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文,內容為:有網友稱,國寧路小學校長任校長期間曾經強-奸過數十名女生,并威脅她們三緘其口。獲悉相關輿情後,我局高度重視,成立調查組在國寧路小學展開秘密調查。通過在該校學生中展開詢問調查和暗訪,沒有發現女學生曾遭受過性侵害的傳聞。經初步調查,網上反映的情況與事實不符,不存在校長□□小學生的情況。”

這篇澄清微博在網上同樣引起争議,關于高善群是否猥-亵強-奸小學生一事實在也是衆說紛纭。

數月以後,此事似乎得以平息,直到高善群的屍體在海邊被發現。

筆者估計兇手那次是第一次犯案,所以從現場照片和後來找到的第一案發現場的照片來看,兇手的殺人手法雖然冷靜細致,但情緒應該屬于極度亢奮的階段。

(案發現場的照片)

大家從牆上和地板上散落的所有打印出的高善群犯罪證據的紙張上就可見一斑。

這也是筆者為什麽選擇從第一個案子開始分析而不是警方口中“犯罪證據”最多的第三位死者說起,因為筆者認為,恰恰是第一起命案,才能真正看出兇手當時的心理活動。

第一案發現場是死者高善群的海邊度假屋。

筆者做了一點小小的調查,那一片度假屋的市價大約是每平米一萬元左右,而高善群作為小學校長每個月的工資大概是九千元,案發地的占地面積是三百四十平米,這就出現了現場關于高善群的財政情況報告這樣的一份資料。

而其他散落在地上的資料分別是他給每個他強-奸過的學生家裏的所謂“好處費”,一人大約十萬元,還有警方并從未公開的受他殘害的學生的筆錄記錄——

寫到這裏筆者不禁要問一句大家心底的話:難道這個人,他不該殺嗎?

好了,基本情況就介紹到這裏,下面筆者開始就現有的證據進行案情的重現。

兇手選在了聖誕節的晚上進行行兇,筆者認為有兩個原因:

第一,高善群下午從家裏出發,自己一個人開車去市裏參加第二天的交流會,為期一周,這期間還要去各縣小學進行考察,比較方便下手。

第二,就是筆者的猜測了。

從現在已經發現的三具屍體的推測時間,分別是聖誕、情人節、白色-情人節。選擇這一天,大概是因為兇手對情人節有着特殊的執着。大多連環殺手選擇殺人的日子和對象都有自己的規律,現在我們可以分析出兇手選擇對象的規律就是大奸大惡,而且鑽了法律空子的人渣,如果說日期那麽我們就暫定是情人節之類的節日。

Advertisement

下一期筆者将為大家詳細解讀兇手犯案的整個過程和手法,敬請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孫三陽假扮“包黑天”在報紙上連載的推理過程......不定期更新~

☆、自殘

“陸藏,來局裏一趟,開會。”張武城一通電話打來的時候,陸藏正站在自家巨大的白板前出神。

他面前的桌上地上散落着一張張草稿紙,上面畫滿了各種排列組合。

雖然他現在模拟着各種可能性,但他始終記得孫三陽的檔案上并沒有說過她對密碼學感興趣,所以他整整兩天的時間研究的方向大多都朝形狀等簡單方向思考,但一無所獲。

接到電話,他揉了揉亂發,打了個電話出去。

“Hey,my bro!What's up?”那邊傳來懶洋洋的打招呼聲。

“少開洋腔。”陸藏皺着眉頭揉了揉太陽穴,“我熬了兩個大夜,來給我開車。”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哥,我昨天才從國外回來,剛醒還沒半個小時......”“醒了就滾過來,否則繼承家業。”

“算你狠,等我。”

半個小時後,一輛破面包車停在了陸藏面前。

“你已經窮到這個地步了嗎?”他面無表情的拉開門,邁過兩個裝滿海鮮的箱子。

“媽讓我給她帶澳洲龍蝦。”駕駛座上坐着個年輕男孩,眼眉間與後座的男人有五分相似,“我只是去留學,再說,龍蝦那種東西哪是我能捎回來的?剛去了趟海鮮市場.....”他從後視鏡看到男人眼底的疲憊,一邊發動車子,“媽要是看見你現在這樣,肯定後悔把你從刑偵調過來......跟以前根本沒什麽區別。”

