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明天是我母親的生日宴會,估計到時候圈子裏的人都會出席。”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他,用眼神示意:這關她什麽事。

“你的的家人也會來,還有慕學長和溫學姐。”

她不答話,繼續看着他。

“她希望你也能來。”

“為什麽我也要去?我又不是你們圈子裏的人。”

“你是我的朋友。”

“我不是問題學生嗎?”她揶揄道。

他卻不答她,只是說道,“我等你。”

“就算我想去,我也拿不出能見人的晚禮服。”

“我給你買。”

“像我這種人去了那種地方也只是難堪。”

他直直地注視着她,“不會的,誰給你難堪就是給我難堪。”

“你在怕什麽?”

她搖搖頭,“我不怕,我只是不喜歡。我不喜歡季家人,也不喜歡你們的圈子。”

他默然了一會兒,然後低頭自嘲道,“難道我就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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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夏訝然,顧流影果然在顧家沒得到什麽溫情,要不然在她這個外人面前流露出這種感情在家族裏看來真的是萬分不該。

“好吧,我去,就當是氣氣季姿琳也好。”她拍拍他的肩,“我很懶的,你要幫我準備好所有東西。”

原本低着頭的顧流影,聽到她的話後又擡起頭來,雙眼抹過喜悅之情,“一定。”

☆、圓舞曲(上)

等林初夏好不容易換好了那套晚禮服,她覺得渾身上下的涼飕飕的,她閉了閉眼,說服自己算了算了,禮服都是這樣的,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怎麽樣?”她問顧流影,發現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邊店裏面的女服務員立刻走上來誇道,“林小姐你的身材真好,這件黑色的晚禮服正好襯托出你的線條。還有你的皮膚在黑色的布料下襯得更雪白了。”

顧流影沒有說話還是直看着她,她注意到他的喉結似乎上下滾動了一下。

旁邊的男化妝師也直愣愣地看她,顧流影眼裏閃過陰霾,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太露了,去換一件。”

“不會啊,這件剛好。”服務員小姐說到,“而且這件衣服的布料相比起來已經很多的了。林小姐的曲線好,穿什麽衣服都稱身材。”

她說的是實話,店裏的衣服只有布料更少的沒有更多的,林初夏已經是盡量挑一件不太鮮豔又相對保守的黑色禮服,不過可能是她平時穿衣服布料比較多又不怎麽曬太陽,在黑色禮物的襯托下的确顯得很白。

“就這件吧,懶得挑了。”

一邊的化妝師說道,“林小姐過來這邊,我幫你上妝。”

她皺了皺眉,拉了拉顧流影的袖子,問他,“能不能不化妝啊?”

在林初夏靠近的時候,顧流影眼裏閃過不宜察覺的喜悅,沉聲道:“那就不化吧。”

她本來就長得極漂亮,像一朵出水芙蓉,上妝指不定還會破壞她那天然的清靈感。

林初夏暗暗了一口氣,她可不會卸妝,到時候宴會結束回去也不知道怎麽弄,厚厚的粉底黏在臉上過一晚她可受不了。

忽然,顧流影的手臂環上她的腰,把唇湊到她耳邊,“我們走吧。”

林初夏努力去忽視這種親近感給她帶來的不适,點了點頭。

跟随他入了顧家的大堂,果然都是身穿正式禮服的上流公子千金,觥籌交錯,談笑聲不斷。

林初夏幾乎是立刻就看到了她的“家人”們,在跟一對中年夫婦在交談着,尤其是季姿琳雙頰微紅,跟那位中年貴婦一邊交談一邊嬌羞地笑。

此時林志謙看到了顧流影,同樣地也看到了她,雙眼露出了訝異。順着他的目光,另外四個人也朝這邊看來,她注意到季姿琳瞬間白了臉色。

顧流影摟着她,向他們走去。

“爸,媽。”

難怪剛才季姿琳會笑得這麽羞澀,原來是未來的公公婆婆。

“林叔叔好,季阿姨好。”然後顧流影朝季姿琳點點頭,“姿琳。”

顧夫人盯着她,“這位是。”

