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雄!

她調整醞釀了一下,腦海中靈感迸發,她一鼓作氣,指下輕輕彈起,優美的旋律傾瀉而出······

即使是剛剛才聽過她的琴音的人們也不由得驚嘆起來:這可是羽熹姑娘前所未有的水平!

底下人屏氣凝神,生怕錯過了每一個音符!

與此同時,原本信念堅定的沈青的追随者們,此刻心中也有些猶豫不決起來!······

盧知秋驚喜的瞪大了雙眼:他并沒有想到羽熹平日裏竟下了那麽多功夫!

郭葭挑眉:這是深藏不露啊······

不過這對于她來說并沒有大礙。

郭葭對羽熹原本就一無所知,無論羽熹怎麽折騰,在郭葭的眼裏,都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

所以羽熹能驚豔旁人,卻沒能給郭葭一個下馬威!

美妙的琴音總是短暫的。

羽熹奏完這一首,再次贏得了許多追随者!

接下來,輪到郭葭出場了!

原本狂熱的氣氛出現了一瞬間的凝固。

郭葭雲淡風輕的走上臺子,紅裳抱着琴,乖巧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沈公子!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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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高聲喊起沈青的名字,氣氛再次被炒得熱烈!

吳管事瞧了心煩,她高聲喝止道:“行啦,你們還讓不讓他奏啦?”

于是喧嚣漸漸歸于平靜······

可是等了許久,郭葭還是遲遲沒有動靜!

臺下的人初時還耐心的等着。可是時間越久,竊竊私語生也越變越大,偌大的廳堂內再次被喧嚣聲占滿。

“喂,姓沈的!你到底還奏不奏啦?”說話的人定是月滿西樓的常客了。

“粗人一個!嘴巴請放幹淨一點!”

回擊的人應當是沈青的追随者了。

雙方的人互不相讓,很快開始罵起架來!

吳管事等人冷眼旁觀着。

桂香姑子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她對春茗問道:“要不,你上去問問你師父吧?”

春茗噓了一聲,搖頭:“不要打擾師父。”

桂香一臉茫然,但知道沈青總愛出其不意,也就壓着心裏的忐忑由他去了。

這時臺下的罵戰已然變為鬥毆,戰況十分慘烈,已經沒有人有功夫去留心臺上的沈青到底有沒有開始了!

秦川臉上突然露出驚喜的神色!

他輕輕扯了扯春茗的胳膊,提醒道:“你仔細聽······”

滿室皆是衆人打鬥的吆喝聲、碰撞聲以及叫罵聲,十分嘈雜。

可是在這亂糟糟的聲音中,似乎隐隐有琴聲!

這琴聲忽而十分激烈,忽而又斷開,但是一分一合間,均和着人們的吵鬧聲而行,似是為衆人的吵鬧聲押韻似的!

若有人高聲叫罵,琴音也忽然變得激烈;若是只有器具碰撞,琴音也必然變得雄厚沉悶。

怪就怪在,這琴音明明響在人們的吵鬧聲之後,但是卻像是這琴音驅使着衆人吵鬧似的!

春茗猛地擡起頭,見郭葭單手撫琴,臉上卻渾然不變色!

春茗激動得熱淚盈眶······

真正的琴師,是不拘泥于技巧的!

心中有琴,随心而動,師父才是真正的大才!

倏爾,琴音變得明朗而陽光,正在打鬥的人們聽到了這琴音,紛紛停下手來,呆立在原地靜靜地聽着······

聽了一會兒,琴音不知不覺間變得柔和而有力,像是一江春水流經人的心田,溫暖心底最陰暗的地方;更像是淳淳的勸慰,撫平了自己即将爆發的火氣,撫平了自己難以對人言說的心傷難過······

衆人開始不約而同的反思起了自己!

看看滿廳堂的人們,誰還有個書生儒者的樣子了!

真是丢文人的臉啊······

有的人竟然羞愧得哭了出來!一時之間,臺下嗡嗡之聲再次響起,這次比前一次更要大聲一些!

想到這裏,每個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郝然的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恢複到了平日裏淡定儒雅的樣子······

郭葭不動聲色的換了曲風,琴音變得柔和而寧靜,細細聽來,竟然帶有些許禪意。

角落裏的莫憂公子突然擡頭,目光如電般向郭葭射去!

