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告都撕了下來。”
時至今日,他還是拼命想減輕一點自己的負罪感:“我當時在撕之前其實已經把所有現場照片都拍下來了!”他指了指陸藏面前的檔案,“上一次!就是上一次,我把這些照片已經都交給梁所了!”
“可是你并沒有告訴我們,她要你做的不是撕下來,而是貼上去。”陸藏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
他欺身上前,手肘撐在桌子上,沉着臉,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說謊,整個警隊這幾天的研究方向都是錯誤的!”
話音剛落,胡瑞的眼神就有崩塌的跡象,陸藏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似乎太過嚴厲,便放緩了音調,人也靠回了椅背上:“我看過你的筆錄,現場照片是很全,牆上原本貼着的那些也确實是一張不落,但是照你剛才所說,孫三陽給了你一張讓你貼在牆上,那麽那一張去哪兒了?”
聽到這個問題,胡瑞的臉色有些慘白。
“我......”他嘆了口氣,兩只手捂住臉,低下頭,咬着牙說道,“我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有一大段劇情,估計有些天使看不下去,那麽我在這兒簡單解釋一下。
這裏孫三陽耍了個心理戰,她利用胡瑞想立功的心理,先告訴他讓他把貼紙貼上,但胡瑞自認為聰明,不貼反撕,反而成了孫三陽的事,還成功耽誤了警方調查....
☆、混亂的醫院
陸藏剛從警校畢業的時候,一開始是做的刑偵,後來雖然被迫轉去了檢察院,但也算是和案子沾邊。
不管是從前的同事還是在檢察院的幾年見的不少模樣的證人,胡言亂語者有之,着急上火者最多,愚不可及的自诩也見到了不少。
可是今天,他面對眼前這個男人,第一次有了想要掀桌子的沖動。
愚蠢,愚不可及。
他皺着眉頭下意識得問了一句:“什麽?”
對面男人不住的搖頭,滿臉懊悔:“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真的沒想到.....那就是一張普通的小廣告,和其他沒有任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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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可能是它和其他的根本不一樣,只是你沒看出來!”陸藏的眼神好似着了火一般,聲音卻一片冰冷,“事已至此,追究你的只能你再仔細想想,看還有什麽地方有遺漏。”他眯了眯眼,“別再‘忘了’就好。”
**
孫三陽只是失血過多,并沒有生命危險,麻醉完全醒完之後,就由便衣女警帶着從後門出了醫院。
因為她的脖子不能動,醫生給她套了個頸套,卡在下巴上。
雖說是剛手術完,以後還要換藥拆線,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危險如孫三陽,他們是斷斷不肯讓她呆在醫院這種人群複雜的公共場合裏的。
她原本已經走到了門口,誰知道張武城正好回過頭來,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明顯強撐着的步伐,皺着眉頭走上前:“找個輪椅給她。”
他不看她,轉頭道:“站在這兒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虐待呢!”
孫三陽其實還站得住,只是體力上确實有點吃不消。她看了一眼張武城,當然,只是一眼,視線很快就收了回來。
一路從電梯下去,張武城有點走神,以至于電話響了也沒聽見。
前腳剛踏出電梯門,後腳就被此起彼伏的閃光燈晃了眼睛。
早就等在電梯口的記者一哄而上,鏡頭紛紛對焦孫三陽,咔嚓咔嚓拍個不停!對于他們來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能再和她說上幾句話......
其中一個人晃着手中的報紙,指着孫三陽大聲喊道:“就是她!”
輪椅上的孫三陽看着直直對着自己的指尖,眼裏閃過一絲不悅,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這一下算是炸開鍋了,所有人都争相恐後地擠上前把鏡頭和話筒往她的方向湊!
“請問你是孫三陽嗎?”
“你的脖子是怎麽受傷的?是看守所暴力執法嚴刑逼供嗎?”
“聽說你失血過多差點沒命,你會控告看守所嗎?”
