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書名和作者,就再無別的。

“雖然之前在報紙上看過這個人的推理,但不得不說,他的故事寫的非常精彩,和其他人的分析不一樣。”那人翻看着裏面的內容說道,“他在書裏把自己想象成兇手,這樣真的能找到許多新奇的角度。”

他看着陸藏,說道:“你現在不是負責孫三陽嗎?我看你可以看看這本書,說不定會有點什麽啓發。”

這個教導員并不是負責孫三陽的案子的,所以他并不知道,其實他手上拿的這本書的作者,此刻就被關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不遠處。

陸藏把書翻過來,只見封底還有一行字——“獨家披露未公開的推理內容”。

他把這本書放在了圖書館裏。

下午,他陪着孫三陽一起來圖書館借書。

和她相處了幾天,他發現她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不僅僅在于她說話的技巧,尤其體現在學習方面。她是他見過的求知欲最強的犯人,每次去圖書館的機會都不會放過,而且涉獵非常廣泛,從科學工具書到暢銷小說,她都看。

看她挑書的過程,也是陸藏觀察的過程。

孫三陽走在前面,他與她錯過半肩走在她身後,看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敲在書脊上,目光從上掃到下,最後停留在一本黃色的書上。

“竟然已經出版了。”她抽出那本自己寫的書本,飛快的翻完,然後自然看到封底上的那一行字。

她的眼裏閃過一絲短暫的陰霾。

快的稍縱即逝,但是還是被陸藏敏銳地捕捉到。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她手裏拿過這本書,随便翻了幾頁就遞還給她:“沒想到真的能出版。”他說道。

孫三陽的表情只經歷了剛才那一瞬的變化,現在她的臉上還是像從前一樣,帶着淡淡的但是不走心的微笑:“你應該也沒想到,它的銷量也很好吧。”這是她的自信。

畢竟申江前幾天來的時候,給她看了看賬戶餘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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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他們往書裏寫了什麽?

☆、同類的味道

申江最近的生活過得很惬意。

自孫三陽出名以來,他也從業內黑馬變成衆人皆知的金牌律師,案子可以随便挑,價碼水漲船高,律師費自然也是賺的盆盈缽滿。

接到陸藏電話的時候,這位新晉的金牌律師正坐在平城電視塔的頂樓,紅酒杯中搖晃着的,是1900年的白馬。

現實就是這樣,只要有錢,他就可以享受到他想要的一切。

幸運的是,他想要的,也僅僅就是這些在孫三陽眼裏一文不值的俗物而已。雖然是朋友,她可以餐風飲露,他可不願意。

“喂?”二月的風吹過耳邊還帶着寒意,他的語氣輕巧,“怎麽,我的助手,是想重新回來上班了嗎?正好我現在手頭有幾個案子,拿給你練手不錯。”

陸藏的聲音透過電話聽筒,帶着和風一樣的溫度:“孫三陽想見你。”

提到孫三陽,申江臉上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眉頭一皺:“她出事了?”

“沒有。”陸藏低頭看向手裏那本淡黃色封面的書,緩緩說道,“她的書出版了。”

聽到她沒事,申江的表情又恢複了剛才的悠哉:“是啊,銷量不錯,可惜的是她沒有接受我的提議,用自己的名字出版,不然......”

“你說笑了。”陸藏的眼中沒有一絲笑意,“如果用她的名字,這本書你可能連一個字都看不見。”

“也是。”申江撇撇嘴,“所以陸先生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有何貴幹?”

