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去,郭葭又是一簪子下去,這次插中了他的喉嚨!漢子無力地倒在地上抽搐着,血流了一地,蔓延到了郭葭的腳邊。
“還不快走!”郭葭一聲驚叫,紅裳回過神來猛地掙脫開身旁吓傻了的小喽喽,跟在郭葭身後就往前跑去!
“那女的殺了老大?她殺了老大!抓住她啊!”有人率先回過神來,這一聲提醒,幾人拔開腿就往前追去——
郭葭眼看這樣不是個辦法,情急之下,她把紅裳往前一推,自己卻停下了腳步。
“快去叫人!回來晚了要是我出了意外到時候饒不了你!”
紅裳太護主,郭葭只有擡出主人的架勢才能震住她!紅裳一咬牙,只好拼命往巷子外面跑去······郭葭轉過身去,朗聲說道:“誰敢過來!”
這樣的郭葭與剛才反差太大,一群人突然被鎮住,沒有一個敢靠近。
紅裳一路往大道上跑去,逢人就說:“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快去救救她!”可惜人們一聽到這話便遠遠地躲開了。紅裳跑得太急,渾身上下狼狽不堪,可是她顧不上許多,遠遠望見前面一輛馬車駛來,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撲過去,一頭撞在了馬身上,讓馬兒受了驚,迫得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馬車裏有人探出頭來詢問。
紅裳受傷很重,但卻用盡全身力氣說道:“救救小姐······前面小巷子······”話音剛落,人就暈了過去······
那詢問的人正在躊躇,馬車裏卻有人發話了:“去看看吧,怎麽回事。”
“是,主公!”
幾個小混混終究沒有被裝腔作勢的郭葭吓到。
有個膽大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獰笑道:“喲!我過來了,你倒是能拿我怎麽樣啊?”說完,他示威似的一步步逼近!
郭葭神色不變,心裏卻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她用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嚨,輕輕一用力,白嫩的肌膚上就滲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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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葭威脅道:“你若再動一步,便只能得到一具屍體!”
那小流氓腳步頓了頓,随即哈哈大笑起來:“行啊,看不出姑娘挺有膽魄的!不過,先說你殺了咱們大哥,哥哥還得謝謝你呢!堂堂老大卻膿包之極,我早瞧他不順眼了!若不是顧念着結義之情,哼哼···”
郭葭見他如此,用商量的語氣道:“我給你錢,你放我走!”簪子卻仍舊抵在脖子上。
那小流氓頗為猥瑣的把郭葭瞧了個遍,嘿嘿笑道:“錢沒了可以再搶,你這樣的絕色美人可就再難找到啦!哈哈哈,大夥說是不是啊?”
“哈哈哈,二哥說得對!錢沒了再搶就是,美人可千萬放不得啊!”
郭葭還在搜羅話題想拖到紅裳前來解救,誰知那小流氓卻瞧出來了,趁郭葭走神,三兩步奪下了她手裏的簪子,郭葭驚呼一聲,那人已經把自己扛了起來,還順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小的們,走咯!今天你們二哥運氣好啊!”衆人跟着那叫“二哥”的,看也不看地上的屍體便走了。
郭葭憤恨的咬着唇,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侮辱!
“救命啊~”雖然明知希望渺茫,郭葭還是扯開了嗓子喊起來。
“哈哈哈,你倒是叫啊!你叫得越大聲,哥哥心裏越爽快!你看看會不會有人來救你啊哈哈······”
突然,路的前方出現了來歷不明的人物!
郭葭大叫:“請救救我!”
來者共九人,領頭的騎着一匹馬。
紅裳已經蘇醒,此刻從人群後面擠了出來,老遠便開始哭叫:“大小姐······”
騎馬的人問道:“就是她嗎?”
紅裳忙不疊點頭:“就是她!大人,求您救救咱們小姐!奴婢定拿命來報!”
騎馬的人問道:“你們是何人?”
扛着郭葭的人見來人穿着低調,瞧不出來歷,于是用黑話問道:“喂,你們混哪條道的?知不知道這條街是我‘黑面猴’罩着的?這娘們可是我今天搶到的貨,懂不懂規矩?”
騎馬的人面容冷峻,厲喝道:“放下她!”
黑面猴身後有十來人,想到自己比對方人多,不由得嗤笑一聲:“死遠點!別擋了爺爺的路!”
