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臉上也清爽了許多,除了眼底壓抑着的沉重以外,他幾乎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

他問道:“我是想和你聊聊之前的事情。”

“什麽意思?”胡瑞問。

“孫三陽以前都和你聊些什麽?”他的手交握在一起,手肘撐在膝蓋上,“除了......案子,你們還聊些什麽?”

胡瑞皺着眉頭想了想:“說實話,和孫三陽聊天的時候還是有點費勁的,既要記錄,又要分析,還要想接下來問什麽問題,除了案子其實很少聊別的。”

陸藏聽到這裏,又嘗試着問了一句:“難道她沒有嘗試......和你聊一些她生活上的事情?比如說她的家庭,朋友。”

“家庭不清楚,我問過,但是她沒說。”胡瑞想了想,說道,“朋友倒是知道一個。”他認真地說道,“就是她的律師,我和那個人聊過一次,态度傲慢,講話滴水不漏,每次來都是從這邊要證據,很......怎麽說呢......”

“無恥。”陸藏面不改色地接下去。

“沒錯!”胡瑞一拍腿,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原來還以為自己能做點成績出來,太急功近利,結果反而被她利用。”

“你确定她沒和你提起過什麽私人話題嗎?”陸藏又問了一遍。

胡瑞搖搖頭:“我試圖聊過許多次,但每次都被她晃過去,除了對我每次看的書比較感興趣以外,就沒有。”

“謝謝你。”陸藏點點頭。

院子裏亮起汽車的車燈還有發動機的聲音,胡瑞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朝窗戶外面看過去。

陸藏見狀,識趣的起身,點了點頭:“謝謝,我走了。”說完,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自己沒有發現,在走回活動室的路上,短短三四十步,他的步子竟然比之前輕快了許多。

五分鐘後,他推門進活動室,孫三陽已經到了另一個角落,自己窩在那裏看書。她周圍自動形成了一個以她為中心輻射出去的真空地帶,大家都離得她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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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藏的長腿一伸,從坐在地上的人群中間穿過,走到她身邊,坐下。

“想通了?”孫三陽頭也不擡。

“想通了。”陸藏低下頭,伸手把她手裏的書拎起來,“笑傲江湖,你還看這個。”

“殺人犯難道只能看殺人的書嗎?”她反問道。

陸藏皺皺眉頭,扯了扯嘴角:“有這種書?”

“是啊,沒有。”孫三陽把書合上,纖細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我準備自己寫一本。”

陸藏笑笑,提醒她:“你已經寫了。”

不說還好,一提到那本書,孫三陽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你上次給我看的那些照片,我有點想法。”她一邊說着,一邊擡手擡手找獄警要來了紙筆。

女警看了陸藏一眼,轉頭給她送過來了紙筆。

“我曾經在寫過一種手法,在早年的時候。我那個時候曾經在一本雜志上發過一篇文章。”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陸藏的太陽穴跳了兩下,半晌才開口:“你怎麽不早說?”

“放心。”孫三陽挑了挑眉,“你那天不把照片給我,我還想不起來自己寫過那篇文章。”她說道,“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四年前的事情我哪記得那麽清楚。”

她說道:“那段時間我看了一些電影,電鋸驚魂什麽的,對裏面的器械感興趣,就嘗試着畫了一些分解圖,當然,那上面我也附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她一邊說,一邊用筆在紙上畫着。

“一個人,如果要用三根繩子同時勒住脖子由三個人一齊拉動,因為不容易固定的緣故,所以很容易就會産生一些錯位的擦傷,但是在你給我的照片上,三根繩子雖然有重疊,但依我看,致命的其實只有一根。”她一邊說着一邊在紙上畫出示意圖。

她畫了一個三角形,三角形中間有個原形,再右每個三角的內角劃出角平分線連接到圓的邊緣。

“這是我畫的一個器械中的一部分,當初我畫它的目的,是為了它她當做一個埋伏的圈套來使用。”她說道,“如果這些人真的是用這種方法,他們很可能是看過那本雜志,并且改進了這個繩索。”