記者一窩蜂的擁了上去,擠滿了電梯的縫隙,張武城拼命地按着關門鍵,但是被擠在旁邊的記者頑強地一遍一遍推回去。
“大家不要擁擠!我們真的只是普通病人!”張武城扯着嗓子大喊,額頭青筋暴起,可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孫三陽身上,并沒有人理他。
另兩個警察一個人護住孫三陽的脖子,另一個人擋在她身前,被壓得腰都直不起來。
“忒彌斯我愛你!”後面一個年輕的女記者突然尖叫一聲,所有人瞬間都安靜了。
自從孫三陽出現後,忒彌斯這三個字幾乎已經成了網絡上的禁詞,但是确實她的擁護者們最喜歡的名字。
代表正義的女神。
而女神此刻正坐在輪椅上,冷靜地看着這一切。
多虧了那個女生一嗓子,嘈雜的環境安靜了許多,張武城也抓緊機會開口說道:“各位記者,大家也看到病人現在的情況了,你們多耽誤一會兒,她就多難受一點。”
果然,聽見這句話,記者們開始面面相觑,同一個媒體的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不甘心。
這樣好的機會也實在千載難逢......
“我不是孫三陽,所以後面你們問的那些問題,我都不知道。”一直沒開口的孫三陽突然張口說道,“各位麻煩配合我,向後退一步好嗎?”她雖然還很虛弱,但說的非常平靜,倒是把那些記者們唬的一愣,下意識按照她的話後退一步。
張武城見狀立刻按下猛按關門按鈕,兩個警察也擋在前面把所有記者的手都擋了回去,在一片紛亂之中直接先乘電梯往上走着。
“隊長,去幾樓?”便衣民警按下最高層,問道。
張武城皺了皺眉頭,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剛才接待他們的副院長,之前還打了個電話,在未接欄裏。
他立刻接起來:“喂,陳院長。”
陳院長在那邊着急的說道:“你們別回手術室,從五樓下來,直接走中間的連廊去B號樓,那邊我安排了幾個醫生接着你們!”
時間緊迫,張武城來不及想這麽多。他按照陳副院長說的在五樓上下來,剛打開門就有兩個記者埋伏在電梯旁沖出來,被便衣民警直接上去攔住,張武城趁機推着孫三陽往連廊的方向跑過去,他一邊跑,還要一邊分神用一只手護住輪椅上人的脖子。
孫三陽從頭到尾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在張武城慌忙推着她跑上連廊的時候兩只手虛握了握輪椅扶手,眼裏閃過一絲興味。
冬天的醫院裏開足了暖風,張武城跑了一百來米,額頭上就布滿了細汗。
他遠遠地看到陳副院長在連廊的另一邊朝自己招手,心裏懸着的石頭算是放下了一半,腳下的步子也放緩了。
陳院長身後還站着兩個帶着口罩的大夫,身材高大,一看就知道是他特地挑出來過來搭把手的。
張武城回頭沒看見記者,松了口氣,一邊往前走對陳院長說道:“不知道是誰走了風聲,記者們都過來了。”他和陳院長認識多年,而醫院和看守所也是十幾年的合作關系,便放心把輪椅交給他,自己整了整衣服上的褶子,順手擦了把汗,“真是太猛了。”
幾個人飛快的在走廊上前進着。
“回頭今天當值的醫生和護士名單都給我一份,還有所有和她接觸過的工作人員,包括司機和清潔人員。”張武城一邊走着一邊說道,“醫院的保安能把地下車庫暫時清出來嗎?我們可能要直接下到地下。”
“地下估計不行,記者太多了,你們連門都出不去。”旁邊一個醫生說道,“B樓這邊的一樓有個後門,一直都是後勤人員進出的,走那邊吧。”
張武城點點頭,然後低頭給領導打電話先彙報了情況。
幾個人從B樓的樓梯下去,兩個醫生一個背着孫三陽,另一個護着她的脖子,張武城則是跟在後面拿着輪椅,一路飛奔到小門口。
“我在這兒等一會兒,隊裏的人來接我們。”張武城說道。
供一人進出的鐵門,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先把輪椅上的孫三陽送了出去,重新把她安頓在輪椅上。
陳副院長也是一頭薄汗:“這裏知道的人不多,我就送你們到這兒了。”
張武城剛想回頭感謝一番,順便說幾句囑咐的話,就看見旁邊站着的兩個醫生,其中一個突然擡起手拍了拍陳副院長的肩膀,開口說道:“辛苦你了,答應你的事情我們會做到,滾。”
他的聲音隔着口罩聽到而不真切,但最後那個“滾”字張武城是踏踏實實地聽到了。
他雙手抓住輪椅把手,悄悄的後退了一步。
後面就是一個露天停車場,如果跑到那邊,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逃出困境。可問題是,現在他還帶着一個行動困難的孫三陽,這個人要是丢了,他和一群人的職業生涯可以說就到頭了。
可現實是,這兩個人多半的目标就是孫三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拖延時間。
他我在輪椅把手上的手攥了攥,咬了咬牙,松開了手。
“這個地方不顯眼,我們往外走走吧。”張武城面色如常地說道。
可是對面兩個人并沒有上當,他們的動作非常快,一個人突然轉身伸手從側面掐住張武城的脖子,另一個人企圖從他手裏搶奪孫三陽的輪椅!
