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有接。

林初夏心裏無奈,轉念一想撥了慕庭軒司機的號碼。這五年來林初夏完全就是個“賢內助”角色,被慕庭軒圈養起來的,不僅是慕庭軒的工作圈子,就是與整個社會她都是脫節的,除了慕庭軒她有事能聯絡的上的就是他司機老王,平時慕庭軒是自己開車回公寓,但要是遇上什麽特殊情況比如慕庭軒胃出毛病要去醫院林初夏都是直接找他。

20分鐘後司機來到公寓停車場,一看到林初夏手裏的文件袋也傻眼了。

林初夏急着問道,“不會是什麽重要文件吧,是今晚要談的生意嗎?”

老王搖搖頭,表示也不知道情況。

“要不你現在給他送過去吧,萬一耽誤了就不好了。”

老王說,“我去了也不成,進不去酒店,要不我載林小姐你去吧,見到慕先生把文件給他我再載你回來。”

林初夏心下不願,“你沒有他秘書電話嗎?或者公司裏什麽人?”

老王卻說道,“我是慕先生私人司機,他說過有什麽緊急事情就直接打給林小姐你,平時也只負責接送你們倆,這種事情以前也沒有發生過。要是林小姐聯系不到慕先生,那我肯定更聯系不到了。”

林初夏心下一愣,沒想到是這樣,這下可有點麻煩了,思索再三,林初夏還是讓老王載她去酒店。

下了車林初夏就趕緊往酒店跑,經過門口時守門waiter看到她的衣着臉色立刻變了,出門時林初夏比較急也沒換正裝,就是随便一身針織衫加半身裙,她差點以為他要把她扔出去了,但被一個泊車小弟攔住。

那小弟林初夏認得,有一次慕庭軒喝醉了酒,她被司機叫了去酒店扶他回公寓,突然就被他抓住不管不顧地狂吻,過程火辣堪比法式熱吻,不巧地就被他撞見了。

實際上慕庭軒吻林初夏的次數極少,要不是喝醉了酒,慕庭軒絕對不會吻她的。

該慶幸的是第二天一早酒醒後慕庭軒就忘了這回事,要不然她又得看他陰沉不定的臉色。

進了酒店大堂,自動屏蔽掉一張張表情異樣的臉,她遠遠地搜索着慕庭軒挺拔的身影,可是酒店大堂滿滿的都是人,根本找不到人。

林初夏心裏一急,正想抓個人問,卻怕他公司以後會出現什麽閑言碎語日後慕庭軒會擺臉色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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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身後傳來了低氣壓的聲音:“你怎麽來了?”

回過頭,慕庭軒只身一人,并沒有秘書和其他的公司人員,大約是被他遣散走了,林初夏卻發現這異樣,一見到他就趕緊把文件遞過去,“在家裏沙發底下找到了,怕是你今晚要用的文件。”

慕庭軒陰沉着臉接過,“下次不要直接出現在這種地方,趕緊回去。”

林初夏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心下就冒火了,給他送過來吧又閑她丢人,不送吧耽誤了事情肯定又是她挨罵,覺得他真是難伺候,“知道了,現在就回去。”

正想轉身離開,慕庭軒突然臉色一變,緊抓住她肩膀。

林初夏正想問慕庭軒他腦子是不是有什麽毛病,耳邊卻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咚咚咚——

不,還有另一道熟悉的腳步聲。

潛意識首先感覺到了,但沒來得及翻譯傳給大腦這是誰。

“慕大哥,遠遠就見着你了,這位小姐是?”

她轉過頭。

——季姿琳動人優雅的笑臉。

——還有一個男子,俊帥的五官,不羁的氣質,那麽那麽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微微蒼白的臉。她甚至記得她的手指在那英挺的眉毛上來回刮的那種粗糙又柔順的感覺。