他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沈青!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看來我是真的老啦!

☆、四十 連城

曲子由嘈雜時起,在靜默時終······

激昂的起始,寓意着一顆煩躁不安、時刻想沖破牢籠的內心;

寧靜的結尾,昭示着看淡人生、參悟自身的釋然!

浮躁的心要懂得放下······

這才是莫憂啊!

郭葭奏完便起身,并不期待衆人的掌聲。

紅裳抱着琴,一聲不吭的跟在郭葭的身後走下了臺。

此時,廳內嗡嗡之聲漸漸停止,但幾乎人人都是含着微笑卻淚流滿面的。琴随心動,便容易侵入人們最最柔軟的內心深處。

有人攔住了郭葭的道路,撲通一聲拜倒在地,登時便磕上了三個響頭!

“沈公子大才!”那人說道,“聽了您的曲子,在下解開了一個郁積心裏多年的心結!”

郭葭把他扶起來,輕聲說道:“請起,不必多禮!”

盧知秋明知羽熹鬥不過沈青,但是見羽熹都拿出了深藏不露的本事卻還輸的這麽慘烈,不由得搖了搖頭······

羽熹底下一雙眸子,眼底一片黯淡之色!

高下立現,也不用盧知秋再問一遍了。

這時,莫憂公子卻發問了:“沈公子,敢問你師從何方?”

郭葭的琴本是了塵師太所教。但是這個時候,她怎麽能說真話呢?

想了一下,她說道:“說句誇大的話,小的這是無師自通呢。”

莫憂公子顯得很驚訝:“哦?無師自通!你倒是很有天賦啊!琴由心生,音随心走,這話沒有人告訴過你吧?那應當是你自己悟出來的咯?”

郭葭大言不慚的點點頭。

“當真?”

郭葭只好微笑不語。

莫憂公子再次嘆了口氣:“沈公子很有前途啊······”

說罷,他不再言語,只是悠悠的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想起了許多年前那個古靈見怪的徒兒······

她當年,和沈公子也才差不多大吧?

像!兩人實在是太像了!

桂香姑子終于松了一口氣!

然而春茗等弟子卻是始終如一的相信着郭葭,這種信念一直未變過。春茗和秦川更甚!

盧知秋臉色很不好看!

羽熹自知這次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犯了錯,也知道這時不能夠上趕着去惹怒盧知秋,因此她只好縮在一邊的角落裏,自覺委屈得站着,不發一語。

三輪比賽已經過了兩輪。雙方一比一平,倒是很有看頭!

沈青太強大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盧知秋瞥了一眼帷幕後面微微晃動的羅衫,目光一沉,大聲說道:“桂香姑子,咱們改改規矩吧!這第三輪,咱們再請莫憂公子出個題目,由咱們兩邊各派出三位用三種樂器來共同演繹,再由莫憂公子來評判誰勝誰負,各位覺得怎樣?”

“好!就是要這樣!這才是打擂臺嘛!”

臺下的看客們卻是一溜的贊成。

桂香姑子明白盧知秋的意思,便是兩邊共同派三人,一共六人,在未經磨合的情況下共同完成一首曲子的創作,難度之大,不可想象!

但是桂香姑子此刻已經充分相信郭葭了。

她冷笑一聲:“行啊!為何不行?”

“好!姑子爽快人!不過······”

盧知秋躊躇了一會兒,露出一副老奸、巨猾的表情:“桂香姑子,咱們再加點賭注怎麽樣?”

桂香姑子心裏明白他定要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問道:“說罷,賭什麽?”

盧知秋沉吟了一下,笑得像只老狐貍:“我要風月滿樓立馬關門!”

終于,全場再度嘩然!

且不說沈青的實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可正如大家所見的,月滿西樓就一個羽熹姑娘拿得出手,既然他盧知秋敢這麽篤定,定是有備而來呀!

就是不知,到底盧知秋是見勝算已不大在唱空城計,想吓得風月滿樓的人臨陣退賽;還是說······他手裏還有什麽王牌沒有出?

桂香姑子心裏也不由得在打鼓!

這可是風月滿樓啊!

是一座會下金蛋的樓啊!

桂香姑子一時之間猶豫不決!

“考慮得怎麽樣啊?桂香姑子?”

