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是蘇曼曼傷後回到公司裏上班的第一天。金德烈擔心她勞累,也擔心她無法進入狀況,所以他将原本的臨時秘書轉為她的助理。
「你好,喊我曼曼就行了。」蘇曼曼朝着自己的新助理伸出了右手。
「妳好,我是陳立倫,喊我立倫就行了。」陳立倫揚着燦爛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金總有事先交代過了,妳的傷還是得再調養一些日子,所以任何工作請盡管交給我吧。」
就這樣,蘇曼曼與新同事有了一天愉快的開始,而在另一間辦公室裏的男人則是要自己一忍再忍,別一早就打電話去打擾她工作。
但這樣的忍耐在止不住頻頻看表的動作下更顯難熬了。
十點整,才十點……十一點吧,十一點整再打通電話到曼曼的辦公室裏去關心她一下。
當紀博堯在心底這麽告訴着自己時,他的手機響起了,撥出這通來電的人,正是他一心想着的人兒。
「我以為妳今天會很忙。」他接起來電,努力要自己的聲音聽來是平靜的。
她一直是個工作認真的人,現在回到工作崗位上,所有的事物等同要重新适應,他以為她該是會将他這號人物暫時抛除在工作之後的,但她并沒有,這一點讓他一早浮躁的心情得到了安撫。
「工作是不少,但舅舅疼我,你也是知道的,他不舍得扔一堆工作給我,把原本的臨時秘書留給我當助理了。他叫立倫,是個跟我同年紀的人,工作效率一流,我現在手上幾乎沒有工作可以做,因為他全替我做完了,我現在等同只是個挂名秘書……」
蘇曼曼将一早進到辦公室裏所有的一切都說給紀博堯聽,說着的同時,她的嘴角自始至終是上揚的,雖然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她輕快的語調中,他便已能想象她愉悅的神态。
「總之,你別擔心,舅舅把我照顧得很好,根本舍不得扔工作給我,因為他總說這種小事叫立倫做就行了,害得我都閑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說着,蘇曼曼忍不住吐了吐舌,對新同事,她确實感到很不好意思。
「那中午呢?要不要一起用餐?」他想看着她現在這開心的模樣。
「先不要好了,中午我打算請立倫吃個飯,感謝他這麽幫着我,畢竟他做的工作,有大金該由我做才是,新同事總得留個好印象不是?」
「也好。」紀博堯同意她的做法,雖然她大可大大方方地享有特權,但這從不是她做人做事的态度,她的道德價值觀也不容許她自己這麽做。
「那下班後,準時來接我回家?」
「當然,等我。」
※※LW※※
蘇曼曼顯然與新同事相處得十分愉快,自從她回到公司上班之後,她臉上的笑容變多了,與他聊天的話題也變多了。
她會在兩人用餐時說着她那一天又在辦公室裏做了些什麽事,又出了什麽糗,而話語裏陳立倫的名字出現的次數自然不在少數,因為陳立倫現在是她的工作好夥伴、好幫手。
而紀博堯總是能夠帶着笑意聽着她說着這一切,這成為了他倆之間全新的記憶。
這一天,他一如往常般準時在下班時間開車來到金氏大樓前等待着。
蘇曼曼通常不會讓他久等,總是在約莫五分鐘之後,便會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而今天也不例外。
只不過今天她的身旁多出了一抹身影。
他望着她與另一名相貌斯文俊秀的男子一同從大樓內走出,兩人一路說笑着。
他就是陳立倫,紀博堯肯定地想。
雖然他沒見過陳立倫,但從曼曼不時提及陳立倫的事情,和曾經簡單形容過的樣貌,他能肯定自己不會猜錯的。
一走出公司大門,蘇曼曼便看見熟悉的身影依在熟悉的房車旁等着她。
她朝着紀博堯揮着手,緊接着又朝着身旁的陳立倫說着話,因為彼此間的距離,他聽不見她對身旁的人說了些什麽。
大約是向他介紹他的身分吧,他想。
只見陳立倫隔着距離,朝他露出有禮的微笑,算是與他簡單地打過招呼。
接着他看見陳立倫面對着蘇曼曼,不知道向她說了什麽,只見她露出了十分燦爛的笑容對陳立倫揮手再見,這才舉步來到他的身前。
紀博堯為她打開車門,在上車前她說:「他就是位倫,我們回家吧。」
回到駕駛座上,紀博堯發動車子,在緩緩踩下油門前,他忍不住用照後鏡看了後方。
陳立倫仍問在公司大門口,他的目光是跟着他們的車子走的,雖然紀博堯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但他這樣目送的姿态,很難不教他聯想某個可能性。
他喜歡曼曼?