“她只是讓我叫你明天來看守所,會見我已經以你的名義申請了。”說完他毫不猶豫地挂斷了電話。

“喂,喂?”申江有些莫名其妙,把手機放在桌上的瞬間,他腦海裏突然閃過方才陸藏提起的,關于孫三陽出版的那本書的事。

他轉了轉眼珠,眉心突然擰成一個“川”字,飛快地播了個電話出去:“小鄭,幫我買一本孫......包黑天的書回來,對,放在我辦公室......等等!”他猶豫了一下,“我現在在電視塔,給我送過來吧。”

小鄭效率很高,書在半個小時後就被擺到了他面前的桌面上。

淡黃色的書皮和內頁顏色都是孫三陽親自定的,是因為這樣的顏色很溫暖,能夠中和內容的殘忍戾氣。

申江拿起來一頁一頁地翻着,翻到最後看到那行字的時候,他幾乎是用砸的直接把書直接摔了出去。

“這個出版社......!”申江捏着手機轉頭直接沖下了樓。

第二天上午十點,孫三陽沒有等來申江。

陸藏作為教導員,在她從外面散步回來以後,坐在教導室等她。

“我的律師呢?”孫三陽的臂彎搭着一跳白色的濕毛巾,剛擡手擦了擦額,還沒兩下,就被門口的獄警一把抽走。

她腳步一頓,愣了一下:“這是剛才外面的那個......”

獄警不搭腔,直接把毛巾扔到地上。

孫三陽盯着她的臉看了兩秒鐘,突然笑了笑:“這麽冷的天,火氣不小。”對面的女人并不看她,而是面無表情地靠在門邊。

她搖了搖頭,轉身看向房間內——陸藏已經放下了手裏的書,視線停在他們兩人身上,眉頭輕輕皺起。

“放心,我不會濫殺無辜。”她走到桌前坐下。

調職之後,陸藏身上的工作服也換成了監獄民警的黑色制服,左胸前配着胸牌。從檢察官到律師到民警,從西裝到警服,萬變不離其宗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也比一般人顯得精神利索許多。

他把錄音筆打開,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申江呢,他怎麽沒來?”孫三陽問道。

陸藏把她的書推到她面前:“看來你一點都不懷疑,是他在書裏加了那些話。”

孫三陽笑了笑,擡手翻到其中某一頁,指尖在書頁的側面輕輕摩挲着,感受着尖銳的書頁劃過皮膚的感覺:“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也實在沒必要做這些。”

她的視線落在書頁的下方,原本應該是平鋪直敘的部分被人從中間攔腰砍斷,換成了一段極其細膩的描寫。

“‘當我的刀尖從他頸側劃過的時候,感受到鮮血噴在我的身上,他的雙手雙腳還在不停地掙紮着,但是卻徒勞。他那雙貪婪的眼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閃爍着肮髒的求生欲,咧開的嘴裏露出的黃牙是酗酒抽煙的象征,扭曲的面部就像他扭曲的心。’”

孫三陽語氣淡淡的念着那些不屬于她的語句。

“‘像這樣的人,官官相護,靠法律?法律根本沒有辦法制裁他們,經他手的藥物曾經害死過多少人,又拆散了多少原本快樂的家庭?我這樣做,只是在替他們讨回一個公道,讓亡魂得以安息,讓周圍的人看到,他,就是下場。’......呵呵。”

最後那聲“呵呵”,正反映了她當下的心情。

她的聲音帶着年輕女孩的脆,尾音又有一絲沙啞,在讀到這些句子的時候,她沒有任何感情,但坐在對面的陸藏還是聽出這些句子不加掩飾的憤怒和扭曲。

孫三陽手指動了動,又翻了幾頁——

“‘回到家後,我感覺到心情無比通暢,這是一件為民的好事,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有意義,已經是第三次了,我還會繼續,還會回來。’”她竟然輕輕嘆了口氣,“這哪裏是我能寫出來的文字?”

她雖然當時在報紙上連載,但是說實話,她的文筆是在一般,推理,有的時候對文筆要求并不是很多,又是報紙連載,所以一直只求把事情講清楚,像這樣精致的文筆,煽動人心的文字,她是寫不出來的。

據她所知,申江也寫不出來。

至于內容,那更是無稽之談。

“已經在着手把市場上所有書店的這本書都下架了。”陸藏平淡地講述着目前事情的進展,“所有參與的出版社暫停一切業務內部調查整頓,能收回的書盡量收回,各機關單位組織思想教育。”

“思想教育?”孫三陽的笑容有一絲嘲諷,“這是把我當邪教了吧。”