“你們......”身後的人手勁極大,張武城的臉很快憋得通紅,他的雙手攥着輪椅不能松手,自然也無法對身後的人還手,電光火石之間,他意識到自己處于一個很糟糕的劣勢。
掐着張武城脖子的人朝另一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從口袋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電擊棒毫不留情的捅向他的腰間。
五秒鐘的時間,縱使張武城再頑強,最後在電流的作用下也不得不身子一軟癱倒在地,腦子一片混沌。
他摔在地上,側臉重重地擦過地面,手指不停的抽搐。
在暈過去之前,他看見孫三陽被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擡着朝停車場內停着的一輛破車上,而他依稀聽見耳邊有警車的聲音,接下來便沒有了意識。
**
“動作小心點。”上車的時候,剛才掐脖子的那個人對另一個人說道,“護着脖子。”另一個人立刻圍在孫三陽前面,手臂虛環在她身前護着她不受多餘的颠簸。
“我們的車速必須快一點,你忍一忍。”那人說道。
而孫三陽一直沒說話,就這麽坐在輪椅上,銳利的目光一寸寸掃過車子的每一個角落。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啦~今天做了一天迷妹.....狼君有個炒雞喜歡的原創歌手,雖然他現在不紅,但是狼君相信他總有一天會火起來,比如參加個中國好歌曲什麽的~~~這是他的豆瓣音樂人名簽......狼君不要臉的推他....大家可以聽年輕的婊-子系列,寫的是他的前女友.....
☆、宛如一場鬧劇
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孫三陽才從剛才暈眩的颠簸中完全清醒過來。
車上除了她一共還有四個人,三男一女,女的在開車,一個男人坐在副駕駛上低着頭看些什麽,剛才從醫院裏把她帶出來的兩個男人坐在他旁邊,脫下白大褂和口罩,換上厚外套。
“凍死我了。”兩個人意外的都很年輕,其中黃色頭發的男孩就是剛才那電擊棍打張武城的,他把白大褂随意一揉扔在一邊,轉頭問前面副駕駛上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當然。”開車的女人接話道,“人都齊了,就等你們了。”
年輕男人松了口氣,靠在車窗上,視線落在孫三陽的身上,立刻軟下幾分,甚至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您放心,我們那邊有醫生,等到了那兒我們自然會找最好的人給您重新檢查傷口。”
他帶着崇拜的神情,從包裏拿出一疊打印的資料,孫三陽不能低頭,看不清紙上有什麽。
他剛想開口,身邊男人便按住了他的手:“不急,先讓她休息一會兒吧。”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還是點了點頭。
“剛才和我一起的那個警察,不要動他。”孫三陽眯了眯眼,冷不丁地開口說道。
她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和往常一樣,唇上也幾乎沒有血色。
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看輪椅上女人的神色比方才清醒了不少,兩個人便忙不疊的開始介紹自己。
那個黃頭發的少年叫李政,還在讀大學,另一個比他年紀稍大一點的叫陳浩,工作兩年。他們都是一個推理愛好社團裏認識的。
“這一年來,我們一直都在關注你。”李政難言興奮,拍了拍自己的書包,“你的資料我之前都是随身攜帶,想着哪天萬一碰見你......”他竟然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不起,我是不是有點激動了。”
他拍了拍陳浩的腿,說道:“其實我們社團裏有不少人都對你的事情很感興趣來着......他還收集了你的剪報呢!”
