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宜疼愛

賀雲開抱着謝韞舜,把她從寝宮通過暗道一路抱送到賀元惟的面前。院中的梅花開得正盛,他心平氣和的把她放在樹下的藤椅上,輕攏着她的鬥篷,溫言道:“朕半個時辰後來接你。”

“好。”謝韞舜接受着他的體貼,捂着暖手爐。

目送着皇上離開,賀元惟遞給她一碟核桃仁,見她氣色不好,憔悴、脆弱,似乎剛經歷過莫大的折磨,疼惜的問道:“皇上對你做了什麽?”

“夫妻間的事。”謝韞舜大方的随口一說,冷靜問他:“昨日那壇酒怎麽回事?”

賀元惟沉穩的問:“那是我去年埋的酒,你飲用它時,剛從地下挖出不足一個時辰,有什麽問題?”

“酒裏被下了藥。”

“下藥?”

謝韞舜清醒的道:“元惟,你沒有察覺到?”

“沒有。”賀元惟疑惑不解的道:“被下了什麽藥?”

謝韞舜也很疑惑不解,問道:“昨日我欲回去時,突然暈趴在竹案上,你呢?”

“我想扶你,剛站起身,皇上就進院了,抱走了你。”賀元惟坦誠的說着,眼神閃過陰郁,那是本不應該出現在他明朗眼神中的情緒。

謝韞舜一怔,問:“你當時狀态清醒?”

“很清醒。”賀元惟意識到異樣,問:“皇上對你說了什麽?”

“他說昨日進院接我時,我們都醉伏在竹案上,他帶我回去之前,把你扶進屋放在床上并為你蓋好被子。”謝韞舜坦言道:“我知道我并不是醉酒,是因藥物原因,渾身無力但知覺靈敏。”

賀元惟顯而易見的道:“皇上和我之中有一個人說了慌。”

确實如此,謝韞舜心下一驚的若有所思。

賀元惟沉着問:“你相信誰的話?”

謝韞舜冷靜答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判斷誰的話為真?”賀元惟清楚她異于常人的冷靜,她的冷靜能讓她以置身事外的态度為人處事。

謝韞舜想了想,從容道:“無法判斷。”

見她輕易的放棄了一探究竟,賀元惟嚴肅的道:“你誤中了藥物,如果他的話是為真,說明我們飲的酒裏被下藥;如果我的話是為真,說明你來見我之前已經中了藥物。”

“不重要了。”謝韞舜認可他的分析,道:“這件事當前不再值得揪着不放。”

賀元惟定睛問:“舜舜,你在回避什麽?”

“不是回避,是選擇不追究。”

“你不想清楚真相?”

“無論你們是誰說謊,一時都難以查明真相。”謝韞舜暫不想揭穿查實,道:“你了解我,我不是凡事都要求立刻水落石出之人,不瞻前顧後,我認為事情在當前沒有對我造成困擾,我就暫且無視之,當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過于專注的深究一時得不到結論的事情,只會自擾。”

賀元惟了解她的性格,但不由得擔心她,因為是賀雲開說謊了,她中的藥是賀雲開下的?何時中的?他鄭重其事的提醒道:“保持警惕。”

“當然。”謝韞舜眸色清亮的道:“岐蜢山剿匪已成,我們要做的下一件事是?”

賀元惟從懷裏取出準備好的信件,遞給了她。

展信看罷,謝韞舜贊同的笑了,道:“可以。”

賀元惟繼續為她博取名聲,“把它交給你爹,請他讓此事順理成章。”

“太後近期勢必會緊盯着我不放,估計又要故技重施的限制我的行蹤。”謝韞舜笑了笑,提議道:“你何不以把信件送出宮交給顏留的方式,把信件交給我爹?”

賀元惟猶豫了下,道:“不行。”

“我想辦法盡快把它交給爹。”謝韞舜收起信,自是不能讓他冒險,他說不行之事定然是絕對不行。

賀元惟慎重說道:“不要輕信顏留,除非有我的信件為證。”

“嗯?”謝韞舜不解,顏留不是他可用之人嗎?

“保持應有的警惕不是壞事。”賀元惟信守承諾,不告訴她真實的情況,顏留不是他的人。

“當然。”謝韞舜可想而知他的關懷。

賀元惟看着她在慢慢吃着核桃仁,當她不再紋絲不動的坐着,下意識的活動身子時,她因不适而蹙眉,便不再活動繼續紋絲不動。聯想到她被賀雲開抱放過來,明白發生了什麽,他眼眸驟沉,意味深長的道:“別由着他變本加厲的折磨你。”

“嗯?”謝韞舜美眸輕瞧他。

“他将你折磨成這樣,你心甘情願的承受?”賀元惟袖中手掌緊握成拳,賀雲開是故意要在床事上折磨她,馴她屈服,尤其是他想到了賀雲開昨日抱走她時那個眼神。

謝韞舜恍然懂得他話中意思,眼簾一垂,道:“我們不談這事。”

“舜舜,不要在這事上逆來順受。”賀元惟必須忠告她,他看穿了賀雲開雄性的狹隘的野蠻企圖,擲地有聲的道:“別把不正常的折磨當成你應該承受的義務,被潛移默化的馴化。”

