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山拔的頭籌,在這裏便可以天下無敵了。殊不知我原來只是在閉門造車罷了!我已經決定了,過幾日便回終南山去,也許從此以後就不再出來了吧……”

郭葭拍了拍她的胳膊,心中複雜難言。

此時,桂香姑子走到郭葭身旁,面帶憂色的說道:“沈公子,你也太魯莽了一點!大東家可不是好得罪的人,再讓他知道你騙他,恐怕以後……”

郭葭斜着睨了她一眼,冷聲說道:“姑子瞞得好緊!”

桂香姑子兀自在感嘆:“唉!你好自為之吧。”

☆、四十四 脫!

經此一役,沈青的名頭在永寧城裏的人們心目中,簡直成了神一般的存在!而月滿西樓則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是好不了的了。從此以後,永寧城內的高等藝館便只有風月滿樓一家獨大了!

郭葭擺脫了身後長長的追随隊伍,帶着紅裳和劉黑三往郭府的方向走去。

桂香姑子問到:“沈公子且慢,大東家的還等着要見你吶!”

紅裳不自禁的手一抖,不知所措的看向郭葭。

郭葭卻說道:“沒有這個必要了。”

桂香姑子恨鐵不成鋼地勸說道:“沈公子也是永寧城裏數一數二的人才,怎麽卻如此的不知趣吶?”

郭葭直視着桂香姑子,一字一句的說道:“咱們約期已滿,我不願再做你風月滿樓的琴師了!”

衆人聞言,大驚失色!

春茗拉住郭葭的胳膊,十分關切的問道:“師父,您…您抛下徒兒們了嗎?”

就連桂香姑子也十分不解:“為什麽?沈公子可不要以為,你如今名動京師,便可以為所欲為啦?咱們大東家要捧一個人容易,要踩一個人,更是不在話下。你想啊,若是離開了咱們風月滿樓,還有你沈青出頭之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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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葭取下胳膊上的春茗的手,對着桂香姑子說道:“當初做琴師,是由于囊中羞澀,并不圖什麽名利。如今我要走,是有其他的事要做。”

桂香姑子問道:“莫不是薪金不夠?”

郭葭搖了搖頭。

她只是怕了。

她怕大東家,從第一眼開始。

桂香姑子平靜了下來,和和氣氣的勸說道:“沈公子,我瞧得出來,你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但是,平心而論,在這裏的日子,你還是過得舒心的吧?這等大事,姑子我不敢擅下決斷,你還是随我走一趟,去見一見大東家的再說吧!”

郭葭嘆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

彼時,風月滿樓少有人進出的一層,荀複正舉杯獨酌。

心腹進來禀報:“大東家,沈公子到了。”

荀複瞟了一樣大門,說道:“叫他進來吧。”

郭葭青衣素袍,不卑不亢地走在最前面。

荀複大方的打量着這位在今日之前從未見過面的琴師,未了,他不屑地嗤之以鼻!

羸弱瘦小,脂粉氣濃,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倒像是個兔兒爺!

現在的人們都怎麽了,竟欣賞這樣不男不女的人物?

郭葭輕輕拱了拱手,“大東家!”

荀複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郭葭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屑,心裏反而輕松了下來。

“你要走?”荀複問道。

郭葭想了想,回道:“是。”

“為什麽?你說說看。”

郭葭幹笑了兩聲,開始長篇大論:“因為我志不在此。沈某人一生漂泊無依,四海為家,風月滿樓雖好,卻是留不住我的。”

荀複反問:“所以你要帶着你的連城姑娘一起走,浪跡天涯,嗯?”

郭葭一時語塞:“嗯…”

荀複繼續說道:“你的連城姑娘,現在應該走到城門口了吧?”

郭葭緊握雙拳,胸膛上下起伏!

她含着笑意答道:“是,多謝大東家成全!連城忒也心急了點,非要我和她現在就離去,讓我來同你告個別都不成!”

荀複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沈公子,你果真打算娶她麽?”

郭葭神色不改:“做一房小妾玩玩,倒也是可以的!”

荀複盯着郭葭,忽然,他拍了拍手掌,兩個漢子押着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正是連城!

郭葭臉色慘白,對着荀複質問道:“你不是答應要放了她嗎?”