孫三陽看着面前兩個人,扯了扯嘴角:“我可是殺人犯。”
“可我們都知道你殺的人都是壞人!”年輕的學生脫口而出,“這在古代那就是懲惡揚善的女俠!”
旁邊的陳浩贊同的點了點頭,比起李政,他的性格沉穩許多,眼裏也沒那麽多情緒起伏:“你放心,我們只是想見你一面,和你說幾句話,至于以後怎麽樣,還是尊重你的意見。”
“這次行動你們策劃了多久?”她沉默了半晌,開口問道。
李政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兩個多月。”
“從我自首那天開始嗎?”她問道。
李政點了點頭。
孫三陽聞言,輕輕嘆了口氣:“放我下去吧。”
話音還沒落,車子突然劇烈的颠簸了一下,兩人忙扶住孫三陽的輪椅穩定下來,副駕駛上的人立刻警惕起來,左右張望着動靜。
“怎麽了?”陳浩和李政兩人緊張地對視一眼,飛快把口罩重新帶在臉上,掀開窗口的黑色布簾小心的往外看了看。
“沒事,一個水坑而已。”開車的女人說道,“女神沒事嗎?”
孫三陽垂眸,淡淡地開口:“我沒事,只是你們要有事了。”
李政和陳浩臉色一變:“怎麽說?”
“粗略的估算,你們這一路也開了半小時。”反正周圍的窗戶都被黑布擋住,她眼睛酸澀,便阖上眼皮,“擄人,綁架,逃跑。依我的經驗,在同一輛車上超過半小時,就跑不掉了。”
她緩緩地說道:“現在把我放在路邊,我什麽都不會說,你們也不會被抓。”她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年輕的男生,“為了我的一點小事,就做這麽大陣仗,不值得。”
孫三陽眼前閃過剛才被兩人強行擡上車時的場景,以及呆在她右手上的手環,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在上車之前對她身上的口袋檢查一番這件事,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你們還年輕,興趣是一方面,需要賠上自己的前途嗎?”她張開雙眼,視線落在男生手裏的一疊資料上,“把我在路邊放下吧,三天後的上午十點,你們可以申請來探視。”
陳浩不肯死心的搖搖頭:“我們準備了這麽久,雖然有風險,但也想賭上一切試試,你放心,我們馬上就到了。”
“我們哪沒有申請過呢?”李政癟了癟嘴,“之前你剛自首那會兒,我們就開始申請了,但是不是律師和親屬根本沒戲。”
話音還沒落,坐在副駕駛上的男人接了個電話,表情嚴肅。
“有警察追過來了,距離我們不到兩公裏。”他回頭看向兩個男生,問道,“我們怎麽辦?”
在李政和陳浩原本的計劃中,半個小時的時間是足夠逃走的,沒想到警察追過來的這麽快,
“放我下來。”孫三陽冷靜的說道,“你們去找一個陸藏的人,自己去查,查得到,就找他,他會帶你們來見我。”說完,她皺了皺眉頭:“脖子疼。”
陳浩立刻上前,帶上手套,替她小心的取下護頸——“傷口開裂。”他沉穩地開口,“把她放下吧。”
“可是我們費了這麽大功夫......”開車的女人不甘示弱,腳下微微用力,把車速又上提。她皺着眉頭,咬了咬下唇,“不行,我們一定要先帶她回去。”
計劃了一個月,就是為了找到一個合适的時機把她從看守所裏帶出來,這次千載難逢,可謂天時地利的好機會,若是就這樣放棄.....豈不是所有準備都白費了?