騎馬的人見他不知道厲害,下令道:“抓住他們,死活不論!”
他身後的人們紛紛亮出兵器來,倒吓得黑面猴一個哆嗦!
紅裳大叫道:“喂!咱們小姐還在他們手裏呢!”
黑面猴冷笑道:“沒錯!你們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騎馬之人面無表情道:“請随意。我并不認識她。”
郭葭心裏已經問候他十八輩祖宗了!
☆、十八 恩人
黑面猴畢竟也是不怯場的人,他粗暴的把郭葭往地上一放,目露兇光,招呼一聲便往前沖去;對面的人嚴陣以待,很快便動起了手!
郭葭慢慢往騎馬的人那方向移去,紅裳淚眼婆娑的一把抓住郭葭的手,往人群後方躲去。
騎馬的人瞥了一眼郭葭,眼神冷漠。郭葭一個白眼瞪了回去!
打鬥正酣,黑面猴見手下一個個都折了,怒問道:“我操你奶奶的!你們到底什麽來路?”
騎馬的人并不回答這個問題。
黑面猴心中更狐疑了,他暗自琢磨道:瞧這些人下手狠辣,動作勇猛,幹起事來一聲不吭的,比起尋常家丁,倒更像是士兵!士兵!
民不與官鬥,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黑面猴心中發憷,扯着一張公鴨嗓叫道:“撤!大家快撤!”
戰況慘烈,挂了彩的兄弟們早有退意,聽他這麽一說就都走了。
黑面猴跑了幾步,轉過頭來看着郭葭,威脅道:“今日得不到你,下次你可千萬小心點!走!”
有人問騎馬的人:“頭兒,咱們還追嗎?”
騎馬的人勒住缰繩,看了一眼已經平安歸來的郭葭,搖頭道:“不用了。回吧。”
正在這時,腰上一輕,他警覺的回頭,只見郭葭拔出了他的弓箭,對準了遠去的黑面猴——
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更忘了阻止!
不遠處倉皇逃竄的人們成了一個個小圓點,在郭葭面前晃悠···郭葭精準的找到了人群前面的黑面猴,“噌”的一聲,羽箭破空而出,直直的往前射去!噗!黑面猴的後背瞬間開出一朵豔麗的花來,然後腳步一滞,嘴噴鮮血,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小喽啰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吓得腳軟,一個個停了下來,蹲在地上抱頭求饒。
騎馬的人不可置信的看向郭嘉,只見她若無其事的收好弓箭,雲淡風輕的遞給自己,微笑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你不幫到底,我只好自己動手,還望勿怪!”
馬上的人這才看到不遠處早已僵硬的一具屍體,瞪大眼睛問道:“此人是你殺的嗎?”
郭葭回答:“正是!”
那人吐了一口唾沫,喃喃自語道:“嘿!真特麽邪門!”
郭葭再度福了福身子:“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那人再度瞧了瞧她,答道:“不用謝我,去謝我家主公吧。把人送到官府,回去!”他扭轉馬頭,率領着衆人回到了馬車身旁。
郭葭在後頭一路跟着,見到了馬車後,她緩步上前,盈盈拜倒:“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公子大德,無以為報!”
馬車裏的人突然掀開了簾子,一雙眼睛直往郭葭瞧去——只見她恭敬地低垂着頭,衣衫整潔,秀發稍亂,袖口處隐見紅痕。車裏的人眸光一閃,倏地放下了布簾。
郭葭慢慢擡起垂下的頭,卻只見到輕微晃動的簾子。
“祁峰,派兩個人送她們回去。”
郭葭正要道謝,馬車卻已經啓動······
有了護送的人,郭葭二人一路平安。
“替我謝過你們主人!”郭葭看了一眼紅袖,紅袖拿過兩個荷包,去了一些碎銀子給兩位家丁。
那兩人木木的站着,并不伸手去接。
其中一人拱手握拳說道:“姑娘已經平安到家,小的們先行告退!”
“請等一下,”郭葭開口挽留道:“請告知你們主人的名諱,小女子改日專程上門致謝!”
另一人面上冷冷地,卻仍舊禮貌的回道:“姑娘體諒,主子沒有吩咐的事,小的們不敢擅自做主。告辭!”話音才落,人已經在幾步之外了。
另一頭,馬車駛向了一處偏僻的院落。
“······她拔出了我腰上的弓和箭,眼神冷冽,只一次就射中了那黑面猴;我目測了一下,估計有一百步遠···”
停了一會,祁峰見坐着的人神情未動,也沒發話,便繼續說道:“射中以後,她雲淡風輕的把弓箭雙手呈上,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倒是真把我驚着了!”
