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4)
給老師。
她從小性格內向自閉，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什麽娛樂，有時間都花在讀書和學習上，就文學修養來說她的确是有些沉澱的，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那次談話之後的一個月以來，她狀況慢慢地變得好起來，開始能夠外出，能夠像以前一樣買菜逛街，奪回了家務的負責權，她跟慕庭軒的角色終于恢複到五年前那樣子。
不過不同的是，她有了工作。
出版社那邊，因為休職的時間太久，項目忙不過來，主編已經另外招聘了一個助理編輯，她現在也不方便回去了。
但是有時間，出版社忙不過來的時候，她也還是會回去幫忙，同事們還是跟以前一樣熱情。
現在她的正職，是負責藝術館的編輯部助理，歸Dion管。
館長已經從意大利回來，當初Dion拉着她到館長面前推薦的時候，那個穿得像是在米蘭時裝周走秀的人立刻答應下來，還咕哝了一句意大利語。
後來私底下問Dion，她才知道館長當時，說的是什麽——真棒，中國美女喲！
當時的她回應是沉默了30秒。
當然，雖然正職是助理，但因為她英文還不錯，也經常會跟外國合作的一些畫廊或是藝術館負責人接洽。
生活在持續變得好起來。
這麽想着，不禁嘴角揚起一抹笑。
“哎哎哎，笑得這麽甜蜜是想起了Angus嗎？”Dion做了一個“受傷”的姿勢，“單身狗瞬間受到1000點攻擊。”
“別亂說。”
雖然她跟慕庭軒的确是同居狀态，但他們……并沒有跟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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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整整半年多的時間，慕庭軒每晚都抱着她入睡，可是一次也沒有對她出手。
是他變了嗎？還是……她已經對他失去了吸引力？
不過，這并不是她現在該着急的問題。
“法國那邊很快就會運30幅畫作過來，你快想想在哪裏騰出位置吧！”
“Oh my god！Who can help me！”Dion抱着頭，發出了他特有的悲壯式哀鳴。
沒錯，現在最要緊的，是恢複她的工作節奏。
這一天她跟Dion在辦公室裏忙了一整晚，等到出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8點了。
之前已經打電話給慕庭軒跟他說要晚一點回去，既然這樣，林初夏就索性跟Dion一起去附近的酒吧吃烤肉了。
這個時間人還不是太多，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座位,可是還沒坐下，就聽到Dion一聲驚呼。
“咦，這不是Angus嗎？怎麽會在這裏？”
順着Dion的視線望去，她每天都會見到的熟悉身影此刻正在跟一個人在吧臺聊着什麽。
而這個人的背影她也非常熟悉——溫心漪。
心下瞬間“咯嗒——”一聲。
他出來見溫心漪，怎麽沒有跟她說……？
一下子酸酸漲漲的難受，林初夏也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Emma？她怎麽也在這兒，他們不是分手了嗎？”Dion也認出了溫心漪。
林初夏一聽心下更是沉的厲害，Dion也認識溫心漪，也是，慕庭軒出國留學的時候，肯定會把她帶在身邊啊……
她才是後來出現的那個……
這麽一下，難受得感覺就湧上來。
溫心漪跟慕庭軒在一起整整12年，他跟她才認識了6年不到。
猛地，林初夏心下一驚，她……這是在吃醋嗎？
他們兩個在一起很久是一直的事實啊，她以前從來都沒有介意過，為什麽現在會突然在乎起來了呢？
越想越心驚，不知不覺額頭上溢出了冷汗。
難道……在不知不覺間，她居然對慕庭軒産生了愛情了嗎……？
“我們去叫他吧。”神經大條的Dion還未發現不對勁，就這麽往前走去，林初夏反應過來，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
“走，我們換一家？”
“為什麽，Angus就在這裏啊。”Dion不解。
“別管了，跟我走！”
懶得跟他解釋，硬生生地把他拽出了酒吧。
“初夏，你是不是以為Angus出軌了。”
在她連喝了5灌啤酒之後，Dion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說好的出來吃宵夜，她之前還叮囑他絕對不能喝太多酒傷身，可是來到之後，她卻什麽食物也沒點，上來就喊了一打啤酒，明明她自己平時都不喝酒的。