難怪想不起來,估計要真想起來了,自己也不會相信的。

大腦的資料庫裏,根本沒有把這人的腳步聲儲存在現實的區間那一塊。

她是指,她真實生活的世界。

他的音容笑貌,以及所有所有的動作,神态,語言,包括他曾經在她耳邊低喃着敘說的告白和愛語,都通通打包放在了屬于記憶的那一塊區間裏。

他是屬于記憶的,是屬于夢境的,但不能是屬于現實的。

可是他就站在她的眼前,那麽真實地站在她的眼前,仿佛只要她伸出手,就能夠觸碰到熟悉的體溫。

他的五官是如此的立體,看着她的眼裏是同在場其他人一樣的,驚異又帶點鄙夷。

對着一個與他的世界格格不入的人的眼神。

視界突然變得很模糊,直到溫熱的觸感蜿蜒着臉頰向下滴,她才反應過來她哭了。

見到她的臉,季姿琳瞬間滿臉都是駭然的神色。

難怪今晚怎麽都聯系不上慕庭軒,原來是忙着跟熟人敘舊了。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生疏而又冷漠,明顯,如果不是出于禮貌,他問也不會問她一下的,看到她的淚水,他眼神變得愈加鄙夷。

她咧開嘴,笑了。

又哭又笑的,她想現在她的樣子一定很滑稽。

“流影,是你嗎?”

眼前的男子沒有反應,倒是旁邊的季姿琳,表情很明顯僵了。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宴會裏久久回響,原本的喧鬧突然就靜了下來。

“對着別人的丈夫,你還不知道要收斂嗎!”

季姿琳甩得非常有力,她半邊臉完全紅腫了。她想季姿琳這一巴掌準備得真是有夠久的。

不過她不在乎,她甚至連慕庭軒的表情都懶得看了。

她只是看着他,只有他。

“你是誰?”

她平靜地問,沒有歇斯底裏,沒有絕望和瘋狂,就好像只是見到一個多年不見的故人,問一句“你最近還好嗎?”

這回他倒是給了她回應,“顧流川,我是姿琳的丈夫。”

“顧流川?”她勾起笑,紅腫的半邊臉立刻火辣辣地痛起來,“是流影的什麽人?”

“弟弟,”他說,“我是他弟弟。”

她笑了,記憶一下子飄回那年初夏,樹影斑駁裏有些蒼白的臉。

慕庭軒突然地就抓住她的右手,壓抑着聲音:“丢夠臉了,你給我回去!”

她看也沒看他,擡起左手緩緩撫上顧流川的臉,感覺右手上的勁道一下子加大了許多,骨頭都快斷了。

她的聲音五年來從未如此溫柔,“我就知道你不是流影。如果是流影的話,你一定會溫柔地抱着我,輕撫我被打腫的臉,問我疼不疼,就算不會說這種安慰的話,可是只要我被欺負了,你會比誰都要細心溫柔。你不會放過那個欺負我的人,一定不會。”

顧流川的眼眸似乎閃過一絲流光。

慕庭軒突然大力地扯過她,她沒穩住差點摔在地上。

“林初夏,你瘋夠沒有!”

“林初夏!”

季姿琳聲音突兀地響起,她看起來怒不可遏想要甩給她第二個巴掌,被她敏捷地截住。

剛才是沒反應過來,不代表她會任由季姿琳欺負。

她擡起另一只手想要繼續,她右手被慕庭軒抓住,實在是沒有辦法。

她幾乎要閉上眼睛了,沒想到卻被顧流川截住了。

“姿琳,注意點,大家都在看着呢。”

季姿琳死死地瞪着她,同時甩開她和顧流川的手,憤怒的雙眼閃過諷刺。

顧流川轉過頭望着她,眼裏盡是道不清的神色。她嘴角勾起冷笑,随手撥了撥眼前散亂的發,冷冷朝他說道:“可是你不是他。你看我的眼神冷漠而生疏,你任由我欺負也袖手旁觀,你永遠也不可能是我的流影。”

“林初夏!流影已經死了,他被你害死了!你就非要炫耀你的罪行,揭我的傷疤嗎!”季姿琳憤怒地喊道,難得地失去了平時的淑女風範。

“是啊,”她朝着季姿琳微笑,“他寧願死,也要救我;他寧願死,也不要你。”

☆、争吵

她不知道後來季姿琳怎麽樣了。

她扔下那句話後立馬就跑了。笑話,她一個人勢單力薄的,在場那幾個明顯不是朋友,撂下狠話後不跑難道被群毆嗎?

隐約只記得轉頭一剎那季姿琳瞬間泛紅的眼,閃爍着噬人的光。

匆忙中似乎撞上了某道人影,也沒看清是誰,她忙低頭說“對不起”,正欲繼續往前沖去,卻低低聽到一聲喚。

“小夏?”