“哦,對了,”他補充道,“在我趕去之前,她已經把為首的人殺死了!”
“當真?”坐着的人終于有所松動,似乎也是一副不信的表情,“她用的什麽兇器?”
祁峰答道:“是一支簪子。”
坐着的人勾了勾嘴角,笑道:“美人計,真有趣!”
隔了一會兒,他吩咐道:“你派兩個人,平時看着她點。”
祁峰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主公,您這是···”
“不要廢話。”
“···是!”
郭府裏,秀媪正在為郭葭檢查傷口。
“大小姐,您說這···”秀媪不住責備她,“下次出門多帶兩個人吧,您要是出點事,老奴如何向老爺交代!”
郭葭想了想,點點頭道:“你說得有理。”
秀媪心中一喜,只聽郭葭繼續說道:“下次出門還是穿阿钺的衣服比較好!”
“······”
紅裳不由得嘆氣:“小姐,咱們府裏要是能請兩個會武的家丁就好了。”
郭葭笑道:“你可真行,倒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哎喲······秀媪輕點!”
第二日,郭葭是被門口的動靜吵醒的。
劉管家打開門,只見兩個漢子正打得火熱。
高個的壯漢怒道:“闵鐵牛!你作甚非要難為我?”
闵鐵牛怒道:“劉黑三!誰難為你了?各憑本事吃飯,誰也沒有對不起誰!”
劉黑三氣急之下,講不出更多的話來,一拳頭就往闵鐵牛身上招呼了過去!
闵鐵牛閃得快,躲開了這虎虎生風的一拳,轉而一腳向劉黑三踢了回去!劉黑三一個過肩摔,把闵鐵牛摔在了地上!闵鐵牛動作靈活,一個蹬腿又站了起來,轉眼間二人又撕扯在了一起。
周圍已經有了許多圍觀的人。劉管家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把二人扯開,問道:“兩位大爺,你們這是為了什麽呀?”
劉黑三怒氣沖沖的指着闵鐵牛:“你問他!”
闵鐵牛不甘示弱:“呸!問我怎麽了?我做什麽虧心事了?”
“陳富戶家招武師,我都快談妥了,你特麽的幹嘛來橫插一腳?現在可好!兩個人差事都落空了!”
☆、十九 栖鳳樓
闵鐵牛嗤笑道:“就你那點花拳繡腿的功夫,強盜來了是你打他們呢,還是他們打你呢?”
劉黑三狂怒:“姓闵的,咱們從小穿開裆褲玩泥巴的交情,到頭來你竟然這樣對我!行!算我看走眼了!算我瞎了眼認識了你這麽個人!來來來,咱們好好幹一架!”
兩人說着說着,眼見又要打起來。
劉管家忙抱住劉黑三勸道:“行了大兄弟,差事既然黃了,你們遇上做哥哥的也算是有緣分,既然這樣,做哥哥的這裏有一份好差事,只看你們願不願意來試試?”
二人喜出望外的看着劉管家,誰也沒想到事情竟會有這麽大的反轉。
“走吧,”劉管家說道,“跟我去見大小姐!”
郭葭見了二人,對他們很滿意。
從此以後,二人時常出入在郭葭四周。
郭葭雖然找到了母親留下的一筆遺産,然而這些日子以來的經驗告訴她,絕對不可以坐吃山空!
她迫切的想要擁有自己的産業。
所以遇險那日,她便是在考察郭敬之手下的、實則屬于自己三姐弟的産業。只是被聰明的紅裳瞧出來了。
這些原本屬于自己的,終有一日定會拿回來!只不過······現在還不急。
栖鳳樓是一家客棧。只不過生意慘淡,平日裏連客人都沒有,更別說鳳了。客棧老板一早就放出消息來要轉賣,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連三月,價格一降再降,硬是沒有人接手。
當郭葭這麽問劉管家時,劉管家神秘一笑:“大小姐,還不是因為二老爺的緣故吶!與栖鳳樓一街之隔的便是‘二十四橋’,二老爺肯定不樂意別人搶生意了呀。有他明裏暗裏的打壓,誰還敢來接手栖鳳樓呢?老奴猜測啊,這栖鳳樓,最後還得賤賣給二老爺手裏!”