荀複譏笑:“我答應把她送給你,卻沒說要放了她走。”

郭葭力争:“如此拙劣的借口,大東家聽不出來?難道不是你默許了的?”

荀複淡淡的看着郭葭,不發一語。

郭葭平複下來,問道:“你要怎樣,才肯放了她?”

荀複轉而盯着地面,右手食指輕輕地敲打着桌面:“你留下來,或許我可以考慮。”

“休想!”郭葭果斷拒絕,“有你這樣的大東家,我會日夜難安的!”

荀複猛的擡頭看着她,臉上戾氣畢露無餘:“其實像你這樣的娘娘腔,我也讨厭得緊。可誰讓人們喜歡你呢?若不是看在你身上還有那麽點傲氣,告訴你!你這樣的人,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郭葭站在原地,渾身顫抖…

連城已經泣不成聲,她掙紮着看向郭葭,哭着說道:“沈公子,你走吧!我陪他就是了!”

讓她走?

這個樣子,郭葭還走得了嗎?

郭葭緊咬雙唇,一時猶豫不決。

荀複哼了一聲,低聲吩咐:“脫她的衣服!”

郭葭大驚,慌忙轉過頭去厲聲喝止:“你們敢?”

荀複再次下令:“脫!”

兩個漢子下手沒輕沒重,刺啦一聲,連城身上的布帛化作幾片碎裂的蝴蝶,撲騰着掉落到了地上,連城緊閉雙眼,一副認命的表情,肩部以上的肌膚全都露了出來,晃得郭葭的眼睛直發疼!

“再脫!”

荀複的表情冷峻如鐵,絲毫沒有心軟。

“停,別脫了!”

郭葭大喊一聲,憤怒的看了一眼荀複,随手扯過一張毯子,給連城披了上去。

“我簽!”

荀複得意的笑了一聲:“沈公子未免太重感情了一些!”

郭葭不理他,只問:“契約在哪裏?”

荀複取出紙和筆,扔到了郭葭面前:“一年以上,時間随你,資用随你。只要你在這裏,就是風月滿樓的招牌了。”

郭葭冷笑着質疑:“有這麽容易?”

荀複有點不耐煩:“沈公子,你如今只身一人,我就算要你的賣身契又有何難?不要不知足!”

郭葭笑了笑:“這可是你說的!”她醞釀了一下,筆走龍蛇,一張契約轉眼便寫就。

荀複看也不看契書,吩咐道:“帶連城姑娘下去換身衣裳,放她走。”

郭葭看也不看荀複,轉身就走。

荀複看着郭葭的背影,悠悠然說道:“沈公子,重感情,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郭葭兀自忿忿然:“那也比沒感情的人渣強得多!”

這個沈青,真像個娘們!

他拿起那張契約瞧了瞧,見沈青寫着——為期一年,資用一千兩現銀,天晴時可不至,雨雪時可不至,繁花緊簇時不至,冬季嚴寒時不至,夏日酷暑時不至,秋葉蕭瑟時不至。工時随心,不可催促。沈青手書。

荀複無語。

紅裳見到垂頭喪氣走出風月滿樓來的郭葭,立馬跑上前扶起她!

郭葭搖了搖頭,雙腿一軟,喃喃地說道:“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四十五 說親

郭葭搖了搖頭,雙腿一軟,喃喃地說道:“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紅裳大吃一驚:“公子,難道你簽賣身契了嗎?”

郭葭苦笑:“這倒不至于…”

郭葭回到郭府的時候,已是深夜了。

這一日十分困乏,郭葭洗漱完畢,倒頭就睡。

次日,郭敬之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戚氏看着來人,目光很是微妙!

何夫人端坐在楠木椅子上,細細打量了一遍郭敬之的府邸,目光微露不屑之色。

戚氏賠着笑臉,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何夫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何夫人清咳了一聲,慢悠悠的說道:“郭夫人你是個有見識的,我今日也就開門見山啦。想當日,若不是郭氏阿葭擅做主張,毀了和我安兒間的婚約,咱們今日,恐怕早已結成秦晉之好了!只不過,說句實在的,她那樣粗魯無禮的女子,渾然就是個普通的山野鄉村長大的農婦,我是無論如何也瞧不上的!”