陸藏揉揉太陽穴:“照這樣發展下去,未必不可能。”

孫三陽又翻了幾頁——裏面的改動十分巧妙,而且銜接自然,文風雖然和她原本的不相符,但雜糅起來也沒有違和。除了她這個原作者,根本沒人能看出這些話不是她寫的。

她原本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旨在幹擾警方視線和自娛自樂,而現在通本讀下來,有的只是從心底産生的憤怒和對她所作所為的認同。

“你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過救世主。”陸藏指着其中的一行,淡淡地開口說道。

那一行上面“救世主”三個字顯得格外刺眼和諷刺。

孫三陽聞言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比她大幾歲的男人。

雖然是官二代,但陸藏名牌大學法律系畢業,考試面試雙第一名進入檢察院,雖然平時也會各個部門串來串去,但這也是在算不上是什麽開綠燈,至少對待所有的工作他都勤勉認真。

他相信法律。

不過比起相信法律,他更相信正義。

法律是制度,正義是道德,他相信只要善用法律,就一定能維護正義。

可是現在,正義卻需要由一個所謂的“救世主”去維護,道德風向居然會被一個殺人犯煽動。陸藏失望的不是社會風氣,而是法律的不健全和制度的不完善。

如果那被殺的六個人都能得到法律應有的制裁,那麽就不會有那麽多無辜受害的家庭,就不會有孫三陽,就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理智漸漸崩塌的社會和想法瘋狂的人。

這就是他對孫三陽的案子如此上心的原因。

是因為他從她的身上,看到了法律的空白。

而孫三陽從陸藏身上感受到的,是同類的磁場。

這個人,是和她一樣的。

她心底那種從未出現過的,蠢蠢欲動的猛獸,此刻已經在鐵籠中蘇醒。

“既然這樣,那你認為,我為什麽會自首?”半晌,孫三陽突然開口問他。

陸藏直起後背,微微垂首,唇角輕輕翹了翹:“那你為什麽會出版?”

兩個人對視一眼,突然一起笑了。

她的笑容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而他的笑容則像是晝夜交替時天邊僅剩的一縷紅線。

“你好,我是孫三陽。”孫三陽的眼裏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她伸出手,鄭重,且嚴肅的,又一次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陸藏盯着那只纖白的小手三秒鐘,伸出自己的大掌,兩個人之間隔着一張窄窄的桌子,重重地握在一起。

他的膚色偏小麥色,和她白的都能看得清淡綠色血管的手背行程鮮明的對比。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與她對視的一瞬間,突然加速。

“孫三陽你好,我是陸藏。”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跑到隔壁《不過一個你》更了一千多.......反正狼君已經決定盡量不斷更,如果不在這邊,就可能再其他小說那更新,就醬~

昨天狼君看了《愛麗絲2》,覺得......不劇透了,反正通篇看完了以後睡了半個小時,總結下來一句話就是,安妮海瑟薇挺美的,我愛紅心皇後萌萌噠~

☆、又一具屍體

“咚咚。”

陸藏從書中擡起頭,看見陸錫吊兒郎當地從門口蹦進來。

沒錯,是“蹦”進來。他右腳打着石膏,還撐了一根不知道從哪順來的拐。

他把書翻過來扣在桌面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近不好請假嗎?”

“知我者莫若親哥。”陸錫一臉欣慰:“我在你這兒坐到放學的點再走。”他把拐随手一扔,走到床邊坐下,伸手翻了翻他桌上的書,“你有這個人的書!”他看上去很激動的樣子,拿起來抱在手裏一頁一頁地翻着,“早就聽說上市了,今天本來想買來着,結果去書店一問,都下架了。”

“你也聽說過這個人?”陸藏轉身看着他。

他在澳洲四年,上個月才回來。

“嗯。”陸錫一邊翻看着內容一邊點頭,“你不是不知道國外的□□多亂,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消息國內還沒傳開,國外早就炸了,澳洲那邊還成立了個什麽.....‘三陽會’?全都是信仰她的人。”

陸藏眉頭輕輕一皺:“我說的是這個作者。”

“哦他啊。”他點點頭,“當然知道啊,當初他在報紙上連載的時候我還一期一期追着看的,有的時候還看好幾遍。他的思維有點兒天馬行空,我就權當是小說看的。”

陸藏一臉嚴肅,若有所思的樣子。

“過這本書是修改版嗎?裏面有好多內容和之前的都不一樣。”陸錫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個蘋果,“咔嚓咔嚓”地啃着。

陸藏一愣:“你能看出來?”