“如果是器械的一部分可以理解,但作為令人窒息的繩索,就有些畫蛇添足了。”陸藏看着那張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

孫三陽擡起頭:“如果他們不是為了儀式感,根本沒這個必要。”

之所以有三個受力點,是因為一根繩子有三個點在用力,剩下繩索的重疊,是為了混淆視聽還是發洩情緒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很有可能是借鑒了當時的手法。

牆上的鐘表時針指向了十點,一個一個上來的小品漸漸把女囚們的視線吸引了過去,雖然也有人注意到孫三陽這邊,但礙于她的威懾力,沒有人敢把目光在這一片區域多停留。

孫三陽靠着牆角,陸藏坐在她對面,看着她手上的那張紙,皺了皺眉頭。

“可是單憑這個也不能說他們看過那篇文章,而且,你也說了,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看過雜志的人千千萬,又何從查起呢?”陸藏擡頭問道。

孫三陽的眼神高深莫測:“如果沒有頭緒,我又為什麽要說起這件事呢?”她勾了勾嘴角,臉頰上的酒窩若隐若現,“當年我投稿去這家雜志社,他們也寄了樣刊給我,我以為發表成功了,但是後來因為覺得怕教壞小孩子,就又把那篇文章拿了下來。”

她平靜地看着對面的男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也就是說,除了我,當時只有在那家出版社的員工見過這篇文章。”

“當然,相似的手法并不能百分之百證明他就是看過我的文章。”孫三陽攤攤手,“我只是提供給你一個方向,至于查案,就要交給警察們咯。”

她在紙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畫着,在三角形的三個頂點上,一筆一筆的畫出三個太陽——“如果他們是我狂熱的粉絲,那麽這種可能性會不會大一點呢?”她靠在牆上,好整以暇,“畢竟我當年投稿的時候,用的是本名啊。”

她話音剛落,陸藏就皺着眉頭,扔下一句“我先失陪”就匆匆走出門。

他前腳出去,後腳女警局走過來,收走了孫三陽的紙筆,她也不在意,配合地把手裏的東西交給她們。

如果僅僅是崇拜或者是贊同,她可以不予理睬,畢竟等案子審完,她一槍斃命以後,時間總會把這些人過于狂躁的熱情澆熄。

但是她不允許有人打着她的旗號濫殺。

**

雖然是除夕夜,看守所破例讓女囚們看春晚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但是守歲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十點半的時候,獄警們開始講所有人陸陸續續帶回監室,孫三陽的監室在最後,所以也是最後一個出門。

今天剛進來的那個女人排在她的後面。

孫三陽兩只手放在口袋裏,一步一步跟着慢慢地挪着,眼看就要到門口了,後面的女人突然湊近,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你剛才說的那本雜志,我也看過,你的圖畫得真好。”

說完,還沒等孫三陽反應過來,就低着頭快步走到門口,對女警說:“我能不能先走?”她轉頭看了她一眼,“我不想和她一起。”

女警皺了皺眉頭,但還是答應了她,讓她插了個隊走在前面。

孫三陽一個人站在隊尾,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另一邊,陸藏快步走出活動室之後,就一個電話打給了申江。

“你好。”申江那邊的聲音有些雜亂,看來是在外面。

“申江,你知道孫三陽曾經以本名在雜志上發表文章的事情嗎?”他問道。

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鐘:“我不知道。”申江說道,“你從哪聽說的?假的吧,以孫三陽現在的名氣,如果有那樣的文章早就被人曝光了。”

“好沒事了。”他直接挂了電話。

申江不知道,說明現在還沒人聯系他。

如果他們真的是孫三陽的瘋狂粉絲,一定想要知道她更多消息,這些消息的來源如果不是她的家人,那就應該是律師或者是其他途徑了。

他把當時出版社的名字和大概日期先發給了張武城,自己則是驅車回家。

車門打開,他跨上去的腳步突然一頓。

他的瞳孔急速收縮,還沒來的動作,就被一把拉近車內。

“嘭!”的一聲,車門被大力地關上。

“開車。”一個人在他耳邊說道,同時,陸藏感覺到自己的身側被抵上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作者有話要說: 舊債找上門來了,小陸陸啊,你說你招誰不好,偏偏惹上那個最厲害的......