吳管事陰陽怪氣的問道。

桂香姑子拉住郭葭的胳膊,殷切的詢問:“怎麽樣?你行嗎?”

郭葭見盧知秋滿心篤定的樣子,不由得蹙了蹙眉!

滿室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候郭葭的回答······

郭葭昂起頭來,青衫微擺,神色堅定,眼裏閃着自信的光芒。只聽她說道:“在下奉陪到底!”

“哦······好!”

底下歡聲雷動,郭葭說出了衆人所期盼的結果!

桂香姑子欣慰的一笑,眼裏竟然閃着淚花花······

她仰起頭看了一眼樓上,見有人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對盧知秋大聲應道:“好!我依你!不過,既然是賭約,我也有條件!我不要你這個破樓,我要你替我辦兩件事!”

盧知秋冷笑:“行啊!你說,要我替你辦什麽事?”

桂香姑子貌似不經意地擡頭望二樓看去,有人沖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桂香姑子笑得豪爽:“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收拾你!”

此語一出,引得哄堂大笑。

盧知秋沉着一張臉,喚道:“請連城姑娘出場!”

連城姑娘?

衆人面面相觑,都沒有聽說過此人。

舞臺一側的帷幕緩緩拉開,距離舞臺較近的人頓覺一陣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鼻而來,簡直快要叫人醉倒了!緊接着,一雙用上等雲錦做成的精致小巧的繡花鞋邁着蓮步緩緩走了出來;再往上看去,只見那人羅衫輕擺,捧着琴的雙手纖長而雪白;再往上,只見這女子膚如凝脂,盡管眼鼻均不突出,但是組合在一起竟有了傾國傾城之姿······

美麗卻不俗氣!

妙!妙哉!

連城姑娘這才一出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連城姑娘抱着琴,也不坐下,只是微微一福身子:“連城這廂有禮了!”說罷,她擡起頭,那一雙不問凡塵的俏眼往衆人身上掃過,被掃到的人虎軀一震,只感到渾身都麻了一般······

最後,那雙美麗的眼睛落到了郭葭身上······

郭葭靜靜地接受她的打量。

空氣中有火花迸現!

棋逢對手!兩人心裏不約而同的想着。

☆、四十一 對決(上)

盧知秋朗聲說道:“諸位,連城姑娘是咱們月滿西樓新聘的琴師,年方十五,此前一直在在終南山下與高人學藝。連城姑娘,請你挑選兩位助手吧?”

雨熹雙眼放亮,躍躍欲試的樣子,只差毛遂自薦了!

誰知連城卻看也不看,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随意吧。”

雨熹見她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由得有些氣惱!

盧管事卻開心的很!

連城姑娘這是有底氣吶!

郭葭卻并未被她吓倒。

她轉過身來,問到:“誰願助我?”

春茗當仁不讓第一個站了出來:“師父,讓徒兒來吧!”

郭葭點了點頭。

秦川也想助她一臂之力,但是他擔心自己能力不夠,因此有些猶豫不決。

郭葭看出了他的猶豫,指了指他:“你也來。”

秦川眼前一亮,知道這是得到了師父的認可了!

雖然連城說了随意,但是盧知秋還是不敢大意,仍然為她挑選了月滿西樓裏最好的琴師,其中包括雨熹。

雙方都沒有準備的時間!

以連城和郭葭為首,兩撥人馬隔臺相望,緊張的對決一觸即發!

此時,連城突然說道:“沈公子,這裏太小了,咱們去外邊吧!”

“可以。”郭葭說道。

衆人聞言,紛紛一湧而出,都想着要占個好位子,倒把連城和郭葭六人抛到身後了!

此時,二樓雅間裏的紫衣男子率先起身,看着窗外的景色說道:“走!咱們也出去瞧瞧熱鬧!”