“我說放下她!”陳浩一聲低吼。
女人發狠地用力抽了一下方向盤,眼裏滿是不甘。
他看向孫三陽,在李政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把頸套又給她戴了回去,目光陰霾:“我們會去看你的,不要這麽早被他們找到證據,那些警察,他們沒資格抓你。”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孫三陽看着男人英挺的眉毛和緊繃的下颌線,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光,嘴角輕輕翹了翹:“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
十分鐘後,是陸藏在窄巷裏率先發現了坐在輪椅裏面色蒼白的孫三陽。
從被劫持到找到,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孫三陽表情平靜地看着他大步走到自己面前,仿佛再看一場鬧劇。
這可不就是一場鬧劇嗎?
張武城還在醫院裏昏迷着,記者們也都在醫院門口苦苦守着,他帶着整個分所的警察順着GPS一路追到這裏,開車的整個過程中手腳冰涼,精神極度集中。
在經過小巷的時候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一腳踩下剎車打開門就跳了下來,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她面前,看她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
“累了嗎?”
方才心裏想着,如果這次再抓到她,一定要把她關進最黑最小的監室,開庭之前一切人都不能探視。可是如今看見她面無血色,閉着眼坐在輪椅裏的虛弱樣子,脫口而出的竟然是這三個字。
孫三陽扯了扯嘴角,輕輕擡起手腕,袖口下滑,露出一小節纖細的手腕和上面挂着的黑色手環。
“傷口裂了。”她輕啓幹裂的嘴唇,說道。
陸藏眼神一凜,立刻打電話給周圍的人,自己則是推着輪椅走到路邊等候。
不一會兒的功夫,救護車和警車一起趕來,醫護人員把孫三陽小心地擡上了車,陸藏則是留在原地,站在剛才找到她的地方出神。
陳浩他們剛才按照孫三陽的指示停下的那條街位置非常巧妙,單行道,前方還在修路,乍看是條死路,但是只要把孫三陽放在路口,他們離開就會比較又快又方便。
只是要孫三陽一個人操控着輪椅走到這條小巷中——他腦海裏閃過孫三陽那張蒼白的臉,還有剛才上車的時候企圖扶一下車門都擡不起的虛弱的樣子,眉頭突然深深地皺起。
恐怕從那些記者突然出現,就是這次劫持行動的開始。
幸虧他們早有準備,在孫三陽的手環中植入GPS,才能憑靠這個以最快速度找到他們的車并追上來。
但是他總是覺得,這場鬧劇發生的實在是有太多破綻,似乎什麽地方都說不通,可是又一切又順理成章——有時候渾身是破綻,反而又沒有破綻了。
張武城還沒醒,孫三陽又在醫院,究竟帶走她的是什麽人,他們在車上說了什麽,密謀了什麽,為什麽半路又把她放了下來......這些問題在陸藏的腦子裏轉來轉去。
警察封鎖了整條街,鑒證人員正在采集腳印和輪椅的痕跡,陸藏原本想上前查看,但卻被人客氣的請了出去。
哦對,他辭職了。
他束了束大衣領口,擡頭看了看陰戚戚的天空,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震。
他接起電話。
“喂,哥,媽叫你回家吃飯......哥,哥?你想什麽呢,怎麽不說話?”
半晌,陸藏低下頭,扯了扯嘴角,悠悠地開口:“今天恐怕......要有一場大雪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可能會解釋來龍去脈——總之是一個崇拜她的組織策劃的啦!這次沒成功當然不會放棄~
☆、新律師
傍晚,七點,外面是鵝毛大雪,推開窗戶,窗臺上飄起了鴨毛小雪。
張武城阖上窗戶,一時有些怔忡。
“今天二十幾了?”他轉頭問道。
“二十七。”那獄警倒了三杯水在桌上,擡頭随口問道,“領導,咱們後天放假嗎?”
