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巾帼紅妝7

舒丞相這邊已經對舒語兮不聞不問,但淩天宸卻做不到。

感情上來說,舒語兮是他喜歡的女人。理智上而言,舒語兮手中的黑衣人就是淩天宸派去保護她的人,無論怎麽看,這事都與他脫不了幹系。

雖然對舒語兮利用自己的手下去對付定北侯的丫鬟感到惱怒,城中沸沸揚揚因愛生恨的流言,更是讓淩天宸醋意橫生,但基于以上兩個原因,淩天宸都不可能對她不管不顧。

淩天宸先是派人去試探了一下京兆尹的口風,發現京兆尹的口氣十分強硬,完全沒有放人的意思。

這也難怪,畢竟舒語兮是在京郊光天化日之下擄人,雖然只是個小丫鬟,但舒語兮這種行為完全是破壞了京城的治安,破壞了京兆尹的威信。更別說她還在報恩寺中用刑,污染了佛門清靜。

本來淩天宸的身份也足夠壓服京兆尹心中的不滿,但這一次還有定北侯和榮郡王作為靠山,京兆尹自然也敢硬氣地頂回去。

之後,淩天宸便四處活動,企圖将舒語兮救出去。

就在此時,他卻突然被明泰帝召入宮中。

剛剛進入禦書房,明泰帝的一疊奏折就甩了下來。

“老三,看看你最近幹了什麽好事!好幾個禦史都參奏你以權壓人,妄圖循私枉法。”

淩天宸連忙跪下請罪,同時辯解道:“父皇息怒,語兮……舒姑娘也是一時糊塗,她畢竟是個大家閨秀,就這樣關入京兆尹,豈不是名聲全無?”

“一時糊塗?”明泰帝冷哼一聲,臉色更加陰沉,“她是一時糊塗,你也是一時糊塗?她手上那批人別以為朕不知道來歷!”

“将皇家暗衛借予一個閨閣女子,朕怎麽不知道你還是個情癡?”

淩天宸沉默不語。這個鍋他是背定了。

明泰帝倒是越說越來氣:“少年慕艾本是常事,你的眼光朕卻不敢恭維。跟一個丫鬟斤斤計較,心胸狹隘,手段毒辣!這般女子,你還處處維護,莫非,你的本性也是如此?!”

這句訓斥已是十分之重。

……

當天禦書房中天子究竟說了些什麽沒人知道,但周圍的宮人幾乎都看見三皇子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禦書房。

從那之後,淩天宸更是閉門不出,有意無意忽視了舒語兮的情況。

在淩天宸離開禦書房之後。禦書房角落的屏風之後卻轉出另一個人來,正是先淩天宸一步到達的陸煜然。

“如你所願,老三應該是徹底清醒了。”明泰帝沒好氣地道,“若不是為了定北侯,想必你也不會插手管這等閑事吧?朕卻不曾料想,你們一個兩個都是情癡!”

把舒語兮和明瀾放在一塊兒相提并論,陸煜然就不樂意了,極力辯解:“我和他可不一樣,至少我的眼光比他要高百倍!”

這一點明泰帝倒是贊同。

他意有所指地說道:“定北侯千古帥才,戰場才是她該去的地方。”

“那是當然。鳳凰被關進了籠子裏,還是百鳥之王嗎?”

——————

沒過多久,京城沸沸揚揚的相府千金擄人一案,便落下帷幕。

雖然丞相大義凜然,要求京兆尹秉公執法,但考慮到秋月的身份卑微,也沒有受到太大傷害,而舒語兮的貴女身份本就有降低罪罰的權利,最終京兆尹只不過關了她幾天,并罰千金,便徹底結案。

但經此一事,舒兮在京城的名聲卻是徹底毀了,上至王公貴胄,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了相府千金心狠手辣,不能容人,必定難為賢妻。

“如此便足矣,不必繼續了。”

聽完了暗衛首領的彙報,明瀾輕輕點頭。

原本的蕭明瀾,被舒語兮污蔑叛國,身負污名而死。雖然她沒有要求自己報複,但明瀾還是想為這個一生以家國天下為先的奇女子出一口惡氣。毀掉舒語兮的名聲,就當是報複吧。

暗衛首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主上,似乎還有一批人,也在暗地裏推波助瀾,擴散流言。”

“嗯?”明瀾眉頭微微一蹙,很快舒展開來,“會是他麽?”

她的心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剛想到這個人,正主就來到了明瀾面前。

“阿瀾,今日有沒有按時敷藥?”

見到明瀾,陸煜然當即上來拉過她的手,想要看個究竟。

“已經用過。”

明瀾使了個巧勁,掙脫了陸煜然的手,一個勁兒地點頭,心中非常無奈。若非自己現在是男子身份,這位榮郡王當真是光明正大地耍流氓啊!