※※LW※※
一天早晨出門上班前,紀博堯的目光不知不覺地落在玄關旁的某一處,身旁的蘇曼曼注意到了他的視線。
「這兩天天氣不是很穩定,昨天我在儲藏室裏看見這兩把傘,所以先拿出來放着。」見他面無表情,蘇曼曼忍不住問道:「怎麽了嗎?」
「沒事,走吧。」
那一天果然下雨了。
因為下雨的關系,紀博堯提早來到金氏大樓前等着蘇曼曼。
他在車裏等着,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但這時,有人敲着他的車窗,他降下車窗,意外地看見蘇曼曼。
「妳怎麽會從那裏過來呢?」他指着對街的方向,他以為她該是在公司裏的。
「剛才偷懶跑去『李鋪』買餅,打算教舅舅等等帶回去給舅媽,沒想到我人才進到店裏,外頭突然像倒水一樣地下起大雨了,還好立倫聽明地拿傘過來給我,不然你就得載一只落湯雞回家去了。」
蘇曼曼笑着擺動着手裏的紅色雨傘,而紀博堯先是看了她一眼,接着看着她身後拿着另一支藍色雨傘的男人。
又是紅色與藍色……世界上有多少事情能稱為是巧合?
「我先把買好的餅拿上樓去給舅舅,順便收拾東西下班,等我一下吧。」說着,紅色與藍色雨傘相偕進入金氏大樓裏。
二十分鐘後,蘇曼曼回到了車上。
「走吧,我們回家去。」她系着安全帶,沒發現身旁男人過分安靜的異樣,更料想不到短短的二十分鐘之內,這男人對自己又做了如何殘忍的決定。
直到回家途中,他持續安靜超過了十分鐘,蘇曼曼才察覺了異樣。
「今天工作不順心嗎?妳好安靜。」
「沒有,工作很順利。」紀博堯先是響應了她的問題,但下一句話卻扔出了與上一句完全不相幹的字句。
「我看陳立倫這人很不錯。」直覺這種東西并不是女人專有的,男人也是有的,陳立倫喜歡曼曼,這一點原本是出于一股直覺,但現在這已是事實,而不再是直覺。
哪個男人會沒事總是逗着一個女人笑着?哪個男人會想着特地送傘給沒帶傘出門的女人?哪個男人會用着羨幕又嫉妒的目光看着女人的男人?
「是啊,他是個很好的,,做事細心又認真,今天要不是他,我可能真要淋雨回公司了。他就是這麽細人的好人,所以在公司俚人緣極好呢。」
紀博堯原本無法确定陳立倫喜歡她這件事,她本人究竟知不知道,但在聽見她這麽回答之後,她不知道的可能性相當高。
那麽,她可能不知道,在她這樣勾着唇角去評論一個人的同時,她也已經顯露了她對這個人的喜愛。
她……不知道吧?
接着耳邊又傳來了她補充說道的聲音。
「回公司上班的這一個月來,我才發現原來立倫是公司很多女同事愛慕的對象,不過截至目前為止,倒是沒聽見他與哪個女同事傳出好消息。奇怪,我們公司漂亮小姐可是出名的多,他不會是誰也看不上眼吧?眼光太高嗎?」
紀博堯扯着嘴角,朝她露出了不予置評的表情。
喜歡的人早已落在心上,對于周邊他人投射的情感,自然無動于衷,這一點是她沒能看清。
但很快地,她能明白的。
※※LW※※
一個星期之後,又是另一個下雨天。
蘇曼曼發現她放回玄關處的那兩把傘不見了,它們回到了儲藏室裏。
「叩、叩。」她先是敲響書房的門板,接着打開它。
「最近天氣不穩定,會常常下雨,但你怎麽又把傘收起來石呢?」她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做,就好像她同樣不明白這星期他為何變得沉默一樣。
他不僅是變得沉默了,這幾天深夜裏,她甚至感受不到他大手傳來的溫度。
紀博堯從案桌上擡起頭,定定地望着蘇曼曼,他并未立即回答她的問題,就只是看着她,用着一種近乎離別悲傷的目光看着她。
收起了傘,就如同收起了他的心,他該放手了。
那兩把傘提醒着所有的一切,他們之間的綠起,他們相愛的過程,他們曾經是如何地愛着對方,而他……曾經失去過她。
上天憐憫他,讓她回來了,但也從某個時間點上阻斷了她的情感,那是他無法再擁有的,他不能去奢望。
「曼曼……過來。」紀博堯起身來到一旁的沙發前,他朝着她招手,示意她坐到他的對座裏。
他那「有話要說」的态度,讓蘇曼曼感到不安,因為他平靜之中又包舍着許多情緒的神情,讓她直覺地想去拒絕聽他說話。
「過來吧。」
但顯然他不打算接受她的拒絕。
蘇曼曼緩緩地移動步伐,終究是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
「曼曼,妳知道我愛妳是吧?」紀博堯一個眨眼,瞬間将方才那絕望的神情掩去,只剩可怕的平靜。
蘇曼曼點頭。
事實上,誰都知道他是愛她的。
「我只要妳記得我是愛妳的,這樣就夠了。」
他這突然的告白,讓蘇曼曼的不安瞬間蔓延全身,她覺得自己不該聽話的坐在這裏聽他話,她得走。
得拒絕讓他接續說着她可能不想聽的話語。
蘇曼曼正要起身,對面的男人已察覺了她打算逃走的意圖,大手迅速地越過兩人之間的小圓桌,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我們離婚吧。」
「你知道你說了什麽嗎?」他瘋了嗎?
