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取的?”
孫三陽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你沒調查過我的家庭情況嗎?我的曾祖父原本是姓張的,到了爺爺那輩為了躲債主,改姓了孫,原本是想從我這一輩改回姓張,但是最後也還是姓了孫,張帆是我爺爺取的名字。”
陸藏挑挑眉毛:“這麽曲折。”
“不過可惜的是,我的家庭生活一直很幸福,讓你們失望了。”她想起了幾個月之前她曾在報紙上看過的一篇報道。
那是一篇來自于某個“犯罪心理學專家”的分析報告,在那上面,他對她做出的側寫是:25歲左右,女性或是身材瘦小的男性,性格安靜,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家庭中曾經遭受過重大變故而經受了巨大的刺激,會對社會新聞侃侃而談,言辭中有報複社會的傾向——
很遺憾的是,除了開頭兩句稍微靠譜以外,剩下的都和孫三陽本人半點都挂不上。
也多虧了這份側寫,才讓孫三陽得以逍遙幾個月——當然,前提是她不自首。
陸藏點頭,心裏計較一番,最後還是将那個問題問了處來:“用這個身份......是方便接近高尚群嗎?”
“不。”奇怪的是,孫三陽一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一邊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去藍黛,是另有原因。”
“什麽原因呢?”陸藏步步緊逼。
孫三陽搖搖頭:“我不想說,但是在我遇見高善群之後,我的想法确實有了些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加昨天兩天在學校跑了兩天......畢業要做的工作實在太多,這幾天單單是快遞就發出去好幾十份......向大家道歉!
今天上來更新另一個目的也是為了給大家請假!
因為接下來的九天時間,狼君要去灣灣一趟,所以基本是沒時間更新的,狼君這種裸奔小能手基本上也沒有存稿......當然,如果晚上有時間窩一定還是會更新的!如果更新,那一定就是窩聽到了你們的呼喊~~~~~~謝謝大家~九天後見!
☆、一筆交易
“那為什麽?”陸藏看着她,眉心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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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三陽突然向後一靠,眼裏別有深意。
“可以抽煙嗎?”她突然開口問道。
陸藏猛地擡眼:“你抽煙?”
“抽過。”她靠在椅背上,眼皮輕垂,“之前區日本旅游的時候抽過七星。”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嘴角輕輕翹起。
“這裏禁煙。”男人毫不留情地說道。
好在孫三陽也沒有堅持。
“铛铛铛。”外面突然有獄警敲了敲鐵門。
陸藏看了孫三陽一眼,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什麽事?”
“有個女人想自殺,剛被控制住。”女警彙報道,“是新進來的三十四號,和裏面這位說過幾句話,所長的意思是,方便的情況下幫着問問。”
陸藏的餘光看向審訊室裏,孫三陽背對着他,纖瘦的身子靠在椅背上。
“你先去吧,有什麽情況我會和所長溝通。”
他點了點頭,轉身回到孫三陽對面,坐下。
“你和新進來的三十四號說過話?”陸藏嗓音低沉,不緊不慢地問道。
孫三陽點了點頭:“她主動找我說話,我不想理她的。”她聳聳肩,“出了什麽事可千萬不嚴安在我身上。”
陸藏失笑:“你怎麽知道她出事?”
“她那個人陰郁的很。”孫三陽想了想,換了個形容詞,“也不是陰郁,應該算是交流感差,這種情商在這種地方......”她一頓,眼睛看向另一個方向,“不出事才怪。”
“對了。”她轉眼看向男人,“前三天我找你,就是為了這個人。”她伸了個懶腰,“本來想提醒你,現在來不及了。”
孫三陽挑了挑眉:“看來秦壇的事情你是解決了。”
陸藏學她的樣子挑一邊的眉毛,一張原本嚴肅的面容多了幾分輕佻:“這你都知道?”
