了想,下令給這只黃鼠狼,“這樣吧,從現在開始,你好好打聽一下,狐女到底讓你們幫她找什麽人。既然你不想牽連所有的妖族,那麽你必須及時給我提供消息。如果發生什麽事,只要我來得及阻止,你們就不會被連累。”

黃鼠狼答應了。

回到酒吧後,穆雲枭問孟曉沁,“狐女要找什麽人?難道就是那個她想用法力束縛魂魄的人?”

“如果她想找的就是這個人,那麽這件事至少有一個前提條件是必須發生的。”孟曉沁說,“就是這個人一定會死。”

穆雲枭的表情變得凝重,“如果這個人死了,那麽事情就和你有關了,你一定會幹預的。”

“可是,她想要束縛這個人的魂魄留在身體裏,又擔心有危害。那麽她為什麽要讓這個人死呢?”孟曉沁不解地問。

他們想了會兒,都想到了,“也許,這個人一定會死,卻不是狐女要殺他。”

“那麽他怎麽會死呢?”孟曉沁越想問題越多,立刻拿出朱砂和黃符,刷刷地寫了封短信,燒給地府。

“生死大事,本是天機。”穆雲枭知道為什麽事情變得更令人不安了,“連你都不知道一個人什麽時候死,狐女怎麽會知道。地府是否洩漏了消息?”

唐唐一覺睡醒,先摸摸身邊,碎碎暖暖軟軟的身體緊挨着他。側身端詳她,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伸出手,伸到她的被子下撫摸起來。

碎碎睡覺時沒有穿衣服;白白軟軟的身體光滑細膩,曲線玲珑,蓋着被子也看得出誘人苗條的身姿。

他摸着摸着,忽然摸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他有點奇怪。

那毛茸茸的東西似乎像什麽皮毛的衣服,可是碎碎睡覺時不喜歡穿衣服啊。他正要掀開被子查看,碎碎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敏捷地把被子收緊了,身體一縮。

唐唐伸出手,“你醒了?”

“嗯,你剛才怎麽了?”碎碎問。

他搖搖頭,“沒什麽。我肚子有點餓,我去做早餐,一會兒一起吃,好不好?”

碎碎甜甜的點點頭。

于是唐唐起身穿好家居服,去廚房做早點了。

碎碎看到他走進了廚房,才偷偷地自己瞟了一眼被子裏。

被子裏一大團蓬松柔軟、毛茸茸的東西,是她的尾巴。

碎碎捋了兩下自己的尾巴,“公子,你還喜歡碎碎的尾巴麽?”她喃喃自語。

孟曉沁的去信已經得到地府回複了。

她正在和穆雲枭一起研究。地府回信簡短明确、字體卻奔放有棱角。

“小黑好像有點生氣。”孟曉沁說,“他覺得我懷疑他和小白辦事馬虎,出漏子了。他說他們絕對不會随意洩露生死簿上的信息的。”

“那狐女是怎麽知道有個人會死?”穆雲枭嘆氣,仰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思索了會兒。忽然睜開了眼睛,

“宿命。”

“宿命。”穆雲枭說,“當兩個人的命運相連或者發生糾葛時,一方的宿命會影響到、甚至決定到另一方的命運。”

“就像月老紅繩一樣?”孟曉沁說,“比如這個男人明明在北方生活了一輩子,可就因為他和一個南方女子有姻緣,他注定會在恰好的時間來到南方,和她邂逅。”

“對。狐女知道她要找的人一定會死,那就一定和她自己的命運有關。”穆雲枭說。

二人不知不覺聊到了淩晨。彼此睡意全無,就是開始覺得餓了。孟曉沁幹脆泡了兩杯拿鐵咖啡,又拿出提拉米蘇蛋糕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小零食放到茶幾上,于是和穆雲枭一人占一個沙發,邊吃邊繼續聊。

“狐女一直在修行,沒有轉世過,所以她清楚地記得這個人前生發生過的事情,她知道結局會是什麽。”孟曉沁說,“難道也是你的紅繩把她和這個人牽連到一起了?”