盧知秋表面上是大管事,實則是月滿西樓的東家。想當初,他為了吸引文人騷客們道月滿西樓來,倒是花了大工夫。

月滿西樓位于永寧城最好的地段,當得起是寸土寸金。他卻把門前的一方土地開辟出來,修建了一座荷花池。池內放有假山,山上挂滿燈籠;池底鋪有鵝卵石,數十種色彩斑斓、貴賤不一的魚兒在池底游來游去,在燈光的映照下,煞是好看。

此刻正直夏夜,荷花滿池,繁星當空,不知名的蟲兒叫得正歡。

這場對決早已名揚永寧城,此刻在這露天地帶,更是吸引了更多的人圍觀。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還有數百人正在朝這個地方湧來,就連附近的茶樓鋪子,青樓瓦肆裏都擠滿了人;一眼望去,高樓的窗戶裏全是黑壓壓的腦袋······

連城等人分立假山之上;

郭葭三人則立于荷池之中,盤腿坐在臨時搭建而成的高臺上。

幾人屏氣凝神,似在醞釀之中。

“噓······”

人群中不知道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手勢像是有魔力似的,在人群中迅速傳播,轉眼間,熙熙攘攘的荷花池便出奇的安靜!偶有不懂事的人大聲說話,身旁的人趕緊捂住他的嘴巴低聲呵斥,也不敢再說話了。

······

莫憂公子把題目寫好後,折起來放到了豪紳的手裏。豪紳站在高處,供衆人監督,以防換題目。

這時,盧知秋派人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六種不同的樂器,用抽簽的方式決定先後順序,讓六人來挑選。桂香姑子不放心,把這些樂器從裏到外的檢查了一遍,确認盧知秋沒有動過手腳後,這才閉了嘴。

盧知秋斜着眼睛諷刺了一句:“桂香姑子可不要以己度人呵!”

誰也不知道題目,這樣來得更公平一些。

連城抽中了一號,擁有第一選擇權。

桂香姑子不由得擔心起來。

連城将樂器掃視了一遍,吐出兩個字:“古筝。”

郭葭抽中了二號。

她猶豫了一下,選擇了玉簫。

餘下的人中,春茗選了大鼓,秦川選了瑤琴。

羽熹則選了長笛,另一人叫作趙柯,他抽中了六號,無可奈何地選了編鐘。

連城見自己三人都選了聲音較低沉的樂器,不由得蹙了蹙眉!

此時,高臺上的豪紳展開手裏的紙條,大聲宣布:“莫憂公子的題目是——”

還沒念完,人潮就先湧動了一遍!

莫憂公子?

可是那絕跡江湖久矣的莫憂公子?

早已知曉的人們不耐煩地制止:“哎呀,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還是看熱鬧要緊!”

那豪紳繼續念道:“殘陽隐山去,碧水攜春來!”

此題目字意直白,倒是容易讓人起聯想。

連城做了個“請”的姿勢,郭葭微笑不語,只是站起身,悠悠的吹了起來······

簫聲清瑟,仿佛涼風迎面而來,勾得人思緒萬千,不忍離去······

春茗等人一聽,明白這是把詩的季節定為了秋季了。

等到簫聲漸漸隐去之時,連城撥弄着手下的弦,她原想奏得活潑一點,奈何古筝的聲音原本就低沉,加之郭葭奠定的傷秋基調,只怕生搬硬套,反而失了先機。

于是,她順着郭葭的路子,往感懷的路上越走越遠······

羽熹吹着長笛,輕輕地與連城和鳴;趙柯不緊不慢地順着節奏敲擊着編鐘,倒是配合的好。

連城原本擅琴,但是此刻看來,古筝也彈得一流。

不明真相的部分圍觀群衆心裏就更驚訝了!

也許不久,連城這顆明日之星很快就會冉冉升起,有一天風頭會勝過紅得發紫的沈青,這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樂音美妙,臺下的人聽得十分陶醉!

眼前的荷花池仿佛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亭臺,亭臺高五六層,窗戶全開,微風拂面;看那窗外的景色:遠處高山掩映,層巒疊嶂,日頭西斜;山下是一片漫無邊際的湖,映襯着青山巍峨的倒影。清風徐來,水面微起波瀾,倒影被切割成小小的鱗片;天空與地面在夕陽的籠罩下,散發出暖暖的光來;天與地只見水汽朦胧,仿佛籠罩着一層霧氣······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此時,有漁翁劃着小船悠然駛過,那雲翁手執玉簫,吹奏起了動聽的調子;調子中又夾着淡淡的感傷,仿佛在惆悵這美麗的景色就快要逝去······

隐隐約約的,遠處傳來大鼓聲。這鼓聲由慢及快,由柔和變得有力,讓人的心一下子就歡快了起來,那剎那的傷懷消失不見!不知不覺中,那老翁的簫聲也變得歡快了起來!此時天上有白鶴經過。那白鶴在老翁身邊流連還轉,不時仰頭鳴叫,竟像是在與老翁和鳴!

