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室的神秘留字條人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喜歡東野圭吾《嫌疑犯X的獻身》,本文就是由此啓發寫作而成的。

1983年8月下旬的上午。

大像招待所和往常一樣零星有幾個顧客進出。服務臺的兩個年輕的女工作人員一邊從左胸标示着“大像招待所”的紅色工作服兜裏掏着向日葵瓜子放在嘴裏磕着,一邊把瓜子殼吐到櫃臺邊上的紙張上。周圍彌漫着濃濃的炒瓜子被咀嚼後的香味。不遠處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二人急忙吞掉嘴裏的食物,收拾起櫃臺上的瓜子殼放入門口的垃圾桶裏。

高民一個二十四五歲左右,穿着藍色工作服的男人來到櫃臺裏,拿出下面放着的登記本低頭翻看着。兩名女服務員确認嘴裏的瓜子沒有殘留的痕跡後走上前。

“202房間提醒她紮胰島素吃飯了嗎?”

“天啊!我忘了!”女服務員快速轉身跑向二樓。

202房間裏。白鹿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陌生房間的床上,身上蓋着白床單,衣服有些不整,感覺像匆忙之中纏繞到身上。房間靜靜的,好像沒有人,陽光透過窗簾照到房間裏,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白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現在也不想知道,她現在迫切想解決小腹充盈的快漲開的膀胱問題。旁邊虛掩着的白色衛生間門裏傳出水管內水壓不足的隆隆聲。白鹿起身,發覺自己頭疼的厲害,仿佛剛剛經歷過低血糖死裏逃生後,蘇醒過來頭疼的感覺,不,應該比那種頭疼的感覺更要嚴重。

白鹿下床,努力擺脫掉頭部的感覺,打起精神,略微整理一下衣服,打開虛掩的衛生間門,一個蹲位的便池和一個洗手盆出現在面前。白鹿來不及多想,迅速在便池裏解決掉達到極限的充盈的膀胱。她痛苦地皺起眉頭,因為感覺到□□的疼痛,那是被尿液沖擊破損皮膚的疼痛,好像還不完全是那樣的感覺。起身提前褲子,她發現自己的內褲不見了,腿上只穿了一條牛仔外褲。她重新退下提上胯部的褲子,尋找遺失的內褲,可是身上沒有,褲子內側也沒有發現,牛仔褲的內檔處有少許的血跡。她将手升到上衣裏面尋找,發現更讓她詫異的事情,自己的乳罩沒有系扣,松松垮垮地吊在肩上,“怎麽回事?誰解開了我的乳罩?誰拿了我的內褲?這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之前記得我在攝影間,怎麽會到了這裏?”這一系列疑問在白鹿腦海裏回旋着。白鹿系好乳罩,提好褲子出衛生間。

白鹿在床上的白床單裏翻找着,又到門口的櫃子裏翻找,都沒有,自己的內褲不見了。白鹿靠在櫃子旁努力回憶着什麽,旁邊響起敲門聲。

打開門,門口站着一位年輕的女服務員,白鹿看到她胸前的标示,知道了自己在一個招待所裏。女服務員手裏拿着個口袋輕聲說道:“你該紮胰島素了。讓我7點喊你,可是我過來時,你還在睡覺,就耽誤了。”

“胰島素?你是怎麽知道我紮胰島素?”

“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趕緊點。紮完自己放到二樓辦公室裏的冰箱裏。”服務員沒有理會白鹿,遞上手裏的口袋轉身離開。