郭葭微微一笑,随意的說道:“那可不一定。”
劉管家心裏有些了然,他遲疑的問道:“大小姐是想······”
“對,你沒猜錯。”郭葭笑道。
劉管家想了想,勸道:“大小姐,雖然咱們現在有了本錢,可是手裏無可用之人,您還得謹慎着點!”
郭葭擡頭,很正經的說道:“我會很謹慎的。”
第二日,郭葭把闵鐵牛扮成富家公子模樣,自己則像個小家丁似的跟在二人後頭出了門。
栖鳳樓裏,小二們百無聊賴的打着蚊子。
闵鐵牛挺起胸膛給自己壯膽,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小二,給我來一壺這裏最好的大紅袍!”
小二見有豪客上門,忙臉上堆着笑跑去準備了。
闵鐵牛喝了一口,臉上變色,噴得到處都是。
他怒不可遏,跳了腳:“混賬東西!你給爺喝的是什麽腌臜東西?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掌櫃的聞訊趕來,連連作揖:“客官息怒,是小的沒做好!小的馬上命人重新煮一壺!”
闵鐵牛突然笑嘻嘻的,他盯了掌櫃的半晌,開口道:“重新煮一壺就算了,我瞧着這客棧倒也挺喜歡,不如叫你們主事的把這客棧賣給公子得了!”
掌櫃的神色一變,冷笑道:“郭二老爺究竟要拿我們怎麽樣?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波人了!請你回去告訴郭二老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做人做事別太絕!”
原來他以為又是郭敬之派來砸場子壓價格的人,不由得語氣冷冽了一點。
闵鐵牛一頭霧水,他迷茫的問道:“郭二老爺是誰?我說,掌櫃的,俺可是真心實意的想買啊,爺家裏錢可有的是!”
掌櫃的聽了,雙眼發亮,驚訝得胡須都抖了起來。他沖着一旁圍觀的小二叫道:“快!快去叫四爺過來!就說有買主上門了!”小二風風火火的朝後院跑去,不一會兒,一個圓滾滾的矮胖子連走帶跑的出現了。
金四爺沖着闵鐵牛做了兩個揖,陪笑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聽說公子要買下本客棧?”
闵鐵牛裝作憨厚土豪的樣子,微笑道:“實話不相瞞,家翁嫌我在家無事,給了我一筆錢叫我找個事做。我正尋思着呢,就瞧見了你們的布告。我進來一瞧,擺設倒是不錯,不錯!和我的胃口!怎麽樣,四爺出價多少?”
四爺和掌櫃的對視一眼,心裏均竊喜:看來是個酒囊飯袋!怪不得不怕郭敬之的威脅!
四爺眯縫着眼,故作躊躇道:“這個···我本來出價四千兩銀子,這樣吧,見了老弟你,我覺得和你很投緣啊!我再少五百兩,三千五百兩怎麽樣?”
闵鐵牛猶豫道:“這個······我平時出門,身上都只帶兩千兩銀票,你這個價格太高了,我買不起啊!”
掌櫃的和金四爺暗暗咋舌。
掌櫃的幫腔道:“四爺,看在公子這麽豪爽的面上,不如再少個五百兩?”栖鳳樓頂破天能賣三千兩,在郭敬之的打壓下,能賣兩千兩已是不錯的價格。
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郭葭突然出聲道:“公子,如若不成,北街還有一座酒樓開價只要一千五百兩。”
闵鐵牛“嗯”了一聲,想了一會,似乎要走。
金四爺慌忙挽住闵鐵牛的胳膊,賠笑道:“別走別走,咱們好商量!兩千五百兩銀子!怎麽樣?”
闵鐵牛執着的搖搖頭:“不行,我身上只有兩千二百兩。錢不夠。”
掌櫃的在一旁不停地遞眼色,金四爺咬咬牙,決斷道:“行吧,兩千二百兩就兩千二百兩!掌櫃的,去立字據!”
掌櫃的來了精神,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寫好了契約。金四爺簽好字畫好押之後,遞給闵鐵牛。
闵鐵牛倒着看了一會,掌櫃的提醒道:“公子,您拿反了!”
闵鐵牛臉上一紅,瞪眼道:“要你提醒?本公子就是不識字,你要如何?”
掌櫃的連連搖頭:“不敢不敢!”
