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着她:“那就對了,敢問姑子還在擔心什麽?”
桂香姑子搖搖頭:“你不懂,我和吳管事相互作對這麽多年,她每天晚上做什麽夢我都能打聽得到。她那麽有信心,恐怕是得了強援,我是怕沈先生應付不了啊!”
春茗看着沈青遠去的方向,喃喃說道:“我對他有信心。”
自從上次在小巷子裏出了事,郭葭出門在外均乘坐馬車。劉黑三扮作馬車夫,随時護着她。闵鐵牛自從做了栖鳳樓明面上的主人以後,出門在外都不方便跟在郭葭左右。郭葭索性叫他隐在暗處,這樣反而安全些。就是劉黑三有些怨言罷了,時不時的和闵鐵牛吵個架,倒也平安無事。
郭葭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
一天下來三個角色來回切換,實在太累了。
☆、二十二 神秘人
“籲······”馬車突然間劇烈颠簸,郭葭睜開眼,細細聆聽外面的情況。
“你們是什麽人?”劉黑三粗聲粗氣的問道。
為首的很快開口,聲音聽不出來情緒:“我們主人仰慕沈公子的才華,想請沈公子前往寒舍一敘。”
劉黑三瞧了一眼文絲未動的門簾,私自做主道:“請遞上你家主人的名帖,約好時間,沈公子定然到訪。你們這樣可不禮貌,要是擾了咱們公子,可就沒話好說啦。”
為首的不理會車夫,徑直對着馬車說道:“沈公子,請識趣一點,我們主人現在就要見你!”
郭葭掀開門簾,看了看,見對方一共有五個人,均騎着馬。
她放下簾子,重新縮回了馬車裏。見紅裳一臉焦急地看着自己,表情惶惑不安。
郭葭抿了抿唇,朗聲道:“請公子帶路。”
劉黑三急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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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路!”郭葭再次發聲。
為首的鞠了一躬;“公子爽快人。”又對着手下大喊一聲:“帶路!”于是五個人分走兩頭,把馬車夾在了正中間,劉黑三無可奈何,駕着馬兒不情不願的跟着前面的人走了。
紅裳輕聲問道:“小姐,咱們怎麽辦?”
郭葭指了指嘴角,示意她噤聲。
她悄悄地掀開了一旁的車窗簾,看了看,發現兩側都沒有人,來人只跟在前後兩頭。
她心裏有了底,慢慢地挪到車門的位置,輕輕地戳了戳劉黑三的後背。
劉黑三挺了挺背,聚精會神的聽着。
郭葭小聲說道:“,你聽好,前方一百步左右有個岔路口,抓住機會轉彎!”
劉黑三聽了,表示心裏有數。
郭葭退回馬車後面,輕聲頂住紅裳:“抓住座椅!”
紅裳不明就裏,但還是牢牢地保住了馬車墊子。
郭葭心裏計算着距離,眼看着快要到了,果然馬車猛地一晃,馬兒一聲嘶鳴,帶着馬車往岔路口跑了去!
“他們跑了!追!”為首的調轉馬頭,督促衆人往前追去。
劉黑三叫道:“公子抓穩了!”
說罷,馬車所走之路越來越窄,郭葭艱難的掀開簾子,發現是到了百姓聚居區。
“公子,前面馬車去不了了,怎麽辦?”
郭葭毫不猶豫:“你繼續駕着馬車往寬闊的地方去,讓我跳車!”
劉黑三放慢了速度,郭葭帶着紅裳,兩人看準時機,一個踏步跨了出來,在地上蹭了一下,紅裳臉上受了點輕傷。
“你記住:明日之前我們若是還沒有回府,記得去報官!還有,別讓爹爹知道!”
“公子小心!”劉黑三一甩鞭子,馬兒揚着蹄子跑遠了。
看着馬車遠去,郭葭隐身在了人群中。
郭葭帶着紅裳東躲西藏,甩掉了後面的人。
兩人喬裝改扮,來到了一處開闊地帶。紅裳謹慎的探出腦袋,良久,往後招手:“公子,沒有人,很安全。”
郭葭從藏身之處慢慢地走了出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兩人往郭府的方向走去。
紅裳經過了上次的事件,這次倒是變得十分大膽。只這麽一會兒,她就笑嘻嘻的和郭葭說笑:“公子,您躲藏的本事可真高明!”