“她叫林初夏,是我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在聽到她名字的一剎那,顧夫人的眼裏閃過了什麽。

太快,以致于她捕捉不到是什麽,只知道是一種很深刻的,濃烈的情緒。

林初夏把她這輩子最好的上流教養拿了出來,“顧叔叔好,顧阿姨好。”然後跟“家人們”打了打招呼,“爸,季阿姨。”

“除下,你也來了,怎麽沒告訴我?”見到拖油瓶突然出現在宴會裏,季瀾有點hold不住,問道。

“是啊,初夏,怎麽沒有告訴我一聲。”季姿琳也嬌嗔道。

“原本她有事不能來的,不過現在解決了。”顧流影專注地看着她,柔聲說道。

雖然她受不了他令人發麻的視線,不過好歹他幫她解了圍,于是無言微笑着,默許他的行為。

她感受到環在她腰上的手臂更收緊了。

季姿琳雖然依然笑着,但是林初夏知道,她快要撐不住了。

顧夫人皺起了眉,說道,“流影,不是讓你今晚陪着姿琳嗎?”

“媽,我可沒答應。而且今晚這麽多同學來了,讓姿琳跟着我一個人肯定悶。”

顧夫人有點生氣了,“流影!”

“算了,孩紙大了就由他去吧。”顧父出聲勸慰道。

此時季姿琳說道:“不用了顧阿姨,既然流影要照顧初夏,我自己一個人去跟同學聚聚就好了。”一番話溫聲細語,多麽善解人意。

顧夫人毫不掩飾地用輕蔑的神情掃視她一眼,“我們家的宴會才不會讓不入流的人進來。”

笨蛋也能感受到顧夫人身上發散的對她的排斥了,林初夏無聲地質問着顧流影:你不是說沒人會給我難堪的嗎?還說誰給我難堪就是給你難堪,現在你媽給你難堪了。

她沒有接收到顧流影愧疚的眼神,只是他抱她更緊了些,低聲說道,“媽,我想我應該有交友和戀愛自由權的吧,我跟姿琳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而已。還有,媽你看不起我的朋友,我很難受。”

顧夫人沒想到顧流影會當衆讓她下不了臺,震驚地看着他。

“流影,怎麽可以這樣對你媽說話呢?。”顧父聲音靜靜地,身上散發着的霸氣卻讓人壓抑。

“爸,媽,我帶初夏去走走。”有禮貌地朝林志謙和季瀾說道“失陪了”,便摟着她離去。

離開的前一瞬間,她看到了季姿琳慘白的臉色和顧夫人滿臉的怒意。

☆、圓舞曲(中)

顧流影帶林初夏來到水池邊的餐桌旁,她忍不住對他說道,“其實你不用做到這個地步的。”

“沒事的,吃東西吧。”他夾起一塊蛋糕在碟子裏遞給她,“我沒想到媽連這點面子也不給我,看來我對顧家來說果真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而已。”

她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拍拍他的肩,無言地安慰。

“沒關系,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他牽起她的手說着,專注地看着她。

她有種預感他要做什麽,心下驚慌,反射性地後退一步,突然間撞上了一堵人牆。

“不好意思——”待她轉過頭,看見的是慕庭軒冷若冰霜的臉,她立刻噤了聲。

“我還以為你會很讨厭這個圈子裏的宴會?”他語帶嘲諷。

“我性子變得快,突然之間又很喜歡了。”她揚起下巴對他說道,心想你奈我何。

顧流影朝他點頭,“庭軒。”

像他們這種大家族的成員都是相識的,不過據她所知顧流影和慕庭軒并不是太相熟。

“是你帶她來的?”慕庭軒視線落在她和顧流影牽起的雙手。

糟了,剛剛只顧着和慕庭軒說話忘了掙脫開。

“流影,這樣的場合你不該做這種失了身份的事情。”

雖然林初夏很想說一句關你什麽事,但她不願跟慕庭軒作口舌糾纏,便閉嘴不理他。然而她也不想被誤會她和顧流影有什麽,于是很快地默默從他手中抽出了手。

“這是我的私事。”顧流影淡淡地道。

“難道你真的想跟她交往?”說到“她”這個字的時候,林初夏清晰地捕捉到慕庭軒用輕蔑的餘光掃了她一眼。“你知道你家裏不可能會接受的。”

灼熱的溫度覆蓋住她的手心,顧流影說道,“那如果我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呢?”

