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緊了身子。

不遠處有一輛車慢慢駛來,車頭的燈光掃過地面,緩緩地停在了附近。

車門被打開,一個宛如歐美模特般高挑身材的男子走出,五官的輪廓也是如同希臘雕像般俊美深刻。

他抿緊嘴唇,看了看坐在石頭椅子上衣着單薄的少女,眉頭不由得皺起,快速地走過去。

林初夏感覺身後有人在靠近,但是她沒有回頭望。

那人停了下來,一款深褐色的男式圍巾一圈一圈套上了她的脖子,男人的動作很笨拙,圍巾疊在脖子上看上去非常淩亂,林初夏不由得笑了笑,“這圍巾是我買的,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平安夜,商場打五折,裏面全是人擠死了,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呢。”

“我的衣服都是你買的。”男人的聲音有着別扭的冷硬。

“你怎麽不嘲笑我,就跟以前一樣。這樣一點都不像你。”

身後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他已經不再有擁有她了,已經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在她面前恣意地張揚,驕傲,或者故意說不好聽的話刺激她,逼得她像個小野貓一樣生氣,跟他吵架。

等到完全失去她,他才發現,他再也沒有機會像以前那樣對以肆意地表達出自己正常人的情緒,而是硬生生地被打回原形,無論在任何場合,都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壓抑在面具之下。

他好想去抱抱她,把她單薄的身子用力地揉進她的身體裏,可是他只能緊緊地握拳,拼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沖動,一步也不敢逾越。

然而正對着江水的林初夏,絲毫沒有發現身後慕庭軒眼神裏的掙紮,她低下頭,茫然地開始思索。

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打給慕庭軒呢?

難道其實在她心底裏,在對他期待着什麽呢?在他已經跟溫心漪複合的如今?

明明費了好大的勁才徹底跟他斷清楚的,現在再找他不是很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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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比起其他人任何人,比起林志謙還有顧流川,只有他才是最沒有負擔的吧,她永遠不怕她會欠他什麽,不會感到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發生了什麽事?”

身後的人緩緩地說。

“我被趕出顧家,現在是舉目無親了。”林初夏自嘲地笑道。

他不由愕然,“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慕庭軒,如果你有覺得那麽一絲絲虧欠我的話,能不能幫我個忙?”林初夏擡起頭,認真地看他。

***

當安亦辰趕到江邊的時候,已經找不到林初夏的蹤跡。

冬天晚上出來散步的人本來就少,只有一些情侶在霓虹燈下談情,他前前後後圍着江邊的大道走了個遍,也沒發現林初夏的身影。

再次尋找無果後,他喟然嘆氣,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哥,她不見了。”

***

“房子的鑰匙沒有換,你可以在這裏住,我不會來打擾你的。”

回到以前兩個人住的公寓,裏面的布置一點也沒有變,依然是她離開時的樣子。

“謝謝。”林初夏低頭說道,“就幾天而已,我會盡快搬走的。”

她已經跟編輯聯系,這一個月的工資很快就會打給她,而之前也已經聯系了一個小套間的出租者,等到有現金流交首月的房租她就可以立刻搬過去。

“不用這麽着急也可以。”

其實他根本不希望她走,然而這句話根本無法說出口。

“你呢,你去哪住?溫心漪那裏嗎?”

只不過是下意識随意問道,說出口才發現自己問得太多,收回卻已經來不及。

慕庭軒也是一愣,搖搖頭,“我回本家。”

她點點頭,不再說話。

莫名的沉默。

慕庭軒略不自然地說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

慕庭軒已經走了。

林初夏坐在沙發上一個人發呆,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似乎感覺肚子有點餓,她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只有一些速凍食品。

拿出一袋餃子,放到鍋裏煮。幾分鐘後就熟了。

從櫥櫃裏拿出碗筷,舀了一碗的份量,端到外面,放在桌子上。

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夾一個餃子放進嘴裏。

好燙。

不知不覺眼角有滾燙的眼淚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越來越不懂怎麽取标題了,悔不當初啊,我應該用第一章第二章之類的TAT

PS:其實如果想看強大女主的,這文真不适合,還是早點棄文吧。女主最後會成長,但也不會性格大變從M變成S的~~而且如果女主是S男主這樣的人也不可能愛上她,至于男二則是有特殊原因~~

☆、丢失的心

回到慕家本宅的時候,慕庭軒在客廳裏看見了溫心漪。

“你怎麽來了?”

