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忌認真

晌午,春暖豔陽下,謝韞舜一襲水紅色裙裳,披着富麗蘭花圖的鬥篷,脖頸輕系絲巾遮住紅痕,款步走出乾龍宮的寝宮,整裝待發,前往垠口。

賀雲開在殿外等着,窈窕身姿映入眼簾時,他溫煦的眼神漾着柔光,迎過去,靠近她身邊,旁若無人的攬着她纖細腰際,往懷裏擁入,溫言道:“皇後是否發現,我們大婚之後,聚少離多。”

被他擁抱在懷,謝韞舜心慌的一暼,侍女太監們雖然垂首,大庭廣衆之下這般舉動不雅,輕掙紮下,道:“是的。”

賀雲開知道她的矜持,順勢的松開她,溫和道:“能不能再緩兩日出行?”

“宜早不宜緩。”謝韞舜冷靜道:“臣妾需在春分前回宮。”

“謝遠川為皇後備馬車了嗎?”賀雲開語聲關懷道:“皇後身子的不适尚在緩和,先乘幾日馬車,待身子不覺不适了再騎馬。”

謝韞舜輕擡眼看他,身子着實還有不适,聽着他的話,難免有點奇怪的感覺,他不知節制的放縱,使她承受着難以承受的近乎重塑的摧殘,身子的不适感至少需要三五日,他是心知肚明的?

“朕明知皇後今日遠行,前日讓皇後筋疲力盡,使皇後渾身酸痛,是朕不好。”賀雲開溫存視之,真誠無比。

話已至此,事已至此,謝韞舜不想再細究,更何況是私密的夫妻事,清醒道:“皇上是時候送臣妾出城了。”

二人乘着小轎,一前一後的去往宮門出宮。

沿途中,宮女太監們紛紛恭敬的行禮,難免帶着一種詫異,帝後極少同行,這是去哪兒?有太後的準許嗎?

他們到了宮門前,值守的禁軍統領上前,魁梧有力,恭敬的行禮道:“卑職拜見皇上,拜見皇後娘娘。”

賀雲開示意平身,平和的道:“打開宮門,朕與皇後出宮。”

禁軍統領恪守職責的拱手道:“啓禀皇上,太後一早傳來懿旨,皇後娘娘今日随時可出宮。皇上可有太後懿旨?”

聞言,謝韞舜臉色微不可察的一冷。

賀雲開心平氣和的道:“沒有。”

禁軍統領不卑不亢的道:“有了太後懿旨,皇上方能出宮。”

衆目睽睽之下,當朝皇上被阻攔,權威不及太後,昭示着這位新升任的皇宮禁軍統領只聽令于太後,畢竟是太後的人舉薦。

謝韞舜顧及皇上的體面,當衆不宜發聲,只能不動聲色的看着皇上,且看他怎麽處理,難道還要隐忍屈服?

不僅是皇後,旁邊的侍衛們也在拭目以待。

賀雲開的情緒波瀾不驚,溫厚的道:“太後今早出宮了,朕沒有及早向太後請得懿旨。如果等到太後的懿旨,會耽誤皇後的行程,朕先行後奏,如何?”

太後可以自由的進出皇宮,而皇上則不行,皇上還一副商量的口吻,謝韞舜心底冷然,他沒有隐忍和屈服,而是他被忽視慣了,覺得被不正常的對待是正常的事,心安理得的接受!

禁軍統領很為難,又堅定的道:“皇上龍體尊貴,無太後懿旨派禁軍護衛皇上出宮,卑職不敢擅作主張,卑職惶恐。”

賀雲開沉默着,若有所思。

皇上俨然無計可施,謝韞舜實在無法再旁觀下去,她鄙視這種欺辱,但不能要求皇上改變自己去立皇威,本性難移。

她深吸口氣,神色自若的微笑道:“皇上不妨就此留步,送到城外終須一別。”

“也好。”賀雲開順勢而為,語聲平靜,似乎別的選擇。

謝韞舜鎮定的下了小轎,鄭重的向皇上施禮拜別,對他表現出該有的尊重,大方的走向巍峨森嚴的宮門。

賀雲開坐在小轎上目送着她,宮門打開,她身姿挺秀,從容的走出皇宮,比起高聳的宮門,她顯得很渺小,卻冉冉生輝。

出了皇宮,宮門沉重的關上了,響聲震耳。謝韞舜眸色極寒,高昂起頭遙望天際。

英俊剛毅的謝遠川早已等候在宮門外,牽匹白色駿馬給她,她冷靜的翻身上馬,馬蹄聲急的出城而去。

一路上平安順利,謝韞舜知道是有暗衛在前開路,那些暗衛是賀元惟的人。不緊不慢的行了十餘日,他們到達了垠口縣界,跟暗衛們彙合。

剛過界碑,忽見前面有一隊閑散的人馬,為首的是個錦衣華服的男子倒騎在壯碩的駿馬背上,悠哉悠哉的吃着烤魚。

正是風流倜傥的富家公子顏留。

謝韞舜端坐馬背,平淡的看着顏留驅馬過來,是賀元惟讓他來的?