穆雲枭皺眉想了想,“不太可能。”

“為什麽?紀意風不是和駱璟夕人鬼情未了麽。”

“那不一樣。”穆雲枭說,“紀意風和駱璟夕前世都是人,是前世未了,今世才會走到一起的。可是妖族和人類,根本不同道。不太可能被牽到一起。”

“那就麻煩了。早晚會棒打鴛鴦的。”孟曉沁開始忐忑不安,仰頭望天,對着深邃的夜空喊,“拜托,這種滅絕人倫的事情就不要讓我做了嘛。”

上面一聲不吭。

“裝睡。”孟曉沁嘟囔着。

“等黃鼠狼報信吧。希望它守諾言。”穆雲枭說,打了個哈欠,“哎太困了,我還是想睡一會兒,給我拿條毛毯來。”

“你是神仙,又凍不死。”孟曉沁沒去拿。

“最近體虛,需要照顧。”穆雲枭可憐地說。

“你回修真觀那裏吸點香火就行了。”

“哎,自從過了聖誕節,醫院的生意很紅火,月老的香火可是很冷清啊。”

“醫院為什麽生意紅火?”

“ONS。”穆雲枭說,“上次還有個女人跑到觀裏來,不是給我燒香火的,反而對着我的石像又踢又打,比你還狠。我差點就忍不住要現真身教訓她了。幸好老胡子把她勸走了。”

“她懷孕了?”

“是啊。據說就是在我這裏燒了香以後,一時意亂情迷才結的果。真過分。“穆雲枭憤憤地說,”又不是我的種。”

孟曉沁大笑起來。

兩人不知不覺聊到次日下午,這才覺得困倦至極,正打算各自休息,酒吧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孟曉沁立刻蹦起來去開門。門外就是上次那只承諾報信的黃鼠狼。

它上氣不接下氣,“找,找到一個了。”

“啊?一個,難道要找幾個?”

“這,不知道。反正我打聽來的,狐女要找的人,好像不止一個。”

“幾個?”孟曉沁和穆雲枭都覺得很意外。

黃鼠狼把找到的那個人,名字和地址都告訴了他們,然後就離開了。

孟曉沁和穆雲枭大眼瞪小眼。

“好像不太對勁。”穆雲枭說。

☆、碧雲坡(五)

“本來我們覺得,她要找的人,是她喜歡或者在乎的人。所以當她知道他一定會死,她會打算用法術留住他的魂魄。”孟曉沁在酒吧裏踱來踱去,“可如果是有好幾個人要找,難道她有那麽多情郎?”

“狐女活了也近千年了,而人類不過百歲,她喜歡了一個又一個,也正常啊。”穆雲枭說。

“這說不通。”孟曉沁否定。

“等下,不管這人是不是她的情人,這個人一定會死,對嗎?”穆雲枭突然提醒了她。

兩人手忙腳亂往外沖,“先看看這人到底會不會死。如果死了,狐女就一定會出現。我們得勸阻她。”

碎碎吻着唐唐,一遍又一遍。

唐唐沐浴在她的親吻中,比日光浴、海水浴、溫泉浴還舒适惬意。他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這幾日他請了假,和碎碎沒日沒夜地在一起,他太快樂了,身心都提前升華到了極樂世界。唐唐忘記了自己以前的生活和工作,甚至沒有留心自己的存款并不能支撐這樣的生活很久了。

碎碎有點內疚,卻還是不肯離開。

“我和公子的緣分很短暫。我舍不得浪費一分一秒。”她總是這樣自言自語。

但是今天她必須離開一下。

“公子,你好好睡覺。碎碎辦完事,很快就會回來的。”她撫摸着唐唐熟睡的臉,“如果一切順利,碎碎就能和公子永遠在一起了。”

唐唐迷迷糊糊的。碎碎依依不舍地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帶上了門。

她召喚的黃鼠狼妖族,為她找到了第一個人。地址,名字她都牢記在心。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走到了主幹道邊。城市正迎來傍晚的下班高峰時間,寬闊的街道被各種車輛擠得水洩不通。許多司機焦慮地按着喇叭,煩躁地表達着情緒,卻沒能讓道路通暢一點。

望着眼前堵塞得死死的街道和甲殼蟲隊伍似的車輛,碎碎毫不猶豫地踩上了一輛汽車。

裏面按喇叭的男士驚異地打開車窗,探出頭來,大叫,“喂,小妞,不準踩我的車,滾下來!”