闵鐵牛仍舊氣鼓鼓的,索性扔給郭葭,嘴裏說道:“阿青,你替我簽字畫押吧。”
金四爺驚愕道:“這、這怎麽行?”
闵鐵牛回瞪道:“怎麽不行?簽阿青的字不就行了嗎?阿青,本公子送給你了!這客棧也忒破了!本公子不稀罕!”郭葭臉上笑意盈盈,手指印上紅泥,毫不猶豫的摁了下去。
掌櫃的二人看着這對荒誕的主仆,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二十 開張
闵鐵牛滿意的收好契約,自言自語道:“行啦,四爺這就請走吧。本公子要把這客棧好好整頓一番了!”
金四爺遣散了小二們和賬房先生,和掌櫃的做最後的道別。
郭葭突然問道:“掌櫃的貴姓?”
“小人免貴姓何。”掌櫃的笑着答道。
“何掌櫃的,你若是想繼續留下,可以不用走。工錢照着之前的兩倍算——還有賬房先生,你也可以留下。”
一只腳已經踏出房門的賬房先生腳下一滞,回過頭來看着郭葭,像在詢問是真是假。
闵鐵牛笑眯眯的:“按他說的吧。”
掌櫃的高興得行了個大禮:“得嘞!謝謝新主子和阿青姑娘!”
賬房先生猶豫了一下,慢慢收回了邁出去的一只腳。他放下包袱,對着郭葭深深一揖。
何掌櫃的問闵鐵牛:“闵公子,您看···何時重新開張呢?”
闵鐵牛打了個呵欠,懶散的指了指郭葭:“這些瑣事本公子才不管!以後有什麽事你們都問他吧!”
掌櫃的這才收起了輕視之心,直覺這個阿青并不只是獲得了闵公子的賞賜這麽簡單!
郭葭對何掌櫃的說道:“你是店裏的老人了。有什麽人可以用的,盡可以留下;若是不能用的,也不要心軟猶豫。我看過了店裏的擺設,太陳舊,太拘謹,難怪客人不喜歡。再說菜色,千篇一律!明日起,我将親自過來傳授幾個招牌菜色,你讓大廚們準備一下。開張的事不要急。待一切都準備好了,再說不遲。”何掌櫃連聲稱是。
“賬房先生,”郭葭頓了一下,說道,“我不了解你,可我看你的第一眼,就很信任你。”
賬房先生馮一卦擡起頭來看着郭葭,眼裏無波無瀾。
回去的路上,闵鐵牛向郭葭邀功道:“大小姐,我演得還好吧?可緊張死我了!”
郭葭抿嘴微笑:“不錯,就是太緊張,何掌櫃的和那不吭一聲的賬房先生都是人精,只怕他們早就瞧出來我才是買主了。”
闵鐵牛“啊”了一聲,問道:“那怎麽辦?”
“瞧出來也沒什麽大不了。我要培養心腹,有些事就得讓他們知曉。”郭葭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擔心二叔他們曉得了,會跑來鬧。”
闵鐵牛拍拍胸脯:“沒事呢,有我鐵牛和小黑子在,誰欺負得了咱們大小姐呢!”
郭葭微笑不語。
二人加快腳步,回到了郭府。
郭葭把栖鳳樓一事告知了府裏人。
夜裏,郭葭跪在郭望之病榻前,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如何找到了娘親遺留的財寶,以及如何得到了栖鳳樓一事。
郭望之靜靜地聽着,并無多大起伏。
“爹爹,”郭葭為他撫着背,一面堅定地說道:“我要拿回本屬于我們的東西。”
郭望之看着大女兒,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連數日,郭葭都待在栖鳳樓,手把手的教廚子做菜。
栖鳳樓對外關閉,裏面卻叽叽喳喳聲不絕于耳。
有人咋呼道:“阿青公子,你做的菜色比王大廚都要做的好呢!”
有人連聲附和:“是呀是呀,你不做大廚就可惜了!”話音剛落,說話的人被旁邊的人碰了一下胳膊,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
郭葭無所謂的笑笑:“都是我師父教的,一些是我自己琢磨的。”
王大廚每個都嘗了一下,心中頗有些汗顏。
他誠實的誇贊道:“阿青公子的水準,王某人的确自愧不如!”
郭葭正色道:“我要栖鳳樓浴火重生,你們必須拿出雙倍的努力,做出一點成績給我看!不要以為我年幼,便以為我沒有手段,明白嗎?”