☆、【端午節番外】——生日

北清明,南端午。

在“端午”這個統一的說法出來之前,人們稱端午節的方式多種多樣,端陽、天中、五月、浴蘭。

但很少有人知道,五月五日,是惡月惡日。

不舉五月子,在古代,五月五日所生的嬰兒無論是男是女都不能撫養成人。到了現代已經很少有人相信這種說法。

端午節,看守所照例組織女囚們包粽子。

她們包的粽子會被送去各大機關單位,當然,吃的人不知道是她們包的。

孫三陽的案子已經進入一審程序,申江前一陣子一直忙裏忙外,到了現在這個程度,反而輕松了下來。

檢察院也要放假,他幹脆坐着飛機去享受他上庭前的最後一個假期去了,而孫三陽還是和從前一樣,上庭不上庭對她來說已經是個走過場的事,就算剩下最後一秒也要過,粽子......該包也還是得包。

按部就班,一個一個地擺好,出門的時候獄警朝她眨了眨眼睛,小聲說會把她包的粽子送到檢察院。

孫三陽一愣,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她點點頭:“謝謝。”

回到監室,她打開《笑傲江湖》的最後一本。

估計看完這一本,她就要永遠離開這個地方了。

“粽子包完了嗎?”熟悉的聲音突然從對面響起。

孫三陽擡起頭,看見陸藏站在門口。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褲,運動鞋。頭發也不怎麽整齊,看上去像是個年輕的大學生。

他雙手背在身後走進來,鼻梁上甚至還架着一副黑框眼鏡。

“你怎麽來了?”她放下書,走到桌子對面坐下,眼神變得溫和。

陸藏坐在她對面,眼中帶着同樣溫暖的笑意:“聽說,今天有個人過生日。”他從背後撈出個不大的紙盒子,放在她對面。

孫三陽一怔,明顯有些不敢相信:“蛋糕?”

陸藏搖搖頭:“是‘生日蛋糕’。”他雙手抱在胸前,擱在桌上,不自在地晃着身子,像是個等着老師表揚的小學生,眼裏是壓抑不住的驕傲和期盼。

“五月五是惡月惡日。”孫三陽輕輕拿過蛋糕盒,一邊拆着一邊緩緩開口說道,“我出生的時候,家裏的老人就說,這孩子以後是一定要作惡的,但是也不好扔了,就送到鄉下吧,可是我父母他們不信這個,堅持養我在身邊,還給我起名三陽,是希望我的生命中充滿光明與溫暖。”

她的聲音還是如之前一般,如流水一滴一滴落在冰面般。‘

陸藏按住她的手:“我來吧。”

孫三陽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她繼續拆着蛋糕盒,“說是不信,但心裏還是有個結吧,所以我從小到大都在過陽歷生日,至于這個五月五,也是我有一天偷聽他們說話,才無意間知道的。”

陸藏聽着她的話,胸口像是被什麽扯住一樣,悶得喘不過氣。

蛋糕盒子被剝開,露出奶白色的一方,不大不小,大概剛剛夠兩個人吃。

“很漂亮,謝謝。”孫三陽看着上面畫的三個太陽和生日快樂四個小字,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半晌,才只說了句謝謝。

“我給你插蠟燭。”陸藏把蠟燭都倒了出來。

兩個人吃的蛋糕上面,滿滿當當插了二十三只蠟燭。

陸藏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剛才在門口的時候打火機被沒收的事情,皺了皺眉頭。

孫三陽看出他的為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沒事的。”