“這是你的決定,無論什麽後果你也要準備好。”慕庭軒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回去陪心漪了。”

說完,季姿琳正好拉着溫心漪走了過來。

果然是校史上的第一校花,溫心漪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此刻她正看向慕庭軒,雙頰染着紅暈,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沉浸在戀愛中幸福的小女人。

慕庭軒走上前去拉起溫心漪的手,“見到流影過來聊兩句,我們走吧。”

溫心漪看向他們這邊,遙遙地朝顧流影笑着打了打招呼便随慕庭軒離去。

而季姿琳則徑自朝她們走來。

“流影,介意我借初夏一下子嗎?”季姿琳微笑道。

顧流影用目光詢問她。

“我很介意。”她懶懶的說道,看到顧流影的目光閃過笑意。

季姿琳臉色有點僵,不過還是繼續笑着,“初夏,別鬧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姑且看看她又有什麽把戲。

林初夏讓顧流影在原地等候她一下,自己跟着季姿琳走到幾米開外,确定顧流影不會看到聽到她們的談話聲音後,季姿琳露出她對她慣常的蔑視神情,因為她背對着顧流影,所以可以自由發揮她的感情。

“如果你夠聰明就不該繼續纏着流影,以他的身份是絕對不會和你在一起的,”季姿琳高傲地揚起下巴,不屑的看她,“了不起,就被他包養當一輩子的情婦。”

“起碼我還能當他情婦和他上床,有的人他連碰都不肯碰。”林初夏故意氣她。

“不知廉恥!”季姿琳的臉上青白交加,但是很快又調整好,“就算他現在沒有選擇我,我們以後機會也多的是。顧伯母這麽喜歡我,再加上我的家世,作為顧家的一份子流影毫無疑問最後會選擇我,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是一輩子的夫妻。而你,永遠也上不了臺面,很快,他就會厭煩你,用完就扔。”

“那我們等着瞧。”沒想到季姿琳居然就是來找她說這等無聊話,不再理會她按着原路折返回去去。

季姿琳會不會太神經質了一點,說得她好像很稀罕顧流影似的,以為她會像她一樣這麽沒腦子?

季姿琳說的,她早就深谙于心,她跟顧流影的差距擺在那裏,她跟他不會有可能,了不起就當他的情婦,說不定還可以生下兒子跟季姿琳的兒子争一争繼承人的位置,如果運氣好,得到顧流影的偏愛,季姿琳甚至沒能生下孩子,那她這個小三就勝利了。

她笑笑,真是不錯的八點檔。

遠處的顧流影看到她,也向她走來。他的身影越來越近的印在她眼簾,像一個尊貴的王子一般。這樣的人太過耀眼,不可能屬于她。

就算他現在因為新奇對她意亂情迷,也不會長久,抵不過家族壓力和歲月的磨砺。

她很清楚,因為她就是親眼目睹林志謙和李心怡的愛情是如何以醜陋不堪的悲劇收場。

指甲用力紮進手心,傳來陣陣刺痛。

“這麽快就聊完了?”顧流影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的眼角依然是滿溢的笑。

她點點頭,無聲應道,看着他的臉。

既然注定是折磨和悲劇,那麽就不要開始,現在她對他殘忍一點,拒絕他,對他們兩個人都好。

不要有更多的交集。

這樣對他們兩個人都好。

她跟自己一遍又一遍說着,眼角變得幹澀起來。

☆、圓舞曲(下)

突然間大堂的光線暗了下來,輕柔的音樂響起,四周的人開始停下吃食或者交談,有好幾對男女開始在大堂中央旋轉飛舞,餘下很多男士向身邊的女生做邀請狀。

“舞會時間開始了。”顧流影笑到,紳士地在她面前鞠躬,“May I ?”