“別廢話了,我歇會兒。”陸藏坐在離那兩箱龍蝦最遠的地方,閉上眼睛靠在玻璃上。

**

孫三陽這兩天深刻認識到了一個道理,坑誰也不能坑獄警。

自從上次她把胡瑞拉下水以後,每個教導員和女警對她的态度都甚是冷漠,連着兩天不給飯吃不說,今天一早十點活動時間還把她安排給了看守所的兩個最難惹的女刺兒頭。

她兩只手端着水盆,慢吞吞地跟在那兩個人身後。

走在前面的兩個女人剛開始還小聲說這話不搭理孫三陽,等走到一個拐彎處的時候,兩個人不易察覺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走在左邊的女人突然轉手,手肘“不小心”地把孫三陽手裏的盆一下子打翻在地。

塑料盆摔在地上沒什麽聲響,倒是盆裏的一大塊濕衣服“啪”的一聲拍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水聲。

周圍仿佛集體聾了一般,沒有一個人看向她們這邊。

哦,是這樣啊。

孫三陽的目光落在離她不遠的一個女警身上,目之所及的那人靠在牆上,偶爾擡頭四處張望,視線就是不往她們這邊看。

該來的總還是要來了。

孫三陽眯了眯眼,不急着低頭看地上剛洗好但是現在橫屍在地上的濕衣服,反而掃了一眼面前的兩人。

“對不起。”左邊的女人抱着手臂說道,可是她的下巴上揚四十五度,從孫三陽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眼白比眼珠底面積還大。

有一類人只有眼白。

孫三陽見得多了,只是現在她的雙手很幹淨,不願在自己親自動手做這種小事。

“如果沒記錯,你們倆都是傷過人的吧。”她平靜地看着左邊的女人,也就是把她的

水盆撞翻的那位,“你有兩年吸毒史,衆叛親離,戒了毒以後染上又染上煙瘾,沒有工作但是為了生活出去賣,後來把一個不想付錢的嫖客砸成重傷,判了兩年。”

說完,她又轉身看向另一個人:“至于你.....”她眼中流出一絲不屑,“殺了對自己潛規則很久的老板,目前等着上庭。”她後退一步靠在樹上,陽光從頭頂的鐵網上打在她臉上一片斑駁,對面兩個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進來前看過你的案子。”她看向她,眼神突然變了。不再是看什麽都不感興趣,眼底深處似乎又一簇微弱的火苗。

“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傻到用刀子捅他小腹。”孫三陽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的老板有個女兒在上小學,如果我是你,我會先去她女兒的小學拍一段錄像,分成幾次發給他,他為了保險必定會把女兒接回家。等他頻繁打電話聯系你你不出現的時候,等他的情緒瀕臨崩潰,就會失去以往的判斷力,這個時候只需要在他的汽車上做點小手腳,很自然就會讓你從他的死裏脫開關系,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她适時的住嘴。

右邊的女人的臉色已經是豬肝色了。

“如果我是你們,絕對不會為了一點利益就随便惹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孫三陽垂下眼眸,“你們最多在這兒只不過呆兩年,沒必要,真的。”

兩個人面面相觑,左邊的女人還偷偷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女警。

孫三陽了然的側過身:“那既然這樣,這些衣服......”

“啪!”

話音還未落,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打在她臉上,她一個沒站穩後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頭發散在側臉,狼狽不堪。

孫三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連環殺人犯又怎麽樣,還不是被抓進來了?”一個女人走上前,一腳踩在她的手背上,來回的碾,“進了這裏,就要懂規矩,你太狂了,欠教訓。”她欺身坐在孫三陽的身上,另一個女人和她對視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磨尖了的牙刷,俯下身用它在她臉頰上不停地滑來滑去。

“吓唬我?”她把牙刷尖抵在孫三陽耳根子旁邊,輕輕一劃,就有一道極淺的血口子出現,“這麽瘦弱的小身板還敢興風作浪......”