蛋糕上滿滿的蠟燭,一只都沒有點燃。

她雙手合十,第一次,鄭重地許下了一個生日願望。

然後,她緩緩張開眼睛,在陸藏的注視下,輕輕向前探身,做出吹起的動作。

“好了!”她的兩只眼睛笑的彎彎的,“這個蛋糕我可以吃嗎?”看守所有規定,吃的東西是絕對不可以外帶的。

陸藏一直沉默着坐在旁邊,聽到她這個問題,突然有些難過。’

“當然,當然。”他把蠟燭小心翼翼的拔下來重新收好,用刀子把蛋糕一切兩半,推到她面前,“生日快樂,孫小姐,請用。”

孫三陽學着他的樣子,把另一塊推到陸藏的面前:“請用。”

她吃的斯文,他看着她,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兩個人同時放下叉子的一瞬間,看着女孩滿足的表情,陸藏心底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沖動。

“等我一下。”他起身快步走出監室。

三分鐘後,他飛快地走了回來,一把拉起坐着的孫三陽,重重地摟進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三分鐘,藏兒去幹什麽了呢?肯定不可能是【Lu——】

咳咳。

其實他是去關監視器了~嘎嘎

我知道我停到這兒肯定有很多人想揍我,但是.....我就不往下寫!!哦活活~

☆、危險的劫持

陸藏是個冷靜的人,在任何時候,至少到現在為止是這樣的。

值得慶幸的是,他現在被關自己家裏。盡管雙手雙腳被綁在椅子上,腹部也因為之前的反抗而被打了一拳,旦好在他的嘴沒有被封起來,他們沒有奪走他說話的權利。

“你可以加入我們。”其中一個男孩站在牆邊,擡頭看着牆上貼的滿滿的資料,眼裏閃過驚嘆,“這真的太了不起了!”

“是嗎?”陸藏看着他,“如果你也不喜歡翻看資料,你也可以如此。”

他看着眼前的組合,兩男一女,兩個男性看上去年齡都不大。剛剛說話的年輕人也就是大學畢業,另一個工作不過兩三年。

女人看上去更社會化一點,濃妝覆面,眼神陰冷,即使帶着口罩也能感覺到她不友好的視線。

但是他只需掃一眼就知道,他們三個人之中,那個大學畢業的年輕人恐怕才是主導者。

一二三,正好三個人。

陸藏眯了眯眼。

“為什麽找我?”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姿勢并不好受,陸藏不可見地動了動身子,調整出一個相對舒服一點的姿勢。

年輕男孩的視線固定在一張照片上,聽到他的問題,突然轉頭:“你和她關系不錯吧。”他指指放在牆角的一摞書,上面最顯眼的就是那本黃色封皮的《新世紀審判長之罪》。

陸藏沉默了兩秒鐘,扯扯嘴角:“如果說可以一起吃飯算是不錯的話,我想是的。”

“好了!”

坐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的女人突然起身,皺着眉頭走到陸藏身邊,焦躁地來回踱步:“我們今天不是來和他聊天的!”

她雙手叉腰:“我還是覺得你的想法太冒險了,我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能真的幫我們!”

“你不相信她?”稍微年長一點的男人突然回頭看向她,語氣不善。

這個“她”當然不是值得陸藏。

女人很明顯有些慌亂:“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你們的目的是什麽?”陸藏适時地開口,“我相信你們應該不是她的激進擁護者”

“當然。”年輕學生不屑地撇嘴,“他們給自己起名叫什麽‘三陽會’,那是什麽,邪教嗎?”他看向他,“那只會給她添麻煩而已。”

陸藏不置可否:“你們以前認識她嗎?”

男人搖頭:“不認識。”

看來這些人并不是前幾天謀殺案的實施者。

“我聽說了秦壇的案子。”果然,他繼續說道,“那些人都是瘋子,他們打着她的旗號做的事情她根本不喜歡!”他看着那張照片,屍體皮膚上畫着的三個太陽讓他覺得尤為刺眼。

他飛快地走過去一把把照片扯下來,憤怒地撕碎。

“他們都是瘋子,都沒有理智,這種低劣的手法......這種......”他還在繼續說着。

“所以你們不是殺秦壇的人?”陸藏假裝不知道的問道。

“當然不是!”女人走到他面前,“可是大家都以為我們是!原本我們只是在研究她,我們是一個興趣小組,裏面有很多人,但是我們三個人......”