沉穩的聲音中沾着驚異。

她止住腳步,擡頭看到了林志謙。

當然,還有風情萬種高貴優雅的林夫人季瀾,此刻正朝她溫柔地笑。

至少,看上去很溫柔。

“初夏,好久不見了。五年來一直都沒法聯系你,你到哪裏去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季瀾走過來,挽起她的手,狀似心疼地問道。

她不露痕跡地掙開她的手,捋了捋頭發,微笑說道:“去旅游了一陣,放松一下心情。”

“流影那孩子發生那樣的事,姿琳整天都以淚洗面,你還有心情去旅游!”林志謙怒叱道,虎目含威,讓人心中不禁戚戚。

“爸,你年紀也不小了,少動氣。老是這樣粗聲粗氣的,血壓老下不去,退休了怎麽辦?”她不鹹不淡地說,旁人看來很是有涼薄的味道。

“你···你這個”林志謙真怒了,一口氣哽在喉嚨,話也說不連貫。

季瀾一看趕緊過去給他順背:“別氣了,我想初夏沒那個意思。”

她卻是不要順着季瀾給的臺階:“林夫人,你就別裝了,你對我存什麽心思,我們心知肚明。當然我也對你沒什麽好感,大家半斤八兩,省下這兩口氣吧。”

季瀾到底活了幾十年,道行比季姿琳高多了,被她這樣搶白臉色也沒變一下,只是嘆息:“這孩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我的苦心啊。”

她翻了翻白眼。

“在外面野了五年真是越來越不知好歹了!你把姿琳害成那樣,你還臉來這裏!”林志謙越說越怒,似乎要沖上來打她了。

“什麽臉啊!要是跟季姿琳那兩母女一樣的龌龊臉我還不要了!”她涼涼說道,“難不成要跟你一樣?還是跟李心怡一樣?那我早跟她一樣幾百年前就得肺痨病死在路邊了,還沒有人來收屍!”

“啪——”

剛才她好不容易在季姿琳那兒護住的另外半邊臉,如今赫然多了五道觸目驚心的印痕。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嘲諷地笑了笑。

身後似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她聽到慕庭軒清冷的聲音:“林初夏,我現在要回去,一分鐘內我要看到我的車停在酒店門口。”

追來的還有顧流川,季姿琳,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都在看笑話。

她沒有回應慕庭軒,撇下衆人獨自走向門口,穿越形形色,色神色各異聚集在周圍的人群,她挺直脊背,讓她的背影看起來一點也不蕭索。

她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慕庭軒是怎樣搞定衆人的,又是怎麽解釋他跟她之間的關系的,還有承諾怎樣處置她的。她也沒空去想。打電話讓老王停在酒店門口,便打算步行回去。

身後傳來叮鈴鈴的手機鈴聲,老王似乎接到了慕庭軒電話,語氣很恭敬,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走了一陣,老王開着車追了上來。

“林小姐,慕先生讓我先送你回去。”

她沒有回答,獨自行走在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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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洗完澡後她一直挨在落地窗邊角處,雙眼無意識地鎖定窗外的某一處。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只是腦海不停第閃過一些畫面,原本黑白的片段如今又重新複活起來,煥發出鮮豔的顏色。

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太久,她覺得身體很僵硬,但是神經似乎癱軟了一般,完全不能動,于是只好繼續這樣的姿勢,望着不知名的風景。

直到慕庭軒回來,門口傳來清脆的開鎖聲,她也沒能回想起來自己到底看了什麽。

他非常生氣。

她很清晰地接受到這個訊息,因為按在她肩上的大掌非常用力,指甲似乎都要陷進皮膚裏了。

“林初夏,你真行啊!”慕庭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她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手上的勁道加大,慕庭軒深沉的眼漸漸醞釀一暴風雨。

她依舊眼神空洞,實在沒心情應付他,要是他真要強來,她也很難給他什麽回應。

“看着我!”慕庭軒朝她怒喝一聲,她覺得有些耳鳴。

“看着呢,有話快說。”她懶懶散散地應道。

慕庭軒卻是沒有了下文。

林初夏倒是開口了,“你早就知道季姿琳回來了,對嗎?”