「我想……既然妳已經什麽也不記得了,我不該強迫着妳留在我身旁,不該強迫着妳試着、學着愛我,所以我得放手,妳才能夠随心所欲的去喜歡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陳立倫或是任何人都好,只要能夠讓她真心的喜愛,讓燦爛的笑容時時挂在她的臉上,只要她幸福就夠了。
他可以離得遠遠,從遠處看着她幸福就夠了。
蘇曼曼眨了眨眼,無法立即消化他的語意。
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不,我不懂,為何說愛我,卻又要放手?你得給我一個理由。」
「或許妳自己并未發現,但妳待在我身邊總是無法開懷地笑着,我想,這就是理由了。」
蘇曼曼瞪着他,這樣也能叫理由?
「你知道嗎?剛才是你的『你想』,現在換你聽聽『我想』吧。」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反握着他的大手。
「大家都說我們十分相愛,但當時在我眼前的男人對我而言,卻只是個陌生人,所以我害怕,感覺着自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已不起有關你的任何事,這彷佛是個罪,所以我壓力很大,就怕自己真的無法記起有關你的一切,這會傷了你的心。我也覺得自己像個壞人,用着不純正的心思想着大家告訴我的事實,害怕哪一天真的記起了,我們相愛的事情卻只是衆人的編造,那麽最受傷的人将會是我,所以一開始面對着你,我總處于矛盾的境地裏。」
「我……」
「噓,你閉嘴!你說得對,我無法放開懷地對你笑着,是因為我感到壓力,我想要努力地抓回那份情感,我從不懷疑你愛我,我懷疑的是我自己。我想要等到那愛的感覺完整了,可以用相同的力道響應你的時候再對你說,我不想輕忽你的感情,但現在你對我說了什麽?」
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話語說出了口,蘇曼曼內心裏的怒氣也跟着一分一分地增添。
「妳不明白,這是我唯一能再為妳做的了。」
「我不明白?你才是……」她張口想再說些什麽,但頭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爆痛了起來,「好痛……」
「曼曼……」
※※LW※※
「怎麽回事?」見她抱着頭呻吟,紀博堯急得來到她身旁,但并不明白她究竟是哪裏不适,他亦是不敢貿然地碰觸她。
「我的頭……」蘇曼曼緊緊地揪着紀博堯的衣襟,頭痛得像是要爆炸,她甚至懷疑自己會在下一秒便死去。
「曼曼,我現在就送妳去醫院……」
紀博堯的聲音此刻聽在她的耳裏,卻像是從遠處傳來,她再也聽不真切,而劇烈的頭痛瞬間的來,也瞬間的離去,卻在她的腦海裏留下許多影像。
那影像只有兩道身影,是她,也是他。
一切像是從頭來過,只不過兩人一同走過的內容,是她完全無法想象的,她像是身在第三個空間,正看着另一個空間裏的自己與他相愛着……
蘇曼曼昏了過去。
她覺得自己全身輕飄飄地,像是睡了很久,作了很長的一個美夢,而現在夢醒了,她全身再舒暢不過。
事實上,她的昏迷只持續了三秒鐘,就在紀博堯打算抱起她直奔醫院的那一刻,她再度睜開了雙眼。
沒了疼痛,沒了呻吟,她眨動着眼睑看着眼前萬分焦急的男人。
那張她熟悉不過,也是這輩子最深愛的臉龐。
「博堯……」她輕喊着他的名。
「妳別怕,我現在就送妳到醫院去。」紀博堯急說着,但伸出的大手被蘇曼曼穩穩地抓住。
「你是笨蛋,無藥可救的大笨蛋。」
「什麽?」
「你說要離婚……當你說着這句話的時候,心底想着什麽?我可以不愛你,你愛我就夠了?只要我開心,即便這份開心不是你給我的,你也仍是為我開心?」他絕絕對對是這麽想的。
「笨蛋,你這個大笨蛋……你怎麽可以這麽不愛你自己?你應該要緊緊抓着我,死也不放手,就算我不愛你,分池不能放手,知道嗎?」
「對不起,這些都先別說了,我送妳去醫院吧。」這是擔心她的生理狀況,同時也是逃避,他懂自己做什麽,而她也懂了。