“咳咳!”年長一些的男人突然打斷了女人的話。

他走到陸藏面前,蹲下與他平視:“他們都以為是我們做的,可我們不是,他們說我們再不出現他們就會報警。”

“‘他們’是誰?”陸藏平靜地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年輕男人走過來,“你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告訴所有人,這個謀殺案跟我們三個一點關系都沒有,并且,告訴我們是哪些人做的。”

聽到這裏,陸藏突然笑了:“如果你的目的是第一個,我想說你們不用來找我,只要走出去,等待警察調查就可以。當然,除非你們有其他不想被警察知道的事情......”他突然頓了一下,轉頭盯着那個年輕男人。

“你們是上次在醫院把孫三陽帶走的哪些人。”他篤定地看着他。

另一個男人和女人兩人對視了一眼,共同看向那個年輕男人。

“怪不得她讓我們來找你。”那男人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怎麽說也是有求于人。”他揚起下巴,朝他伸出手,“你好,陸藏,我叫李政。”

陸藏的視線下移。

“對了,忘了你還被綁着。”他挑挑眉毛,走到他身後把他的繩子解開。

“你......”另一個男人上前一步。

“沒事。”李政擺擺手。

陸藏雙手終于釋放,輕輕活動着手腕,目光落在剩下兩個人身上:“你們呢?我總不能連你們如何稱呼都不知道吧。”

年長一些的男人眉頭輕輕動了動:“陳浩。”

女人則是直接把口罩摘了下來:“陳青婕。”

陸藏的外套還穿在身上,裏面那間棗紅色的毛衣在回家的路上被揉得滿是褶皺。他扯了扯領口,說道:“如果你們只是想洗脫嫌疑,那只要默不作聲,真兇出現以後你們立刻會恢複清白。”

“可是我們沒時間了!”陳浩說道,“現在所有人都在懷疑我們,就算回去,也一定會有人偷偷報警。”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李政一字一頓地說,“你們在倉庫發現他的屍體,那個倉庫并不靠市中心,兇手一定熟悉那個倉庫。還有,秦壇的衣服被尼古丁類的毒素浸泡過,兇手一定是能很方便找到這些......”他不斷陳述着自己知道的所有案件細節,可是這些線索只有參與調查這件案子的工作人員才可以接觸到。

他們甚至還沒有向社會公布秦壇死亡的消息,直到現在,除了秦壇的家人和秘書,所有人都以為他還在外地開會。

從幾個人的言行中不難看出,他們甚至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并且不僅是他們,他們背後的那些“小組成員”恐怕也知道。

陸藏靜靜地聽着,一句話不說。

“你們手裏的線索一定更多,為什麽到現在還沒破案?”年輕男人停下,轉身質問他。

半晌,陸藏才開口:“我只是一個看守所的教導員。”

“得了吧。”男人聳聳肩,“來之前我們調查過你,警隊裏沒有什麽地方是你不能去的,官二代的權利,嗯哼?”

“這樣的權利顯然你也有。”陸藏大腦裏快速搜索着所有平城市二十歲左右的官二代,同時,他盯着他的眼睛,“其實你并不需要我的幫助。”

“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陳青婕走過來,看着李政問道。

陸藏繼續說道:“聚衆持械劫獄可是重罪,不管有沒有成功,十年以上是免不了的,你們用了這麽大的代價,策劃了這麽久,應該不止是要和她說幾句話這麽簡單吧。”他想起那天在小巷中看到的孫三陽,還有追蹤不到的車。

“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目的就是把她救出來,她的受傷出乎我們意料......”他似乎不想再提那天的話題,“你不用想我們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我們只需要你們找到這個案子的兇手。”

“說實話,我不是很理解你們。”陸藏皺了皺眉頭,“就算是不希望別人打着她的名號做事,也不需要這麽急迫。”