孫三陽趴在地上,一邊臉貼着冰涼的地面,另一邊臉因為傷口而火辣辣的,這種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了,眼裏原本的清澈蕩然無存,只剩冰冷一片。

她回憶起了起自己在殺第一個人的時候的感覺。

她好像不知疼痛一般,用力從女人手下抽出手,雙肘撐地,眉頭皺也不皺,猛地一翻身,差點把踩在她後背的女人掀翻下來。

“你做什麽!”拿着牙刷的女人兇神惡煞地晃動着手裏的利器,一時沒控制住尖叫道。

這一叫不要緊,距離不遠的辦公室有人立刻有人打開門朝外面張望着,并且已經有預警朝着她們這邊走了過來。

另一個女人扯了扯那女人的手臂,兩人對了個眼神。

“怎麽,不是要毀了我的臉嗎?”孫三陽碰了碰臉側的傷口,一粒血珠沾在指尖,順着手指的輪廓滑下來,“這點心都狠不下,難怪殺個人都不利索。”她的嘴角一張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眼底的冰涼讓人不寒而栗。

“來啊。”她上前一步,視線落在女人手中的利器上,“用你手裏的東西捅我啊!”她一字一頓的說道,“這根牙刷磨成這樣,想必也用了不少功夫吧。”她的目光變得有些瘋狂,但水光顫抖處又充滿了克制,“讓我猜猜,能磨得這麽鋒利的地方,應該是把床側的螺絲拆了,用邊角磨的吧,但是為什麽不拿鐵片呢?是不敢嗎?”

手拿兇器的女人一邊後退,耳邊是孫三陽的魔音穿耳,還要不停看着辦公室那邊的情況,一月份的天氣,她的額頭上竟然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別說了,你別說了!”女人改作兩只手最後抓着牙刷柄,手臂顫抖。

孫三陽上前邁了一大步,把最鋒利的部分貼在了自己的頸側。在兩個人目瞪口呆之下,迅速的一個轉身摔在地上。

她們倆還沒反應過來,孫三陽就已經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頸側,痛苦的□□着。

“牙......牙刷上!”左邊的女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有血!”

這邊的嘈雜終于引起了其他女警的注意,她們沉着臉往這邊跑過來。

兩個女人慌張的把牙刷塞進口袋裏,手上的血跡也飛快地抹在衣服上,但是地上的血跡和孫三陽指縫間不斷冒出的汩汩鮮血是不可能遮掩得住。

“怎麽了!”一個女警跑了過來,率先沖向蜷在地上正微微□□的孫三陽旁邊,輕輕掀開她捂着頸側的手看了一眼,臉色一凜,立刻打電話給了醫務室和120。同時,後面趕來的人也把兩個站在一旁吓得還沒反應過來的女人推搡着按在牆上,铐上手铐,口袋裏的牙刷也被人搜了出來,裝進了透明袋裏。

她們被按在牆上,眼看着孫三陽被醫務處趕過來的醫生翻過身,做了簡單的止血工作後被人捂着傷口躺在擔架上。

她還沒失去意識,兩只眼盯着兩個人,嘴角還帶着一抹微笑。

兩個女人回頭看了一眼,立刻瞳孔一縮,後背吹過一陣寒氣,汗毛都豎了起來。

梁所接到電話第一時間打給了張武城。

此時張武城正在準備開會,在等陸藏的時候,接到了電話。他默默地放下電話,立刻取消了會議,揉了揉眉心,撥給陸藏。

“喂,你到哪兒了?孫三陽在看守所被人刺傷,頸部大動脈,已經送去醫院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周應該就能申榜單啦~~~~~~~~~~~~~~

女主是個狠心的人,下一章又有男主女主的對手戲~~~這種相愛相殺的戲窩最喜歡!哈哈~

☆、病房談話

孫三陽昏迷了。

因為失血過多。

她撞上去的時候動作雖然緩慢,但卻讓牙刷梗最尖利的部分劃過大動脈,再加上急救的延誤,導致她在到達醫院開始到現在只有過一次的短暫清醒。

都說,将死之人能看見自己的一生,如過電影。

孫三陽心底裏懷着這樣的念頭,靜靜地躺在冰場上,雙眼微阖,與周圍醫生護士的腳步聲談話聲還有響徹天的機械聲格格不入。

陸藏在來的路上,手有些輕微發抖。

他知道自己對孫三陽過度的關心來自于血液裏叫嚣着的興奮。

在他查清楚她的案子,摸清楚她這個人之前,他一定要讓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兩次短暫的會面,足夠挑起他沉睡依舊的勝負欲。