“想你啊。”她微笑着走上前,挽住他的手,“雖然夫人看見我并不是很高興。”

她湊到他耳邊,用旁人都聽不見的低音量說道,“別人都在看着呢,別失态。”

慕庭軒斜眼看了看四周立在一邊恭敬着臉微低着頭的仆人,回過頭來,對溫心漪笑道,“我們走吧。”

來到了兩個人以前一起住的房間,當然,溫心漪的物什早就被慕庭軒全部清走,現在清一色的都是男式冷色的布置。

“好歹你現在也是利用我做障眼法,”溫心漪說道,“拜托表現得熱切一點,好幾天都不跟我見面,就不怕被夫人看穿嗎?”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來到慕家?”慕庭軒冷硬、着臉,“你不喜歡可以不幹,反正外面女人多的是。”

溫心漪臉色一僵,但很快轉而冷笑,“如果讓夫人知道你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林初夏,不知道會怎樣整死她呢?”

忽然雙眼變得明亮起來,似乎很是期待,“到時候你大概又要跟夫人開始勢力鬥争了吧,就跟五年前一樣,不過我覺得會輸的還是你,夫人這個控制狂,怎麽可能會放心把公司都交給你呢,肯定什麽都留一手。”

“不想我對付你的話,就管好你的嘴巴。”慕庭軒沉聲道。

“慕庭軒,你現在肯定很想見到林初夏吧,她現在在顧家,不知道跟顧流川怎樣卿卿我我呢,說不定夜夜都在纏綿,可是你卻毫無辦法。”

溫心漪還不知道林初夏已經離開顧家的事,但是她的話也讓慕庭軒心下一緊,林初夏這幾日在顧家,不知道她有沒有……一想到她柔弱地依偎在顧流川身上的畫面,他感覺自己快要發瘋。

慕庭軒緊緊地閉起眼,拼命地打住念頭,不讓溫心漪亂了心神。

“哈哈哈,慕庭軒,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嫉妒得發狂的樣子有多麽可笑吧……哈哈哈!”

溫心漪笑出了淚,真是可笑,眼前的人因為另一個女人而變得痛苦不已,她卻守着這樣的他不肯放手。

“溫心漪,你夠了。”

慕庭軒的面容冷若冰霜,溫心漪停了笑,眼淚卻沒有止住,她走上前去撫摸着他的棱角,她熟悉的眉眼。

“庭軒,你回來好不好?”

“……”

“我們離得太遠了,我好不容易才掙紮着回來,你也回來好不好,我們回到以前,沒有其他人,也沒有痛苦,這樣不好嗎?”

在愛面前,即使她曾經如何的驕傲又清高,此刻都已經完全被擊碎,她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卑微地懇求。

“我已經不在乎你心裏面是她,我不介意,真的。當初是我抛下你,這樣的懲罰我認了。我願意等你,只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我願意等你一輩子,庭軒,你回來吧……”

越說眼淚越是抑制不住掉落,怎麽會這樣呢,僅僅只是五年而已,她心底裏裝的還是他,可是一轉身,他的心怎麽滿滿的都是別人了呢?

而且偏偏是林初夏,那個間接害死他們孩子的兇手。

眼淚模糊了視線,心底裏的悲恸,如決堤般噴湧而出。

慕庭軒拉下溫心漪的手,“太晚了。”

“不晚的!不晚!”她拼命地搖頭,“怎麽會晚呢,只要我們努力,一定可以修複好的,12年啊,12年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啊。”

眼前的男子卻搖頭。

溫心漪幾欲崩潰,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為什麽!林初夏她不會愛你的,她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你的!為什麽你不能接受我!”

“你以為我不想嗎?”慕庭軒朝她苦笑,“你以為我就沒試過要擺脫她對我的影響,你以為我就不想解脫嗎?我試過了,我試過要用你的身體來忘掉她,可是結果呢?難道你不知道嗎?”