“那就好。”

雖然沒占到便宜有點遺憾,陸煜然臉上卻是一片欣慰之色。

雖然自認識這位榮郡王之後,總覺得這家夥有些自來熟過頭了,近些天來,黏人程度更是越來越重,一副被自己掰成斷袖的駕勢,害得明瀾心中莫名愧疚,些許小節之上也就縱容了他去。

陸煜然此來,倒也并非全然無事,他身上還帶着明泰帝的旨意。

原來這次舒語兮被抓,京兆尹随手一查,卻又扯出了一串是非。

卻是舒語兮重生之後,為了搭建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班底,特地從丞相府外買人,不料其中竟混有齊國的細作。

此人隐藏雖深,卻仍然被京兆尹揪出了馬腳。又順着蛛絲馬跡,還找到了好幾個其他的齊國細作,一勺燴了。

楚齊二國明面上仍是盟友,雖然彼此派出細作都是心照不宣的常事,但被對方光明正大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占據了道德優勢的明泰帝,在國書中義正言辭地訓斥了一番齊國的背信棄義,小小占了一回上風。

一聽“齊國細作”幾個字,明瀾就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原主蕭明瀾之所以被輕易陷害,正是因為在她府中搜到一名齊國細作,并搜出一份蓋有齊國攝政王印玺的書信。

如此看來,混入定北侯府的那個細作,與舒語兮手下的那人必有關聯。不知是舒語兮收服了那人,還是舒語兮和淩天宸與齊國達成默契,故意用一名齊國細作來陷害蕭明瀾。

在明瀾看來,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除去一位楚國的戰神,對于齊國來說也大有好處。

這樣想着,明瀾很快理清了思路:“如今齊國少帝年幼,攝政王獨攬大權,其人權欲之心極重,幾度僭越天子,還曾公然蔑視楚使,有故意破壞齊楚盟約的嫌疑,這些細作多半與他有關。”

之前匈奴虎視眈眈,每年都要南下劫掠,因此齊楚聯盟才顯得牢不可破。如今明瀾一舉擊潰匈奴大軍,齊國必然十分警惕。再加上攝政王從中煽風點火,齊國上下對楚國的态度恐怕會大變。

“陛下欲命你暗中到齊楚邊界坐震,坐觀齊國動向。若其果有異動,便以雷霆之勢掃滅。”

陸煜然把明泰帝的旨意轉達給明瀾,明瀾當即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

“你……注意安全。若有危險,以保全自身為要。”

臨別在即,陸煜然從脖子上取下一枚小小的布老虎。布料是宮中最頂級的貢緞,繡工倒是一般,看上去已很有些年頭了。

他将那個只有指頭大小的布老虎遞給明瀾,眼神中露出來難以描繪的複雜之色:“這個據說是我娘在我出生之前送給我的,裏面有着一枚平安符,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了。必要之時,拿着它可以去聯系一個人……”

憨态可掬的布老虎靜靜躺在陸煜然修長白皙的掌心。

明瀾接過布老虎,展顏一笑:“好。”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陸煜然面前笑得如此明媚。猶如冷月乍放光輝,晨光躍然天地。“砰砰砰”,陸煜然的心開始劇烈跳動,他此時仍然回味着那抹笑容,全然不知佳人已經遠去。

——————

明瀾離開京城,卻不知京城已掀起一場風暴,風暴的中心正是榮郡王陸煜然,而一切還要從一件二十多年前的舊事說起。

當年的少年天子,也是一位情癡。在長公主的婚禮上,明泰帝對驸馬的妹妹一見傾心,不顧她身負婚約,将其接入宮中,寵愛有加,短短一年便升為淑妃。

愛上淑妃之後,天子做出了種種與以往大相徑庭之事,甚至不再寵幸其他妃嫔,一心與淑妃相守。

一時間,前朝後宮,對淑妃不滿之人越來越多。

淑妃也因此被人設計,與曾經的未婚夫躺在了一張床上,明泰帝盛怒之下,将其打入冷宮,不料淑妃卻有了身孕。在淑妃的苦苦哀求下,孩子出生了,而淑妃也香消玉殒,臨死之前,她仍在懇求天子,好好照顧兒子。

一邊是心上人的遺願,一邊是可能會養一個野種的恥辱,舉棋不定的明泰帝,最終将孩子抱給了長公主和驸馬,代替了長公主夭折的長子。這個孩子就是陸煜然。

而前朝後宮一心為淑妃的死而高興,都以為剛剛出生的四皇子,必然不被明泰帝所容。

從此,大家心照不宣地忽略了淑妃與四皇子的存在,畢竟當年盛怒的明泰帝委實太過可怕。

二十多年過去,當年的真相早已被明泰帝查清,對于這個心上人留給他的兒子,明泰帝早有補償之心。只是陸煜然之前卻一直對皇位沒什麽興趣,如今因為明瀾的緣故,終于決定恢複自己本來的身份。

此時陸煜然站在朝會上,面對一衆被這個重磅消息轟得頭昏眼花的朝臣,微微一笑,依舊是以往那般溫文爾雅,恬然自若。但這個笑容落在朝臣們眼中,卻是顯得貴氣逼人,又神秘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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