碎碎毫不理會,從他的轎車上,跳到了旁邊一輛上,又縱身一躍,跳上了更高的一輛巴士。

男人們的口哨聲開始響起,閑得無聊的司機們拍手喝彩,“跳啊跳啊,小妞,裙子飄起來了。”

碎碎在一片鼓掌和喝彩中,敏捷地跳來跳去,片刻工夫就穿過了大街,把男人們的欣賞遠遠抛在腦後。

她走進了一條小巷。

接着是一個小區。

她在一家門口停了下來,按了門鈴。

門打開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站在門口,疑惑地打量着碎碎。“你誰啊?”

“黃XX嗎?”她問。

“是啊。你誰啊?”黃XX不認識她。

碎碎微微一笑,一腳踏進門,把門反鎖上了。

“喂,你幹嘛啊?”黃XX莫名其妙,“我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認識我了。”碎碎冷笑,“你們這種人,八百五十年前殺了人,放了火,只要到地府去輪回,就想把以前幹的壞事統統一筆勾銷。”

“你說什麽啊,你神經病啊。”黃XX操起掃把,當頭打過來,“看在你是個小姑娘,我不和你計較,趕緊走。不然我叫警察來抓你。”

碎碎一把抓住砸過來的掃把,輕輕一捏,手臂粗的掃把全碎成了細竹絲,散落在地上。

黃小浩驚呆了。

碎碎一臉猙獰的笑,嬌俏的小臉在仇恨之下扭曲了。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黃XX使勁搖頭,“小姑娘,我發誓,我這輩子根本沒見過你。”

“哈哈哈哈,這輩子!”碎碎狂笑,“我等了你快十輩子了,就等着今天報仇雪恨。你不認識我?你當年砍斷我的尾巴,剝我的皮毛,你還說不認識我?”

她用力一抖身子,嬌媚的少女模樣突然煙消雲散,一只碩大的白狐,呲着一口尖利的牙,出現在黃XX面前。

大白狐後腿直立,身高比人形矮不了多少。一身毛發,潔白耀眼,像白銀像雪花一樣沒有瑕疵。腰肢依然纖細,臀部渾圓挺翹,身後一根大尾巴近一米長,半米粗,蓬松茂密,柔軟妖媚,就像她的□□或者影子,仿佛有獨立的生命,輕輕揚起來,撫着她下颌尖尖的小臉。标致的小臉上,一雙碧藍的大眼睛像海洋,像深淵。

黃XX吓呆了。

“狐,狐……?”

碎碎咧嘴一笑,分外妩媚,“你第一次看到我嗎?”

黃XX還是說不出話來:一半是吓呆了,還有一半是被她的美驚呆了。想暈又暈不過去。

碎碎伸出一只前爪,搭在他肩膀上,“我很美,是吧。”

黃XX注視着她碧藍的大眼睛,被蠱惑了似的,點了點頭。

碎碎的前爪順着他的肩膀往下滑,“我這麽美,你當年怎麽下得去手?”

爪子滑到他胸口,爪尖突然彈出尖利的指甲,像雪亮的刀片,閃電般紮入了他的胸口,捏住了還在砰砰跳的心髒。

黃XX的身體劇烈抽搐着,跌倒在地。

碎碎抽出爪子,鮮血在地板上滴成涓涓細流。她在窗簾上擦了擦爪子,若無其事地打開了門,大步走了出去。

街上還是很擁堵,霓虹燈的光暈映出一團團的寒氣。人們凍得瑟瑟發抖,看着這個衣着單薄的少女,昂首挺胸地從他們面前走過。許多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忘了聊天,忘了電話,忘了時間,只是失神地被她身上一種冷冽和妖媚混雜的氣質所迷惑。她走過他們身邊,讓時間都停頓在最魅惑的剎那。

碎碎安然回到了家,唐唐的家。

唐唐已經起床了。

正坐在客廳發呆。

這幾天,碎碎陪着他時,他神魂颠倒,癡迷得有些不正常了。但碎碎離開的這一會兒,他卻很快清醒了。

他不再犯困了,立刻起床後,算了下時間,吃驚地發現自己有一個星期都沒有上班了。他模糊地記得,期間他給公司打過電話,謊稱自己生病了需要請假休息。

唐唐不安起來。他只是個打工仔,他需要這份穩定的工作付房租、吃飯、為将來積蓄。他從畢業後工作五年,五年裏都沒有請過一天的假,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稀裏糊塗地曠工一個星期。