“只是現在不行而已!只要時間久了,你就會忘了她,然後一切都會恢複正常的,一定會的!”

“不可能的,我已經放不開她了。”慕庭軒雙眼微紅地看向她,“這樣下去繼續受傷的是你,放手吧,心漪。”

“為什麽!”溫心漪痛苦地抱着頭,“為什麽你要這麽殘忍,我好艱難好艱難才做出這種讓步的,我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不要去嫉妒的,我都這樣做出卑微的姿态了,難道你都看不到嗎?慕庭軒,難道你都沒有心嗎?都感覺不到的嗎?”

溫心漪流着淚,按着他心門的位置,脈搏“砰——砰——”低沉又穩健地跳動着,就像是以前她每天靠在他的懷裏聽到的心跳聲一樣,曾經甜蜜的回憶刺得她的心更痛,就像千萬根針齊齊紮向胸口。

“我的心,早就丢了。”慕庭軒通紅,溫心漪這樣用力地在按壓着他胸口的位置,可是他卻毫無感覺,“連我自己也找不回來了。”

只有每天夜裏他緊緊地把林初夏摟在懷裏,凝視着她熟睡的臉龐,他才能聽到自己安靜的心跳聲,總是虛空不安的部位,前所未有地感到踏實。

因為總是在一起,沉浸在生活的瑣碎和安寧裏,所以從來都沒有察覺,但當他徹底失去她的那一瞬,他整個心髒都變得虛空,他才徒然發現,他的心早就已經遺失在她身上了。

沒有她,離了他的心髒,他根本活不下去,心中空虛的感覺怎麽都填不滿,只能每天惶惶然地度過,日夜焦灼地思念着她的眉,她的笑。

“我找不回來了,你能幫我找回來嗎?”

第一次,溫心漪看到如此無助而又痛苦的慕庭軒,而這都是因為林初夏。

內心的悲恸幾乎把她擊潰,身子不禁退後一步,捂着嘴,跌落在地,痛哭出聲。

慕庭軒握緊雙拳,指甲深深嵌進肉裏,通紅着眼眶,死死地咬着牙,不讓自己流出一滴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的心具體什麽時候丢的呢?嗯,這要等回憶殺︿( ̄︶ ̄)︿

☆、習慣還是愛?

半夜的時候,林初夏聽到了劇烈的敲門聲。

迷迷糊糊地掙紮着起床,走到客廳打開門,之間臉色蒼白的慕庭軒半靠在牆邊的慕庭軒。

最近幾天他都遵守着約定沒有出現,兩個人也就再也沒見面,可是他現在卻在三更半夜突然造訪,林初夏不是不驚訝。

“你偏頭痛發作了?”

慕庭軒似乎沒有什麽力氣,微微點了點頭。

林初夏沒有多說,只是走過去扶他,讓他把重量都移到她肩上。

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熟悉地到醫藥箱拿了藥,倒了溫水,端到他面前。

“吃藥吧。”

慕庭軒沒有說話,默默結果水杯,把藥吞了下去。

藥效要過一陣子才能發揮作用,頭還是很痛,似乎要炸開一樣,額頭不斷有冷汗冒出來,慕庭軒緊緊閉起眼,全身脫力地靠在沙發上。

突然間,沁涼的指尖觸上他的太陽穴,深深淺淺地揉按着,瞬時感覺輕松不少,整個身體舒緩下來。

這是林初夏為了他的偏頭痛特別去學的按摩手法,這五年來,在這些生活的一點一滴她不知道為他付出了多少,可是他早已對她的照顧習以為常,像個任性的孩子,不知珍惜地無度揮霍着。

“你是不是又無節制地加班工作了?”身後的人說,“你該改改這個毛病。”

慕庭軒沒有答話。

他該怎麽說,因為必須壓抑着瘋狂想要見她的心情,他不得不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沒想到今晚應酬喝酒喝多了,加上身體本身就勞累過度,偏頭疼發作,司機老王一見到他疼的死去活來的樣子立刻就吓壞了。

“先生,我立刻送你回去,你先忍着。”