氣氛突然變得活潑起來!那一江秋水,滿山紅葉,仿佛都跟着悅動了起來!

又有江帆駛過,船上有美人彈着琴,與老翁的玉簫和鳴,悅耳的聲音使天空都快要失去顏色了······

☆、四十二 技差一着

如此美景,配上一樽清酒,一首好詩,倒是不失為快意的人生啊······

而此刻的看臺上,春茗正專心致志的敲擊着大鼓,鼓聲不強,并沒有喧賓奪主,但是卻給人很強的力量感,進而增強了曲調的積極活潑之感;春茗嬌弱的身子爆發出了常人想不到的力量!

郭葭的簫聲很弱,看起來存在感不強,但是卻是由她在主導着整首曲子歡快的曲調。

那邊廂,由于曲調被郭葭所主導,連城雖然彈着古筝,卻只能作為和音,不甘寂寞的跟着郭葭等人的調子走。

此時,一陣莫名的風刮了過來,郭葭所處的高臺猛烈的晃了一晃,她急于穩住身形,簫聲立減。

秦川見了,立馬增強了自己瑤琴的音色,接替郭葭來主導曲子的基調!

誰知連城趁着這個機會,立馬改變了古筝的旋韻,将曲調往惆悵的路子上引去!她一連轉變了三十二個音,這首原本歡快向上的曲子就此被她帶跑!

秦川應變不如連城,也不敢硬生生的用歡快的調子把曲子給帶回來。此刻,臺下的人們正一臉沉醉的模樣,他害怕生硬的插、進去,反而把衆人從聯想裏面吵醒,這樣肯定會給衆人留下十分糟糕的印象!

秦川心裏懷着對郭葭的愧疚,只好跟着連城的調子走,為連城奏和音了······

羽熹和趙柯見了,全都悄無聲息的改變了調子,完全跟着連城在走了!

所以,這樣一來,算是基本把郭葭三人排除之外、聽之任之了。

春茗放下了手中的鼓槌,像是在醞釀着什麽…

此時,古筝的聲音逐漸黯淡了下去,連城到了一個小低潮,此刻衆人只能聽見一絲若有若無的弦音吊着自己的耳朵。

咚的一聲,春茗用鼓聲把衆人從感傷中喚醒,緊接着,這鼓聲由輕變重,由疏及密,最後逐漸消褪…連城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莫名其妙,紛紛目瞪口呆的注視着春茗……

鼓聲消褪之際,郭葭緊抓這個機會,悠悠的吹起了簫來,曲調中的悲傷轉而被歡快所代替!

雨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郭葭含怒而視!

連城緊咬雙唇,惱怒自己失去了這個主導的機會!

沈青啊沈青,你倒有點真本事!

只見一衆看客們跟着郭葭的節奏,有的甚至搖頭晃腦的擊打着拍子,一副甚是陶醉的模樣…

趙柯的編鐘存在感太低,雨熹的長笛又欠點火候;為今之計,只有跟着沈青的調子走,并且比她奏得出彩一些,才能給下面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連城正醞釀着如何從中穿插進去,這時雨熹突然站起,一管長笛被她吹奏得凄清無比,硬生生的與眼下這歡快的曲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連城大驚!

這個雨熹如此沉不住氣,會把大家喚醒的!

果然,美好的景色被人不識趣的破壞,正沉醉其中的聽衆們被這凄涼的笛聲驚醒;擡頭一瞧,才發現是雨熹從中作梗!

正吹着長笛的雨熹此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也聽到了一些人的竊竊私語。她分了心,心中一急,長笛便顫不成聲,聽在衆人耳中便沒了味道。

有雨熹的追随者見狀,也不由得搖起了頭,感嘆她太過浮躁!

連城見狀不好,立馬改換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曲風,引開了人們的注意力。

郭葭心底一沉,思索了一下,立馬換了一種旋律,跟随着連城的曲風而去…

連城心裏像是憋了一口氣似的,當郭葭的力氣耗盡之時,便加大了指下的力量,古筝之聲一陣比一陣高亢!