然而,他又無法明确告訴她何為正常。

折磨?正如她所覺得的‘摧殘’,謝韞舜冷靜說道:“以我們的身份,談論皇上和我夫妻間的事總歸不合适,別再說了。”

賀元惟不再說了,無論她禀性有多寬廣,她骨子裏也是個女子,有着已為人妻天生的局限。

謝韞舜放眼看了看臘梅樹,笑道:“元惟,你可還記得,十年前,你用臘梅樹皮浸出汁磨墨,以墨寫字,寫在多種紙上,寫出字都光彩奪目。就是因此,我開始敬仰你。”

“是古人的智慧,我學以致用而已。”賀元惟輕松自如。

“你說用紫草汁浸潤白牡丹,白牡丹能開出紫花。在牡丹根下放一些白術末,牡丹就會開出五顏六色的花。”謝韞舜笑道:“你還很認真的演示給我看。”

“也是古人的智慧。”賀元惟跟着笑了,他以前常與她分享新鮮的事,讓她開眼界飽眼福。

“你博學多才。”謝韞舜從容問道:“古人的智慧裏,關于處子初夜落紅,可是唯一驗證女子貞潔的法子?”

賀元惟道:“你沒有?”

“我沒有。”謝韞舜大方的坦言。她是皇後,此事已非夫妻之事,關系甚大。

“你是貞潔女子毋庸置疑。”賀元惟明白了她被折磨對待的遭遇,意味深長的道:“皇上将落紅元帕示人容易,消除皇上妒忌不易。”

謝韞舜脫口而出道:“他不在意。”

賀元惟審視着她,她對男性情事真是太太單純了,非要嘗到苦頭她才會意識到那是陰暗如兇獸?她自幼接觸的他,以及她爹、她兄長都是正直男子,太過影響她對男性情事的印象了。

謝韞舜思索着,賀雲開把沒有落紅之血的元帕燒毀了,他示給人看的是什麽元帕?會不會有隐患?

二人各自沉思了良久,半個時辰臨近,皇上來了。

她想見別人,他送她來。她與別人見過,他來接她。

賀雲開站在院門口,氣息溫厚,問道:“舜兒,可以回了?”

“可以。”謝韞舜等着他來抱她,是的,她筋骨酸痛,雙腿軟的不能行走。

賀元惟抿唇不語的看着她被抱走,就像是被下山猛虎用利齒叼走。

回到乾龍宮,謝韞舜半躺在軟榻,望着窗外積雪,吩咐道:“木桃,把祥鳳宮的木炭多取些來。”

木桃應是。

賀雲開把一杯花茶捧到她面前喂她喝,溫言道:“冷?朕這裏的木炭足夠,朕去讓人把炭火燒旺。”

“臣妾不冷,臣妾是想送去給元惟。”謝韞舜語聲平常,冬日取暖的木炭皆是按品級發放,僅靠元惟母妃的木炭,二人一分,都不夠過冬。

賀雲開沉默了片刻,心平氣和的道:“等木炭取來,朕為他送去。”

“有勞。”謝韞舜喝着溫茶。

賀雲開坐在榻邊,專注看她濕潤的紅唇,他為之着迷,道:“太後下令,後日在宮廷設宴,宴請謝家,慶祝皇後的凱旋。”

謝韞舜隐隐一笑。

看着她唇瓣的笑,賀雲開傾身向她,慢慢貼近她,全神貫注的吻向她的唇,低問:“茶好喝嗎?”

他淨雅的味道入了她的鼻息,謝韞舜眼睫輕眨,一動不動,呼吸淺了,心跳快了。

他吻着她,很溫柔,動作緩慢,似乎是為品嘗她唇齒間的花茶好不好喝。

謝韞舜随他的興致等了會兒,待他吻罷,略帶喘息的道:“臣妾要回祥鳳宮了。”

賀雲開期待的問:“朕晚上去與你一起就寝?”

“改日。”

“今年冬季尤其嚴寒,夜晚最耗木炭。我們一起就寝,能省下許多木炭,可以攢着送給你關心的人,讓他暖和舒适的過冬。”

謝韞舜一怔。

賀雲開在她唇邊一吻,道:“朕這就把木炭給他送去,然後與你回祥鳳宮。”

說罷,他就信步而去。

拎着一捆木炭送到賀元惟處,賀雲開平和的道:“這是朕的皇後送給你的取暖木炭。”

“謝謝皇上。”賀元惟鄭重的道:“謝謝皇後娘娘的善意。”

賀雲開笑而不語,轉身出院。

賀元惟喚道:“皇弟。”

賀雲開駐步,沒回首。

賀元惟沉穩的道:“皇後和我的友情光明磊落,她是清白的女子。”

賀雲開不語。

賀元惟道:“她對你沒有任何惡意。”

“朕對她同樣沒有惡意。”賀雲開回首,溫溫和和的道:“只是有着濃厚的惡劣趣味。”

賀元惟看着他,又想到了猛虎,靜伏,潛行,對獵物有着精準的渴望,耐力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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