此刻他正在絞盡腦汁地想解釋,明天上班後,怎麽跟老板交代自己的“病情”。

碎碎回來了。

打開門,她嫣然而笑,甜美姣好,“我回來了。”

“你終于回來了。”唐唐高興地撲過去,把她抱進屋子。

剛才的不安和理智統統一掃而光。

“你去哪裏了?”唐唐把臉埋在她胸口,聞到一絲血腥味。

“沒去哪裏。”碎碎若無其事地回答,“只是散了個步而已。你餓了吧,我們一起吃晚飯。”

“哦,好。”唐唐轉身去拿錢包,一打開空空如也,“哎呀,怎麽沒錢了。”

“沒關系。”碎碎拿過錢包,丢到沙發上,“只要有碎碎在,公子什麽都不用擔心。公子需要錢,碎碎就去偷去搶;公子需要食物,碎碎就去拿;公子就算要別墅要豪車,碎碎都有辦法弄來。”她拉過唐唐朝外走,“走,我們去找別墅和豪車,只要公子看上的,碎碎都可以弄到手。”

“不不,我還是去取錢吧。”唐唐再怎麽糊塗,還是保留着一絲理智,“我卡裏還有積蓄。我拿□□去取。”

孟曉沁和穆雲枭趕到的時候,只看到醫務人員和警察在黃XX樓下進進出出。

“糟糕,好像來晚了。”穆雲枭聞到濃烈的血腥氣。

孟曉沁找了個鄰居大媽打聽了一下,告訴穆雲枭,“死的就是黃鼠狼幫狐女找的那個人,黃XX。”

“奇怪了。狐女怎麽沒來保護他?”他們很納悶。

孟曉沁要進樓去看看。但居民樓被警方封鎖了。孟曉沁和穆雲枭趁從隔壁居民樓的天臺翻了過去。但還是等到半夜,警方的人才調查完現場,鎖門離開了。

孟曉沁和穆雲枭偷偷地溜了進去。

一進去,孟曉沁就說道,“不,狐女來過了。”

屋子裏有一股濃烈的狐臊味,夾雜着依然濃重的血腥味。

他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狐女之前提過想用法術鎖住死人的魂魄,又擔心危害。所以她應該很在乎這個人,既然知道他會死,難道不該趕過來保護他嗎?”

“是不是她沒來得及?趕到時這個人已經死了?”穆雲枭問。

孟曉沁搖搖頭,繼續檢查着現場。屋子裏警察已經畫出了當時被害人倒下的姿勢,并标記了任何有特殊痕跡的地方。她漸漸發現,一切和他們之前的推測不僅不吻合,甚至是相反的。

“阿穆,狐女的騷味一直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恐怕,這個人就是狐女殺的。”孟曉沁神色很凝重,“這下糟糕了。”

“狐女要黃鼠狼妖族幫她找人,事實上是想殺人?”穆雲枭不敢置信,“那她殺了人,還打算用法術束縛魂魄,到底想幹什麽呢?”

“只有一個辦法,”孟曉沁說,“盡快找到這個人的魂魄,不讓狐女擄去利用了。至于她的目的,等以後再說吧。”

孟曉沁掏出朱砂和黃符,就地寫信到地府,讓黑白無常截住黃XX的魂魄,送到她這裏來。

片刻之後,紙灰信出現,伴随着一個渾身血淋淋的鬼魂。

“嗚嗚……”黃XX的魂魄一上來就大哭,“我死得好慘哪!”