“消息能傳到我這兒,也能傳到她那兒。”她兩只手撐着臉,定定地看着對面的男人,眼神波瀾不驚,“我從前就說過,這個看守所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水深火熱。”
“不用別人,有你在,這裏就不會風平浪靜。”陸藏毫不留情地說道。
他上半身微微前傾,兩人的臉距離拉近。陸藏甚至可以看到她下巴上淺淺的一顆痘印。
“剛才這些話,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轉移話題嗎?”他問。
孫三陽的眼睫緩慢的上下扇動,眼中像是覆上一層冰霜。
“有進步。”半晌,她說道。
孫三陽伸出一只手,把原本在陸藏面前的資料本移到自己面前,一頁頁地翻看着。裏面不僅有她的資料和談話記錄,還有和她案子有關的一些邊角線索。
目光停在了章瑤筆錄內容的那頁。
“你想的沒錯,這些事我是不太想談。”她一行行地看着,不知道看到了哪一句,眉心突然不可見地動了動。
“能讓我和她見一面嗎?”
陸藏:“章瑤?”
孫三陽點頭:“我見她一面,就把殺高善群的過程告訴你。”
相當誘人的條件。
陸藏還沒開口,耳機裏突然傳來張武城的聲音。
“答應她。”
陸藏不動聲色的關上耳機的按鈕。
“不好意思,我想我需要考慮一下。”他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孫三陽禮貌地笑了笑:“當然,這是應該的。”
**
“為什麽不答應她?”監控室裏,陸藏剛推開門,張武城劈頭蓋臉的問道。
陸藏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坐下:“你是最近壓力太大腦子糊塗了,還是把你的職業生涯都押在這一個案子上準備靠它榮升公安部?”他看着監視器屏幕上孫三陽被帶出審訊室,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我都知道,不管她是什麽人,犯下多大的案子,只要她是犯人,提出的要求都不可能立刻答應。”
他皺着眉頭:“我覺得你從西班牙回來以後不太對勁,這個案子如果給你壓力太大,多年朋友,我還是建議你放幾天假,調整一下。”
張武城的四肢僵了兩秒,手在身側垂着握了握,最後還是松開,一俯身,坐在他身邊。
“我越來越不懂她。”他從警快二十年,難得眼裏有如此迷茫的時候,“越查下去,越覺得自己在做無用功。”他嘴角一歪,眼裏閃過一絲自嘲,“線索都是人家給的,從一開始主動權就不在我們手裏。”
他的話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
話音剛落,幾乎是所有在場的人都在心裏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果能知道她殺高善群的過程,我們就有可能分析出她的模式,從而掌握主動權。”張武城表情嚴肅,“而且,越快越好。”
“所以你就沒想想,她為什麽這麽想見章瑤嗎?”陸藏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現在明顯她對章瑤的态度不一般,這難道不是我們拿回主動權的機會?”
坐在旁邊的梁春緩緩地搖了搖頭:“她既然已經說,會把整個過程說給我們聽,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梁叔,您以前不是這樣的。”
半晌,陸藏的表情從不可置信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梁春看着他,眼中是歷經滄桑後的厚重:“孫三陽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六個死者,還有秦壇,你也知道,我們雖然抓到了殺他的兇手但是并沒有找到他背後的組織。不管這個組織和孫三陽的關系多大,只要她在一天,他們依然可以打着她的旗號繼續濫殺。這樣的組織不會只有一個。”
他的眼神落在陸藏身上。