白鹿想追出去,可是感覺口幹渴的厲害,白鹿知道自己的血糖已經很高了,當務之急是趕緊紮胰島素把血糖趕緊降下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白鹿關上門,将口袋放到床上,這個口袋是白鹿放胰島素用的,裏面除了胰島素針劑和無菌棉簽外,還有玻璃的藍芯1毫升無菌注射器和針頭包在一個無菌布包裏。取出口袋裏的胰島素針劑,發現胰島素的盒內插着一張疊着的紙條,白鹿感覺到這張紙條應該是誰留給自己的。白鹿拿出藍芯注射器,從針頭盒子裏拿出一個針頭換下藍芯上的針頭,抽出瓶裏的胰島素16個單位沒有消毒,直接紮到自己的肚皮上。然後一只手用棉簽壓住針眼防止注入體內的胰島素溢出體外。一分鐘後,白鹿将壓着的棉簽丢掉。把用完的藍芯連同針頭放入消毒布包裏包好,将胰島素和布包放入口袋。白鹿拿起床上放着的紙條打開認真看着上面的字跡。

“你看到我的這封信,相信你已經醒了,我也就放心了。記得童年的海邊嗎?你在父親的懷裏,幸福地微笑着。還記得你給我朗誦的普希金的詩嗎?“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抑郁的日子需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就要來臨。”

所以,不要紮胰島素後不吃飯,不要輕易地吞下安眠藥結束生命,從現在起你的生命裏有我,不要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随便結束掉!十年以後我會再見你,無論你在天涯海角,希望那時你會重回童年時的快樂。

你現在可能有不少疑問,不要和陌生人咨詢過多,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我是誰。可以答應我在這裏住3天嗎?相信一切都會成為過去,一切都會變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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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

1983年8月20日

一個認識自己的人?自己還給他朗誦過普希金的詩?白鹿一時想不起這個曾經出現過的人是誰?多大年紀?好在知道這個認識的人救了自己。不過這期間發生了什麽?自己的內褲消失,乳罩被解開。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吧?白鹿心裏琢磨着。

白鹿的長發被發卡別在腦後走下樓梯,穿過狹長,有些陰暗的走廊,在招待所的大門口止住腳步。服務臺裏現在僅有剛剛去她房間叫她紮胰島素的年輕服務員,看到面前的白鹿,服務員說到:“趕緊去吃飯,食堂出門在旁邊,應該還有剩飯。”

“你怎麽知道我紮胰島素?”

“交班登記本上寫着,還用紅筆特別标注了。”

“誰寫的?是我住進來寫的嗎?我是什麽時候住進來的?”

“你是昨天晚上8點住進來的,怎麽你不記得了?”服務員翻看着手裏的本本說道。

“是不記得了。”

“看寫的筆記好像是我們負責人寫的。不過昨天他好像不值班。”

“你們負責人在哪裏?”

“剛剛讓經理叫去了,你吃完飯過來吧。”

“他會在這裏還是樓上?”

“不知道。你看到穿工作服的男人就是他。不過你還是趕緊去食堂吃飯吧。不要忘記帶住宿卡。”服務員好像這一次有了點耐心,不像是剛剛在二樓房間門口的匆忙樣子。人的性格好像在不到一小時內發生了180度大逆轉。

白鹿轉身走出招待所。

只要有住宿卡,招待所食堂的早餐是免費的。白鹿要了一份油條豆漿,在就近的餐桌上食用着。食堂裏還有四五個人在吃飯,估計也是起床遲了的原因。油條有些踏了,也許是炸後放久了的原因,白鹿感覺很好,不用沾豆漿浸泡了。食堂櫃臺內兩個穿着白上衣的上了歲數的中年女人一邊在刷洗餐具一邊在聊天。

“剛剛老吳回來說,前面的攝影室好像出事了,警察封鎖了那裏。”一個人快速地刷着手裏的餐具說道。

“警察?”另一個人停止了手裏的工作,擡頭有些吃驚地看着說話的人。

“是的。說死了一個人,滿身是血被擡出來。”

“天啊!被殺了?兇手抓到了嗎?”

“聽說抓到了,正在指認現場。”說話的人将水池裏洗好的餐具提起控凈裏面的水放入水池上面的架子上。

“天啊!有什麽深仇大恨要去殺人?一定是瘋了,瘋了!”