而當連城指力窮盡的時候,郭葭又會變一種簫聲的曲調,二人花樣之繁多,鬥技之精彩,無窮無盡!其餘四人已經全部罷了手,只把這方小小的天地留給了郭葭與連城二人…

外間有人感慨:“上一場這樣的盛事,應當是在很久以前了吧…”

身邊的紫衣男子問:“你說,她們兩個誰更強一點?”

那人想了想,說道:“我可真瞧不出來。”

紫衣男子沒理會他,只是看着高臺中央的人輕聲呢喃了一句:“姑子可真有眼光!”

此時,高臺上的對決愈演愈烈,二人你來我往的,竟一連換了三十二種毫無重複之處的曲調!

此時,這樣的盛會已不是文人的專屬!上至達官顯貴,下到落魄乞兒,且不說耄耋老人以及婦女幼童,凡是得了消息的人,此刻已将這裏圍得水洩不通…

他們全都張大了眼睛,有的張大了嘴巴,注視着高臺上那兩個谪仙般的人物!

突然,“嘭”的一聲傳來!

弦斷了!

古筝的琴弦斷了!

連城的一首曲子剛剛彈到一半,此刻還是保持着那個彈古筝的動作,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衆人轉而望向郭葭,郭葭見狀,把嘴角邊的玉簫緩緩地放了下來,輕輕的擦拭了一下,收好。

這首歷時一個半時辰、由六人合奏而成的曲子此時終于宣布完結!

底下人歡聲雷動,而連城黯然神傷。

連城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對着郭葭長久的鞠了一躬!

郭葭看着臉色蒼白的連城,搖了搖頭:“連城姑娘,你并沒有輸給我。”

連城聞言,驚訝的看着她!

郭葭笑了笑:“琴弦斷,技藝在。我與你素不相識,不清楚你的來歷,但是剛才你與我對決,你共奏了三十二首曲子而毫不重複,看得出來,你還有許多後招。而我卻已經黔驢技窮啦!若非你弦斷,恐怕,真正該認輸的人就是我了!”

連城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她柔柔的笑了笑,表明這份情,她領了。

盧之秋垂頭喪氣的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對着桂香姑子說道:“我願賭服輸!你有什麽要求,我聽任你處置便是!”

桂香姑子神色冷傲。

她向着人群拜倒在地,大聲說道:“大東家,這兩個要求,還是由您來說吧!”

衆人再次吃了一驚!

難道桂香姑子竟然不是風月滿樓的大東家?

只見人群中分出一條道來,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的公子邁着長步,緩緩走了出來!

是他?

竟然是他!

☆、四十三 大東家

郭葭吃了一驚:這不正是方才與自己對視之人嗎?

紫衣男子直視着郭葭驚訝的目光,慢慢的走到她身旁,嘴角一勾,問了一句:“怎麽,見到大東家也不行禮?”

紫衣男子長相俊美,卻笑得邪魅。他所經過的地方,每一張恭敬嚴肅的面孔都在告訴郭葭一個信息,那就是:此人危險!

郭葭很快收斂了情緒,拱了拱手,說道:“沈青…見過大東家!”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轉過頭去對着盧管事說道:“我要什麽,你都給嗎?”

盧管事哭喪着一張臉,沉重無比的點了點頭。

紫衣男子說道:“那…如果我要你的月滿西樓呢?”

盧知秋一張黑黃的老臉刷的變得慘白,就連一旁的桂香姑子都有些不忍心了!

“這…這…”盧知秋支吾了大半晌,就是無法親口說出同意二字。

這可是他畢生的心血啊!

紫衣男子見他十分不忍,通情達理地說道:“看樣子你不願意啊…既然這樣,我要人也行。”

盧知秋立馬像個點頭娃娃似的,忙不疊地應道:“可以的可以的!爺要什麽人,我立馬叫他過來伺候您!”

郭葭卻不由得狐疑起來,畢竟這大東家看起來不像是那麽好說話之人!

紫衣男子用目光巡視了一遍月滿西樓的人,最後落到了連城身上。

連城心裏大驚,吓得直往丫鬟身後躲!