這個年輕人,他從小看到大。
聰明,好學,穩重,成熟。
從他選擇踏入警校,他就知道,他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這方面的佼佼者,甚至是專家。所以他給予他充分的自由。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一定是這樣想。
惜才之心。
他們在看到陸藏的時候,毫無意外都會有這樣的沖動。
在孫三陽的案子上,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陸藏的實力。
她對他說的話,幾乎是別人十倍,在他調過來之後,案件的調查進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因此才有了現在這個絕佳的機會。
而梁春,不想放過。
“這件事沒得商量。”梁春開口說道,“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去做章瑤的工作,讓她盡量配合我們。”他轉頭吩咐道。
“梁叔!”陸藏飛快起身。
“好了。”梁春擡手阻止了他,“這件事還是你去跟孫三陽溝通,最好能問出她想說什麽,還有,章瑤的稿子也是你準備。”
陸藏抿着唇不說話,下颌線條緊繃。
梁春目露嚴光:“這是命令。”
“是。”陸藏掃了一圈站在監控室裏的人,有幾個躲過了他的視線。
“看來你們是習慣了被牽着鼻子走。”他嘴角抽了抽,眼裏閃過鄙夷,“真是可憐。”
說完,他長腿一邁,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孫三陽回監室必須經過其他人的監室。
六個八人間,分布在不同的轉角。
三十四號那個女人住在第五監,她經過的時候,裏面的氣氛有點壓抑。
像這種八人監的監室,一般都有一個類似于室長的犯人協助維持秩序,她們大多罪名不大,表現良好,進來之前有點社會地位或是家裏或多或少有點背景。這樣的人減刑快,所以這個位置換的也勤。
現在五監的室長,是個脾氣不太好的女人。
孫三陽經過的時候朝裏面掃了一眼,裏面沒有她,剩下的人集中在一張床邊坐着,地上還有點點血跡。
巧的是,她現在身邊這個,負責送她回監室的人,也是五監的。
“你知道怎麽回事嗎?”孫三陽主動問道。
身邊的人一愣,眼裏閃過一絲厭惡:“那個三十四號,平時看着蔫了吧唧,沒想到對自己挺狠的......”她一頓,突然意識到什麽,表情有些驚恐地看向孫三陽,沒想到正好對上身邊人的眼神。
別有深意。
她才想到,論起對自己“狠”,還沒有人能比得上自己身邊這人。
她立刻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沒事。”孫三陽打斷了她,腳步停在五監的門口。
“快走吧。”身邊的女人扯了扯自己手臂上的紅袖章,也不敢大聲說話,只好小聲在孫三陽耳邊用商量的語氣開口。
可惜孫三陽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監室裏的幾個人聽見兩人的對話,紛紛擡頭看向門口的方向,目光落在孫三陽臉上。
她們進來的早,有的也和孫三陽說過話。
看見她站在門口,有幾個人原本坐在床邊的人起身走到門口,抱着手臂靠在牆邊。
“老孫,這女的什麽人?”三十一號是個年輕的女生,頭發是棕色的大波浪,進來了五個月,是吃飯的時候每次都坐在孫三陽旁邊的人。
三十二號一甩頭發,眉眼間全是不耐:“她拐着彎打聽你好幾回了,擺明沖你來。”
孫三陽看向地上的血跡,斑斑點點。
“想辦法找人去看看她。”半晌,她緩緩開口說道,眼底是揮之不去的陰霾。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回來了!!!
灣灣真是熱熱熱,去了一周,買了一堆化妝品和免稅品,不得不說真的是買東西很劃算。
不過這種地方真是去一次就可以了,城市文明程度偏高,建設水平偏低,整體風格像日本。
明天繼續更新!大家麽麽噠!!!,
打滾!