白鹿的食欲被二人的談話抑制住,本已饑腸辘辘的肚腹突然有一種飽脹的感覺,本想把剩下的半根油條送入嘴裏,但現在已經沒有了這樣的欲望。白鹿起身從兜裏掏出白色手帕擦了擦嘴。

櫃臺內的二人沒有發覺白鹿的抵觸情緒繼續說着。

“你說的那個攝影室我去過,叫?……對,叫東方攝影室。”

白鹿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不禁一震。臉上努力掩飾住詫異的表情。“東方攝影室”那是她一個月來每天必去的地方。确切地說,昨天她應該還去過那裏。

“你說照相館不叫照相館幹嘛叫攝影室?”

“那叫藝術,藝術!”

二人說話間,白鹿已經走出食堂。外面陽光不是很足,沒有秋日陽光盡射的感覺,也許是沒有到中午的原因。街道上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快步走着,像是趕場。白鹿站在招待所門口的高高臺階上,看到遠處200米左右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警察用繩子在中間圍繞了一塊空地,警察三三兩兩站在空地裏,聚集的人們站在空地外。那裏就是食堂裏的人說的東方攝影室。

白鹿看着遠處的人群,正在猶豫自己是否也要加入其中。那裏曾經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經痛恨的,想拼命忘卻的。可是現在那裏出了命案,自己真的可以就此忘卻掉那裏嗎?自己的照片是否還在裏面殘留了不少?那些照片,那些半裸甚至□□的照片還在嗎?”白鹿不敢想下去。她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了。白鹿扶住招待所臺階上的欄杆。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招待所的領班高民站在她身後問到。

“沒什麽。”白鹿拒絕了高民伸出的手。

“回房休息一下吧,別低血糖了。”高民收回手說道。

白鹿驚訝地擡頭看着高民:“你也知道我紮胰島素?”

“是。本子上寫着。不過,您不要擔心,我們不會張揚的。”

“已經張揚了。本子上寫和喇叭裏喊是一樣的效果,你說呢?”

“也是。” 高民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白鹿想起女服務員的話,打量着眼前的高民,試探性地問到:“你是這裏的負責人吧?”

“是。有什麽事情嗎?”

“昨天晚上你看到我住進招待所嗎?”

“是。怎麽了?”

“我不記得我當時的情況了,你可以告訴我嗎?最好詳細點。”

“你當時被一個男人背着住進招待所,男人說你在道上低血糖了,已經吃過糖了,需要在這裏休息三天。我當時喊你,你有反應,只是好像很困,很疲憊的樣子。”

“那個男人多大歲數?長什麽樣?沒有留下姓名嗎?”白鹿連珠炮式地提出疑問。

“沒有留下姓名。個頭比我高點,20多歲的樣子。”高民用手比劃着男人的高度。

白鹿打量着高民,估計出男人有174cm左右。

“他沒有說什麽?”

“說是你朋友,你紮胰島素,昏倒在路邊,被他意外發現了。說過兩天他也許會過來看你。”

“是這樣啊,我一點也不記得了。對不起,一定給你添麻煩了。”白鹿聽完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不客氣,既然住進來了,就好好休息吧。”

和高民分手後,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白鹿隐隐感覺到□□的疼痛,不過還是可以忍受的。沒有內褲,自己□□直接接觸粗糙的牛仔褲被磨破局部皮膚也是情裏之中的事情,這樣想着,白鹿感覺內心糾結的不是那麽強烈了。此時的白鹿只有一個念頭:“再忍耐一天,也許留紙條的人會出現,一切都會明白了。”只可惜那條內褲是自己精心挑選的,準備上大學住宿舍穿的,現在沒有了。那是母親第一次大度地讓自己選一條漂亮內褲,目的當然不是為了給自己上大學準備的,而是為了那些可以賺錢的半裸的照片。“拍一個月的□□。”是母親答應自己可以上大學的條件。那些照片還在那裏嗎?那個地痞的老板應該将照片帶走吧?如果□□被大學發現還會錄取我嗎?會不會被大學拒絕,甚至開除?白鹿不敢想下去。