慕庭軒楞了一下,沒有回答她,良久屋內寂靜一片。

最後慕庭軒重重甩開林初夏,扔下一袋傷藥。

“趕快給我弄好你的臉,看着就糟心!”

☆、黑白的底色

她是在酒吧門口路邊發現李心怡的。

似乎是又喝霸王酒不給錢,頭發亂糟糟的,眼角也有着青紫的痕跡。衣衫不整的,高跟涼鞋也不見了一只。

李心怡似乎遠遠地看到了她,咧開嘴笑着呼喊:“姓林的,你趕快過來給我付酒錢,我還要喝——”

“喝”字還沒有說完,便開始半撐着身子在路邊嘔吐。

林初夏趕緊過去替她順背。

好不容易整理幹淨了,她拉過李心怡的手腕繞到她的左肩,大力地拽起她的身子,讓她的重心移到她的背上。

動作一氣呵成,非常熟練。

她腳步有些不穩,還是彎着腰撐着李心怡慢慢地一步步朝前走。路邊有微弱的橘黃色路燈,投影下兩人緊挨的微晃的影子。

李心怡在背上不安分地亂動,扯着嗓子唱着不知名的歌,仿佛要和聲一樣雙手胡亂揮動,她好幾次都腳步不穩要摔了。

“你要是再亂動我就把你扔在這裏。”她冷聲警告她,雙手緊緊拽着李心怡向前走着。

“哈哈哈哈——”好像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李心怡笑得連帶着身子都顫動了,“姓林的,你就直說吧,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啊,你很想離開我吧,哈哈哈”

林初夏沒理她,仍是艱難地扛着她沿着蜿蜒的小路挪動着。

過了一陣子那尖銳的笑聲終于停止了,李心怡擡起手捂着臉,“每天都要見到你,這種日子真想快點死了算。”

耳邊傳來的深夜裏的汽鳴聲在空曠的街道裏持續放大着,她看着地面上昏黃的燈光下投影下的一團團重疊的黑影。

“那你怎麽不快點去死。”

就像是一個死循環,每一次她放學打完工,在酒吧或是旅館甚至是小巷裏的某些地方撿到渾身青紫吻痕衣裳淩亂不知又跟哪個男人幹過的李心怡,然後李心怡會尖銳地笑着發狂,又或是歇斯底裏地打她,往死裏打,邊打邊罵她是狗雜種,然後累了癱倒在地上,她會目無表情地擦幹嘴邊的血跡,把她擡回她們那破舊的房子。

自從8歲爸媽離婚起,她就一直生活在這種循環裏。

剛開始她會吓得哭起來,吓得躲在櫃子裏或是床底下,然後被李心怡拖出來繼續打。但經過無休止的重複後,她已經被訓練得百毒不侵,習慣了每天放學後在各種各樣的地方打零工,習慣了每天在魚龍混雜的地方把李心怡撿回家,習慣了每天忍受她的毒打,習慣了每天看到李心怡流着淚扭曲的臉,習慣了每天聽到李心怡歇斯底裏地叫喊着姓林的滾回林志謙那裏。

當然,李心怡不會真的讓她滾。她要是真滾了誰養她。

這種循環,直到她14歲生日為止。

那一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幸好的是天上沒有打雷,要不然她早就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就被李心怡拖到林志謙的家門口了。

不過實際上也沒有多大差別,不過是時間被她拖延了半小時,以及在掙紮過後手背上多了幾條觸目驚心的抓痕罷了。

途中她三番四次想要逃走,都被李心怡一次次抓回來。她真想不明白,天天都喝酒的人怎麽會有這麽大力氣,能抓住她這個打了4年零工,比一般嬌小柔弱女生都大力的人。

後來當她冷靜下來,再回想起當日的情景,才驀然明白當時李心怡是抓着她的頭發的,只要她一動整個頭皮都尖銳地痛,神經反射地就跟着李心怡的腳步了,怎麽可能逃得了。

可惜的是當時她身上沒有剪刀,要不然一把剪了那麻煩的長發了事。

在後來的日子裏她一直留着短發,可是最後還是留長了,因為流影說他喜歡她留長發。最後即使他不再待在她身邊,她也依然留着。

思緒回到那個夜晚,豆大的雨珠砸的她的臉很疼,李心怡把她扔在林家那豪華的電動鐵閘門前,按響了門鈴,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背影非常決絕。

她渾身都疼,艱難地晃悠悠站起身來,朝着李心怡的背影大喊:“你要是走了就永遠別回來!”