“Of course。”她把手搭在他手上,讓他牽她到人群中,音樂依然在輕柔地流淌在空氣裏,蠱惑人心,顧流影看着她,眼裏一片迷蒙。

“I’m dying to catch my breath oh why don’t I ever learn~~”

他的頭湊過來靠近她,聲音嘶啞地說:“你的舞步好美。”

“謝謝。”

她的舞是跟李心怡學的,她跳舞很美,喝醉酒瘋起來的時候會自己邊哼歌邊跳,但盡管發酒瘋時渾身上下也散發着優雅和醉人的氣息。這讓林初夏懷疑她或許也是貴族千金出身,但是她不敢問,只要問起她以前的事她都會發了瘋地打她,讓她閉嘴。

眼前的女孩在走神。

顧流影發現了,這讓他感到有點挫敗,不過哪怕是在走神的時候,她也美得驚心動魄,讓人陶醉。

他曾經以為美女就當如溫心漪,五官精致,就像是細致雕繪的工筆畫,像希臘雕塑的阿芙洛忒特女神,一筆一畫都恰到好處,比例和諧完美。可是見到林初夏,才曉得美在氣韻才是極致。在盡管五官比不上溫心漪那樣的精致,但是如畫的眉目,翦水般的秋瞳,就像天然去雕飾的出水芙蓉,隔着氤氲的迷霧,我見猶憐,讓人心醉。尤其是當她失神的時的憂傷和迷離,仿佛漩渦一般把人的心神吸走,一瞬足以致命。

“你不專心。”顧流影湊到林初夏耳邊低聲說道,話一說完就帶着她順着音樂轉了一圈,收回來的時候,他托着她的腰,動作的慣性使他們貼得很近。

“Can you still see the heart of me~~”

林初夏擡起頭看着他,顧流影感覺自己仿佛被下了魔咒一般,視線怎麽也離不開去,低沉的歌聲一下一下沉實地錘在心上,在胸腔蕩着回響。

他們相互注視着,身體随着音樂舞動,一進一退間,線性的時間仿佛被拉長,晃動着悠然的旋律。

“Don’t tear me down for all I need, make my heart a better place,give me something I can believe~~~~”

仿佛世紀般漫長,顧流影感覺整個心神被吸入她身上幽靈迷離的氣息裏,久久無法回神,直到林初夏壓低聲音問他:“顧流影,好像要交換舞伴了。”

顧流影皺眉,他不願将他的寶物交到別的男人手中,“我們就不交換了吧。”

林初夏卻不答應,“不行,這是禮儀,會鬧笑話的。”

顧流影只好不情願地随着第一段音樂的終止放開了她的手,前方的女生也随着舞步節奏旋到他面前,等到看清她的臉,猛地愕然,居然是溫心漪,那麽——

林初夏随着舞步旋到交換的新舞伴面前,待到看清是慕庭軒,震驚得舞步都快停滞了。

慕庭軒托起她的腰,“快動啊,你該不會連華爾茲都不會吧?”

然後他看到眼前的女生開始舞動起來,出乎他意料的自然和優雅,如果不是那雙眼睛投向他的視線如此的不滿,以及貼近他時僵硬而排斥的動作破壞了舞步的和諧,慕庭軒覺得她的表現會是滿分的。

慕庭軒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聲道,“專心點,別鬧笑話。”

果然看見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接下來非常合作,乖乖地配合他,一個全圓旋轉後,林初夏随着舞步依在他懷裏,慕庭軒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清香味,順着視線可以看到薄薄的黑色禮服包裹着的胸前的兩團雪白,中間是深深的乳線。

慕庭軒驀然的呼吸一窒。

真白。

他的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托着林初夏的腰的手臂下意識收緊,喉舌間變得有點燥熱。

林初夏随着動作離開他的懷抱,慕庭軒霎時間清醒過來,雙眼恢複清明,也更沉肅。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動物,會對林初夏有身體反應慕庭軒覺得很正常,在跟心漪确定下來之前他也不只有一個女人,不過在那之後他都會自控着不碰別人,心漪跟其他女人不一樣,他是真的想跟她一起到老,除了心漪他什麽都沒有。兩個人之間,能不能走到最後,最重要的就是責任,在正式交往的時候,他就很清楚地告訴自己,從此以後只有心漪,沒有其他女人。