她不能有事。

他疲憊的眼裏出現一絲狠戾。

“究竟怎麽回事?”腳剛踏出電梯,陸藏就一個箭步沖到張武城面前,迫不及待地問道。

手術室門口站着兩個女警,身量筆直,張武城則是站在窗前,雙手負在身後在沉思些什麽,看到陸藏出現,他轉身。

“沒什麽問題,小摩擦而已。”他說道。

“小摩擦?”陸藏挑挑眉毛,“小摩擦能把人摩擦到手術室?”他一邊說話,視線一邊落在門口的兩個女警身上,不悅的蹙眉,“這兩個穿着制服的怎麽站在這兒?換兩個便衣過來。”

因為女警和警車的緣故,走廊裏有不少病人家屬正悄悄地往這邊探頭,有的還在拿着手機敲打些什麽。

“你不是不知道她的社會影響有多大,要是被她的粉絲知道了,就算她死在裏面,你們也連她的屍體都保不住。”陸藏冷冷的說道,“撤了人吧,全都換成便衣。”

張武城點了點頭:“是我考慮不周了。”說完,他走上前和兩個女警耳語了幾句,她們點了點頭,從樓梯那邊下了樓。

“情況怎麽樣?”陸藏沉着臉問道。

張武城搖了搖頭:“人剛從手術通道上來,失血過多,傷口不深但劃在了要害,我剛着人簡單審了審和她起矛盾的兩個人,她們都說是孫......”他頓了一下,改口道,“她們都說,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她們兩個也吓傻了,說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

陸藏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我看過她的檔案,進看守所的時候身體各項指标都正常。”

往常有這種拿自己姓名去賭的情況,大多在身患絕症或是有非常虔誠的信仰的人身上較多出現,據他們目前所知,孫三陽既沒有宗教信仰也沒有身患絕症,又為什麽她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心求死呢?

張武城看了陸藏一眼,發現他眼底的疲憊,問道:“多久沒睡了?”

陸藏雲淡風輕的回了一句:“兩天而已。”

他從前在刑偵的時候,兩天不睡覺是家常便飯,甚至最誇張的是有一次,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整整四天,他沒事,倒是把他媽吓壞了,以為自己兒子出了什麽意外,差點報警。

“別緊張,只是失血過多。”張武城說道,“老唐給我說了你們家的情況,囑咐我看着你,你現在這樣兒要是傳到你父母耳朵裏,可就不只是調職這麽簡單了。”

“無所謂。”陸藏盯着手術室的大門,淡淡地說道,“剛才來的路上,我辭職了。”

**

平成第二女子看守所,審訊室裏,梁春帶着兩個警察坐在中間,對面坐着兩個女人,同樣骨瘦如柴,一個低着頭面如土色,另一個神色看上去有些恍惚。

“老實交代吧,是誰讓你們這麽做的?”警察問道。

兩個人好似沒聽見一般,都不說話。

“怎麽了,剛才話不是還挺多的嗎?”梁春皺着眉頭,似苦笑又似諷刺,“你們真厲害,還敢惹孫三陽?我都不敢惹她!”

“梁所,喝點水。”左邊的警察給梁春遞了杯水,轉頭疾言厲色地對兩個監犯呵斥道,“你們兩個!問你們話呢,是聽不見嗎?”