李心怡停都沒停,就像完全沒聽到一樣,繼續朝前走着。

可是走到一半停了下來,有一雙細小的手從身後圈着她的腰,阻擋她前去的路。

“媽,我錯了,你別扔下我,求你了。”

林初夏聲音顫抖着,前所未有的恐懼緊緊攫住了她。

李心怡轉過身,擡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

聲音尖銳而短促,就像是黑夜裏流暢的琴音中一個細小的彈錯的雜音。

她被甩得癱在地上,能看到手臂上的皮膚在黑夜裏顯得非常蒼白,她再次伸出手,緩慢地挪動到李心怡的腳邊,顫抖着抓着她的鞋,頭發散亂地披散在眼前。

“媽,不要走。”

李心怡扯住她的發,擡起她的臉,狠狠地又是一巴掌。

“啪——”

林志謙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電動鐵閘門緩慢移動發出微微的嗡嗡聲,他就站在那裏,手裏撐着一把藍色雨傘。

她感覺全身疲軟,在地上匍匐了一陣,最後用手臂關節撐起上半身,身子惶惶然似要下墜一般。

她半跪着抱着李心怡的大腿,感覺濕發非常淩亂地貼在臉頰,微微一撮發絲咬着嘴角。

那一刻,她頭腦裏唯一的念頭便是要緊緊抓住她。

“啪——”

李心怡甩了她第三個巴掌。

“呸!”她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要臉的賠錢貨。”

那一天李心怡離去的背影,漸漸地與無盡的黑夜融合,直到再也分不開來。

她一次也沒有回頭。

那一巴掌,甩得林初夏再也沒有醒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其實也不是沒被人愛過,然而唯一愛過她的兩個人給她的愛都太過極端又絕望了帶來的只有粉身碎骨【我好像不小心劇透了什麽······

☆、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吃完早飯的時候,季瀾給林初夏打來了電話,說一家人好好吃一頓飯。

林初夏很訝異季家會打電話給她,自從五年前她就跟季家那邊斷了關系,被圈養的日子也沒當面接觸的機會,五年來硬是沒有一次聯系。

林初夏只覺頭皮發麻,兩邊臉還是火辣辣地疼,要是再挨兩耳光她這張臉也別要了。

“初夏,這頓飯其實就是個形式,只想讓你們幾個後輩聚一聚,你也知道,姿琳她在美國五年沒回來,就怕你們生疏了。”

真是好笑,她什麽時候跟季姿琳親過,她跟她就是天敵,天敵是什麽,生物書上講,關系就是你死她活。

她跟季姿琳自見第一面起就明地暗地互相掐架,就算死了也要把對方拉下水,季姿琳陷害栽贓她杯葛她都好幾百回了,她也搶了季姿琳心愛的人讓她一次足以萬劫不複,她們之間累積的帳,那真是比剪不斷理還亂還要亂。

可林初夏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就因為季瀾貌似不經意的輕描淡寫一句“噢,對了,流川也會來。”

她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明明兩個人身上的氣質完全不相同,流影蒼白內斂,顧流川骨子裏卻透着一股霸氣,跟慕庭軒倒很是相像,但她就是能在顧流川身上感覺到流影的影子。

她并非是要弄得季姿琳家破人亡,這樣的事她還做不出來,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見見他。

也許見多兩回了,也就不念想了。

挂了電話後林初夏瞄到慕庭軒別有深意的狹長目光,居然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卻裝着淡定地拿起杯子喝了口紅茶,然後抓起餐桌旁的報紙看起來。

她這個跟電視學的習慣曾被慕庭軒體無完膚地嘲笑過,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他的目光,雙眼眯在一起,用三分之二的眼白把她從頭頂掃到腳趾,就跟打激光似的。

從頭到尾他沒說一句話,但林初夏還是感覺被他深深地羞辱了。

低頭躲開了某禽獸審視的目光,忽然就看到了報紙頭條上黑體加粗的醒目标題:“玉女掌門人孫骁骁驚爆緋聞男友”

