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巾帼紅妝8
“陛下,您這真是坑死人了!”
朝臣們紛紛在心中吶喊。
一直以來,楚國太子的熱門人選都在已經長成的三位皇子之中,不少大臣私下都有自己的偏向。
誰知明泰帝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早就有了太子人選,還把人藏在大家的眼皮底下,看着其他幾個兒子和一衆大臣拉幫結派,争鬥不休,卻什麽表示也沒有。
“陛下,此事于禮不和,榮郡王的身份依舊是長公主府的嫡長子,豈能輕易更改宗室族譜?”一個禦史硬着頭皮上前勸谏。
“臣附議,榮郡王的身份也需要核實,豈可一點證據都不講?”
一見有人出頭,自然又有幾人跳了出來。畢竟這位榮郡王若是恢複了皇子身份,下一步恐怕就是太子之位了,那麽自己等人多年的投資豈不是盡數付諸東流?
明泰帝氣極反笑,揮手斥退衆人:“四皇子的身份确鑿無誤,一直記在皇家玉牒之上,不必再改族譜。至于證據,呵呵,這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據。”
順着明泰帝的目光,群臣也都看向了陸煜然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一時間紛紛沉默,心中大罵自己眼瞎。
陸煜然的臉只有三分像驸馬,剩下七分像天子,但以往從來沒有人産生過懷疑。畢竟外甥似舅,古來便是如此。
如今看來,驸馬才是真正的舅舅,而這張與天子七分相似的臉,确實就是父子關系的最佳證據,大家難道還要睜着眼睛說瞎話,死活不肯承認嗎?
就這樣,新鮮出爐的四皇子走馬上任了,他的名字也變成了“淩天煜”這樣符合皇子起名方式的名字,曾經的郡王之位也被提為親王。榮王殿下頂着王爵之名,頓時在一衆未封王的皇子之中脫穎而出,頗有明月蓋群星之勢。
皇子之中,要說對陸煜然的身份轉變最高興的莫過于淩天珏了。
在新賜的榮王府中,淩天珏已經高興得手舞足蹈:“哥,想不到你就是我親哥。哈哈,真是太好了,我淩天珏又多了一個靠山,以後可以繼續橫行霸道了。”
小時候不懂事,淩天珏算是把年長的幾位哥哥得罪了一個遍。長大之後才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一旦将來哪位皇兄上位,大度些也就罷了,小心眼兒的話,自己妥妥要被清算!
因此,哪怕明知自己年齡上不占優勢,他也決心硬着頭皮去争奪皇位。為了拉攏長公主府,淩天珏刻意去結交陸煜然,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對陸煜然的态度卻從表面的親近變成了真心的敬畏。
如今,這位自己敬畏的表兄突然變成了親哥,淩天珏當然是又驚又喜。總算不用擔心自己被秋後算賬了!
他的這點小心思,陸煜然,或者說淩天煜,那是一清二楚。他也不戳破,只是擡手在淩天珏腦門上敲了一下:“原來你也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在橫行霸道啊!”
“呵呵……”淩天珏摸着腦門裝傻。
“好了,找你來是有正事要辦。”陸煜然也很清楚這個弟弟其實并不是個純粹的纨绔子弟,他神情認真起來,“現在盯在我身上的視線太多,你去幫我抓一個人……”
“啪!”
伴随着瓷器的破碎聲,舒語兮整個人都陷入了歇斯底裏的狀态。
“怎麽可能?!榮郡王竟然就是四皇子?!”
舒語兮感覺自己曾經的記憶已經完全不可靠了。明明前世的這個時間,榮郡王已經因病去世,不久之後,三皇子便被封為太子。難道說,陛下心中始終屬意于榮郡王,三皇子只不過是無奈之下的備選?
越想心中越是懊惱,“啪”的一聲,又是一個花瓶被摔在了地上。
當初三皇子淩天宸向她示好,舒語兮嘴上雖然拒絕,實際上卻收下了淩天宸的暗衛,正是因為她知道淩天宸就是未來的天子。沒有他的幫助,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報複不了超品侯爵在身的蕭明瀾的。
如今卻發現,未來已經被徹底改變,連太子恐怕都要換個人了。
這些變化讓舒語兮原本的優越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惶恐。
因為上次的事件,加上舒恒不遺餘力地煽風點火,舒丞相将她暫時趕到了城外的莊子上,流言平息之後才能回府。這也導致了關于四皇子淩天煜的消息,已在城內流傳了好幾天,才傳到舒語兮的耳邊。
雖然舒語兮暫時被相府發配,但在這個莊子裏,她無疑還是擁有絕對的權威。眼下她大發雷霆,莊中的仆婦丫鬟無不心驚膽戰,紛紛繞開舒語兮的房間走,盡量不往她面前湊。
在莊子裏的人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一個黑衣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舒語兮的閨房。此時房中只有舒語兮一人在摔杯破盞,黑衣人不由暗喜:“天助我也!”