顏留先是沖着謝遠川眨了下眼,笑意盎然,同時示出一張信件,虔誠的道:“草民拜見皇後娘娘。”

謝韞舜仔細看了看信件,确實是賀元惟讓他來的,安排他在垠口随行陪護。

接住顏留遞來的烤魚,謝遠川吃了一口,暢快笑道:“這裏就是你半月前故作神秘的風水寶地?”

“是啊。”顏留胸有成竹的道:“本公子眼光獨到,準備在這貧瘠之地購置一塊地,建一間客棧和一間酒肆,不出幾年就成風水寶地,必将生意興隆賺的盆滿缽滿。”

謝遠川俊眉一挑,道:“想不到你開始會經商了。”

“對本公子刮目相看了是嗎?”顏留沾沾自喜的道:“有的人看着厲害,實際上不過如此,經不起推敲。本公子屬于另一種人。”

看到顏留期待的等着被問,謝遠川偏就故意不問,津津有味的吃烤魚。

顏留不滿的瞪他,自己接着說道:“另一種人是真正值得佩服的厲害之人,相處的時間越久,越能發現值得佩服之處都很穩固,經得起推敲。”

“顏公子大言不慚的本領很厲害。”謝遠川笑着揶揄道:“經得起推敲,佩服。”

顏留用力的瞪眼,謝遠川用力的笑。

安靜中,謝韞舜問道:“顏公子,縣裏有下榻處?”

“有。”顏留立刻換一副笑臉,只要是跟她說話,他就不由得樂呵呵,“草民特意選了一家安全的農家小院。”

“千萬不要又是‘來歷不明、下落不明’的安全。”謝遠川意味深長。

顏留知道他在意指翟容容一事,趕緊不搭理,道:“皇後娘娘請,草民前面帶路。”

傍晚,當謝韞舜下榻進農家,遠在将近千裏之遙的皇宮中,賀雲開被太後邀請入榮盛宮,一同用晚膳。席上,溫柔嬌媚的翟容容作陪。

翟太後端莊的坐在上座,豐盛的酒宴陸續上齊。翟容容懷抱琵琶,在開宴之前,先彈一新曲,曲兒繞梁,賀雲開認真的聽着。

得知翟容容這幾日頻繁跟皇上接觸,卻仍然沒有完成被皇上主動臨幸的任務,翟太後徹底失去了耐心,不能再等,皇上清心寡欲的匪夷所思。嬌媚的少女在眼前面含春情的晃悠,竟然無動于衷?!是有色心但不敢?還是無心太老實?

翟容容起初隐藏目的,只是以色誘之,發現被無視,不甘心也無濟于事,便跪求臨幸,仍是不得,賀雲開的态度很堅決。于是,就順從太後的計劃,設宴款待。

用最直接的方式,在酒裏下藥,下了大劑量春藥,藥效顯著,太監服下以後也會焦急的要釋放情欲。

翟容容明白此法子得逞以後,必會遭到賀雲開的厭惡,但她只能如此,她想要陪伴在他身邊照顧他,她願意用餘生向他贖罪。這是她的第一個法子。比起第二個法子,她希望這個能成功,這個勝算大。

一曲終了,賀雲開閑适的鼓掌。

翟容容身姿婀娜,款步蓮移的低首跪坐在賀雲開身邊,不勝嬌羞,提起下了烈性春藥的酒壺,為皇上斟了一杯酒。

這時,翟太後舉杯,端正的道:“久未與皇上一同用膳了,哀家敬皇上一杯。”

賀雲開看了眼酒杯,玉杯中酒水清澈,在輕蕩着漣漪。

翟容容心驚膽顫,一寸光陰也覺難熬,焦急的等待着他舉杯飲酒。

翟太後嚴肅的望着他,怎麽,敬他的酒他不喝?他可是一直很恭順,不似謝韞舜的假恭順。

不喝太後敬的酒當然不妥,對于傀儡而言,還應心懷感激,這可是難得的被重視。賀雲開平穩的舉起酒杯,溫和的道:“兒臣謝母後。”

翟太後滿意的先飲為敬,不動聲色的定睛看他。

翟容容的嬌容紅燦,低首咬着唇,餘光緊盯着他的手,祈禱着他快點喝下,緊張的快呼吸不了了。

沒有讓兩位女子等待太久,盡管輕易就能猜出酒水裏有什麽酒水,賀雲開依然心平氣和的一飲而盡。

翟太後和翟容容同時竊喜的松了口氣。

翟太後克制着激動,自斟一杯,示意為皇上續酒,道:“哀家突然有些困乏,先去歇息,讓容容陪皇上用膳,哀家再敬皇上一杯。”

空的酒杯續滿了酒,晃的翟容容一顆心蕩漾着。

翟太後再次先飲為敬。

“謝母後。”賀雲開捏了捏酒杯,若無其事的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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