郭葭笑得十分放松:“那是!我當初在庵子裏,只要是躲了起來,除了我師父,誰也找我不到!”
“只怕沈公子話說得太早了些!”
為首的那人騎着馬兒,正悠閑地站在二人前方不遠處。兩人忙着說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郭葭大驚失色,紅裳早已面無人色!
馬上的人得意的笑了笑:“走吧,和我們走一趟!”
一處幽靜而寬大的宅院,靜靜地伫立在護城河西側。
郭葭搜索者腦海中的記憶,可是印象中卻沒有這號人。
沒有關系!郭葭暗暗給自己打氣,既來之,則安之,不過是見招拆招罷了!
院落外觀樸實無華,裏面卻是別有洞天。一路上均擺放有名貴花草,正中間有小池子,池中有魚兒追逐嬉戲;池子之上建有亭臺。水池沿小路蜿蜒向前,一直延伸到階梯之前。領路的丫鬟彬彬有禮,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郭葭暗暗思量着,這家的主人倒是挺有修養!
進了主屋後,丫鬟關上了門,紅裳則被留在了外面。
屋中光線昏暗,正中間有一張小桌子,柱臺上擺有一對明亮的蠟燭,借着燭光,郭葭看見桌子上擺放有一把上好的古琴,古琴旁邊有一壺茶,正冒着袅袅熱氣。蠟燭之後有一扇巨大的雕花屏風。可惜的是屏風後面一片漆黑,郭葭睜大了眼睛,可是什麽也看不見。
郭葭憑借直覺,覺得請客的主人一定就在屏風之後。
郭葭走到古琴前盤腿而坐,拿起那壺茶聞了聞,笑道:“明前的碧螺春,主人真是有心了。”說罷,往自己杯裏倒了一壺。她望着茶香袅袅,慢慢地品了起來。
這時,屏風後突然亮了起來。
郭葭擡起頭,見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緩緩地浮現了出來。
屏風後那人半束着頭發,露着棱角分明的側臉,手中舉着一杯茶,說道:“沈公子好膽氣,敬沈公子一杯茶水!”
郭葭勾唇:“客氣!”随後一飲而盡。
那人優雅的一抹嘴角,輕笑兩聲,問道:“公子就不怕我在茶裏動什麽手腳?”
郭葭反問道:“沈青自問一身本事,可不是閣下一杯茶水就能騙走的!”
那公子笑得更開懷了。
郭葭靜靜地等他笑完,一句話也沒說。
那公子把玩着茶杯,悠然說道“沈青大師,阿青公子,還有···郭大小姐······”
郭葭臉色一變,手裏一抖,潑出了半杯茶水。
仿佛所有秘密被人窺探一樣,郭葭心裏有點把不準了!
那公子問道:“你說,我會對你哪個身份更感興趣呢?”
“你查我?”郭葭明智的沒有否認。對方說的這麽準确,定是有備而來!
“你想得到什麽?‘屏風上身影晃動,那位公子仿佛轉過了身來,笑着問道:“為什麽非要得到?你有什麽值得我奪取的?”
郭葭輕笑:“好極了。”
屏風後面的蠟燭閃了一下,身影跟着晃了一晃。
☆、二十三 想把你鎖住
屏風後面的蠟燭閃了一下,身影跟着晃了一晃。
“有勞沈公子為我奏一曲。”
郭葭問道:“公子想聽什麽曲目?”
“十面埋伏。”
郭葭頓了一下,“十面埋伏?公子的趣味真是別具一格!”
“铮”的一聲,琴音傾瀉而出,接着是短暫的靜默;靜默過後,更為激烈的琴音爆發,排山倒海的氣勢撲面而來!
郭葭正彈得專注。
“不對,這裏低了。”屏風後面的公子忽然出聲提醒。
郭葭手上一停,不滿道:“公子不知,出言提醒乃是大忌嗎?”
那公子微微一笑:“郭大小姐,你快沉不住氣了。”
郭葭面上沉着,實則心慌意亂。她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沒想到竟被他試探出來了。
郭葭索性束手不彈:“公子琴品不佳,我沒心情再彈下去了。請公子放我回去!”
從來沒人敢說自己琴品不佳的!
公子挑眉一笑:“你是以沈青的身份同我說話嗎?”
郭葭擡頭問:“這有區別嗎?”