☆、興奮的談話
2月20日,年初八。
平城下了新年的第一場雪。
剛剛享受完假期的人們托着疲憊的身軀和睜不開的惺忪睡眼回到了工作崗位,他們揉揉酸疼的太陽穴,随手翻開一年的爛賬。
看守所中,孫三陽在一片光芒中緩緩張開眼。
金色的一片漸漸褪去,變成灰白色的房頂。
還是冬日,陽光雖好,但空氣總還是冷的,孫三陽身上只有一條薄被,卻并不覺得寒冷。
她在床上平躺了幾分鐘,難得深吸了一口氣——很久,很久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激動過了。
孫三陽幾乎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伴随着血管裏奔湧的鮮血,一股腦沖向大腦,填滿眼中每一條血絲。
她抑制不住嘴角上翹的弧度,露出尖尖的虎牙,仿佛一只折服依舊的獵豹,終于等到了自己的獵物。
孫三陽掀起被子坐起來,準備下床。
一擡頭,陸藏就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地定定地看着她。
他身上是神色的制服,襯衣紮進腰帶,皮面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外套搭在臂彎——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鞋上——還是昨天那雙。
看上去是在看守所通宵了。
“早。”孫三陽絲毫不在乎自己身上還穿着睡衣,懶洋洋地走到桌子旁坐下。
她對着鏡子,用水一點一點把自己淩亂的短發撫平,素淨的小臉很快露了出來。
鏡中的她和一年前已經有了很大差別。
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那裏面蠢蠢欲動的興奮讓她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神立刻不動聲色地恢複平靜。
她今天要見章瑤。
自然要打扮的幹淨一點。
越幹淨,看上去越單純越好——這耳朵,一定要露出來,還有眼神,笑容......最好和當年的自己一模一樣。
“你很開心。”陸藏也不進來,就這麽站在門口看着她。
孫三陽的餘光掃過他的臉,哼了一聲。
就算是給陸藏多少次選擇的機會,他都不會同意孫三陽的要求,而同章瑤交談完了以後,他就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昨天晚上,他和張武城兩個人去了章瑤家,向她提了這件事,并且說,是孫三陽主動要求要見她的。
章瑤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慌亂,臉上甚至還有恐懼。
她在眼前兩個警察面前迅速低下頭,後退一步,一只手抓着牆邊,手背青筋凸起。
“她是連環殺人犯,還是害死高善群的兇手......”她嗓音顫抖。
“沒事的。”張武城寬慰她道,“明天談話室裏不會只有你們兩個人,我們保證你的生命不會受到任何威脅。”
章瑤對這個要求十分抗拒。
張武城和她溝通了半個小時,她始終不願答應見孫三陽一面。
最後,張武城站在走廊上打電話給梁春商量了好久,才決定把孫三陽的話完完本本的告訴她。
只要見一面,警方這邊就能知道高善群的死法。
“那是她犯下的第一起案子,如果我們能知道全過程,就能盡快破案。”張武城眼神誠懇,膝蓋彎曲的幾乎快給對面這個中年女人跪下了。
“而且從你的口供和孫三陽的态度裏面我們能看出來,她對你還是頗為尊敬,如果沒有什麽以外,她也不會為難你。”張武城最後說道。
章瑤眼光閃了閃,咬了咬牙,最後答應了下來。
但是她的态度和表現至今還讓陸藏覺得十分可疑。
他把整個過程彙報給梁春的時候,那邊只是默默地聽着,最後在他說完之後嘆了口氣。
“陸藏,我們沒有資本跟她耗着。”梁春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雖然現在媒體不報道,但是你我都知道她在普通人群裏的影響力有多大。是,她從自首開始表現的确實是性情溫和,但是你不要忘了,她還是那個殘忍的殺手。這個案子時間拖得越長就對我們越不利,盡快解決,這是唯一的辦法。”
聽完,陸藏默不作聲地扣了電話。
現在,他站在孫三陽的牢房門口,看着那個女人纖細的脖頸和雪白的皮膚,再一次把現場的血腥照片和她重合起來——不搭,還是不搭。
“能把當年的事情再給我講一遍嗎?”他突然開口。
“嗯?”孫三陽微微側臉,嘴角輕輕上揚,“不行哦。”她甩甩頭發,“這個故事講起來時間可是太長了,等我從章瑤那回來,或許會願意跟你聊聊......”她轉身看向他,琥珀色的瞳孔和墨一般濃稠的瞳孔對上。
“不過你不是已經聽過了嗎?”她一頓,重新轉過身看着鏡子,擺弄着自己的頭發,“這個故事從別人嘴裏聽起來可能更跌宕起伏一些,更有趣。”