張武城看了他一眼,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咱們能不能放假,還得看那位大神!”他喝了口水,翻了翻剛送來的現場資料,因為電擊導致的神經麻痹還有點兒餘韻在,手指翻頁的時候還不太利索,“去把那位神叫來吧,估摸着也睡醒了。”
獄警應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二十分鐘後,孫三陽坐在輪椅上被推了過來。
她剛從醫院回來不過一個小時,還沒在自己監室裏坐穩,就被忙不疊的帶到了審訊室。
她的臉色還是略顯蒼白,因為颠簸而二次裂開的傷口出了不少血,所以在輪椅旁支了個架子,旁邊吊着葡萄糖。
因為有前車之鑒,第二次進醫院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馬虎,也顧不上什麽低調不低調了,裏裏外外站了整整兩圈人,把清創室圍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在傷口縫好後又第一時間把孫三陽運了回來。
折騰了一天,剛踏進看守所,就有雪花漸漸飄下。
張武城聽着外面的風聲,幾乎都能猜到明天報紙該如何拿今天的事大做文章。現在的新聞媒體早不似原來一樣好控制,。語氣曝光到微博上,還不如直接由報紙進行報道,只要不扭曲事實,他們也懶得管。
“我累了。”一進來,還沒等張武城開口問,孫三陽便直接開口說道,“我需要休息,沒有嫌疑犯重傷還要提押的道理。”
她瞥了男人一眼——四十多歲的老刑警了,洞察力這麽差勁,被兩個大學生算計,啧。
孫三陽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目光清明,吐字很流暢:“況且我覺得你比起我,似乎更需要休息。”她緩緩擡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現在恐怕還頭昏腦漲吧。”她扯了扯嘴角,“這種狀态來審訊,我好害怕我會受傷啊。”
她最後一句話語氣極為誇張,還有一點欠揍。張武城聽了,立刻感覺腦子裏有一股電流直沖向太陽穴,激得他渾身一抖。
可是始作俑者似乎并不在意,而是張開嘴輕輕打了個哈欠,餘光瞄了他一眼:“張科長是吧,我勸你有跟我說話的功夫,還不如去查一查他們是怎麽混進醫院的,還有那些記者又是誰通知來的......那可是一個有組織的團體,就你們的現在這效率,早晚有一天我能從這看守所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說完,她自己操控着輪椅轉了個身,朝門口走過去。
張武城皺着眉頭,雙手撐在桌子上。
“哦對了。”孫三陽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側臉說道,“今天找到我的那個叫陸藏的,我記得他已經辭職了,怎麽車子上還能有警燈呢?那條街雖然不太繁華,但也是有幾處住宅的,估計不少人聽見了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審訊室,旁邊的獄警見狀,忙跟上去接過手,推着她回監室。
她經過走廊的時候正好是七點半,女囚們看完了新聞聯播,正排成一隊從活動室裏走出來,孫三陽被推着,走的也快些,經過的時候,她眯着眼睛從每個人的身上一一掃過——嗯,并沒有上午那兩個女人。
其他人看見孫三陽,視線都會不自覺地落在她的護頸上,然後和孫三陽的視線相撞,又慌忙地移開。
這些女人裏面,有一半都是賣-□□,只求太平日子,別人說什麽就做什麽,遇見孫三陽這種人,平時雖然私底下也會悄悄地讨論她的事情,但當着正主面的時候,可是連腦袋都不敢擡。
孫三陽是不笑娼的人,她對她們沒什麽抵觸心理,眼神掃過也就過了。只是心裏一轉,腦子裏突然想到了些什麽。
**
“胡鬧!”
還沒進門,陸藏就聽見門裏面母親憤怒的呵斥聲,“等會兒那兔崽子回來,誰也別攔着!”
陸錫虛擋了陸藏一把,眼裏閃過一絲擔憂:“要不我先進去哄哄媽,你自己出去轉轉等會兒再回來吧,別沖這個氣頭。”
“她一直都是這個暴脾氣,我習慣了。”陸藏聞言,眼裏閃過一絲陰霾:“況且我今天也沒心情和她吵架,放心吧。”
說完,低頭開門進去。
一進門,果然,母親正坐在沙發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身板坐的筆直,表情嚴峻。
而他的父親,也就是平城市公安局的陸局長,此刻正事不關己一般坐在一邊看報紙。
陸藏進門的時候,他擡眼偷偷瞄了他一眼,假裝咳嗽了兩聲,脖子又縮了回去。
是的,在他們陸家,不管男人在外面在怎麽厲害如何風光,回到家裏都是陸夫人張碧華當家。
“你還有臉進門?”張碧華黑着臉,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你這兩天可是忙的很啊,看守所檢察院兩邊跑,就是不願回家是不是?”