紫衣男子面無表情的開口:“我要這位才華動京師的連城姑娘。”

連城畢竟年紀小,首戰又出師不利,再受到這麽大的驚吓,已經被吓得六神無主了!

她三兩步跨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梨花帶雨地祈求道:“求公子爺…放了賤婢吧!”

紫衣男子輕輕挑了一下連城的下巴,用一種近似殘酷的溫柔話語在她耳邊呢喃:“你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惹人愛呢!你說不要?你問問你們大管事,看看他答不答應,嗯?”

連城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盧知秋,盧知秋也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連城。

郭葭雖然心中莫名的懼怕這個男人,但思慮再三,她鼓足了勇氣,還是決定開口為連城求情:“大東家,連城姑娘才華蓋世,只怕是做不來那成天被困的金絲雀的!大東家也不忍心這麽一個少見的奇女子就此香消玉殒吧?倒不如放了她,也算成全了您善人的好名聲,您說是嗎?”

紫衣男子緩緩看向郭葭,郭葭感到沒來由的頭皮發麻…

只聽他緩緩開口:“善人?我可不是什麽善人!沈公子,你又何必來為他們求情?”

郭葭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

連城跪在地上,一雙淚眼直楞楞的盯着郭葭。

紫衣男子俯下身子,低聲威脅道:“連城姑娘,願賭服輸!”

連城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擦幹了臉上的殘淚,問那紫衣男子:“公子也把我瞧得太輕賤了一些!您高高在上,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何苦為難我這樣苦命的人!”

紫衣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只向着身邊的人吩咐道:“帶她上來!”

他身邊的人得了命令,立馬就要去捉連城!

連城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背靠假山,緊咬着嘴唇說道:“我只賣藝,不賣身!”

紫衣男子對這類話聽得多了,不做理會,起身便往門外走。

“慢着!”

郭葭站到連城身邊,大聲喝止!

紫衣男子停下了腳步,微微一側頭,等着郭葭下面的話。

郭葭爽朗一笑,看着那紫衣男子:“大東家,我可是風月滿樓的大功臣,難道就一點獎勵也沒有嗎?”

連城原本還抱着萬一的希望,此刻聞言,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紫衣男子聞言轉過身來,挑了挑眉頭,饒有興致的問她:“哦?你想要什麽獎勵?”

郭葭拱了拱手,說道:“在下年方十八,家中尚未娶妻……”

春茗聽了,一雙妙目綻放出少有的神采!

秦川盯着郭葭,一副了然的樣子。

紫衣男子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郭葭,突然,他放聲大笑起來!

“沈公子,你是第一個敢同我提如此要求的人!”

桂香姑子不由得為郭葭捏了一把汗!

紫衣男子嘴角一彎,聲音冷峻:“不怕?”

桂香姑子幹笑了兩聲,對那紫衣男子說道:“大東家,沈公子他……”

紫衣男子淡淡的瞧了她一眼,桂香姑子渾身一抖,立馬噤若寒蟬,默默地縮了下去。

郭葭毫不畏懼的直視着紫衣男子,等待他的回答。

紫衣男子看了郭葭許久,卻絲毫不見他膽怯!

他突覺無趣,揮了揮手,說道:“罷了!一個女人而已!”

說罷,他袍袖一揮,大步離去。

連城雙腿無力,軟軟的倒了下去!盧知秋見狀,忙叫人去将她扶了起來。

郭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展開緊握着的手掌,才發現手心裏全是冷汗,指節已經被捏得發白了!

春茗走到郭葭身邊,問道:“師父,您……真的要娶連城姑娘為妻嗎?”

連城看着郭葭,等待着她的回答。

郭葭笑:“我什麽時候答應要娶她了?”

春茗頓時蒙了:“可是,師父剛才不是說……”

郭葭擦了擦手心的汗,回答道:“我只說自己年方十八,尚未娶妻而已,可沒有說要娶連城姑娘啊!”

連城提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去!

她掙紮着跪到了郭葭面前,真誠無比的說了一句:“連城…感謝公子救命之恩!”

郭葭把她扶了起來,表情嚴肅的說道:“他是我從未謀面的大東家,我不清楚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的手段。我能幫你這一次,恐怕不能再幫你第二次了。你還是小心為上!”

連城抹着眼淚,一邊應道:“是,連城太過心高氣傲,以為在終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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