“你不了解他們。”李政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你們對秦壇的死秘而不宣,他們沒有了出名的機會,一定會再找機會,而且這個人一定要是和孫三陽有一定關系的人,我們猜測他們原本的對象應該是警察內部的一個高層,但是因為臨時出了秦壇的事情,讓他們轉移了目标。這次的‘失敗’,只會促使他們加快計劃下一個目标。”

“我們都知道,她是要整頓這個社會的秩序。”他的眼裏閃爍着不明的光,“但是他們卻不是。”

他的臉雖年輕,但是眼神卻成熟穩健。

“我能問個問題嗎?”陸藏突然開口。

李政點頭。

他的視線從三個人身上掃過,最後回到他的身上:“你們之中,有沒有人曾經在黃金屋出版社工作過?”

三人面面相觑。

“什麽黃金屋,我們都沒聽說過。”陳青婕聳肩。

“我們懷疑兇手曾經在這家出版社工作過。”陸藏又補充了一句,“四年前。”

他看着自己滿牆的資料,說道:“我現在只是一個教導員,不能直接查案......還是你們有什麽話,需要我告訴她嗎?”

李政毫不猶豫的搖頭:“不需要。”

陸藏眼神一暗。

“你們的事情我會盡力,留個聯系方式吧,我會把案情進展告訴你們。”陸藏說道。

“還是不了。”李政走到他面前,轉了一圈,然後上樓走進卧室。

再下樓的時候,他的手裏多了一副藍寶石袖扣。

“這個就當做信物吧。”他說道,“等案子破了,我們自然會從新聞裏看到......不趕快的話,可能就要多一個冤魂了。”

他話音還沒落,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陸藏的手機,剛才他們從他口袋裏拿出來,擱在了桌上。

他把手機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會傻到一接聽就大喊吧。”

“當然。”陸藏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眼神閃爍。

陳浩走過來重新固定住陸藏的雙手,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李政劃開接聽鍵。

是唐思明的電話——

“喂,陸藏,你在哪兒?”

李政施了個眼神,陳浩緩緩拿開手。

在三個人的注視下,陸藏的聲音一如往常沉穩:“老唐,我在家。”

“聽我說,你先冷靜點。”唐思明的語氣有幾分急躁。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你的父親剛才在下班回來的路上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藏兒自從認識了孫三陽以後失業,轉行,離家獨居,現在父親也出事,也算是到了血黴了

☆、26

陸藏放下電話,身上猛地迸發出沖天的寒氣。

對面的三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到了,尤其是陳浩和陳青婕,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裝無辜,裝好人?”陸藏俯身把自己腳腕上的繩索解開摔在地上,“聲東擊西這一招不錯。”他說話還如從前平靜,但眼底翻騰的怒氣早已出賣了他。

陳浩上前一步:“你在說什麽啊?我們說了,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另一夥人,他們很激進......”

陸藏上前兩步,站在李政面前。

他比李政高半個頭,這樣的而居高臨下,眼神一掃,差點讓李政喘不過氣。

“說,我爸在哪兒。”他竟然伸手直接掐住了李政的脖子!

“你幹什麽!”陳浩立刻沖上來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扯把李政救下,“你瘋了?我們如果要綁你爸,難道還會來這兒找你?”

“做戲也要有限度。”陸藏眼裏閃過鄙夷,“感謝你們讓我接電話,否則我可能還不知道,你們還有點腦子。”

陸藏一步一步走到李政的面前,擡腿一腳重重地踢上他的小腿。

他的眼神中滿是戾氣,仰起下巴的時候,下颌線輪廓更加明顯,連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

李政悶哼一聲,差點跪在地上。

他這才知道,剛才他們之所以能捆住這個男人,現在看來,那些表面上的順從不過是因為他在配合他們罷了。

“我父親在哪兒?”陸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

“我們真的不知道。”陳浩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你聽我說,我們這次來,就是因為知道有這麽一群人,他們沒有頭腦,打着孫三陽的旗號幹盡壞事,他們的目的就是出名。”

陸藏不輕不重地掐着李政的脖子:“即使是這樣也不說嗎?”