“嗯。”陸錫有點奇怪,“只要是當年追過連載的人應該都看的出來吧,有幾個地方改的明顯不如以前流暢了。”

“如果是孫三陽的追随者們看到的呢?”陸藏追問道。

陸錫撓撓腦袋:“應該會不高興吧。”他看了看其中的幾句話,說道,“說實話,這個包黑天雖然也有杜撰的成分,但好歹還算是實話實說,而且人家一開始不久寫了,這些都是他的推理加想象,裏面還是案情描寫比較多,心理描寫很少,沒有那麽多揣測反而可以當一本普通的推理小說看。”他翻到某一頁,映入眼簾的剛好是白天孫三陽曾經念過的一句話,他掃了一眼,皺了皺眉頭,“如果這是包黑天本人改的,那就真的是敗筆了。”

陸藏扯了扯嘴角:“你對她和他了解還不少。”

陸錫左右望了望,跳到門口把房門關上,回來重新坐在床上:“其實我在墨爾本的時候,差點就加入‘三陽會’了,我舍友是個加拿大人,特別欣賞她,給我普及了很多她的知識。”

“哦?”這部分是陸藏所不了解的,他倒有興趣聽一聽,“他都怎麽說的。”

陸錫想了想:“他說,原本他以為孫三陽是個開膛手傑克一樣的人物,但是很明顯,她的功績要比傑克高很多,如果政府能夠妥善利用,說不定可以借這個機會大舉整頓風氣。”他贊同的點頭,“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不過後來我去那個‘三陽會’看了看,大家認知不同,氛圍亂七八糟,我就沒參與。”

陸藏認真地聽着,腦子裏一直想着的是前一陣在醫院把孫三陽帶走的那些人。

“國內有這樣的組織嗎?”他問道。

陸錫皺了皺眉頭:“應該也有吧,畢竟孫三陽就是平城人。”

陸藏抿唇,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光亮。

“那你這本書借我吧。”陸錫翻了翻,“哥你功夫真是下的足,裏面這些加的地方還都用紅線标出來了。”

陸藏擺擺手,示意他趕快出去:“別人給标的。”

“你認識?”

陸藏點點頭,認真地說道:“就是孫三陽本人。”

**

在紙上勾勾畫畫了一晚上,陸藏三點多的時候才睡下,沒想到天還沒亮,就被一通電話叫醒了。

“喂。”他閉着眼,沙啞和困頓隔着聽筒一絲不漏地傳給了電話另一端的人。

是張武城的聲音,急切中帶着些隐忍:“陸藏,死了個人。”

陸藏眼皮動都沒動,把自己蒙進被子裏:“......哪天不死人?”

“陸藏!”張武城的聲音帶着警告,然後頓了一下,“死的是淘沙出版社的社長。”

陸藏沉默了兩秒,忽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張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對着電話那邊說道:“等我一下,馬上就來。”

淘沙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成立于2001年,前身是“淘沙圖書設計策劃工作室”,是一間以青少年閱讀類書籍和周邊産品為重點的文化公司,主營業務是圖書策劃及發行。

就是這家出版社,策劃并出版了第一版《新世紀審判長之罪》,作者包黑天。首印一百萬冊,目前已回收40萬餘冊。

發生命案的現場是一間廢棄的倉庫,門鎖是撬開的,裏面沒有人生活的痕跡。

秦壇仰面朝天,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忏悔的姿勢。

他穿着整齊體面的三件式西裝,每顆扣子都一絲不茍,手腕上有細細的綁痕,指甲裏沒有幾乎沒有灰塵或泥土。

警方已經聯系了工廠的主人,他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索性現在還早,周圍并沒有什麽人經過,警察順利的封鎖了現場。