栖鳳樓整頓了半個月,已經在準備開門迎客了。
早在栖鳳樓轉賣成功之際,郭敬之夫人戚氏就氣得跳腳了。
“胡坤!你不是說那栖鳳樓咱們勢在必得嗎?現在是怎麽回事?你說一下!”
郭敬之把大哥郭望之的産業掠奪以後,悉數都交給了夫人戚氏打理。戚氏生得潑辣,兇起來時郭敬之也要禮讓三分。
胡坤是二十四橋的大掌櫃,平日裏很得戚氏信任。
他陪着笑臉道:“夫人,笑得去打聽過了,好像是一個不懂規矩的有錢富家子弟,一時興起才買了下來,随後轉手就賞給了自己的小厮。按我說啊,夫人,咱們沒必要太緊張。一個家丁而已,能有什麽本事啊?等到他們開不下去了,咱們還是老方法,再低價買過來!”
戚氏盯着胡坤,冷冷一笑:“不懂規矩?哼!你派兩個人,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叫做規矩!”
“是!”胡坤唯唯諾諾的退了下來,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八月八日,栖鳳樓重新開張了。
熟客們一進門,便發現了其中的變化——
原本俗氣的倒福字換成了一副青松迎客圖;晦暗的桌椅全都更換一新;整座樓變得開闊,角落裏擺着修建漂亮的綠色盆栽;小二們變得比以前更加和氣。
開張首日,所有菜品只按一成收。
郭葭新推出的菜品成功吸引了很多食客。經過了幾天的口碑宣傳之後,栖鳳樓終于重獲新生!
何掌櫃在大廳裏忙碌着,偶爾看一眼站在二樓不大露面的阿青,暗暗稱奇。
二十天之後,郭葭與何掌櫃守着賬房先生馮一卦,馮一卦上下翻飛打着算盤,三人大氣不敢出。
許久,馮一卦終于合上賬本,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如何?”何掌櫃迫不及待的湊過頭去問。
馮一卦看了一眼郭葭,面無表情的回答:“淨入八百二十七兩!”
郭葭兩眼放光,激動地難以言表。
但比她更激動的是何掌櫃。何掌櫃看着郭葭,忍不住說道:“天也!才短短二十天,就賺了這麽多!想當初我跟着四爺的時候,生意旺季一個月下來也才一千多兩而已!阿青公子可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在下拜服!”說着,他沖着郭葭長長的行了個禮。
郭葭臉上流露出笑意來:“何掌櫃不必過謙!你的功勞也不小!還請兩位再接再厲,這才只是開始而已。”
經過這麽久的考察,何掌櫃算是死心塌地跟着她了!
☆、二十一 戰書
不在栖鳳樓的日子,郭葭把栖鳳樓全權交給何掌櫃去打理,賬房先生也是個信得過的。
郭葭時時要在風月滿樓和栖鳳樓間穿梭,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繁忙。
風月滿樓裏,郭葭剛教完一首新的曲子,紅裳為她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春茗見他要走,忙上前說道:“師父,在您的教導下,春茗琴技進步不小。”
郭葭看着她,等待着下一句。
春茗微笑道:“聽說栖鳳樓重新開張······”
郭葭心裏咯噔一下,詢問道:“你想說什麽?”
春茗臉頰泛起了可疑的紅暈。她行了個禮:“聽說那裏的菜色十分不錯,又很新奇,我猜想一定很符合師父的口味。春茗想請師父今晚賞臉栖鳳樓,算是弟子答謝師父的一片心意吧!”
郭葭暗暗松了一口氣,她神秘一笑,說道:“佳人珍馐,原本是沒有理由不去的,不過······”
春茗緊張地問道:“不過什麽?”
廢話,那可是自己的酒樓!要是被何掌櫃的認出來了,那還得了!
郭葭故作躊躇狀:“不過你猜錯了,師父一向不喜歡在外吃飯。好意心領,告辭。”
春茗一臉的失望,失望之餘卻又有點開心,剛才師父誇獎自己是佳人呢。
郭葭叮囑道:“你的琴技原本就在衆人之上遠矣,切莫驕傲大意,有人的琴技快要趕上你了!”
春茗看了一眼遠處的秦川,笑道:“弟子省得,多謝師父指點!”