收拾完畢,她起身,走到床邊拿起外套穿在身上,肥大的下擺幾乎快要蓋住她整個大腿部分。
“我不會免費給你講故事的。”她走到門口,盯着陸藏的臉看了幾秒。
他平時幹淨整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下巴冒出了青色短短的胡須,眼下是淡淡的烏青——多虧一副好皮囊,別人身上不修邊幅,在他這反倒硬生生讓他的臉部輪廓變得更加立體。
孫三陽眼珠轉了轉,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他下巴上一掃而過。
陸藏只覺得下巴一陣輕癢,緊接着,這種輕輕的癢就透過皮膚直接滲透到每一根血管,他幾乎快要管不住自己的手和腳。
他想要向後跳。
但是他現在還站在原地,身子僵直着。
“想聽我的故事,等我回來,用你的故事交換。”
說完,孫三陽後退一步,鐵門被從外面打開,她穩穩地從他身邊走過。
陸藏的心思卻已經不在這兒了。
**
上午十點半,章瑤才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大雪天,路不太好走。”她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長羊毛大衣,頭發盤在腦後,耳朵上是同色系的寶石耳釘,腳上是一雙八公分的高跟翻毛皮靴。
在風塵場所二十多年,舉手投足之間的魅力是看守所裏那些掃黃掃進來的女孩怎麽也比不了的。
章瑤的身高其實不算高,臉看上去比她的實際年齡還年輕個五六歲,足可見她年輕的時候該是多麽清純的面容。
梁春原本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看見她進門,也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大掌。
章瑤有些緊張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手掌冰涼。
“謝謝你的配合。”梁春松開手,表情嚴肅,“張隊長應該已經和你都說過了,一會兒進去以後,說什麽不要緊,保護好自己,不想說的話可以直接拒絕,我們所有人都會在外面監視着房間裏的情況......”
“等等!”章瑤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面露驚恐,“你們在外面?不再屋裏?”她猛地搖頭,“我,我不行的,我......”
“沒事。”梁春安撫地拍了兩下她的肩膀,“門口會有獄警站崗,房間也是開放的,不鎖門,只是沒有人在旁邊看着,你們兩個也會更放松一點。”
章瑤抓着大衣領口:“可是......”
“只是一個小時而已。”梁春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樣給了你很大壓力,但是你能答應,能過來,我相信你已經想通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而且,你應該也很想知道高善群的死因吧?”他面色稍稍緩和了幾分,“不用怕,孫三陽雖然是重犯,但和其他殺人犯不一樣,有什麽異常我們處理。”
章瑤盯着自己的鞋尖,勉強點了點頭。
梁春和後面的張武城交換了一下眼神。
“時間差不多了,跟我過來吧。”
張武城帶着章瑤,兩個人一前一後朝着審訊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還可以從旁邊的窗戶裏看到外面院子中正在活動的其他犯人,她們穿着統一的制服,有的目光呆滞,有的面容暴戾。
章瑤一晃神,還差點把其中一個人認成自己。
“進去吧。”張武城停下腳步,指了指不遠處的門口。
從這個角度,章瑤可以看到孫三陽的一條椅子腿。
“不用擔心。”他說道。
章瑤心裏原本是忐忑與緊張,誰知道到了門口,卻像是突然平靜了下來,呼吸反而輕了不少。
她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踏進審訊室的大門。
孫三陽坐在桌前已經等了一個小時。
在這期間她一直閉着眼睛,靜靜地坐着,動都沒動一下。
直到耳邊響起“篤篤”的高跟鞋聲,她的嘴角才微微上揚,緩緩睜開眼睛。
還帶着外面寒氣的女人從她身邊走過,繞過桌子,在她對面坐下。
依舊是精致的妝容和彰顯着品味與品質的穿着,一年不見,眼前這個女人除了不敢再擡頭看她以外,似乎并沒有其他的變化。
孫三陽的雙手随意地抱在胸前,眼神平靜。
“西班牙好玩嗎?”她輕啓薄唇,冷不丁地問道。
章瑤一愣,答得急促:“還不錯。”
連預想中的寒暄都沒有,孫三陽不在乎這一套。她說的是自己想說的話,問的是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嚕啦啦啦~~~幂幂要揭開一個幂幂!噓!