梁春潤了潤嗓子,攤手拍了拍說話警察的手臂:“別這麽嚴厲。”

他又看了一眼電腦上一直在播放着的監控錄像,暫停在孫三陽的水盆剛摔在地上的時刻,把電腦轉過來對着她們兩人:“你們在看誰?”他的指尖點了點在監控死角處不小心露出來的一個女人的三分之一張側臉,問道。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不說話。

“梁所,放大的照片出來了。”外面工作人員把幾張打印出來的照片遞了進來,“像素不高,并不能辨認得出是誰。”

“是邢筱。”梁春接過來看了一眼,立刻拍桌子起身往外走。

兩個警察還沒反應過來,只看見對面兩個女人的臉色猛地一變,便知道梁所長這是猜對了人了。

另一邊,整個搶救過程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孫三陽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失血過多,目前還在昏睡中。

陸藏穿着防護服站在病床旁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耳邊不斷回響着剛才醫生說過的一句話——“放心,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強。”

“既然不想死,又為什麽還要尋死呢?”他輕輕地問道。

“有些人既然沒有資格生在這個世界上,又為何要繼續禍患他人呢?”病床上的孫三陽聲音還有些虛弱和沙啞,勃頸上圍着一層厚厚的紗布讓她稍微一動就不是很痛快。

陸藏看着她一點一點張開眼,茫然的眼神驟然明亮,落在他身上。

“看到了什麽?”他坐下來,平靜地問道。

孫三陽費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微弱的笑容:“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沒喝過酒,沒想到也成了知己。”她的視線轉向天花板,眼前一片雪白。

剛才搶救的時候,她似乎也是這樣,眼前一片慘白,過往的片段斷斷續續,一會兒是過去,一會兒又是現在。

她看得見醫生在她周圍走來走去,也能感受到針刺在皮膚裏,如螞蟻爬一般的癢。

然而那傳說中的“過電影”來的太快也去的太快,不過一瞬間,無數畫面朝她湧來,眼花缭亂的,像是在腦子裏爆炸了一般,導致她現在雖然醒了過來,但腦海裏一片空白,好似失憶。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陸藏觀察着她的表情,說道。

“你這問題問得不好。”孫三陽手肘用力撐着床鋪,想要坐起來,卻被陸藏及時伸手按下肩膀,從她旁邊拿了個枕頭給她小心地墊在腦袋下。

“有傷,不要亂動。”他說道。

孫三陽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有傷,剛才又昏迷着,就算看到了什麽,現在也忘的一幹二淨了。”她擡手碰了碰自己頸側,麻藥勁還沒過,感覺不到疼,“今天不是雙休,你不用工作嗎?”

陸藏眼裏閃過一絲陰霾:“我辭職了。”

“辭職?”她倒也不是很驚訝,“确實,你看上去并不像是一個安安分分當個公務員的人,和我一樣。”

說了沒幾句,護士就進來催促,說病人現在剛醒不适合說太多話,請陸藏先出去。

他起身,彎腰給孫三陽掖了掖被角。

床上的女人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比往常更加蒼白,皮膚像透明的似的,大大的眼睛似乎也不似平時有神,黑色的短發散在枕邊,淡藍色的病號服穿在身上,倒更像是個沒畢業的高中生了。

“不要被我的皮相迷惑。”女學生一開口,話語間的滄桑感立刻叫她成熟了十歲,“看在我将你看成知己的份上,提醒你一句。”

男人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我叫陸藏。”

兩人如同老友一般的相處模式,到讓他差點忘了,自己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

孫三陽一愣,旋即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你好,我叫孫三陽。”

乍看是細土裏培育出的茉莉,湊近了才發現是黃泉路上的曼陀羅。陸藏不願再看,轉頭出了病房。

“孫....三......陽。”床尾傳來細細輕輕的女聲。

孫三陽費力的扭頭望過去,是剛才進來通知的小護士正拿着她的病歷一頁頁地翻看着。看見她正看她,她也不害怕,反倒是湊上來,替她有條不紊的記錄着血壓和體溫。

“原來你真是女人。”她帶着口罩,看不太清面容,聽聲音,孫三陽依稀猜測着,她大概也就二十歲左右的年紀。

小護士彎下腰,輕輕拍了拍她的被子:“你就在這兒放心的好好休息。”她背過身,在病房監視器看不到的方位,向她輕輕豎了個大拇指,“我佩服你,你是我的偶像!”