林初夏什麽也沒說，只是拉開了第六灌的啤酒瓶蓋，“如果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如果只是慕庭軒跟溫心漪舊情複燃，跟她無關的話，那就好了……
可是問題是，她卻沒有辦法跟五年前一樣無動于衷了。
這樣的事實讓她害怕，所以只能不停地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你不要再喝了。”Dion硬是拿掉她手中的酒罐，“你根本就不會喝酒。”
“不會喝就好啊，這樣就能醉了……”
原本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她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
她對慕庭軒，到底是什麽感情，從半年以前，到現在，她都沒有真正想明白過。
或者說，不敢想明白。
“Angus他很愛你，他不會出軌的，你要相信他！”人品在女人這方面糟糕到透的Dion，此刻卻為那個男人說話，怎麽聽感覺都不像是有說服力的樣子。
“沒有出軌……”把頭靠在桌子上，搖着玻璃酒杯，裏面的液體不停地晃啊晃，“這怎麽能算出軌呢……”
她跟慕庭軒，本來就沒有确定下什麽關系。
就算他無數次地重複地告訴她那三個字，可是她一次也沒有正面答複過。
一直以來逃避的是她，不敢跨入情侶關系的是她，所以慕庭軒在外面找溫心漪，或是其他女人，都根本和她無關吧。
好讨厭……為什麽她要一直想這些事情，為了一個男人不停地冒酸，感覺都不像她自己了。
“喝酒，喝酒……”
還是喝酒吧，忘掉一切複雜的事情，只要第二天醒過來，她還是那個她。
“初夏……”Dion看着不停地灌醉自己的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
☆、告別
“一周後，我就要去美國了。”
“嗯……”
溫心漪不由得苦笑一聲，“到了這個時候，你都沒有想對我說的嗎？”
這半年的時間以來，她不停地目睹心愛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的付出，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都不願意回頭看她一眼。
等了太久，以至于她都等到絕望了，以至于……她不得不用逃走的方式來治療自己。
聽了溫心漪的話，慕庭軒深深地看她一眼，“離開我，你會幸福的。”
“幸福？”溫心漪諷刺地笑出聲來。
狠狠地灌下一杯酒，響亮地“啪——”一聲砸到桌面上。
“慕庭軒，愛着一個永遠都不會愛你的人，真的挺累的吧。”
他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其實，她并不清楚林初夏對他的态度如何，但是看到他的反應，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呵呵呵……半年過去了，她都對你沒有一點動心。你還看不明白嗎，無論過去多久，無論你再努力，她都不會愛上你！”
“心漪，你醉了。”
“你別想扯開話題。”她卻揪着不肯放手，“你承認吧，林初夏愛的人永遠也不會是你！”
“……”
慕庭軒只是低頭，不知道是壓抑着，還是純粹不想回應她。
控制不住地，溫心漪的手緩緩爬上他的胸膛，“庭軒，你這樣不會很累嗎？”
“我不在乎你愛的是她，真的！只要你想發洩的話，我願意……我什麽都願意……”
顫抖着手，去解開他的衣襟前的紐扣。
“半年多了，你一定忍得很辛苦……”
可是還沒有把那顆紐扣解開，她的手就被抓住，“夠了，心漪。”
“別這樣作踐你自己。”
“我願意！”溫心漪控制不住尖聲喊出來，“我什麽驕傲都不要了，只要你能回到我身邊！就算是一晚也好！”
“這樣下去痛苦的是你。”他理了理被她弄得有些淩亂的衣服，“我送你回去吧。”
“現在為了她都要守身如玉了嗎？”溫心漪幾乎都要崩潰了，為了他她甚至願意丢掉尊嚴，可是到了這樣的地步他都不願意接受她。
“你就這麽愛她嗎？就連一點點施舍都不願意給我嗎？”
她幾乎要哭出聲來。
“沒關系的，就算是同情我也不介意。”
“對，我愛她。”這一次，他終于正面回答她，直視着她的眼，“除了她，我不會接受其他女人。”
“就算她根本不愛你？”心碎得快要瘋掉，她忍着淚，狠心地踩着他的痛處。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到了這個地步他都不願意接受她！