“如果你是沈青,現在就不應該急着走,反而應該很高興才對;如果你是郭大小姐,那就另當別論了。”
郭葭沉下心來,莞爾一笑:“既然這樣,那沈某人就把這首殘曲奏完!”
“沈公子大才!”
一曲奏罷,天上繁星點點。
郭葭理了理衣服,悠閑地品起茶來。
紅裳在外頭已經瞅了好久,之前聽見一首曲子只奏了一半,不知裏頭發生了何事,急得一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茶涼了。”郭葭開口。
那位公子緩緩說道:“我這裏時常無人來訪,實在是寂寞的很。沈公子別急,再陪我一會兒。”
郭葭揚眉,默不作聲。
“我曾看過你的書法,很是不錯。”
“公子謬贊。”
“那首詩也是你作的麽?”
郭葭如實回答:“不,是我師父所教,也不是為她所著。”
“你師父?哦······郭大小姐的師父。”那位公子恍然大悟。
郭葭看着他不甚真切的身影,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公子不理會她的問題,反而說道:“郭姑娘的聲音真好聽!”
郭葭臉頰微紅,嘴裏卻冷笑着。
“哈哈哈哈······”那公子突然朗聲大笑,“真想把你鎖在我身邊,郭葭!”
郭葭聽罷站了起來,時刻準備着跑出去!
那公子像是知曉她的心聲一樣,嘆了口氣,吩咐道:
“吳巍!送客!”
郭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沈公子!”
郭葭已經走到了門口,聽到這話腳下一停,問道:“閣下還有什麽吩咐?”
屏風後的公子慵懶的開口:“歡迎沈公子常來做客!”
“最好不要!”
郭葭翻了個白眼,出了大門。
領路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郭葭瞟他一眼,見就是那個把自己擄來的人,不由得沒好氣道:“你叫吳巍?”
“正是。”吳巍微一躬身,走在了她前面。
郭葭默不作聲的跟着,心裏卻有了些七七八八的想法。
她追上兩步問道:“我自問已經藏得夠隐蔽,可你是怎麽抓到我的?”
吳巍不說話,眼珠子快速的轉着,像是在思考怎麽回答。
郭葭一直盯着他,叫他的眼神無路可逃!
吳巍一笑,堅毅的臉上露出兩顆雪白的虎牙:“我要是告訴了你,下次還怎麽抓住你呢!”
下次!竟然還有下次!
郭葭氣悶,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嗷~~”吳巍慌忙閉上嘴,一臉幽怨的看了郭葭一眼。
郭葭笑得燦爛:“請吳公子前面帶路,當心腳下!”
吳巍吸取了教訓,不再和她搭話,直把郭葭送到了郭府大門口。
郭府大門竟是開着的。
郭葭剛一露面,文遠就跑了出來圍着郭葭興奮地叫道:“小姐回來啦!可把咱們擔心壞了!快快快,小姐請進!這位是······”
郭葭看着吳巍,猶豫道:“這位是我朋友吳公子,他送我回來的。”
文遠眼神裏滿是感激之色。
“進去再說吧。多謝吳公子!”郭葭說過了場面話,目送吳巍遠去,吩咐文遠關上了大門。
秀媪和劉管家見到了郭葭,就像見到救星一般,轉眼間愁雲密布的臉上就燦爛了起來!
“大小姐可回來了!”秀媪淚眼婆娑的上前問候。
郭葭顧不得這麽多,只問道:“黑三呢,她回來了沒有?”
劉管家忙上前說道:“回來了!一個時辰前就回來了!聽說小姐沒回來着急得不得了,現在和鐵牛又出去了!”
郭葭松了一口氣,吩咐道:“文遠,等會你去叫他們回來,就說沒事了。”
“是,大小姐。”
“钺兒和笙兒還不知道吧?”
文遠搖搖頭:“劉管家吩咐說不準告訴他們。”
秀媪一雙渾濁的老嚴仍舊在哭。她哀嘆:“要是老爺還好,怎麽會有人這麽肆無忌憚的欺負咱們呢!”
郭葭安撫道:“不怪這些。去把小笙和小钺叫來,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文遠歡快的跑着去了,不一會,大家都已到齊。
府內衆人噤了聲,等着郭葭下面的話。
“我以鐵牛的名義,買下了栖鳳樓。從此以後,栖鳳樓就是我們郭府的産業!”