老王還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只是跟往常一樣他發生狀況就立刻送他回公寓。

而他沒有阻止,大概是根本不想阻止吧,在這種脆弱的時候,他向自己的真實願望妥協了。

“明天我就搬出去了,原本想走了之後才告訴你的。”

“這麽快?”慕庭軒一驚,回頭看她。

林初夏見到慕庭軒的動作一愣,原本在按摩的手勢不由停住。

“打擾你總是不太好。”緩緩地把手收了回來,“明天一走,我們以後真的就不要再見面了。”

他噎住,“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她點點頭。

“明天我送你。”

“不用了,不太方便。”

而且她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的新住所。

一陣沉默。

“這麽晚了,你不該來這裏。”在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的情況下。

聽到她這麽說,慕庭軒苦笑,她果真這麽排斥他的存在嗎?

“我知道,今天應酬酒喝多了,偏頭痛發作起來老王就把我往這裏送。”

“我理解。”她點點頭,“反正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我不至于這麽計較的。”

“不過我不會把床讓給你的。”剛剛她才睡過的地方,還保留着她的溫度,現在給他睡很奇怪,“你就睡沙發吧,好好休息。”

慕庭軒似乎有些出神的樣子,緩緩地朝她點了點頭。

他不敢相信。

她居然這麽快就要離開了嗎?

真正地離開,就這樣消失在他生命裏,把自己藏起來,去到一個他觸摸不到的地方?

看着林初夏漸漸遠去的身影,慕庭軒感到心髒一陣猛烈的收縮,幾乎透不過氣來。

快要走到卧室的大門了,林初夏正準備去伸手去拉開門把手,突然間身後一雙巨臂穿過她的胸前整個地把她攬住,緊緊地抱住了她,緊緊地,又帶着一絲顫抖,仿佛在害怕失去什麽。

“不要走。”身後的男子在她耳邊發出痛苦的呢喃。

背後貼上他堅硬如銅牆的胸膛,滾燙的溫度,似乎都要将她灼燒殆盡。

原本要伸出去的手因為他的阻隔并不能碰到她想要碰到的門把手,指尖突然地在空氣逗留了幾秒,最終,她緩緩地把手收了回來。

“不要走。”慕庭軒把她抱得更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把頭深深地埋在她的頸脖裏,不願離去。

太熱了,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團火一樣,讓她的心像是要燒起來般微微發燙。

“慕庭軒,你只是不習慣而已。”她開口說道,“習慣了我在你的身邊,習慣了我對你的照顧,我突然間的離開,讓你感到無所适從,可是時間一久,你就會适應新的習慣,很快,你就會忘了我。”

“我已經放不開你了···”他的臉緊緊地貼着她的脖頸,微微地來回磨挲着,像是不舍的纏綿,“我可以不管五年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我也可以不介意你現在心裏想的是顧流川,留在我身邊好不好,沒有其他女人,沒有溫心漪,只有你······”

“你這樣做,終有一天會後悔的。”她的聲音艱澀,“慕庭軒,你不愛我,我很清楚,你只是不适應而已。”

可是他只是不停地搖頭,溫熱的淚水溢出,順着林初夏的脖子緩緩流過,滴入她的胸口處。

“慕庭軒,我不恨你。”感覺自己的鼻子也開始發酸,她拼命忍住,“真的。”

“可是我想開始新生活,遠離一切的糾纏,試着自己重新站起來。”

“我不想再跟以前一樣活得跟幽魂一樣了。”

懷中的她,說的話如此的真摯而誠懇,刺痛了他的心。

是呵,因為他的自私,他剝奪了她整整五年,一個女孩最青春美好的年華,都被他無情的揮霍掉了。

此刻她那雙明亮的雙眼,蘊藏的都是對未來的期待,他真的要毫不留情地打碎它嗎?