現在對林初夏也是如此,他會克制住自己。

恢複清醒後慕庭軒重新看向林初夏,引入眼簾的卻是她專注的目光,慕庭軒有些措然不及,跟她的視線便膠在一起。

“Can you still see the heart of me~~”

剛才她看到他的目光閃爍不定,便盯着他看,沒想到視線撞上後慕庭軒錯愕又失神地看着自己,一時半會她的視線也沒有移了開去,就和他這樣膠着着。

逐漸地,慕庭軒的眼裏泛起一片迷蒙,她心中甚疑,更仔細更專注地盯着他瞧。

“Don’t tear me down for all I need, make my heart a better place,give me something I can believe~~~~”

盯着盯着慕庭軒眼裏的迷蒙更濃了,難道他在走神?她更加疑惑了,不過還沒等她看出什麽,第一首音樂就停了。随着旋律的終止她停在原地,彎腰向慕庭軒行禮,他也回過神來,向她鞠躬。

還沒等林初夏站直,就被人用力拽走,她的胳膊有點被拉得生疼,擡頭一看發現是顧流影,他的神色陰晴不定。舞池的第二首音樂響起來,衆人又開始随着新的舞伴旋轉,而她卻被顧流影拉到一邊的暗處,還沒等她說話,他就緊緊地抱住了她。

灼人的氣息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地向她撲來,侵襲着她,鼻尖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他身上的溫度,隔着薄薄的布料燙着她的肌膚。

心跳在一瞬間失了節奏,混亂無比。她用力推開他,看到他微紅的雙眼,染上微微的嫉妒,還有她看不清的感情。

“我不喜歡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說,“初夏——”

“不要說!”她朝他喊道,“如果你還想我們能繼續做朋友,就什麽都別說。”

“你在逃避什麽?”他緊緊抓住她的肩,直視着她的眼。

“我沒有逃避,”林初夏看向他,“我很清醒。”

他不甘心,走上前來還想抓住她,她向後退去,在他快要抓住她的一瞬往泳池旁的鵝卵石小路跑去。

“初夏!”

拼命地狂奔着,待到完全看不到顧流影的身影,她才放松身子,在泳池邊坐了下來。

不遠處是觥籌交錯的宴會會場,她這邊是只有白天才會開放的休閑區,此刻是無人注意的地方。

脫力地坐在地上,腦袋因為剛才的奔跑有點缺氧,難受地大口大口喘氣,眼睛有點酸澀地掉下眼淚來,她快速擦去。

她很清醒,一直都很清醒。

因為太過清醒,所以她才會逃避。

☆、威脅

好不容易紊亂的氣息平靜下來,林初夏從原地站起身,突然從背後被人抱住。

灼熱的溫度透過襯衣燙着她的肌膚,他在她耳邊仿佛呓語般低喃,“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她整個身子都僵硬,“顧流影,放開我。”

“讨厭到,連被我觸碰都不能忍受嗎?”林初夏不說話,用力把他抱着她的雙手掰下來。

“是,我讨厭,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以後也不要來煩我。”

顧流影沒有繼續糾纏,他靜靜地凝視着她,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陣,他忽然說道,“好。”

“什麽?”林初夏沒反應過來,他是答應了不再糾纏她了嗎?

“跟我回去吧,”他說道,別讓長輩們擔心。

的确,她太久不回去會被林志謙訓話,猶疑地看着顧流影,他真的這麽容易就放棄了?