衆人表情不一,有驚喜,有訝然,也有擔憂。
驚喜的是大多數。劉管家雖然一早就知道這件事,卻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擔憂:“大小姐,您可得時刻提防着二老爺,他那人可不是什麽良善之人!”
郭葭冷靜的說道:“所以,我要你們出門之時提高警惕。二叔求薦書不得,再者生意受阻,雖然現在還不知曉是我,不過憑他的手腕,遲早都會知道的。很快又是族長大選了,最近好多事要忙,我可能有些顧不上你們,懂嗎?”衆人臉色肅然,紛紛表示明白了。
郭葭放緩了臉色,問秀媪:“爹爹今天怎麽樣,可有好轉?”
秀媪答道:“還是老樣子,好的是沒有變得更壞!”
郭葭看向郭笙,詢問:“你的刺繡怎麽樣了?可有進益?”
郭笙嬌笑:“阿姐,文心誇我最近進步很大呢。”
文心搭話:“是呢,二小姐在刺繡一事上有天賦。”
郭葭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郭钺。
郭钺不要她問話,自己答道:“阿姐,這些瑣事自有大家關心,您累了一天,快去歇着去吧。”
郭葭點點頭,在紅裳的陪同下回房去了。
其實她累得話也說不出,不過是強撐着罷了。
☆、二十四 推選
累得太厲害,郭葭反而有些睡不着。她索性翻身起床,披了條裘皮小毯,倚着窗戶欣賞起了夜色。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秋時節了。
明月當頭,繁星相伴。今晚的夜色挺美!
憑直覺,今天的事情并不那麽簡單。
自己和紅裳兩人明明已經甩開了吳巍,為什麽他對自己的行蹤那麽的熟悉呢?難道是···有人告密?除了劉黑三嫌疑最大,紅裳就更不可能了!可是···劉黑三這麽做對他自己有什麽好處呢?難道是嚴刑逼供?可是他回來的時候明明身上還是好好的呀!難道他是一早安插的探子不成?
她胡亂的搖搖頭,甩掉了這個奇怪的想法。
她擡起頭,看着那一輪明晃晃的月亮,日子真快啊,明個就是十五了!
十五日,族長大選,看來又有一番熱鬧了!
這樣想着,月光下的女子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清早,紅裳端着臉盆進屋,發現郭葭站在床邊,正揉着自己的脖子。
紅裳忙過去幫着揉起了脖子,詢問道:“小姐睡落枕了吧?一定是枕頭不合适,回頭我讓文心做個更好的!”
郭葭皺了皺眉,看着外邊問:“什麽時辰了?”
“大小姐比以往起得晚呢,現在已經是大清早了。”
涼風灌進來,郭葭清醒了許多。
她慢悠悠的穿着衣服,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今天好像是族長大選日呢。”
話音剛落,就見秀媪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邊說道:“大小姐可算醒了!紅裳快幫着收拾,咱們快要去晚了!”
郭葭笑道:“秀媪莫急,有咱沒咱,結果都是定了的。”
秀媪見郭葭動作慢吞吞的,只能站着幹着急:“大小姐,話雖是這樣說,可咱還是不能失了禮數啊!”
郭葭不理她,只叫紅裳慢慢地梳着發髻。
好容易等她弄完,秀媪正要帶她走,郭葭卻說道:“等一下,我得先去見過爹爹。”
這麽重大的場合,原本郭望之是應當在場的。如今他身體不便,只能将一些重要事宜講給郭葭聽。
一個時辰後,郭家祠堂。
自從郭望之重病在床,郭敬之似乎成了郭氏家族的核心。
此刻,郭氏衆分支已全部到位。原本由于人數來得參差不齊,有仆人擺好了若幹椅子和茶水供女眷們稍作休息,等到典禮開始時再撤下。可是現在郭葭未到,衆人只好接着等郭府衆人。
祠堂裏極講究長幼尊卑——郭敬之及夫人戚氏端坐在最右邊的位置,長子郭楚成坐在郭敬之身側,長女郭清筠一臉溫順的伺候在戚氏身旁;郭信之及夫人夏氏坐在其次,長女郭瑤兒按例坐在夏氏身旁;其餘衆分支郭瑞之、郭詠之、郭勉之、郭敏之和郭謹之都帶着長子長女分次而坐,其中郭敏之、郭瑞之、郭詠之因是庶出,其子女沒有資格列席,只能擠着站在祠堂的角落裏。
原本空曠的祠堂,一時間竟被擠得滿滿當當的。
郭瑤兒撫弄着手裏的貓兒,頗有些不耐煩:“娘,典禮什麽時候開始呀?女兒都快累死了!”