「沒事,我不用去醫院,現在的我『再好不過』。」都死過一回了,沒有什麽比死還要更槽的了。
「唉,我送妳回房間休息,等等還是請家庭醫師過來一趟。」看來離婚的事情得改天再說了。
「剛才你說要離婚。」蘇曼曼仍是抓着他,拒絕回房裏休息。
「這件事情,我們改天再談吧,等妳情緒穩定了再說。」他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打算放棄離婚這個念頭。
「那時候你為何看着我?這個問題你一直沒有回答我。」
紀博堯不明白為何話題又突然扯到這一點上頭,但這個答案他知道這輩子他再也無法向她說出口了。
這一回,他不容她的拒絕,堅持将她送回卧房裏。
在他将她輕放在柔軟床鋪的那一瞬間,她再度開口問出了相同的問題。
「那時候你為何看着我?」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紀博堯的眼,但他卻是避開了。
「我去倒杯水給妳。」他得離開她的眼前一會兒,他得重新整理情緒,不能教她察覺他的心情。
當大手摸上門把的那一瞬間,他聽見了她的聲音。
「當年我們雖是不相識,但命運早已明白我們終究會是一對的,所以當時那麽多人之中,你的視線才會自動地落在我身上,只看着我,那是一種自然的牽引反應,因為連老天都明白你愛我。」
這是當時他給出的答案,而現在她原封不動地說給他聽。
紀博堯的手在發抖,抖得連門把都無法壓開。
「妳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蘇曼曼走下床來到他的身前,她伸手為他抹去他臉上的濕意,而她自己的,她知道待會會有人為她拭幹的。
「一年四季,由春到冬,我們一起走過了,日後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春到冬可以一起走,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呢,還請你多多指教了。」
顫抖的大手伸到她的頰邊,想碰卻又不敢碰她,是她自己偏着頭,将小臉貼進他的掌心裏。
「曼曼……」
「我回來了。」她堆滿淚水的眼眸裏帶着笑意,「現在還想跟我離婚嗎?」
-全文完-
傳說只是傳說/果麗
這一回種完了兩棵大樹,乍看之下這「愛情樹」系列算是浪漫愛情?(請點頭吧。)
但其實這個短短系列的起源想法一點也不浪漫,可以說是以詭異的想法而生的。
很多學校裏頭都有石頭雕像,每間學校設計都不同,有動物石雕,也有偉人石雕,這些都是一般最常見的。
記得以前念小學時,學校裏頭不總是會有恐怖的廁所鬼故事,要不就是什麽校園傳說之類的。
當時我念的小學最有名的是動物石雕會半夜走動的傳說,誰都知道小朋友最好騙的,而天真又無邪(?)的我自然也被騙過。
小朋友一個拉過一個,整天在動物石雕前看着它們與昨日的姿勢或表情是否相同,但怎麽可能不同呢?小朋友果然天真無邪又可愛呀!(我在說我自己啦!)
而在我放學回家的途中,會經過一處純住宅的區段,當時那裏有一小塊空地,空地上有一座孔老夫子的石雕,孔子手裏拿着一本書,那時我也是會天天站在它前頭看着那本書究竟是打開還是阖上的。
有人說:昨天那本書打開了!
有人說:早上我看它是阖上的!
記得當時我天天看着它,想著書到底一開始是打開還是阖上的?而我昨天看見的是打開還是阖上的?奇怪的是,我怎麽也想不起前一天我看見它究竟是打開還是阖上的……(從小就得吃銀杏@@?)
但不管它到底是打開還是阖上的,它還有另一個傳說。
傳說它是可以許願的,但到底有沒有人真的向它許願,我就不知道了,當時只顧着想書打開了?阖上了?(果然是小朋友思維……囧)
所以啦,當當當,大樹長出來了,傳說成了我鬼扯的題材了。
都說是鬼扯了,千萬別問我那棵樹在哪裏,感恩嘿。
還有一件事,有關于我先前書中寫過的歌詞,沒标上作詞、作曲者的,那一律都是我寫的啦。
因為得符合書中內容,但真要找內容相符的歌,那難度有點高,所以我習慣自己瞎扯,希望大家會喜歡。
就醬啦,下回見,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