新聞還附加了一張極其模糊的照片,一對男女在酒會裏摟在一起,好不甜蜜。那玉女掌門人的清麗面容倒是捕捉得非常清晰,可是那男的只有糊成一團的側影。兩人親吻的頭部重重用黃線畫了一圈,然後用箭頭指向一張被局部放大的圖,更清楚的像素讓她認出了那條領帶。

那天林初夏剛起床頭腦發蒙不知怎地就打了個緊緊的死結,慕庭軒臉色難看了很久,卻因為時間緊迫沒功夫弄好它,正想要拿剪刀一剪了事,卻被她死死攔了下來。

他這種金字塔頂尖的公子哥兒,喝的是魚翅坐的是直升機連用的杯子都值她幾部手機,自是不把這小錢當一回事。

可她就不同了,10歲起她就開始打零工養活自己,一分一毫都格外計較,十萬七千的領帶,他不心疼她還心疼了。

于是那天最後他黑着臉出門。

沒想到倒是戴着這領帶被拍下來了,難怪這一陣子都聞到同一種香水味。

難不成他玩真的?

林初夏心裏面不禁閃過一波波的竊喜,心想她五年來勞心勞力辛苦操勞的終于熬出頭了,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希望,越有錢的越禽獸,尤其像慕庭軒這樣的鑽石王老五,愛着一個女人的同時上着另一個女人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看到林初夏閃爍不定的表情,慕庭軒沉着臉發話:“季家那邊來電話了?”

林初夏鎮定自如地點點頭,又喝了一口紅茶,說道:“季姿琳回來,家裏要她回家吃一頓飯。”

他點點頭,臉色卻更加陰沉,低下頭繼續喝着紅茶。

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林初夏悄悄地看他一眼,“那邊要是問起我們之間的關系,要怎麽說?”

慕庭軒拿着茶杯的手頓了一下,“你就說,是我的助理。”

助理?真是上不了臺面的助理。林初夏暗暗翻了翻白眼,“那我要到公司去上班麽,慕老板?”

慕庭軒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就你,什麽都做不了的大米蟲。”

林初夏被他一激又忍不住回嘴了,“要是你肯放我走,你信不信我就能養活自己?我這種社會底層是沒你慕老板高貴,卻堅如磐石韌如絲,怎麽也打不死的小強,被季家收養前無依無靠的我還不是照樣活下來了?”

慕庭軒臉色變了變,卻是控制住,冷冷掃她一眼:“安安靜靜地做好你的本份事就好,別癡心妄想什麽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回房,“啪——”的一聲,有點震痛了她的耳膜。

林初夏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久久沒有反應過來。按往常一樣收拾好桌子,去到衛生間對着鏡子想稍微化一下妝來遮掩住臉頰的紅腫,然而看着鏡子裏的臉卻是不由得感到一陣陌生和茫然。

她五年前是什麽樣子的?有沒有變?如果流影看到了會不會認不出來?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卻什麽也想不起來,想到的只有流影總是微微蒼白的臉。

她盯着鏡子,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什麽,指尖觸到的卻是冰冷的鏡面,條件反射地把手縮回,盯着指尖,卻是更加迷茫。

去到季家的時候,倒是來了不少人,大多數是季家的一些親戚朋友,林初夏一個生人到場後有些窘迫,打了照面坐下後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林志謙見了她,沒說什麽話,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此時還早,傭人在廚房裏忙着,季瀾居然親自下廚,大家坐在客廳裏喝茶品糕點聊天,她和誰都不熟,想着要找個角落坐下,季姿琳卻“刷”地一下起身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初夏。”

她雙眼晶晶瑩瑩的,甚是漂亮,看上去真是和好姐妹久別重逢的模樣,顧流川靜靜地坐在那裏,好像沒看到她一般。

林初夏覺得和季姿琳的臉隔離了似的,那聲音飄渺得不得了,聽了也木木的沒有表情。

顧流川總算是擡頭瞟了她一眼。

林初夏回過神來,一邊溫柔拍着季姿琳的背一邊柔聲道:“傻丫頭,怎麽見到我就哭了?”