他掰過林初夏的身子,靜靜地凝視着她的眉眼,似乎從未這樣認真地看過她。

真美,就像是最珍貴的寶物,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着幽清透亮的光芒,讓人不知不覺地把整個心神都丢失掉。

她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瞳孔那麽亮卻又那麽深,總是脆弱失神地看着她,每每把他的防禦擊得潰不成軍,把他整個靈魂都吸走。

他每一處都認真地端詳着,似乎要永遠把她的眉,她的眼都深深刻進他靈魂深處一般,唯恐落下某一個細節。

伸出手,緩緩畫上她的眉,她驚訝的眼神撞上了他,心跳再次失了節奏,捧過她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林初夏愣住,失神地沒有阻止他的動作,這讓他更加貪戀地深入掠取。

慕庭軒的吻,總是那麽霸道。

不似前陣子顧流川給她那個輕柔的吻,他的吻深入又纏綿,似乎要跟她徹底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麽也分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了她。

“去睡吧,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就這麽一句話,他什麽也沒有再說,她看着他轉身走去客廳沙發的背影,孤獨而落寞,似乎正靜靜地在淡出她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這文大概會超20萬字,趕超100章指日可待【暴漫臉】

☆、劇變

第二天,林初夏早早起身,煮了兩人份的早餐。

在跟慕庭軒兩個人一起在餐桌上喝着豆漿,吃着煙熏培根三文治的時候,林初夏感覺仿佛回到了從前,一晃眼五年就這樣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明明好似還在昨天的情景。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慕庭軒咬着三文治,低聲地問道。

“不知道,看一步走一步吧,先安定下來。”

她在出版社拿到的報酬供給衣食住行非常勉強,大概好一陣子她都會非常拮據,沒有多餘的積蓄。

翻譯的工作還有一段時間才進行交接,她必須盡快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

無論如何,是個新開始。

“抱歉……”

“嗯?”她疑惑地擡頭。

“如果不是我,你一開始就可以正常地與社會接觸……”對面的男子悶聲說着。

她不由一笑,“我該感謝你最起碼還能讓我讀大學,我的學費是你出的。”

雖然大學時期她被強制還是跟他一起住公寓,而不是學校宿舍。

慕庭軒低下頭,不說話。

其實他并不是不想完全禁锢她。

那個時候,他只想把她整個地完全藏起來,徹底清切斷她和外界的聯系,讓她的生活完完全全就只有他一個人。

可是大學文憑對于一個人來說太重要了,早早就出來歷練的他,最清楚不過,多少人因為沒有學歷而被碾在社會底層苦苦掙紮,永無出頭之日。

所以到了最後,他都沒能完全狠下心。

“你就這點行李嗎?”他瞥了一眼客廳裏的小行李箱。

“嗯,我本來就沒什麽東西。”

普通女孩瓶瓶罐罐的保養品,漂亮衣服和首飾,她都統統沒有,只有不同的幾件衣服和幾本書,反而讓她輕松不少。

兩個人都吃完早餐後,林初夏收拾了碗筷,拿進廚房裏面洗。

慕庭軒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裏,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

盤子洗好後,她一個一個地放進消毒櫃的不鏽鋼架子裏。

把琉璃臺擦幹淨,不久,整個廚房再次變得整潔明亮。手上還拿着抹布,林初夏靜靜地注視着這個小小的空間,這就是她這五年來所熟悉的地方,現在她終于要徹底離開了。

莫名地生出幾分不舍。

她甩甩頭,不再多想,把抹布挂到牆壁上,走出了廚房。

慕庭軒還在客廳,他沒有到公司去。

“你先去公司吧,我再把房子打掃一遍就會離開,鑰匙會放在桌子上的。”

“你不需要做這些。”他說道,“你沒有義務要為我做什麽。”

林初夏卻搖頭,“我這幾天在這裏打擾了,這是應該的。”

慕庭軒站起身來,有些手無足措,“我幫你吧。”

“你是在開玩笑嗎?”她驚訝地睜大雙眼,“你這種太子爺,做家務?”

他被她看的有些窘迫,不由得微微撇開眼,“不行嗎?”