可是，他卻沒有反駁她那樣嘲弄的話語。
“對，就算她不愛我。”
把溫心漪送回去之後，已經很晚了。
不過，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吧。
很快她就要去美國了，以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關聯。
無論如何，他跟她有着12年的共同回憶，就算以前發生了再多難堪的往事，他也希望兩個人能好聚好散。
不禁在嘴角揚起一抹笑。
如果不是因為林初夏，他大概會恨溫心漪一輩子。
因為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失敗，也是他曾經最大的傷疤。
但正是因為恨，所以才無法釋懷，甚至為此，差點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所以現在，他絕對不會對林初夏放手。好不容易才抓緊她，絕對不要再嘗試第二次失去她的痛苦。
“滴滴滴——”
正在想着，手機鈴聲卻在此時響起。
“喂？”
一邊轉着方向盤，一邊按下接聽鍵。
“Angus，你快來！”
是Dion的聲音，他不是應該跟初夏在一起嗎。
“發生了什麽？”慕庭軒皺眉。
“初夏喝醉了！你快過來接她！”
☆、誘惑
“哇——”
對着沖水馬桶，林初夏幾乎把整個胃都吐了出來。
“初夏，你怎麽樣？”
慕庭軒擔心地過來給她順背，卻被她一把推開。
“滾開！”
正常人此刻都該發現林初夏的狀态有點不對勁，可是慕庭軒只顧着擔心，一時間沒有多在意，在浴室拿了毛巾下來弄濕，小心翼翼地擦着林初夏的嘴角。
可是再次被一把推開，林初夏大力地把浴室的門反鎖上，把他關在外面。
慕庭軒看不見裏面的情況，着急地拍着門，“初夏？初夏？”
過了一會兒之後，門被打開，林初夏已經清理好了。
因為衣服上都占了污跡，她索性把衣服都脫了，換上浴巾，想出來換件衣服，卻看見慕庭軒站在門前，還沒有離開。
“你怎麽還在？”
埋怨地說一聲，把他推到一邊，自己去衣櫃找衣服。
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男人暗暗地吞了吞口水，過了半年多禁欲生活的他，哪裏抵擋得住這樣活生生的誘惑。
“啊——”
畢竟還沒酒醒，動作有點不穩，關上衣櫃的時候一不小心磕到了頭，手裏拿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初夏！”
慕庭軒立刻緊張地上來，捧起她的臉仔細查看。
額頭被撞到有點紅，幸好并不是什麽大問題，可是慕庭軒一靠近過來身體就立刻被推開。
“走開，別碰我！”
就算是再遲鈍，慕庭軒也發現了她今天對自己莫名的排斥。
“初夏，你怎麽了？”
“出去！”
她卻起身過來，不停地推搡着他。
“為什麽？這是我房間啊？”
慕庭軒只是自然地反問，可是卻把林初夏問住，她愣住原地，憋紅了臉。
“那我出去……”
說着就要繞過他，慕庭軒慌忙抱住她，“這也是你房間啊？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放手！”
林初夏不停地砸他圈着自己腰的手，有些氣憤。
明明剛才還在跟溫心漪一起，現在卻來抱她！
慕庭軒是打定了主意不放手，她今天太奇怪了，“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走開啦！”林初夏卻賭氣，什麽也不說，就是砸他。
慕庭軒只得按住她的手，換來了她更激烈的掙紮，扭扭打打間，他的身體不知不覺地起了反應。
……沒辦法，她的氣味就近在眼前，剛剛兩個人的身體又那樣摩擦，他禁欲了半年多的實在是受不了撩撥。
林初夏也發現了他的反應，停止了掙紮，愣愣地盯着他。
知道再這樣下去會大事不妙，慕庭軒當機立斷立刻放開了她，掩飾性地清咳了兩聲。
“你先睡吧，我……今晚下去客廳睡。”
正要離開，一雙小手卻從後面圈住他，不讓他走。
“初夏？”
整個身體立刻僵住，這樣的誘惑，他的理智會崩潰的——
“你不想要我嗎？”
悶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怎麽可能不想要！正是因為太想要了所以他才要在失控之前趕緊離開啊！
可是身體卻硬的跟石頭一般，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這樣緊繃着渾身的肌肉。
初夏已經來到了他的前面，緩緩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她濕潤的瞳孔盯着自己，讓他簡直快要發瘋。