孫三陽看着她的臉,半晌,開口說道:“謝謝,不要說出去。”

小護士眨眨眼,抱着自己的本子出了病房。

房間裏總算只剩下孫三陽一個人了。

可是她知道,在監視器的另一邊,甚至是距離自己不遠的門窗的另一邊,都有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正盯在她身上。

也罷,反正她也不想逃跑。

她閉上眼睛,眼前閃過一張張自己已經忘了,但是托剛才死裏逃生的福,又回想起的畫面,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應該是昨天更的章節,今天更~

☆、僞證

“那個女警找到了嗎?”一出病房門,陸藏看見張武城剛剛扣下電話,便走上前問道。

“找到了。”張武城回道,“雖然監視器只拍到了一張側臉,像素也不高,但梁所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個兩年前剛考進來的叫邢筱的女警。”

兩個人走到樓梯間,陸藏眉頭皺的更深,扯了扯嘴角:“這人也是蠢,找兩個獄霸又不能打死她,給自己找什麽麻煩。”

張武城聞言失笑:“你也是有意思,剛才還緊張的跟什麽似的,這會兒又想着人家怎麽不打死她。”他說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言語間一頓,“對了,你之前不是讓我問問孫三陽胡瑞那個事嗎,梁所昨天派人去問了。”

“什麽結果?”他靠在牆上,心情煩躁地想抽根煙,剛掏出打火機,突然想起自己還在醫院,只好放了回去。

張武城沉着臉:“和胡瑞的供詞大相徑庭。”想起去審問的教導員帶回來的證詞,他就一陣頭痛,“胡瑞當時做口供,說孫三陽讓他去朱建勇家旁邊的牆上把小廣告都撕下來;但是孫三陽說,她是叫胡瑞去幫她一個忙,但這個忙并不是去撕廣告,而是把一張小廣告貼在牆上。”

“貼?”陸藏皺了皺眉頭,眼睛突然一亮,“那她給他的那張廣告呢,現在在哪兒?”

“這不出了這事兒,還沒來得及再審一遍胡瑞。”張武城說道。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百思不得,原來是中間錯了這麽一環!

“這裏你看着,我去看守所一趟,孫三陽交給你,胡瑞歸我。”說完,他直接快步順着樓梯間走了下去。

張武城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給唐思明打了個電話:“喂,老唐,你那邊怎麽樣?”

唐思明的語氣也充滿了無奈:“我還沒敢把他辭職的事告訴陸局長,你那邊先看着他點兒,等明天他回來我再勸勸他吧......哎,他現在在哪兒呢?”

“他?”張武城從窗戶上望出去,遠遠看到陸藏的背影坐上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中,“他現在在醫院呢,你不用管了,我看好他行了。”

**

胡瑞在看守所裏關了三天。

他大學畢業參加公務員考試,筆試第一名,面試第一名,帶着優秀畢業生和學生會會長的榮譽,從小聽老師的話長大的乖學生。上次審問幾乎已經磨光了他所有勇氣,三天的關押期,幾乎讓他快要瘋了。

每天早上起來——不,應該不能說是早起,因為他整整三天睡着的時間加起來可能也沒有幾個小時。

睜開眼就是灰白色的牆壁和鐵門,因為是在女子看守所,所以他只能呆在單獨的監室裏,頭頂一扇小小的氣窗和門下面遞飯進來的小門是他每天最後的期盼。

他靠光線的變化确定每天的時間,但是到了晚上這一招就不管用了,只能硬着頭皮扛過去,安靜的監室只有他的呼吸聲。

才三天的時間,原本精神煥發的男人就被搞的形容枯槁,頭發散亂,胡渣也生了滿下巴。

他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和他同樣住在單人間裏的孫三陽,偏偏他每次找她談話的時候她都一派閑适,等他自己真正被關進來,才是真正懂得了什麽是度日如年。

到第三天的早上,他的心底才後知後覺地升起了一絲恐慌。

“胡瑞。”

男人的聲音隔着一道鐵門響起的時候,胡瑞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向鐵門,手掌“啪“地拍在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是誰?梁所嗎!我還有事要說!提押我!”梁瑞順着鐵門緩緩下滑,跪坐在地上,嘶啞的聲音帶着些許哭腔,“求你,不管是誰,讓我出去......”