夏氏輕聲安撫道:“快了,等到你望之叔父到了,這就算齊了。”
郭瑤兒不滿:“他一個殘疾人,那還得好久啊!”
這句話說得大聲了點,正閉目養神的郭敏之望過來,郭瑤兒接觸到他冰冷的目光,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瑤兒放肆!”郭信之心中一向尊敬自己這個大堂哥,此刻聽自己女兒如此說他,不由得呵斥出了聲。
身後,郭瑞之的嫡長女郭采蕖看着郭瑤兒手裏的貓,低聲問旁邊的郭映月:“月姐姐,祠堂裏是可以帶貓的嗎?怎麽妹妹不知道?”
郭映月正要回答,卻聽郭瑤兒扭頭對一個庶出的妹妹關心道:“妹妹站累了吧?姐姐叫人給你個小凳子!”
“不不······謝謝姐姐關心,只是妹妹不累!”回答的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聲音聽起來卻誠惶誠恐、圓滑周到。
郭瑤兒笑得天真無邪:“為什麽呢?這可是姐姐的一番好意呀!”
“不不”小女孩聲音已經有點哭笑不得了,“我們身份有別······”
“妹妹可真是個好妹妹啊!”郭瑤兒輕輕摸了摸那小女孩的頭,小女孩微不可見的抖了抖。
郭瑤兒看向郭映月二人,輕笑道:“不像有些人,忘了自己庶出的身份!”
郭采蕖再天真也知道是在說自己了!她避開郭瑤兒的目光,雙手卻緊緊地握着。
郭映月輕輕捏了捏她的手,面上卻是雲淡風輕的,就仿佛剛才說的不是自己。
郭清筠只是安靜地坐于一旁,安靜得好像連表情都沒變過。
等候時間漸長,衆人有些坐不住了。
“怎麽這麽長時間?莫不是大哥記錯了時辰?”郭敬之在祠堂內來回踱步,心內焦躁不已。
“二哥,不如······咱們這就開始?”郭詠之試探着問道。
“笑話!詠之埋頭官場,難道連規矩也忘了嗎?”郭信之諷刺道。
郭敏之夫人徐氏出聲道:“不如我派人去請吧?”
“不用了!我們已經到了!”
話音未落,只見大門出現了三個身影:郭葭攜着一弟一妹,緩緩邁進了祠堂。
“阿葭姐姐!”郭映月率先微笑着迎了出來,一把握住郭葭的手。
郭葭忙着和郭映月談笑,純粹一副小女兒心态。
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她,平日裏只聽說她是如何的絕色美人卻無緣得見,此刻有了光明正大的機會,目光更是肆無忌憚了!
郭敬之警惕的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看出兩個窟窿來!
郭信之吩咐道:“既然人已到齊,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撤了吧。”
話音才落不久,手腳麻利的下人們已經收拾好了。
郭敬之是衆人中最年長的,也是最有希望當上族長的一個。
于是在郭敬之的帶領下,衆人點了香,跪下來對着衆多牌位發願:“郭氏祖先在上,保佑我郭氏家族第五十三世族長帶領郭氏家族發展壯大,光耀我門楣!”
緊接着,衆人集體三鞠躬,并依次将點燃的香插在牌位前。
“現在,”郭敬之轉過身來,俨然一副族長的氣派,“請衆位弟兄表決,在我們之中選舉一位當選族長之任!嫡庶不限!”
第一次參加這種典禮的郭葭經受着來自四面八方好奇的眼光,面上絲毫不動聲色。并非僞裝得好,實則是一點也沒受影響。
非但如此,此刻她的心裏想的只是:原來女眷和家屬是沒有表決權利的吶!
衆人一時陷入沉默,沒人敢打破僵局,生怕自己會成為衆矢之的。
☆、二十五 落空
郭詠之打了個哈哈,站出來說道:“二哥你現在主持大局,不方便說話,做弟弟的可就要說句公道話了!你是我們兄弟之中除了大哥之外品階最高的一個;平日裏大家夥誰有個什麽事不還是你幫襯着?大夥!我推選咱們二哥!”