“你不想跟我一起走?”顧流影苦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你等一下在過來吧。”

說完,顧流影自己果真先行離開,林初夏盯着他的背影,恍然出神。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兒,也跟着原路折返回去會場。

林志謙一見她就責問她去了哪裏,她低下頭随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

四周瞥了一下,倒是沒有見到顧流影,不知道去了哪裏,大概是跟季姿琳在一起吧。

心下微微刺痛了一下。

林初夏沒有讓自己的神情表現出一丁點的憂傷和失落,反而倔強地挺着胸,打起精神來。

不遠處,她捕捉到慕庭軒在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估計又在腹诽着她什麽,她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個幼稚的小孩。慕庭軒無語地想道,不過是好奇她跟顧流影消失了這麽久是發生了什麽事,結果卻瞪着眼睛看他,都幾歲了,還這麽無聊。

不過她也只在讀高三,放在普通平民家的确也還是個孩子。

不禁苦笑一下,越是往上走,權力和金錢的厮殺就越殘酷,像他這樣長大的人都被迫着早熟。

忽然之間,四周開始騷動起來,擡起頭看,顧流影和季姿琳正站在二樓的陽臺上,往下附望着所有人。

林初夏也注意到了二樓的情況,兩個人往那裏一站,渾然天成的般配感,那時貴族出身才有的優雅尊貴氣質。

難道他們要宣布什麽事?該不會是要訂婚吧?

林初夏吓了一跳,他們才18歲啊,顧家跟季家都會答應嗎?

當然,在場的人不僅林初夏一個人這麽想,議論的聲音開始大起來,二樓的兩人俨然成為全場的焦點。

“林初夏,”突然之間,顧流影朝下面的她喊道,“如果你不答應跟我交往,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什麽?!

顧流影他是神經錯亂了吧,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幹這種事情?

“你瘋了嗎!”林初夏震驚不已,“趕緊下來,別做這種無聊的事。”

在一旁的溫心漪也被吓到,顧流影特地讓她把他帶到二樓的陽臺上,居然就是為了這種事情?

二樓的陽臺離着地面有七八米高,下面還有這一些樹木和低矮灌叢,如果真的跳下去,雖然不會死人,但是也有變成殘廢的危險,而且一不小心很容易就會戳傷。

他是怎麽了,作為大家族的子弟居然這樣亂來,實在是太可笑了!

顧父和顧母在下面早就失了血色,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兒子會做出這樣荒誕的行為,大聲朝顧流影喊道,“流影,別開大家的玩笑了,趕緊下來吧。”

衆人的議論聲更大了,陽臺上的顧流影卻絲毫不為之所動,只是凝視着林初夏,“我說真的,你答不答應我?”

“顧流影你瘋了!無論你說什麽,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你要我說多少遍!”林初夏瞪大雙眼,“做朋友不好嗎?”

“這就是你的答案。”顧流影低頭笑了一下,然後雙手撐在欄杆上,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縱深跳了下去。

“啊!!!!”

顧母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季家大宅,林初夏覺得整個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碰——”

重重一聲悶響,有重物墜落在地的聲音,顧母臉色煞白,瞬間沖了上去,四周也有不少人都吓得失去了血色,紛紛跟了上去。

只有林初夏,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神仿佛停滞了一般。

顧母一路穿過草地和灌木叢,樹枝割破了她昂貴的絲綢禮服,可是她全然沒有在意,走上前去發現了坐在地上的顧流影,霎時沖上去抱住他,大聲哭道,“你是要氣死我嗎,啊!怎麽這麽沖動啊!嗚嗚嗚~~”

顧父及其他人也感到,看到安然無事的顧流影,也是驚魂未定。

顧流影任由着她動作,什麽也沒說。

“先檢查流影身上的傷勢吧。”慕庭軒最先冷靜下來,沉着地說道。

聽他提醒,顧母立刻放開顧流影,果然看到顧流影額頭有一絲血痕正在滴血,剛剛太激動一下子抱住,加上晚上光線又暗,沒有即時發現。

“剛剛被樹枝劃到的。”顧流影的聲音低低的。

幸好是在傷痕是在發際線,只要劉海留長一點,并不會太明顯被人注意到。但畢竟是留了傷痕,尤其顧流影原本就是長得好看的,顧母不由得又傷心又氣。

此時林初夏慢慢地向這邊走了過來,衆人都默契地繞開了道,只見她沉着臉色,一步一步地走到坐在地上的男子身前,顧母愕然地看着,正想把她攆走,卻看到林初夏突然狠狠地扇了顧流影一巴掌。

“啪——”的響亮一聲,全場的人都震驚地看着這一幕。

“你瘋了嗎!居然用這種事情來要挾我!”林初夏朝他哭喊,不停地捶打着他,“神經病啊!要死另外一邊死去!幹嘛非要在我面前!神經病!神經病!”