渾身都血液仿佛倒流一樣，慕庭軒覺得腦袋已經當機，只知道貪婪地盯着她的眉，她的眼。
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唇已經來到了他的喉結處，舌頭輕輕舔過那個凸起的部位。
慕庭軒發出一聲低吼，再也忍受不住把她推倒在床上。
“唔……唔唔……”
林初夏只覺得有什麽滾燙的重量，一直壓在她的身上，好重……
在剛剛他想要離開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抱住了他。
不知道是因為看見他逃開的動作激起了她的好勝心，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可是當時她的确這麽做了，在不清醒的意識狀态下，人的确就會做出平時絕對不可能做的事情。
比如像現在這樣，對他發出致命的邀請，明明知道接下來的結果會是什麽，可是她還是這樣做了。
或許是為了想要證明什麽，去印證什麽，那樣連她自己都恐懼去深究的心思。
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不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代價，壓在她身上的他傳來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擊，身體像是散了架一樣。
“不要了……停下來好不好……？”
她忍不住低聲哀求。
“不行，我忍不了……”再一次發出失控的低吼，“初夏，抱緊我……”
其實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可是為了不被撞得頭昏腦漲，她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的頸部，仿佛在海浪中死死抱着浮木一般。
“初夏，初夏……”
意識的沉浮中，她恍惚間聽到他在不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伴随着每一次的重擊，深深地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
☆、重擊
林初夏很怕回到公寓。
只從那一晚之後，慕庭軒的自控能力徹底崩盤，只要是在家裏，只要有機會，他都不會放過她，一遍又一遍地跟她纏綿。
哪怕她無數次地表示拒絕，他都充耳不聞，而且越來越過分，說好的只有一次，卻每晚都折騰得她睡不了覺。
她看錯他了，骨子裏慕庭軒根本就沒變，還是個禽獸！
不過……一切都是她惹出來的。
想到這裏，林初夏抱着頭，默默地哀嚎了一聲。
她發誓，她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那晚的第二天，慕庭軒就從Dion那裏知道了她撞見他跟溫心漪在一起的事情，然後他立刻跟她巴巴解釋清楚，只是溫心漪要出國他跟她做最後一次告別順便說清楚雲雲。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懷疑慕庭軒跟溫心漪有什麽。
半年多的等待，她還是相信慕庭軒不會背着她私下跟別的女人幽會，就算他變心，也會第一個先告訴她。
她那一晚的失常，是因為發現了自己居然會因為目睹慕庭軒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就會忍不住冒酸甚至胡思亂想。這讓她害怕，自己的情緒開始變得不能由自己控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地收放自如。
太可怕了……
正是出于這樣的恐懼，才讓她不惜用醉酒來麻痹自己，然後……釀成了大禍。
她後悔死了，現在她跟慕庭軒的關系，讓她想起來就頭痛。
是情侶嗎？每一天晚上，他們都那樣纏綿，可是她心底裏卻拒絕去承認，甚至直到現在她依然不敢去正面回應慕庭軒對她說的那三個字。
現在的情況是，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但是身體已經先進一步地跨入了那種關系。
“啊……”
好頭痛……誰來拯救她……
現在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可是她還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磨，就是不肯回去。
誰來給她一個地洞鑽進去就好了……