郭信之淡淡的諷刺道:“你這麽說,把敏之置于何地呢?敏之和二哥同為朝堂三品大員,若是照你這麽說,我推舉敏之!”
郭敬之心裏在冷笑,嘴上卻謙虛的說道:“我倒是看好三弟你呢。”
老實的郭信之連連擺手,婉言謝絕道:“不不,弟弟我從來性格軟弱,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情。”
“老爺!”夏氏聽他這麽說,氣得不得了,借着寬大的袖子遮擋,她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郭瑞之家業小,平日裏也只有玩這一個愛好,自知族長一職無望,加之心裏也不大喜歡郭敬之,此刻不由得看起了好戲。等到大家都說完,他瞧郭敬之的臉色不對勁,便跟着瞎嚷嚷道:“我看三哥也好,四哥也好,總之是要選一個的!”
“對啊,族長一職不能光看品階,關鍵要看為人做事的本領,大家說對吧?”一直沒說話的郭勉之開腔道,“我看四哥就很不錯。”
郭敬之原本想着,自己排行老二,大哥出了事理應由自己來出任族長,誰能想到大家此刻竟都不按常理!
此刻他見大家争論的焦點都在郭信之和郭敏之身上,臉上很不好看,于是很不自然的咳了咳,像是提醒衆人他的存在!
郭詠之仿佛得到了某種暗示,走到人群中間來,再度說道:“二哥品階既高,德行又好,現在在朝堂上也是前景光明,将來肯定能蔭蔽咱們郭氏!再者又是大哥的親弟弟,難道還不夠當上這區區族長之位嗎?”
郭敬之連連擺手謙虛的推辭:“不不,弟弟好意!還是讓三弟四弟來好了!”
郭信之冷哼一聲,看了一眼郭敬之,淡淡的說道:“你說的二哥品階高、平步青雲這些我都不反對。只是,哼哼,你說二哥其他的······這個我可不敢茍同!”
郭敬之夫人戚氏尖着嗓子指責道:“你是說咱們老爺德行有虧咯?三弟呀三弟,老爺待你可不薄,你何必這樣倒打一耙!”
郭信之冷冷地看向一邊,并不答話。
郭瑞之眼看形勢僵着,跟着攪和道:“依我看嘛···二哥都說不了,我們總要尊重他的意願嘛!
郭敬之聽了這話,臉上更不好看了!
他站出來,指着郭信之問道:“三弟說我德行有虧,請問我虧在何處!”
夏氏拉着郭信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可是郭信之毫不示弱,铿锵有力的反駁道:“身為人臣,上忠天子,下侍雙親!俗話說長兄如父,試問自從大哥病重,你前去探望過幾次?”
郭敬之喉頭哽了一下,但立馬反駁道:“大哥朝上犯了事,已是罪臣之身;我位居高位,肯定要做出表率,與大哥劃清界限才是!可是我冒着被罷黜的危險,親自前往探望兩次,并贈與許多極好的山珍補品,你竟說我不忠不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郭信之冷笑:“你把朝堂和家事混為一談,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倒真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郭敬之也冷笑:“單憑這點,我郭某人憑什麽不能當上這族長之位?”
郭信之繼續說道:“且說大哥的幾個兒女,那可是你嫡親的子侄!為何你不幫着他們,反而任其自生自滅呢?”
郭敬之一時想不到話來回答,這時戚氏靈機一動,說道:“誰說咱們沒有幫着啦!昨日老爺正同我商量,過幾日派幾位丫鬟仆婦的去大哥府邸上,還打算給钺兒請一位先生呢!”
郭信之無話可說,卻仍舊冷笑着。
“多謝二叔好意,可是我不去!“郭钺冷冷的開口,拒絕了戚氏。
“你這孩子······“戚氏和郭葭三姐弟本來就不親近,此刻想哄一哄他,張了張嘴還是什麽也沒說出來,主要是說什麽都尴尬!
郭詠之見縫插針道:“所以說嘛!更何況二哥排在大哥之後,就算按照順位來排列,也應當是由二哥來出任族長啦,大夥還有什麽意見?”
此時,一直默默不作聲的郭謹之說話了。
郭謹之雖然時常在朝上出沒,可職位低微,平時又不大說話,郭敬之也不大注意到他。不過郭謹之為人勤勉肯幹,雖然入不了聖上的眼,卻很得太子的賞識。
郭敬之扔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怫然問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郭謹之斟酌了一下,笑着說道:“依小弟看來,二哥平日裏事情多,你在朝上處理國家大事,回到家來還要處理族裏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只怕二哥精力有限,應付不過來啊!為了二哥着想,小弟認為,這族長一職,還是由四哥出任比較合适!”