見到你,我都還沒有哭呢。

季姿琳于是立刻又燦爛地笑了笑,那笑真是如三月的春風,和煦溫暖,明媚動人。

季姿琳還不知道林初夏和慕庭軒的關系,在談話間一直別有意味地旁敲側擊,實際上慕庭軒在酒宴當晚便是是解釋過了的,只是季姿琳還存有疑心,五年前那件事發生後慕庭軒該是恨死了林初夏才對,怎麽可能還會有接觸。林初夏輕描淡寫地說是慕庭軒念着兩家的關系便招了她當助理,季姿琳想要接續追問,林初夏卻巧妙把話題轉到她和顧流川身上。

“你這丫頭,怎麽結了婚都不請我喝喜酒?”

季姿琳羞得低下了頭:“我和流川是在國外認識的,你也知道顧伯伯顧阿姨和媽的關系,所以便讓也在國外的流川多擔待我一下,後來就——”

林初夏笑着接下去:“後來兩小口就對上了眼,好事成了?”

季姿琳羞得脖子都紅了,點了點頭。顧流川在一旁溫柔地摟過她,沒有說話。

倒是不知道哪家親戚又在取笑:“羞什麽?孩子都有了,粉雕玉琢的可機靈拉,我看着都喜歡。”

林初夏臉上的僵硬沒有及時技巧性地掩飾。

“你們倆有孩子了?”

“可不是,”那個親戚驕傲的說道,“5歲了,就會玩電腦制作,真是聰明得緊,姿琳啊,這孩子我認了做幹兒子的,你可別想跑啊。”

“陳叔叔,睿兒有你這幹爹,是他的福氣。”季姿琳笑道。

接下來的話,她都沒能聽清楚。

似乎有什麽東西,碎了。

原來當真是她自作多情了,如果真是流影,就算會和季姿琳結婚,也決計不會碰她,更別說生孩子了。

突然間就不想待下去,林初夏拍拍腿從座位上起身,告辭道:“姿琳,我先走了,你們慢聊。”

“這麽急?你多坐會兒吧,午飯都快好了。”季姿琳一臉不舍得地留住她。

她卻已經走到了門口,打開那門,便看到早上威脅她男人。

好了,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群人看了慕庭軒這個百年難得露一面的太子爺到場更是鬧的起勁,林初夏看着他們嘻嘻哈哈的只覺得沒勁,便說着去上廁所。季姿琳立刻抓着她手臂上說一起。

果不其然,到了無人的空間季姿琳就收起了那溫婉的臉。

“五年了,你居然還沒被慕庭軒弄死。”她冷哼道。

“放心,還早呢。你演了一場好戲然後把我丢給他,就沒想過會連累你季家嗎?”

“就念着我們青梅竹馬的情分,他還不至于。不過要真是遷怒到了你父親頭上,讓他離了我媽,以後和你們姓林的斷的幹幹淨淨的,想着就舒心。”

林初夏忍不住笑起來,“你還真低估了慕庭軒。他那時簡直就發瘋了,我估計要是他媽動溫心漪一根汗毛他都要揍她,更何況你?你小心點,要是讓他發現了真相,你就完了。”接着,她又補上一句,“還有,我爸倒了,你媽也好不了哪兒去。這幾年你在我爸面前裝乖巧讨他歡心,想要排擠我這個不懂變通的親生女兒。事實上你也挺成功,他簡直寵你寵到天上去,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當初我和流影一塊兒時他還勸我,別再傷害姿琳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排斥我們父女,但你想過你媽嗎?沒了我爸她會怎樣?”

季姿琳眼裏原本還是平靜無波,下一秒卻突然委屈起來,眼裏星星點點的,說流淚就流淚。

“初夏,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呢?流影已經死了,你還想折磨我到什麽地步?”

林初夏還沒來得及回話,兩道身影就從身後晃過來,是慕庭軒和顧流川。不知道他們偷聽了多少。不過看他倆的反應,也就只聽到季姿琳最後梨花帶雨那一句。

顧流川看都沒看林初夏,徑自走過去摟着季姿琳柔聲安慰。慕庭軒則是在一旁指責:“林初夏,別太過分了。姿琳還只是個單純的小女孩。”

林初夏真是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了。她單純?

“我有說錯嗎?”她冷眼看着季姿琳不屑地笑,“你本來就賤。”

“哎呀,”瞬間林初夏又換上甜甜的笑,“真是對不住了姿琳。我這腦袋不知道怎麽了,今天淨說些胡話。”

林初夏很大方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自己給自己倒酒,看着那三人在那兒敘舊。林志謙看不慣她的樣子,喝道:“來了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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