那就不用一會去就被慕庭軒又抱又親的，每一次她臉紅得都會羞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然後看見她這個樣子慕庭軒會更加失控，然後就不僅僅只是“抱”和“親”這麽簡單了。
“你還沒走？”
Dion打開門進來，看到林初夏還在這兒，驚訝道。
“快走了。”林初夏悶聲道。
奇怪，老板不都最喜歡員工加班的嗎，為什麽多呆一會兒她就有種當做異類看待的感覺？
“對了，外面有人找你，好像很正式，你趕緊去吧。”
“有人？”
林初夏疑惑，有誰會來找她？
安亦辰？可是他來找她話應該會打電話先過來說啊。
沒有多想，林初夏匆匆收拾了東西，往外邊走去。
林初夏死也沒想到來找她的會是慕夫人！
看到黑色林肯車裏面她的身影，她只覺得渾身都失去溫度。
扭頭想直接走掉，可是卻被穿着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擋住。
“林小姐，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隔着車門，慕夫人悠悠說道。
明明是這麽優雅高貴的姿态，可是林初夏卻控制不住想吐的感覺。
“我們沒什麽需要談的。”
她面目表情地回應。
“是嗎？”她能聽到慕夫人輕輕地笑聲，“如果，是關于庭軒的事情呢？”
“你應該找他說。”
“庭軒已經失去了整個公司了，你知道嗎？”
林初夏大驚，停下了腳步。
什麽？
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怎麽樣？”慕夫人朝她的方向打開車門，“要不要一起去餐廳坐坐？”
“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對面的慕夫人慢悠悠地品嘗着上等的皇家紅茶，可是林初夏卻沒有這份閑工夫，單刀直入問道。
“庭軒為了你跟我決裂，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雖然如此，心裏還是忍不住梗了一下，有點難受，“他沒跟我說，公司的事情……”
“一個月之前，他就被董事會撤掉了總經理的職位。”
“董事會？”林初夏冷笑一聲，“這是你的意思吧？”
“有什麽差別嗎？”慕夫人毫不在意，“我就是董事會，董事會就是我。”
“……”
“當然，他現在還不是一無所有，我知道他在其他地方還有資産。畢竟布了五年的局，我也花了半年的時間才從公司扳倒他。”
“花這麽久的時間只是為了對付自己的兒子，你不覺得很諷刺嗎？”
“不聽話的棋子，就算是親生兒子又有什麽用。”慕夫人不屑一顧，“你別忘了，我們母子是因為你才翻臉的，難道你沒有一點點羞愧心嗎？”
“哈——”林初夏簡直要笑出來，“慕夫人，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慕庭軒這麽厭惡你，厭惡慕家。”
“要是我也有這樣一個母親，我也恨不得離開這樣的鬼地方。”
“你——！”
沒想到一個小丫頭也敢跟她直接嗆聲，就算是以前被捧到手心上的溫心漪都從來不敢這樣對她說話。
轉念一想，慕夫人又收斂了怒氣，微笑道。
“你現在，大概是想轉正做慕太太，享受榮華富貴吧，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你想說什麽？”
林初夏面無表情，她這麽一路挖苦諷刺，到底是什麽心思。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沒了孩子的你，對庭軒來說還有什麽價值。”
“哈哈……”林初夏氣到都要笑出來，“慕夫人，你現在還敢提孩子，你就不怕做這樣的事情會遭到報應嗎？”
沒想到她卻絲毫沒有被她打擊到，依然氣定神閑，林初夏真的懷疑，她的心腸到底是不是鐵做的。
“林初夏，你以後都不會給庭軒帶來孩子，一個沒有用處的女人，你憑什麽覺得庭軒會娶你？”
“你說什麽？”
她似乎話裏有話，林初夏根本弄不清楚。
“你的子宮——”對面高貴優雅的慕夫人，終于放下了手中的高級瓷杯，用一種屬于勝利者的憐憫眼神望着她，“永遠也不能受孕。”
“換句話說，你跟庭軒，永遠也不會有孩子。”
猶如一盆冷水，從頭徹尾地澆灌她全身。
從餐廳出來，林初夏感覺整個人都是漂浮的。
“那一天堕胎手術之後，你跳下江裏，子宮受了寒，醫生診斷你受孕幾率極其低下。”
“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你認為庭軒真的會愛你一輩子？”