“秦壇,男性,46歲,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的十一點到一點之間,死亡原因是窒息。”現場法醫手上一邊動作一邊說道,“根據目前的傷口可以判斷,兇器是直徑約為五毫米的繩索,具體材質還需要回去化驗傷口上的物質才能給出結論。”

女法醫一邊說,一邊起身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張武城和陸藏,彎腰掀開秦壇的袖口:“我們還發現了這個。”

男人的小臂外側,用鮮紅色的顏料畫了三個大大的太陽。

三陽會。

陸藏的腦海裏瞬間閃過這個詞語。

“是油漆。”女法醫說道。

陸藏立刻朝四周看去,牆面、地上,視線掃過倉庫的每一寸。

“不用看了,其他地方都沒有。”女法醫雙手叉腰,說道,“他們只在他身上留下了标志。”

“他們?”陸藏敏感的捕捉到了她的用詞。

女法醫點點頭,蹲下身,帶着白色橡膠手套的手指輕輕搭上屍體勃頸處的傷口處點了點,擡頭對陸藏說:“這裏的傷口明顯有重疊,而且用力的方向不同,應該是有三個人以上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勒住他的脖子同時用力,最終導致死者窒息而亡。”

陸藏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狠狠皺起眉頭:“是儀式。”

他想起孫三陽曾經打趣別人把她當邪教,現在恐怕已經出現了這樣的苗頭。

“确定和她有關嗎?”張武城也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問站在身邊的陸藏。

陸藏沉默了半晌:“百分之九十。”他雖然不想承認,但現在現場表現出的所有特征都指向孫三陽的名字。

而且屍體下面散落了一地的撕碎的書頁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女法醫站在原地有條不紊的指揮着工作人員把秦壇的屍體裝進袋子裏,屍體下面的那些書頁也被收進了袋子裏,他面前是膠帶和粉筆勾勒出來的輪廓,不過沒問題,憑這些他的腦海裏也能把現場還原出來。

“不是普通的模仿,而且有點詭異。”張武城說道。

“這根本不是模仿。”陸藏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些人究竟是不是孫三陽的狂熱者。”

張武城點點頭:“而且消息必須封鎖,如果被人別有用心......”

他們正說着,站在一邊的女法醫突然開口問身邊的助手:“現在幾點了?”

助手看了一眼手表:“六點四十五。”

陸藏突然意識到什麽,轉頭對張武城說道:“立刻把周圍的警察全部撤走,把倉庫的大門從外面上鎖,一定不要留一個人!”

這樣詭異的儀式,如果沒有加以輔助的媒體曝光,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現在可能正有大批的記者正在朝案發現場趕過來!

張武城明白他的想法,立刻組織外面的警察撤掉了所有封鎖線,警車全部開走,人員也只留下了三五便裝,剩下的制服全部撤進倉庫,每個人都發了手套,按照張武城的指揮站在自己的位置。

“沒有命令不許移動。”張武城說道。

倉庫裏只有兩個黃色的燈泡,沒有窗戶,陸藏他們幾個人站在門口,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果然,倉庫門關上還不到二十分鐘,門外就隐約傳來了說話聲。

倉庫裏的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沒有一點聲響。

“不是說這裏有命案嗎,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記者說話的聲音透過鐵門隐隐地傳入倉庫,“打電話的人說警察都來了,可我看這周圍連輛警車的影子都沒有,怎麽可能有案子?”

“是不是找錯地方了?”另一個記者開口說道,“這大早晨的,別是在诳我們。”

“不可能吧。”又一個人接過話,“那人說的信誓旦旦的,死的就是淘沙的秦壇,而且還和孫三陽有關系,這話不能亂說吧。”

“還真是。”最開始的記者似乎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你看這來的人裏面,一個淘沙的都沒有。”

一群人還在商議着什麽,突然,倉庫裏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震了一下。

雖然外面的人是聽不見的,但倉庫裏十分安靜,猛然一陣震動聲讓所有人心裏一顫。

“誰的手機?關了!”張武城回頭小聲的呵斥道。

女法醫突然舉起自己的右手,手上拎了一個證物袋,裏面是秦壇的手機,手機屏幕正在一閃一閃。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就說這個出版社在作死~現在果然......