郭葭背負着雙手,去了前方大廳。
衆人聽說沈青公子今夜要上場,個個奔走相告。郭葭并不震驚這人山人海的陣勢,反而驚訝的是她竟然在衆多看客中發現了月滿西樓的人。
整理了一下自身的儀容,郭葭玉指微動,曼妙的琴音在室內響起。衆人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了每一個音符。
衆弟子站在舞臺一側的帷幕後面,細細的聆聽。
春茗神情微動,神思已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心裏對沈青的不服氣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消失不見。
秦川默默地注視着郭葭,臉上表情迷茫,有些看不懂。
葛鳳岐見了,奇怪道:“怎麽,你怎麽一臉迷茫的樣子?師父琴技很高,但也不至于聽不懂啊?”
秦川笑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郭葭已經演奏完畢,舞臺下一邊倒的喝彩聲!有人帶頭起哄,非要她再來一首。
郭葭抱歉的行禮:“非常遺憾,本公子的規矩,每晚演奏一首,請大家諒解。”
這是,臺下一聲響亮的“呸”聲傳來。
衆人往發聲處看去,一臉震驚。
就連正要下臺的郭葭也停住了腳步,挑眉看向了臺下的人。
“呸!”一個臀厚腰圓、雙手叉腰的婦人輕蔑的說着,“外間說什麽沈青公子的琴技在衆人之上啦,我看也就爾爾,什麽破東西!呸!”
此話一出,廳內沈青的追随者們一個個開始回罵起來,廳內一時熱鬧無比。
風月滿樓管事的出來說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月門西樓的吳管事啊!怎麽,最近生意挺好吧?竟有閑情逸致跑到這裏來啦?大家不要罵她,就讓她過過嘴瘾吧,她也就只能過過嘴瘾而已啦!瞧她手底下的貨色,哪一個能比得過怎咱們的沈青師父呢?且別說沈青師父,便是咱們的春茗,還有秦川,都比他們好過不止一倍吶!”
那婦人被戳了短處,臉上有些難看:“桂香姑子,你別太得意!你搶了我的生意,我認栽了,無話可說!不過,那個叫沈青的,我告訴你,老娘今日就是不服你!你若是有膽量,就來月滿西樓會會我手下的琴師們!你若是沒膽量,哼!趁早滾回老家去!”
桂香姑子畢竟不知道郭葭的底細,怕她應付不來,于是對着那婦人破口大罵:“去那個鬼地方做什麽?沒得沾染了晦氣!”
那婦人神情輕蔑:“喲,這就怕了吧?”
郭葭哈哈一笑,引得衆人回頭看她。
郭葭拱手:“樂意奉陪。”
看熱鬧的人群間響起熱烈的歡呼聲來!
郭葭等衆人笑過,繼續說道:“不過我最近很忙,恐怕得幾日後才行。”
那婦人指着郭葭的鼻子:“好!沈公子爽快人!五日後,我在月滿西樓等你!”
“沒問題。”
那婦人用鼻孔哼了一聲,大搖大擺走出了風月滿樓。
桂香姑子把郭葭引到後臺,一臉擔憂的問道:“沈公子,你沒問題吧?月滿西樓雖比不上咱們風月滿樓,可姓吳的我知道,她手底下可着實有好些能人呢!”
郭葭看着她:“不知道,我并沒有信心。”
桂香姑子深吸一口氣,忍着脾氣沒有爆發出來:“你說···你沒有信心?沈公子,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到時候要是輸了,咱們風月滿樓可真沒機會開下去了!”
郭葭不知所謂的笑笑:“切磋而已,要是較真上了輸贏,咱們琴師的氣派可全都丢啦!”
桂香姑子大叫一聲:“切磋?哼!我的沈公子是心智未開麽,這麽幼稚的話也說得出來?”
郭葭不理會桂香姑子的大吵大鬧,轉頭招呼道:“紅裳,咱們走吧。”
紅裳抱起郭葭的琴,跟在後面走了。
“你!你回來,咱們說說清楚······”
“姑子別去,”春茗不知何時現了身,她看着遠去的郭葭,嘴角挂着淺笑,“沈公子在說笑,你難道沒瞧出來嗎?”
桂香姑子喉頭一哽,不做聲。
“或者,姑子是被吳管事手底下那些人吓到了嗎?”
桂香姑子破口大罵:“呸!就她手底下那些琴師,就連葛鳳岐也比不上!怎麽能和沈先生比!”
春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