林初夏不由得笑了一下,“你還是坐下來吧,打開電腦在這裏工作,別添亂。”

慕庭軒無法,最後還是乖乖地坐在客廳地沙發上,打開手提電腦處理公司的事務,而林初夏則開始在房子裏忙上忙下。

首先先把地面全部掃一遍,她習慣從小房間開始掃,卧室,浴室,廚房,陽臺,再到客廳。

“腳。”掃到沙發的地方,林初夏朝慕庭軒說道。

慕庭軒雙腳乖乖地按照她所說的擡起,她迅速地把他腳底的地方都掃了一遍,然後他自動地把腳放下。

就跟以前兩個人時常的生活模式一樣。

慕庭軒看着低着頭奮力在清掃着地面的林初夏,恍然地想着。

以前經常這樣,他在客廳忙着工作上的事情,而她忙着家務活,兩個人各有分工,卻并不互相幹擾。她很安靜,不會打擾到他,不像以前在慕家,溫心漪個性非常活潑,很愛鬧騰,他總是要待在書房裏工作。

五年的時間是極其可怕的,漫長的時間裏兩個人的生活習慣彼此磨砺,早就已經熟悉的不得了,經常不需要多說一句就會知道對方想要什麽。

尤其是她在他生活上的照料,慕庭軒想他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比林初夏更了解他,比她在他的生活小事上更有耐心和細心的人了。

“我送你吧。”

徹底大掃除後,林初夏把鑰匙遞給慕庭軒,卻聽到他說道。

“不用。”她堅持。

“至少到樓下。”慕庭軒手裏磨挲着她給他的鑰匙,靜靜說道。

林初夏也不便再推遲,點頭道,“好。”

一路走到電梯,慕庭軒都幫她拿着行李箱,一言不發,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林初夏看着他的身影,覺得有些無措,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索性也就什麽也不說。

“叮——”電梯很快打開了,慕庭軒率先走了出去,她跟在他身後走。

出了一樓的大門,她見到了無論如何都沒想過會見到的人。

看着林志謙滿臉怒氣地走來,她愣在原地,甚至都忘了怎麽反應。

他怎麽會在這裏?不可能……他怎麽會知道這個地方的?

“啪——”重重的一巴掌打在臉上,皮膚泛起麻辣辣的疼,她才有點回過神來。

“林伯父,你在幹什麽?”這次慕庭軒沒忍住,挺身而出,把林初夏擋在身後。

他從小在貴族圈子長大,有着極好的教養,只要是比他長一輩他都會尊稱一聲伯父伯母,雖然每一個年長的人在心底裏他都不見得會尊重,尤其像是林志謙這種憑着裙帶關系而混上來的,更何況每次見面他都沒有對林初夏表現出多少親切。

“你不要我給你提供住所,就是回來這裏跟着他?!”

林志謙指着慕庭軒,傷心又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女兒。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只是在這裏暫住幾天而已,而我最近一直都住在慕家。”慕庭軒開口解釋,“這次過來也只是為了送她。”

林初夏輕按着被甩得泛紅的半邊臉,怔怔地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你閉嘴!”林志謙朝他怒喝,不再顧着他的身份和地位,“我不想聽你說話!”

“小夏,你給我過來!”林志謙沉聲道,“如果你還姓林,現在立刻給我過來,離開這個人,永遠也不要跟他見面!”

林初夏搖搖頭,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林志謙誤解她執意要跟慕庭軒在一起,一時氣上心頭,血氣翻湧,突然間整個身體往下倒去。

“林伯父?”慕庭軒趕緊上前扶住他,之間林志謙雙眼翻白,已然失去了意識。

林初夏愣愣地看着倒下的林志謙,仿佛在失神。

☆、入院

跟着慕庭軒載着昏倒的林志謙去醫院的途中,林初夏覺得她的腦袋裏空白一片,就像一個生鏽的機器,運作變得緩慢而中斷。

她的父親,這個她很長一段時間愛着的,又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又恨着的人,此刻臉色慘白毫無意識地躺着,似乎下一秒就會完全死去。

到了醫院後林志謙很快被送進了急救室,慕庭軒陪着她在外面等,不多會兒,季瀾就急忙趕到了,還有季姿琳和顧流川。

看着顧流川一路上緊緊跟随在季姿琳身邊,林初夏失神地想,他們大概和好了吧,果然利益的結合才是最牢固的,盡管他們之間隔着一個孩子。

不知道顧睿以後會怎樣?她不由得想到。

會健康地成長嗎?還是會變得跟她一樣,因為從小家庭的關系,而變得有性格上的缺陷?