陸藏站在原地沉默不語,陸錫則是從他身後蹑手蹑腳的繞過來,企圖坐到陸保國的身邊......“還有你!”張碧華把手裏的遙控器摔在桌上,“嘩啦”一聲。
陸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小聲地分辯道:“媽,我最近可沒做什麽錯事兒啊......”
“還敢說?”張碧華指着廚房的方向,質問道,“我讓你帶龍蝦,你用海鮮市場上的蒙我?今天早上許阿姨去買菜的時候正好看見你!”
陸錫心裏一個“咯噔”,懊悔的擠了擠眉毛:“媽,我錯了。”
“你先滾一邊兒去,我有話和你哥說!”張碧華一揮手,陸錫立刻像是撿了金子一樣彎下腰飛快地跑上了樓,站在樓梯上面偷瞄着客廳裏的情形。
還好,幸虧有陸藏給他做擋箭牌。
“兒子本來就不喜歡在檢察院呆着,別逼他了。”想必是在陸藏進門之前,妻子已經唠叨了許久,陸保國也有點不耐煩了,“不就是辭職嗎,憑他還找不到稱心的工作?”
張碧華冷哼一聲:“我看他現在最稱心的工作,就是天天住在看守所裏,守着那個孫三陽一直到她死!”
“啧!”陸保國皺了皺眉頭,“怎麽說話呢?”
“我逼他了嗎?”張碧華轉頭看向陸藏,一字一頓地教訓道,“我想說的是,既然辭職了,為什麽擅自用警燈?”
她嘆了口氣:“我之前都想好了,把你調到檢察院,就算你不相幹辭職,我也不說什麽了,可是你至少辭了職以後知道自己的身份吧?這不,人家投訴到警察局這兒來了,說你違規使用公務車呢!”
這件事,陸保國也覺得有點不妥:“現在查的這麽嚴,警車的出警記錄都是有一輛寫一輛,現在人家都舉報到局裏了,把你的車牌號都報上去了。”他想了想,囑咐道,“那輛車以後別開了。”
陸藏點點頭。
張碧華說了一通,心裏的火氣也散了不少,看見自己兒子腦袋上還頂着雪花,風塵仆仆的樣子,也有些不忍心。
“坐下吧。”她問道,“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陸藏把大衣脫下來挂在門口,坐在張碧華的對面,沉默了半晌:“媽,我想回刑偵。”
張碧華一聽,皺了皺眉頭:“出來容易回去難,現在才二月,怎麽也得等到五月份的考試......”
“所以這三個月,我會去一個律師事務所挂職。”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露出一絲堅定,“而且這三個月,我不會再回家了。”
“什麽?”
張碧華剛想深究,就被身邊的陸保國一把拉住。
“兒子的事別摻和這麽多。”他的聲音沉穩,在官場多年的氣度平時在家收的緊緊的,這突然來一下,連張碧華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陸藏起身,深深的朝着陸保國鞠了一躬:“謝謝爸。”他像是承諾一般,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不會做違背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
孫三陽在看守所裏度過了平靜的兩天。
這兩天每天都會有護士來給她換藥,而且他們似乎是被囑咐了,沒有一個人在換藥過程中和她說話,她雖然喜靜,但也不喜歡成日裏一言不發的憋着,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她也知道沒有人願意和她說話,便自己取了一本書,攤在陽光下,小聲的念着。
“孫三陽。”
一個女獄警在背後叫了她的名字。
她慢條斯理的把護頸重新戴好,才轉身看向身後。
女獄警指了指門口,眼神莫名有些複雜:“你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