☆、舊事重提
“從什麽時候開始說起呢?”孫三陽低着頭笑了笑,“好久不見老朋友,都不知道該怎麽敘舊......當然,如果我們算得上是‘老朋友’的話。”
她右手托着下巴,左手虛搭在桌上,食指輕輕地敲擊着桌面。
一下,兩下。
指尖每顫動一次,章瑤的心就跟着漏跳一拍。
“章瑤姐,你怎麽也不擡頭看看我呢?”孫三陽問道。
章瑤這才意識到,自己自從坐在她對面之後,就沒有擡起頭來過。
她咬了咬牙,目光從孫三陽的指尖一寸一寸上移,滑過她的衣領,落在她肅靜的臉上——章瑤雙眼猛地一瞪,整個人怔在原地。
她的思緒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大雪天,她拿着包走在走廊上,高跟鞋在地毯上如履平地......
“嘭!”
“哎喲!”
章瑤扶着牆,差點被撞倒。
“你走路不長眼睛啊!”她一邊小聲呵斥,一邊拍拍自己的大衣,把褶皺撫平,擡頭沒好氣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前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羽絨服抱在懷裏,和她相撞以後也是一個趔趄後退一步,剛剛穩住身形。
女孩的長發從耳後滑到胸前,黑色的一縷勾勒出微微起伏的線條。
章瑤忍不住一愣。
透過女孩清秀的五官和眼神,她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瑤姐。”女孩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裙角,“你說讓我今晚來找你的,我來了。”
“瑤姐。”
當年女孩的聲音和如今坐在對面的女人再次重合,章瑤猛地從回憶中驚醒,滿眼驚恐地看着對面的人。
一樣的聲線,甚至是一樣的表情。
章瑤腦中立刻閃過三個字——見鬼了!
“沒事,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孫三陽看着她驟然縮小的瞳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我已經自首,你也過上了你想要的生活,前塵舊事而已,沒什麽需要害怕的。”
章瑤兩只手交疊在膝蓋上,手指狠狠地糾結在一起。
孫三陽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劃過一絲陰霾——“別害怕,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她緩緩地說道。
章瑤的臉一下子煞白。
她喉嚨發緊,後背緩慢地爬上來一股濕冷的寒意。
她還記得,這是當年她說過的話。
現在,這個女人,當年那個女孩,原封不動地給她還回來了!
與此同時,在審訊室對面的監視室裏,一群對着電視屏幕的人正密切關注着電視上兩個人的情形。
兩個攝像頭一左一右,就在不遠處的兩個三腳架上支着,把兩個人的側臉和動作完全地拍了下來。
陸藏默不作聲地看着,眉頭緊皺。
“別擔心了。”張武城拍拍他的手臂,“孫三陽不會對她怎麽樣。”
陸藏緊盯着兩邊屏幕上章瑤的表情,心中總有隐隐的不安。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她的狀态不太對。”他擡手指了指章瑤的臉,轉頭問張武城,“你之前和她接觸比較多,你說說,章瑤是個什麽樣的人?”
張武城聞言想了想,說道:“年過四十,但是氣質很穩重,說話文雅禮貌,通情達理。”
“再想想她今天早上來的時候。”陸藏說。
張武城眼前立刻閃過不久之前在門口看到章瑤的場景。
妝面和打扮都一絲不茍,但情緒卻比之前有了非常大的波動,眼神閃爍,嗓音顫抖,人也不那麽自信,甚至她進審訊室大門的時候,腰都是微微彎曲。
“面對孫三陽這麽一個人物,我想不論是誰都會緊張。”他說道,“她們兩人的對話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我們靜觀其變吧。”
兩人的視線重新投向屏幕中——孫三陽此刻正看着章瑤,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開口。
二月的下雪天,章瑤坐在冰冷的板凳上,額頭卻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能感受到自己急速跳動着的心髒,手臂上寒毛一根根豎起。
“我......”剛開口說了一個字,章瑤就明顯聽出自己嗓音中壓抑不住的顫抖和緊張,帶着沙啞和慌亂。
“要不這樣,你不用說了。”孫三陽眉毛一挑,“其實自首以後的生活也沒有大家想象的這麽糟糕,我認識了不少有趣的人......你知道,看守所這種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她看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有的人,兩年以後出去,故事還可以繼續,但是有的人......”她一頓,嘴角輕輕勾起,“可能就不會有故事了。”
章瑤咬咬牙,一狠心,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孫三陽:“你不要想威脅我!”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孫三陽似乎被她吓到了,無辜地瞪大眼睛,向後微微一仰:“瑤姐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會威脅你呢?當初你對我的‘恩情’,我也是一點都不敢忘呢。”
她看到對面女人的眼裏再次出現恐懼的眼神,搖了搖頭。
“前幾天我在這裏遇見了一個人。”孫三陽說道,“她和你一樣,喜歡自作聰明,可是她的心理素質沒有瑤姐你強大,前兩天......”