呼……
門窗緊閉的房間之中,忽有一道微風拂過。
“唰!”
室內的燈火瞬間全部熄滅,舒語兮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後腦勺上就是一疼,整個人暈了過去。
在一片漆黑之中,舒語兮醒了過來,她幾乎是瞬間就回憶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此時她整個人平躺在地上,而四周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沒有聲音,沒有光,甚至連一絲微風都沒有。她仿佛被放逐在了永恒的黑夜裏。
她起身嘗試着走了幾步,很快撞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上。換了幾個方向也同樣如此。
“有人嗎?”
“你是誰?為什麽要把我抓到這裏?”
“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不想死的話快放我出去!”
舒語兮心中的恐慌感越來越重,她開始大喊。然而,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她依舊沒有等到一個人。
“呼……”
在這片黑暗之中,時間的流逝已沒有意義,舒語兮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自己的胃開始抽痛,唇瓣已經幹枯,整個人的體力都在飛快流失。
就在舒語兮以為自己要餓死時,頭頂上一縷細細的光線突然照射下來,她勉強擡起頭,雙目就是一陣刺痛,兩行淚水滾落下來。
緩過來之後,借助這一縷微光,舒語兮終于看清了周圍。
這是一間狹小的暗室,四處放滿了各種各樣不知名的刑具。而她就處于這些刑具的包圍圈中,坐在唯一的一小塊空地上。
在她對面,暗室的門緊緊鎖着。而天花板上,一個巴掌大的小孔被打開,光線正是從那裏照射進來。
下一刻,一根長長的細線從小孔中放下來,尾端系着一個小木盒。
舒語兮遲疑着打開木盒,裏面只有一個飯團,一杯清水。
盯着木盒中的兩樣東西,強烈的饑餓感驅使着舒語兮撲了上去……
終于恢複了一點體力,舒語兮看向天花板上的小孔,虛弱地喊道:“你是誰?你究竟要做什麽?”
沉默。
對方一聲不吭,只是系着食盒的細線開始向上收回。很快,小孔被關上,黑暗重新降臨。
就這樣,舒語兮被隔絕在了這片黑暗的空間裏,連時間過去了多久也毫不清楚,只是每當她餓得頭暈眼花時,一個裝着飯團和清水的食盒,就會落到她面前。
這是舒語兮從未遭受過的酷刑,雖然她從始至終毫發無傷,但她的心理防線已被徹底擊潰。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普通的閨閣少女,即使被命運眷顧重新來過,她的心志依舊脆弱不堪。
最終她幾乎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不管是已發生過的事還是她準備去做的事。
不久之後,舒語兮悄無聲息出現在了她在莊子上的閨房裏。除了身體消瘦些,她身上沒有半分不對之處。
之前舒語兮莫名失蹤,莊子裏的仆婦為了小命紛紛推說是舒語兮自己出走了。如今她突然回來了,雖然整個人十分消瘦,但性格卻乖巧沉默了許多。在舒丞相看來,便是女兒在外面吃過苦頭,終于學會懂事了,欣慰之下,對前事也不再追究。
遠在邊境的明瀾對京中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此時的她正處于緊張的戰争之中,每天連睡眠都不足兩個時辰。
明泰帝派明瀾來到齊楚邊境,只是出于習慣性的警惕。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齊國這次非同尋常地果斷。幾乎就在楚國大勝匈奴的消息傳到之後,齊國攝政王就開始整兵秣馬。
就在明瀾抵達邊境前兩天,齊軍晝夜奔襲,在楚軍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發動突襲,直下陽城。
陽城是楚國與齊國直接接壤的軍事要塞,可謂關系重大,不容有失。
而明瀾一到邊境,就面臨這先失一城的敗局。
她果斷停在離陽城最近的蒲城,收攏楚軍潰兵,加上浦城的守軍和自己帶來的三千玄甲,重新編練成軍。趁着齊國新下陽城,民心不定,對城中情況也不熟悉,明瀾親率大軍,與城中的內應裏應外合,終于重新奪回了陽城。
陽城的軍營裏,明瀾站在校場高臺之上,俯視着下方的諸位将領和士卒。念誦着手中一份長長的名單,安撫死傷之人,犒賞有功将士。賞功罰過,條理分明,衆人無不心服。
偌大軍營一片寂靜,只有明瀾一人的聲音随風傳揚。
下首的諸将有些是她的舊部,有些則是在這邊關經營多年的軍主,但見明瀾目光掃過,這些人卻盡皆俯首帖耳,無不真心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