“就算他現在被一時的激情影響，不介意這件事。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會想要一個後代，可是你卻沒辦法給他生育孩子。”
“慢慢地，他會越來越厭惡你，把你當做累贅，後悔跟你在一起，感到曾經為你抛棄一切的自己有多麽愚蠢，到了最後，他會抛棄你。”
“男人都是這樣的動物，你有過這樣的家庭，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現在分開，還能好聚好散，否則，結局只會充滿醜陋和傷害。”
“現在該怎麽做，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了吧？”
慕夫人的話，猶如一根根尖利的刺，紮在她的心裏。
慕庭軒騙了她，他再一次地騙了她，對她隐瞞她不能受孕的事情，想要把這件事情隐瞞一輩子，直到再也瞞不住的時候！
可惡……可惡……！
不知道是恨他，還是慕夫人，還是她自己，林初夏只是持續這樣咒罵着，怨恨着，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眼淚卻不停地掉下來。
“哔——”
刺耳的車喇叭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林初夏吓得癱倒在地上，一輛大型貨車在離她半米的地方險險停下。
“對不起，你沒事吧！”
貨車司機還算憨厚，立刻下車詢問她的狀況。
“……啊？”
林初夏茫然地看着他。
看到她這個狀況，司機不禁急了，心想糟糕了，該不會是撞到別人腦袋了吧，怎麽話都不會說了？
“喂，小姐，你沒事吧？”
“這個…這裏…是？”
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不知何時自己來到了大馬路上。
看到她還能說話，司機暗暗松了一口氣。
“小姐，我現在立刻送你去醫院，跟我上車吧！”
醫院？
一聽到這個字眼，林初夏渾身如遭雷擊。
“不行！”
“什麽？”
司機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可以，不能去醫院……”
她讨厭那個地方！不要！
——果然，思維還是有點混亂嗎？司機更加急了，堅持要把林初夏送去醫院。
“你恐怕是腦震蕩了，趕緊跟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來——”
“不要！”
“喂！小姐，冷靜點……”
司機想要扶她起來，可是卻被一把推開。
“哎喲——”
轉眼間，剛剛那個女孩已經不知蹤影。
“……到底是為什麽要逃啊？”
☆、痛哭
天慢慢黑了下來。
路面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亮起了霓虹燈，照亮了附近一圈的地方。
晚上的時候空氣變得涼起來，她出門的時候并沒有多帶衣服，緩緩地，抱緊了身子。
“初夏？”
身後傳來了無比熟悉的聲音。
“你來了。”
“叫我出來是有什麽事嗎？”他來到她依靠着的欄杆邊。
晚上的時候，她沒有按時回來煮晚餐，而是發了一條短信給他，說在江邊等他。
“我們分開吧。”
“什麽？”慕庭軒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我們分開吧。”她轉過頭，正對着他，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不會再回到那間公寓，慕庭軒，我們好聚好散吧。”
“初夏，發生了什麽事？”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初夏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跟他說分手……
難道……難道是母親找她了？
“初夏，是不是我母親找過你？”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初夏——”
“慕庭軒，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林初夏的語氣非常決絕，一瞬間，讓慕庭軒的呼吸停滞。
“我對你沒感覺，這段日子以來，我更加确認了這個事實，我不愛你，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你。”
“不……我不相信。”
最近這段時間，他分明感受到了那樣的甜蜜，他不相信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重複說一遍嗎？”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林初夏感覺心就要碎開。