今天有位小天使讓我開新坑,看我如此勤勉的日更的份上,先讓我把老坑填完吧(笑哭)!自己都有點看不過去啦!

☆、女公關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智新社小劉”。

女法醫面色未變,拿着手機到倉庫最角落的箱子後面站着,滑動接聽。

“喂。”她一秒變聲線,原本有些偏清脆的聲音瞬間變得嬌豔無比,後面幾個警察背對着她,瞬間覺得後背都酥了。

與此同時,在門口的陸藏他們聽到外面傳來剛才那個記者的說話聲。

“你好,請問秦總在嗎?”

女法醫眼波流轉,嬌聲回道:“秦總啊......他還睡着呢,您哪位?一會兒秦總醒了,我讓他回給您。”

記者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他真的在睡覺?”

“當然咯~如果您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挂了。”說完,她果斷挂了電話。

後面站着的幾個警察頓時朝她投去了欣賞的眼神。

她講完電話,輕手輕腳地走回原來的位置站好。

外面的記者還不死心,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罵罵咧咧地散去,等外面的便衣發過來消息,張武城才組織人重新打開倉庫大門,裏面的警察也悄悄地轉移了出去,并且把倉庫門重新關好,安排了便衣在周圍二十四小時看管。

陸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裏。

“這件事還是先不要讓孫三陽知道了。”張武城說道,“她這個人我琢磨不透,這件事告訴她指不定會什麽後果。”

“恐怕不簡單。”陸藏定定地盯着窗外,“就算我們不說,他們也會想盡辦法遞消息進去,與其這樣,還不如我們親自告訴她......”他轉頭看向張武城,“回頭把現場的照片出一份給我,估計會有大用。”

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車裏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對了。”下車之前,陸藏回頭問了一句,“剛才現場的那個法醫是誰?”

張武城挑了挑眉毛:“從別的省調過來的,是個高手,姓葉。”

**

秦壇死的事情瞞不了多久,但瞞不了多久也得瞞。

張武城跑了兩天,把他身邊所有的親戚朋友和秘書那裏都封了口,上面也批準了允許案件秘密調查,等公文拿在手裏的那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氣。

而這兩天看守所的戒備也比以前嚴格許多,新調來的一隊武警來回巡邏,在院子裏曬書的孫三陽看着這些高大帥氣的肉體,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手底下的這本書是從書堆底下翻出來的舊版聊齋志異,還是繁體,都已經發黴了,正好這幾天她都有專人跟着,就索性拿這本書出去曬了曬。

自從上一次的流血事件後,每一次散步都有一個人在旁邊專門看着她,其他人想靠近都不行,而且也不敢。

之前那兩個惹事的女人被孫三陽直接扔給了申江,還有那個警察邢筱,出事的第二天她就辭職了,現在也在和她打着官司。

那天她走的時候還路過院子旁邊,那兇狠的眼神像是要把孫三陽生吞活剝。可是孫三陽只是微微一笑,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她。

“心情不錯?”陸藏的聲音從她身側傳來。

她側臉,發絲飛揚,短發清爽,深藍色肥大的囚服在她身上顯得那麽突兀。

“該死的人都死了,該活着的還是活着,我的心情每天都不錯。”她似乎意有所指。

陸藏上前走了兩步,隔着鐵網伸進兩根手指,把她肩頭囚服上的一根線頭用力拽下:“有事和你說。”

“不錄音?”孫三陽側過身看了他一眼,繼而仰頭看天,慢慢地順着鐵網向前走着,“上次沒錄音的那個人是什麽下場,你應該還記得。”