住了三天的招待所,白鹿沒有等來那個神秘的留字條的人,所有那個人的信息都是瑣碎的不完整的。有一點可以基本确定,自己應該是拿着胰島素走在道上發生低血糖昏迷的,被人發現送到了附近的招待所。這個人應該是個熟悉自己的人,不然怎麽可能在晚上的路邊用糖救了自己?一般人不是應該直接送去醫院嗎?想到這裏白鹿有些釋然了,既然是認識的人,遲早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知道真相只是早晚的事情。不過內褲的丢失讓白鹿疑惑,難道自己昏倒在路邊時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白鹿回到家裏,母親正站在窗前發愣,看到進屋的白鹿,一臉的怒氣,沖上去二話不說就是兩擊耳光,白鹿雙手捂住被打的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死到哪裏去了,三天沒有音訊?”母親出擊過後,心裏略有平覆,一臉不悅地說道。淚水湧出白鹿的眼睛。白鹿默默地轉身進了廚房,不理會身後母親歇斯底裏的叫喊。擰開水龍頭,沖洗着臉上四溢的淚水。

晚上的飯比平時的一碟蝦醬,一碟鹹菜多了一碟煎雞蛋。桌子上的弟弟食欲大開,蔣煎蛋一掃而光,吃完摸着嘴巴說到:“我替你受氣了三天,你跑到哪個同學家去了?”白鹿對這個小5歲的弟弟不想說什麽。弟弟看到姐姐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識趣地走開。母親将自己碗裏的米飯撥到已經空了的煎蛋碟子裏,一邊用米飯擦着碟之裏的油漬送入嘴裏,一邊低聲說道:“鄒老板和那個攝影師死了。警察來過家裏了,問你去了哪裏,我說你去同學家裏玩了。”白鹿明白了白天攝影室裏發生血案的死者是那個地痞氣十足的老板和那個把拍攝□□看做是藝術的拍攝師。悶悶的心裏感覺暢快了不少。

“聽說兇手已經抓到了。好像是債務問題引起。希望沒有牽涉到你。你的照片應該沒有落到警察的手裏,否則我們現在不會待在家裏了。”

“在鄒老板那裏的欠條你拿回來了嗎?”白鹿現在感覺別的不重要,那欠條如果沒有取回,自己一個月的辛苦就白費了。

“當然。那天幸虧取回了。本來不給我,後來我答應了他那件事,就痛快地給我了。”

“你答應了他什麽事?”

母親有些忐忑地看着白鹿說到:“就是那件事,你應該知道的。”

白鹿停下筷子疑惑地看着母親問道:“什麽?”

母親看着白鹿疑惑的表情,有些惴惴不安地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碗筷轉身離開:“沒有什麽,是一些私事,私事。”

白鹿看着母親離開的背影感覺母親好像有什麽事情在瞞着自己。

“對了,醫學院來通知了讓你下周去報道。”快到門口時母親停住腳步說到。

終于來通知了。白鹿心裏瞬間敞亮起來。

“你該滿意了,終于可以擺脫掉我們兩個了。”母親丢下心裏的不滿,離開。

是的,自己終于可以離開這裏了。自從父親四年前去世,家對于白鹿來說只是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沒有了父親在時的溫馨,家已經名存實亡。母親也曾經為了這個家努力過,可是父親活着的時候一直養尊處優的人,想獨立撫養兩個孩子談何容易。不久母親喜歡上賭博,随即債務纏身。鄒老板幫助母親擺脫了困境,當然是有條件的:白鹿要進行一個月的裸體藝術照拍攝。每到傍晚,白鹿便到攝影室二樓拍藝術照,晚上九點左右結束。鄒老板每天必然到場,只是白鹿感覺鄒老板的眼神總是□□的。鄒老板和攝影師的死亡沒有讓白鹿感到惋惜,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想到也許自己不堪的過去會就此結束,那些照片或許也會随着二人的死亡而消失的。這些想法讓白鹿感覺自己很龌龊,甚至可怕。可是那不堪的過去真的會就此結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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