仿佛發洩一般,瘋狂地把拳頭往他身上砸着,殘餘在心底的恐懼還沒有散去,讓她身體微微地顫抖,“我剛剛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這樣很好玩嗎!啊?!”

像個小孩一般,胡亂地砸着,推着,哭喊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突然之間,被強力地攬進一個懷抱裏。

顧流影把頭埋在她的肩窩,“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再跳一次給你看。”

“瘋子……”

林初夏依偎在他懷裏,嗚嗚嗚地哭起來。

☆、無奈

“然後你們兩個就這樣在一起了?!”安亦辰簡直難以置信,顧流影這樣的做法,不就簡直像個流氓一樣嗎。

“是啊。”林初夏仰着臉,惬意地曬着陽光。

“可是……你愛他嗎?”

聽了安亦辰的話,林初夏睜開雙眼,“當然。”

她當然是愛他的。

雖然一開始跟他交往完全是出于被迫,但是如果她真的讨厭他,又怎麽會答應?

在後來每日的陪伴裏,她對他的感情不可自拔地日益加深,她早就已經離不開他了。

所以在流影離開她的那一刻,像是硬生生地被撕去半個靈魂,痛不欲生。

她伸出手,擋住太陽,陽光從指縫間穿過,映入她的瞳孔。

“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安亦辰還是有點無法相信,“我大哥就像個瘋子。”

誰會想到呢,一向內斂沉靜的顧家大公子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

想必他真的是很在乎眼前這個女子吧,所以才不顧世人的眼光,只為博得她的傾心。

安亦辰看着林初夏的側臉,眼角開始泛起些微的苦澀來。

“啊——”聽見林初夏突然驚訝地發出聲,安亦辰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不遠處伫立的慕庭軒。

他立刻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下擺,“我先走了。”

林初夏沉默地點點頭。

安亦辰于是順着道路折返回去,經過慕庭軒身邊的時候,分明感受到了一陣冷意。

等到場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慕庭軒跨開步子向她走去,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聽說她要做手術,他立刻駕着車飛奔趕過來,整個心神慌亂無比,完全忘了她說過以後兩個人再也不要再見面,也沒有想過林志謙再次看到他會不會再被刺激到。

跑到醫院問到了她的病房號,立馬跑過去,發現室內空無一人,問了護士才知道她走到了醫院裏的花園散心。

沒想到一找到她,就是跟安亦辰在一起。他們肩并着肩親近的一幕,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髒,只能傻傻地伫立在原地。

“你要做腎移植手術?會很危險嗎?”慕庭軒急急地問道。

“沒什麽。”林初夏撇開視線,輕輕地說道,“不勞你擔心。”

慕庭軒啞口無言,看着她下意識抗拒的動作,心意充滿苦澀,她就這麽讨厭他,不想看見他嗎?

“你不應該來的,我的事你以後也沒法管的了這麽多。”她盯着他,“你現在是有未婚妻的人。”

“什麽?”慕庭軒訝然。他有未婚妻?他怎麽不知道?

看着眼前狀似一頭霧水的他,林初夏也開始疑惑,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

“我沒有未婚妻?你是以為我跟溫心漪訂婚了?”他皺着眉,“你聽誰說的?”

“是嗎?”林初夏聲音不鹹不淡的,看起來不大關心。反正遲早也會的,慕庭軒除了娶溫心漪還能娶誰。

看着眼前不當回事的她,慕庭軒心裏急了,下意識就抓住了她的肩,跟她對視着,“我真沒有!”

“沒有跟溫心漪在一起?”她靜靜看着她,“這又有什麽差別呢。慕庭軒,我們不該再有交集了。”

慕庭軒無言以對,從那天季家的壽宴以來,他就裝作跟溫心漪還是情侶的樣子,如果不這樣做,他跟她都會陷入絕境,如果在衆人面前執意留住她,讓母親知道他對她有着割舍不掉的感情,絕對會果斷地向所有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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