擡起頭，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堅持住……現在一定要堅持住！
“我不愛你，慕庭軒。”
“我很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感動并不代表愛情。”
“跟你在一起，我一點也沒有感到輕松，相反，我感到很不适應。”
“我要離開你，去尋找新的可能。”
慕庭軒的眼睛已經變得通紅，晚風吹過，讓他感覺眼角更加的幹澀。
“離開我，你要去哪裏？”
“初夏由我來照顧。”
忽然間，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是安亦辰，他不知道什麽出現在這裏。
他緩緩走過來，站在林初夏身邊。
“他？”慕庭軒根本沒有辦法接受，“初夏，為了避開我，你要選擇跟他在一起？”
“我想，我跟亦辰在一起會比較适合。”
忍着心痛，她一字一句地說出違心的話。
“我已經沒有辦法對誰産生愛情了，可是跟亦辰在一起，起碼我會過得安心。”
“而且，我們會一起養大睿睿，我已經不能生育孩子了，就當是……有個寄托……”
“你知道了？！”慕庭軒震驚，“是我母親告訴你的？莫非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
“不是！”林初夏否認，“可是這個事實，讓我認清了我跟你之間的可能性。”
“慕庭軒，我跟你永遠也不會有小孩，我們的未來不會有希望的。”
“我不介意。”慕庭軒紅着眼睛看她，目光滿是癡情，“我愛你，初夏，只要你能在我身邊，我什麽也不需要。”
“可是我介意。”她哽咽起來，“我介意這樣空虛的日子，這樣的我跟你根本沒有辦法走下去，放手吧，慕庭軒……”
“不，我不相信你會因為這樣就離開我……”
這根本不是他熟悉的她。
“五年半了，初夏。”
“曾經有五年的時間，我們一直在一起，熟悉到，對方喜歡吃什麽，做什麽，任何一個生活細節，都無比的清楚……”
“然後，我們錯過了對方……可是到了最後，我把你重新帶回我身邊，這半年的時間，真的沒有在你心裏面……留下一點點痕跡嗎？”
“但是那不是愛情，慕庭軒。”心就像撕裂開來一般，可是她卻不得不持續着這樣的謊言。
“我不愛你，而且永遠也沒有辦法愛上你。”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着她，眼裏深沉的感情，她一輩子也無法看懂。
“慕先生，對不起，雖然這樣對你很殘酷，但是請你放手吧。”
一邊沉默許久的安亦辰，此刻終于出聲。
他輕輕的牽起林初夏的手，那樣十指緊扣的畫面，活生生刺痛了慕庭軒的雙眼。
“跟着你，初夏沒有辦法幸福。”
“是嗎？”慕庭軒苦澀地笑了一下，“初夏，真的嗎，跟我在一起，讓你感到痛苦？”
不是這樣子的……才不是這樣子的！
雖然有時候會很無措，會不知道怎麽面對他，甚至會因為無端的吃醋而變得不像自己……可是，可是……她一生中最甜蜜的時刻，最能輕松地做自己的時刻，最不需要壓抑的時刻，也是，在他身邊的時間。
可是這樣的話，她沒有辦法告訴他。
因為他們不能在一起，因為，他的未來不屬于她……
“是。”她咬着唇，幾乎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殘忍的肯定，“對不起，可是我必須離開你。”
“只有離開你，我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終于，對面的他，不再說話。
仿佛是令人窒息的停滞靜止一般，寂靜的空氣也令她感到不堪忍受起來，一秒一秒的時間，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經。
緩緩地，他走到她跟前，輕輕地在額頭上印下一吻。
“我愛你，初夏。”
永遠也不會停止，他的告白。
宣告着他那特有的，仿佛一生也無法停歇的濃烈愛意，将她的整顆心都融掉，讓她脆弱的僞裝都快要堅持不住分崩離析。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勉強的應聲，卻是滿滿的哭腔。
“我等你，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等你。”
為什麽啊……
為什麽到了這種時候，都不徹底放棄掉她呢？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