孟曉沁看完了地府回信,拍腦袋嘆氣,“他根本就不該死。”

地府回信上寫着:根據生死簿上記錄,黃XX本該七十五歲時壽終正寝,并非三十多歲橫死家中。

生死簿是預先記錄的人的生老病死的命運。一個人的命運一旦确定就不能任意更改,連天界都沒有權力這麽做。如果有人的命運被意外更改了,那就是破壞天機,破壞輪回順序,是違逆三界的重罪。

“這回出大事了。”孟曉沁覺得頭痛。

“該死的狐妖。”穆雲枭罵道。

☆、碧雲坡(六)

他們帶着鬼魂回到了酒吧。

孟曉沁先召喚來了黃鼠狼,狠狠罵了它一頓。

“你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幫狐女找人。結果她找到人立刻殺了,擅自幹擾了輪回順序,就算是我,都擔當不起這樣的罪,別說是區區一只狐妖了。如果這件事情解決不了,你們黃鼠狼妖族一定會被天界滅絕。”

小妖怪哭喪着臉,磕頭如搗蒜。“小的不知道會這樣,小的只知道,我們家族以前欠狐女一個人情——不,妖情,所以臣服于她。但小的整個家族,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求孟婆大人調查清楚,饒過小的家族。”

“你仔細聽好接下來我要你做的事情。”孟曉沁板着臉說,“第一,幫我找狐女的下落;二,狐女還要找幾個人,一旦找到,首先報信給我,我沒到之前,必須阻攔狐女再殺人。”

“是,是,小的立刻去辦。”小妖怪跌跌撞撞跑走了。

“來,消消火。”穆雲枭給孟曉沁端來杯茶。

“我得問下這只鬼。”孟曉沁提來綠幽靈長明燈。鬼冥燈光對新鬼有安神定魄的作用,也能困住他們,免得一些新鬼亂跑。

“你說一下,你被殺的經過。”孟曉沁命令他。

于是新鬼一邊哭,一邊講經過。

孟曉沁聽完,還是不明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殺你?”

新鬼搖頭,“小的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殺我。小的聽不懂她說的那些話,亂七八糟的。小的第一次見到她,小的這輩子沒見過狐貍精,可她卻說我砍斷過她的尾巴。”

“砍了尾巴?”

“是啊,她是這麽說的。”新鬼繼續哭着說,“可是她明明長着一條很漂亮的大尾巴。”

“她有說是多久以前的事嗎?”

“她好像說了什麽十輩子,八百五十年什麽的。可是小的不明白。”

新鬼又驚恐又委屈,幽幽哭了半宿。

孟曉沁很心煩,生死簿是不能被篡改的,至少她沒這個權力。而沒有被記錄在生死簿上的新鬼,不能去地府報到,無處容身,天長地久下去,就有可能積怨成厲鬼。

“你先不要哭了。等我查清楚事情,會還你一個公道的。”她好言勸慰了他一番,暫時先用鎖魂鏈把他束縛住。

她開始和穆雲枭讨論案情。

“我有點不明白。”她說,“狐女修行到現在,已經有近千年的道行了。即使被砍斷條尾巴,也沒有死,她怎麽還會對那麽久以前的恩怨耿耿于懷,以至于非要報仇不可。”

“是啊。她都是只老狐貍精了,應該知道随意殺人,是會召來天譴的。天譴不僅會奪取她的修行,甚至會危及性命。她怎麽會這麽冒險?”穆雲枭也不明白。

“而且這和我們之前的推測完全相反了。”孟曉沁還記着第一次和狐女見面時,狐女詢問困住魂魄的法術的小心和忐忑。

“她到底想幹嘛呢?”他們理不出頭緒來。

碎碎蜷縮在唐唐的懷裏,潔白,柔軟,像柳絮一樣輕盈,又溫暖豐滿活色生香。

唐唐撫摸着她,親吻着她,恨不得融化在她身上;一分一秒都舍不得離開她。

他已經徹底忘了工作,忘了明天,忘了生活和現實,沉醉在夢幻一樣的幸福和歡樂中。

“公子,我們終于在一起了。我們永遠不會分開的。”碎碎在他懷裏呢喃着。

“我們永遠不分開,一生一世,不,下下輩子,再下下下輩子都在一起,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都不分開。”唐唐瘋狂地發誓。

碎碎卻被他的話提醒了,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她翻身從他懷裏坐起,

“公子,你知道你能活多久嗎?”

唐唐聽了一愣,苦笑,“我怎麽能知道自己會活多久?”

碎碎嘆息,“那,如果你知道,你也許很快就會死,你會不會因為和我分開而難過。”

唐唐聽不明白了,“你是想問,我和你分開會不會難過?我當然會難過了,不管是因為什麽。”

“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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