“你說,還有話要說?”隔着一扇門,男人的聲音随着蹲下,貼着下面的小口越來越清晰,“可是我看你上次的筆錄,最後梁所問了你三遍,你都說沒有任何內容補充,态度很堅決啊。”

梁瑞眼神一慌,急忙拍打着鐵門分辯道:“不不不!你聽我說!上次我腦子不清楚,忘了一些東西!我這次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男人沉吟半晌:“你确定?”

梁瑞迫不及待拼命地點頭:“我确定!”

三秒鐘後,他聽到鐵門落鎖的聲音,就像聽到世間最美好的音樂。

陸藏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跌坐在地上,形容枯槁的梁瑞。

“你是梁瑞?”他起身背對着他,聲音中帶着冷意,“收拾一下,跟我過來吧。”說完,就兀自往審訊室走過去。

而梁瑞則是被人從地上架起來,腳步虛浮地晃到衛生間,胡亂洗了個臉,整了整頭發領口,強行打起精神到了審訊室。

剛一坐下,他就低着頭,肩膀一抽一抽,“嗚嗚”地哭了起來。

陸藏坐在對面冷眼看着,心裏滿是厭煩。

他自诩比願意多動腦子,但從不自作聰明,也最讨厭自作聰明的人。很顯然,他對面現在就坐着一個,而且因為他的自作聰明,他,還有整個警隊都吃了大虧。

“說吧。”他說道。

梁瑞哭了一會兒,把幾天呆在監室裏的憋屈之情發洩了個徹底,這才擡頭看先對面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和自己說話的男人——男人穿着棕紅色的羊絨大衣,扣子一顆未系,裏面是一件深藍色的毛衣,脖頸修長,臉部輪廓英朗,兩條濃眉此刻蹙起,濃眉下深邃的眼眸正盯着自己,那裏面一片冰涼。

竟然是這樣一位年輕英俊的男子。

梁瑞看着他,再想想自己。年紀相仿,一個幹淨利落,另一個邋遢頹廢。

可是三天前,他明明也是可以像對面這個男人這樣的,怪只怪自己自作聰明,誤入別人的全套而不自知,還犯下大錯,企圖用謊言來為自己脫罪。

沉默了半分鐘之後,梁瑞緊握的雙拳終于松開,整個人也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座椅上:“抱歉,我說謊了。”

他閉上眼,回想起當日發生的事,露出痛苦的表情:“那天,我照原來的安排去和孫三陽談話。她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厲害到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人......我帶了她整整九天,按照上面的吩咐每天讓她重新作供一次,可詭異的是,她每一次的供詞雖然都有所出入,但關鍵地方卻都出奇的一致。”他微微張開眼,苦笑道,“我承認,我心中被她激起了鬥志,曾經幻想過自己某一天突然聽出了她話裏的破綻,成了破案的大功臣。”

“我想,她也看出來了,所以,她成功的利用了我這一點。”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簡直愚蠢至極,“在她的蠱惑下,我關掉了錄音筆,并且聽她的話,把她給我的一張小廣告藏在了口袋裏。”

“等等。”陸藏突然開口打斷了他,“關于這張小廣告,能不能再說的詳細一點?”

梁瑞點點頭:“那天她就這麽坐在我對面,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張紙條塞進我手裏,并且告訴我,只要我把這張紙條貼在朱建勇家對面的牆上,她就願意告訴我一條線索,她還說這條線索關乎着能否給她定一條罪。”他兩只手撐在額前,語氣無比懊惱,“我當時只想着有了這條線索就能給她頂罪這件事,其實對她說的話也沒全信,只想去先看看情況。”

“我從網上一搜就搜到了朱建勇的家,到了那兒,我只看到了滿牆的小廣告。”他說到這裏,眼裏突然帶了點憤怒,“我其實根本不相信她的話的!”他剛剛放松的雙手又握成拳,“她這種殺人犯說的話我怎麽會信?她讓我把紙條貼上去,一定是想利用那張紙條去聯系什麽人,我偏不想讓她如願!然後我就逆着她的話,把所有小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