郭瑞之迎合道:“對,四哥也是不錯的。”
郭敬之呵斥道:“瑞之住嘴!”
郭瑞之呵呵一笑,果真閉了嘴。
郭敬之不悅的看向不說話的郭敏之,“四弟有何話說?”
郭敏之謙恭的說道:“四弟聽大家的意思。”
這就是要和自己對着幹咯?真是豈有此理!郭敬之火冒三丈,偏偏又不能發作出來!平息了半晌,他說道:“既然僵持不下,在場的弟兄們來表決吧。選我接任族長的,請往左邊站;選四弟的,請往右邊站!”話音剛落,郭信之毫不猶豫的去了右邊。
郭敬之和郭敏之分站兩邊,像是兩個不同的陣營。
郭詠之見郭勉之猶豫着不動,作勢要往右邊去,于是附在他的耳朵上不知說了什麽;郭勉之神色一動,緊皺着眉頭任由郭詠之把他拉到了左邊。
郭謹之想了一下,果斷的走向了右邊。
郭瑞之站在正中央,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動也不動。
郭信之要叫他,被郭敏之阻止了。
而郭詠之倒是很着急的沖他呼喊道:“瑞之,你倒是過來呀!”
郭瑞之本來立場并不堅定,本來是想去右邊的,可是郭詠之的這一聲呼喚把他拉回了現實:他想到郭敬之的手段,若是自己真的選了郭敏之,以他的手段,還不知道給自己下多少絆子吶!
想到這,郭瑞之盡管心有不甘,卻還是選擇了郭敬之。
郭敬之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宣布道:“現在大事已定,我郭敬之将是下一任族······”
“慢着!”
郭敏之一聲大喝,打斷了郭敬之的話。
郭敬之心裏很得意,也十分不屑。“四弟還有什麽話說嗎?”
郭敏之小心翼翼的取出懷裏的東西,“我有上一任族長、也就是大哥郭望之,給我的族長薦書!”
衆人聞言,大吃一驚!尤其是郭敬之,他咬牙切齒的看了郭葭一眼,只見她雲淡風輕的和郭映月小聲說笑着,仿佛一切都和她無關!
郭望之啊郭望之!我可是你嫡親的弟弟!可是無論我怎麽求你,你也不多看我一眼,現在還要狠狠地打我的臉!
郭望之啊郭望之!你害得我好苦!
☆、二十六 鋪子
郭詠之還是不甘心,他一把奪過來仔細瞧着,發現了不對勁:“不對呀,這不像是大哥的筆跡!”
站在一旁的郭钺解釋道:“這是由爹爹口述,小侄代筆而成。”
“可···可四哥乃是庶出······”
“怎麽!”郭信之大聲問道,“二哥剛才說的嫡庶不分,難道你沒聽見嗎?”
郭詠之無話可說,立馬調轉風向,笑呵呵的說着:“恭喜四哥!賀喜四哥!四哥接任族長,咱們郭氏一脈定會流芳百世啊哈哈哈······”
郭信之夫人夏氏在一旁惋惜之餘,向旁邊的心腹打聽道:“大哥什麽時候給了四弟薦書啦,他們好像都沒什麽來往······”
下人想了想,回答道:“确實如此,不過,夫人恐怕忘了,前些日子郭大姑娘曾經來咱們府上拜訪過,後來,聽說又去了四老爺家,恐怕就是那時候······”
這時,不甘心的郭敬之問道:“四弟好本事!不過你是什麽時候得到大哥的薦書的?”
郭葭微微一笑,替郭敏之回答道:“有一日二叔前來探訪過爹爹後,爹爹便差钺兒寫了兩封薦書;後來侄女前去信之叔父家和敏之叔父家探望,便是那時候送的。”
郭敬之聽了,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頭!
夏氏追問道:“你說兩封?那還有一封呢?”
郭葭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粲然一笑:“另一封寫得不好,侄女給毀了!”
“啊······”夏氏聽了,面如死灰!她已經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萬萬想不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族長之位竟是被自己給毀了的!
想到這裏,她深深地看了郭葭一眼,心中五味陳雜,難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