慕庭軒走上前去跟他們說明情況,林初夏一直坐在急救室門前的椅子上,似乎在認真看着他們,又似乎在出神。

然後她看到季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有嫌惡,又憎恨,還有似乎看着無法擺脫之物的怨恨和不甘。

“你居然有臉待在這裏。”季姿琳對着她哂笑,“還想要把你親生父親活活氣死嗎?”

“不勞你費心。”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為什麽不徹底消失?沒有你大家都會活得很好。”

“姿琳,說話不要太過分了。”慕庭軒在一邊冷然出聲。

“慕大哥,你現在是在幫她?”季姿琳簡直不敢相信,就算慕庭軒平時這個人比較與人疏離,但是好歹都是一起長大的,怎麽也應該有情分在,更何況她一直是溫心漪的摯友,可是他現在竟然居然幫着林初夏?

果然睡過的就是不一樣。

季姿琳恨恨地想,但是卻不敢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慕庭軒的身份畢竟不是能夠輕易得罪的。

“好了,姿琳。”季瀾疲倦地撫着額頭,“扶着我到那邊坐坐吧。”

季姿琳瞪了林初夏一眼,扶着季瀾一起坐到對面的椅子上。而顧流川,整個過程一直靜靜陪在季姿琳身邊。

慕庭軒則帶着她回到原來的地方坐下,中間隔着長長的走道,兩邊看起來泾渭分明。

“你走吧,”林初夏對旁邊的慕庭軒說道,“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

“發生這樣的事都是因為我。”他搖搖頭,堅持道。

忽然間,有一個身影氣喘籲籲地跑來。

是一身白袍的安亦辰。

他首先目光先注意到顧流川,但很快把視線收回來,他走到林初夏身前,“伯父怎樣了?”

“你怎麽來了?”她擡起頭,“現在還不知道。”

林初夏沒有發現,在安亦辰向她靠近的時候,慕庭軒眼裏浮現的警戒和敵意。

“我在這裏工作,心髒科的,聽到消息就立刻趕過來了。”

“病人醒過來了。”護士從急救室走出來,看到安亦辰,知道是醫院裏有名的主刀醫生,朝他點點頭。

季瀾急忙迎上去問情況,顧流川夫婦則陪在他左右。

護士出來的時候林初夏也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可是看見季家的人一下子就擁了上去,她便立在原地,小臉在走道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不多會兒,他們就一起走進了病房。

她猶豫地在地上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萬一林志謙看到她更氣呢?她是不是離開會比較好?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驚得回過神來,看見慕庭軒眼睛向病房那邊使了使,“進去看看吧,圖個安心也好,我就不進去了。”

“趕緊進去吧,初夏。”安亦辰也說道,并沒有發現他在親近地喊着她的名字的時候身旁慕庭軒變得銳利的目光。

“嗯。”

林初夏只好點點頭,朝前走去。

可是走到那道白色的門前,她又停下了腳步。

她應該要繼續向前走的,打開門,見見林志謙,說些什麽。

可是她能說些什麽呢?她壓根沒有辦法跟一般平常父女那樣子去交流,她不習慣也不喜歡這樣的溫情,明明一直都是這麽尖銳緊張的關系,現在過去挽着他的手說些寒暄的話,不是顯得很奇怪嗎?

還在糾結的時候,門打開了,是季姿琳。

看到林初夏站在門前她一愣,背後拉上門,不屑地冷哼,“你居然還在這裏?你以為你父親還會想見到你?”

莫名地松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就先離開了。”

忽略掉兩個男人驚訝的目光,折回去椅子拿行李箱就要走。

她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首先跟安亦辰擦肩而過,然後跟慕庭軒越來越近,她低着頭沒有看他,待到她要像跟安亦辰一樣越過他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初夏!”

仿佛一陣強電流擊越她的身體,讓她愣在原地。

身後一陣細碎的跑步聲,熟悉的面容從她身後越過到她眼前,然後抓住她的手臂,她茫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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