她一邊說着一邊在自己擡起手,在脖子邊輕輕劃過,輕描淡寫地說道:“她自殺了。一把牙刷直接□□動脈......她和我一樣,都喜歡用牙刷呢,磨尖了,不比裁紙刀鈍。”
章瑤盯着孫三陽的手,面露驚恐。
“就在前面的五號監室,剛才路過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有點壓抑呢?”她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上翹,眼神中卻一片冰冷。
監視室裏的陸藏察覺到不對勁,對梁春說:“所長,請立刻結束談話。”
梁春搖搖頭:“還沒到時間,章瑤也沒有提出要我們進去,再等等。”
在進房間之前,他們與章瑤約定了一個手勢,一旦她感覺到不适卻來無法呼喊,就打出手勢,他們會立刻進去中止談話。
但是現在屏幕上的章瑤除了看上去呆滞了一點,并沒有其他動作。
陸藏“嘩啦”一下起身,剛離開凳子,就被人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別沖動。”張武城看着他,“再看看再說。”
章瑤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經露餡,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怕在孫三陽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她雙腿交疊,直直地盯着她。
“你怎麽知道自己不是那個自作聰明的?”她挺直背脊,看上去氣勢十足,但房間裏的兩個人心裏都明白,她不過是外強中幹,硬挺而已,“你現在可是在看守所裏,不管是被抓進來也好還是自首也好,反正你這輩子都出不去了......”她也學着剛才孫三陽的模樣一頓,“不,你連這輩子恐怕都沒有了。”
“看來你真的是在國外呆久了。”孫三陽把掉下來的發絲別到耳後,章瑤盯着她的手,眼神充滿了防備,就怕她會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掏出利器直接紮向她。
孫三陽突然轉頭面對其中一個鏡頭,冷靜而又自負地開口:“你剛才的那句話,坐在這對面的人都沒有一個人敢保證。”她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們都知道,我是不是在這裏,只是取決于我想不想而已。”
此刻坐在屏幕前看着這一幕的所有警察們都表情嚴肅。
他們不像承認。
但孫三陽就是有資本如此嚣張。
她來自首,他們才能抓到她;她想呆在這裏,所以他們才有機會去調查她。若是有一天她想離開......所有人都知道,沒有她孫三陽辦不成的事。
章瑤面色一僵:“呵呵,是嗎......”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氣勢全無。
“因為我是真聰明。”孫三陽下巴輕擡。
坐在屏幕對面的陸藏看到她的小動作,嘴角突然翹了翹。
“這個章瑤有問題。”他恢複嚴肅轉頭對梁春說道,“梁叔,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讓她出來了。”
梁春想了想,皺着眉頭盯着屏幕看了幾秒鐘,剛想點頭,就看見屏幕上原本好好坐着的章瑤突然站了起來,越過桌子伸長了手臂朝着對面的孫三陽伸過去!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陸藏已經沖了出去!
他一腳踹開門的時候,章瑤正掐着孫三陽的脖子,面目猙獰!
陸藏想也沒想,直接上前抓住章瑤的一只手臂向後狠狠一擰,腰間的手铐掏出來“咔噠”一聲,将她的手腕扣在椅子背上。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他手一松,章瑤哀嚎一聲,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