“最近有人找過你嗎?”陸藏頓了一下,問道。

孫三陽看了一眼距離自己不願的女警,扯了扯嘴角:“她連我洗澡都要看着,我哪有機會。”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像是普通小女生在撒嬌一般。

陸藏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說吧,什麽事。”孫三陽說道。

陸藏停下了腳步,在原地站定,轉身面對着她。

“秦壇死了。”他薄唇輕啓。

孫三陽眯了眯眼。

不用他說,她自然知道秦壇是誰。

當初他親自找上申江,說要出版“包黑天”的小說,并且以最優厚的價格在衆多出版社中拔得頭籌。

她還記得當初她之所以選擇淘沙出版社,其中有一條雙方都同意的約定,就是不得改動原作中的任何一個字。

如此,她才答應出版。

可是現在,書被改動了,出版社的老板也死了。

“哦,是嗎,怎麽死的。”半晌,孫三陽開口問道。

陸藏擡頭看了一眼左上角的監視器,轉身背對機器,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給她看。

照片每翻過一張,孫三陽的臉色就沉一分。

看到最後那三個太陽的時候,她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幾乎能把整個院子裏的空氣全都凍住。

“不要小看自己的影響。”走之前,陸藏說了這麽一句話。

孫三陽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自己一個人在鐵網面前站了整整半個小時。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她的腦海裏突然閃過這樣一句話。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在籌謀着她的第二個計劃。就算是在電視機前,她也在分秒必争的勾畫着每一處細節,那晚她是全家唯一一個看完春晚的人。

而現在,她似乎太久沒有動用她某一部分的腦細胞了。

孫三陽晃晃脖子,伸了個懶腰,在太陽下曬了這麽久,她和自己身邊的那本書一樣,都應該去去黴氣。

當天晚上,張武城的桌子上多了一份孫三陽的新口供。

這是一份關于高善群的口供——這是孫三陽殺的第一個人。

在這份口供中,她提到了一個新的地點——“藍黛”。這個地點曾經在她披的馬甲“包黑天”寫的文章中反複提到,而警方也去藍黛反複調查。

藍黛是一間夜總會性質的會所,裏面不論是工作人員的流動性遠遠大于客人,當初警察去藍黛調查的時候,并沒有在那段時間範圍內找到一個貌似是孫三陽的人出現,而且高善群那個時候頻繁的出入會所,也是因為另一位在會所工作許久的女公關——章瑤。

這位女公關他們深切的調查過,并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而孫三陽在這份新口供中,竟然破天荒的提到了這位女公關的名字。

“什麽意思?”陸藏站在她的房間門口,手裏拿着那份口供。

孫三陽坐在床上沖他眨了眨眼:“算是你告訴我那件事的回報。”

門口的男人穿着一件駝色的高領粗針毛衣,黑色的大衣筆直挺拔。他盯着她,眉頭緊緊地擰起:“如果你不想說,大可不必——”

當他看到“藍黛”和女公關的名字的時候,他心裏就劃過一個猜測,但是他私心裏認為,她不會為了一個人渣而去委屈自己,那她為什麽隐瞞了這麽久現在才說,是故意刁難,還是事情其實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樣?

“去查查吧。”孫三陽不想多說,轉身背對着他躺下,被子蓋過頭頂,“太晚了,下班吧,教導員先生。”

**

案子突然有了新進展,警隊的人雖然興奮,但不免還是有些小傷感——畢竟還有不到十個小時就是除夕了。

“頭兒,咱們今天.....”組員們派了個代表,問得語氣小心翼翼的。

張武城嘆了口氣,揉了揉酸疼的太陽穴:“下午三點放假。”

“可是......”那組員又猶豫了。畢竟他們也知道,新證據來之不易,加之現在秦壇的死又給整個小組雪上加霜,他們就算是徹夜加班都忙不過來,怎麽還有時間放假呢?

“別多想了。”張武城說道,“這段時間大家都累了,孫三陽的案子不急于一時,章瑤這邊我昨天去聯系了,她早幾天放了個年假,去了西班牙,估計還有一個月才能回來,明天我飛一趟西班牙,我回來之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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