他一邊說話,手指一邊收緊。

李政整張臉憋得通紅,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說道:“真的.....不.....是我們。”

陸藏突然松手,李政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不想我報警,就在這老老實實地呆着。”他留下一句話,握着手機頭也不回地出了門,留下李政三人面面相觑。

**

這邊,陸藏剛走出家門,就把門反鎖,快步走到門口,轉身面對大門。

手裏的電話也适時響起。

他接起電話,眼裏的冰冷和憤怒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往常一樣的平和。

“下次換個人,別用我爸。”他對着電話那邊說道。

唐思明笑了笑:“本來想說張武城的,但是他現在人可能才剛落地......編故事我不是強項,就只能得罪陸局長了,下次見了他可別說起這個事兒啊。”

“是,我一定在他面前多說你幾句壞話。”陸藏眼角微微下垂。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招還真是很冒險。”玩笑開完,言歸正傳,唐思明調整了語調,說道。

“我很幸運,他們沒有檢查我的短信記錄。”陸藏看向房間的二樓,二樓的燈突然亮起,他一邊講着電話一邊快步走到車邊,上車,發動車子,“這些只懂得用網絡社交軟件的年輕人偶爾也會忘了老年人的溝通方式。”他面無表情地開玩笑。

“所以你的結論是什麽?”唐思明問道。

“他們是那天在醫院劫持她的人,殺秦壇的是另一夥人,他們更兇殘,目的是借孫三陽的名號出名。”他說道,“不過這幾個人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啓發。”

“什麽啓發?”

“我認為他們下一個目标應該是老張。”陸藏說道,

唐思明在電話這邊眉頭緊皺:“張武城人在西班牙,他們難道要千裏迢迢去在國外殺人?”

“所以他們應該會選在他回來的那天。”陸藏轉了個彎,從口袋裏掏出另一部手機,播了個號碼出去,“很明顯,他們在警隊裏有人通風報信,之前的秦壇是,現在的老張應該也是,整個小組的人都知道他去西班牙是找章瑤要證據,這樣看目标是章瑤的可能性更大一點,這取決于她回不回國。”

“所以也有可能是章瑤?”唐思明問道。

“可能性更大。”他回道,“還要麻煩你打電話通知老張,務必要聯絡西班牙的大使館保護好章瑤,還有,找幾個人去我家守好門,別讓他們跑了。”

“好。”說完,唐思明就挂了電話。

正好陸藏這邊的電話也接通了。

對着電話那邊吩咐:“把孫三陽叫醒,帶到審訊室,我有話問她。”

時間是淩晨兩點,饒是脾氣好如孫三陽,半夜兩點被人硬生生地從睡夢中叫醒,,也會不開心。

她渾身散發着低氣壓,坐在審訊室裏,周圍的獄警都不敢靠近她,生怕她一激動記住自己的樣子。

陸藏很快就到了,他的衣服還有些皺,大衣扣子敞着,顯得風塵仆仆。

她其實也不怎樣,囚服外套披在肩膀上,裏面的睡衣領口歪歪斜斜,露出白皙的脖頸。還好審訊室開足了暖氣,兩個人都沒有那麽冷。

“上天保佑你剛才一定是出車禍了。”孫三陽沒好氣地開口,“不,還是保佑你在回去的路上出車禍好了。

“沒那麽嚴重。”他坐下,整了整衣領,“被劫持了而已。”

孫三陽的困意頓時去了一半,迷蒙的眼神也清醒了不少。

“哇唔。”半晌,她感嘆了一句,“看來你最近不怎麽走運。”她不動神色地掃了他一圈,除了頭發和衣服有些不整,其他并沒有明顯的傷痕,看上去并沒有受傷。

陸藏聳聳肩,不置可否:“遇見你以後我一直不走運。”

女孩沒什麽精神地扯了扯嘴角:“好了,到底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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