戚氏見她無端端扯到郭葭,難道她今日是來讨公道的?可這說不通啊!戚氏心中更加不解了。

何夫人端着上好的毛尖,輕輕的抿了一口,蹙了蹙眉,又繼續說道:“這不,才去過咱們何府一次,就不知她使了什麽狐媚子的手段,硬是把我的安兒迷得茶飯不思,我心疼我的安兒,這才親自上門來跟你說道說道,只要你應了,咱們定個日子,把她送過來吧。”

戚氏挑了挑眉頭:“送過來?您是說……”

何夫人點了點頭,悠然說道:“郭夫人,憑着她如今的家世,若不是還有你們,我肯娶她做妾已是萬分開恩了,你可別得寸進尺啊!”

戚氏喝了一口茶,掩住了那雙算計的眼睛。

戚氏欲言又止,表情看起來十分遲疑。她問道:“可是,何夫人,您為這事來找我,這…于禮不符啊!”

何夫人感到好笑:“有什麽不符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郭大老爺人事不清,不能做主,你是她唯一嫡親的嬸娘,你若沒有權利,誰還有這個權利?再者說了,納個妾而已,這可是她郭葭高攀,她有什麽值得挑剔的呢?”

戚氏連聲應下,心裏卻樂開了花。

只要郭葭一出嫁,那些鋪子她便不能再掌管。到時候自己随便找個借口,不還是自己的嗎?

再者,嫁給何府做妾!郭望之的嫡長女嫁給別人做妾!

自己終于有一件事可以贏過那個賤人了!

到時候郭清筠再尋得一個極好的人家,與那氣焰嚣張的郭葭可不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嗎?

同為嫡女,貴賤卻是雲泥之別,想想都開心啊…

只不過,郭葭那妮子吃軟不吃硬,得好好計劃才行。

郭葭派人去城門口盯着連城平安出城以後,在府裏一連休整了三日。

越發懶了!她晃悠了一圈,竟發現自己無事可做。

文心拿着一張繡到一半的帕子,興沖沖的找到郭葭:“大小姐,您看二小姐的繡工,真是越發的精致了呢!”

郭葭接過來細細一瞧,只見小小的帕子上,兩朵并蒂牡丹一紅一粉,正開得如火如荼;花下隐約襯着幾片綠葉,然而細細一瞧,卻又絲毫瞧不出綠葉的痕跡來。牡丹花開得舒展而優雅,雖是最俗氣的花,卻絲毫瞧不出俗氣的感覺來。

她心裏為郭笙欣喜,語氣之中也就跟着表現出來了。郭葭問道:“看來小笙進步很快,文心你多指點着她!”

此時,郭笙追着來到了郭葭門前。她見郭葭拿着她的刺繡成果,清秀的俏臉一紅,輕輕的扯了過去,嗔怒道:“文心你可真是的,我還沒繡好呢,你就拿過來在阿姐面前現眼!”

文心仍舊笑着打趣:“沒有沒有,不僅不現眼,大小姐還誇你好呢!”

郭葭趁機說道:“是啊,女孩子做這些,将來也是大有裨益的。”

郭笙腼腆的笑了笑,一朵紅雲飛上她的臉頰。

郭葭看着郭笙,柔聲說道:“以後別繡這些小玩意了,學着繡大一點的物事!”

郭笙笑了笑:“咦!阿姐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這時,文遠小跑着到了三人面前!

他表情嚴肅,仿佛隐忍着怒氣。

郭葭問:“你莫急,發生了何事?”

文遠說道:“二夫人來了!”

郭葭眸光一沉,不緊不慢的迎了出去。

戚氏坐在堂屋,一衆丫鬟仆婦伺候在一旁,由于天氣炎熱,屋子裏頓時多了許多烏七八糟的味道。

劉黑三、劉管家等人虎視眈眈的站在一旁,生怕戚氏會做出什麽舉動來。

戚氏見了,不屑地翻了個漂亮的白眼。

戚氏出奇安靜的等待了許久,劉管家等人面面相觑,均想不透戚氏此行的目的。

又等了許久,終于等到郭葭現身了!

戚氏笑容滿面的站起身來打量郭葭,更伸出手來想要拉郭葭的胳膊;郭葭不動聲色的一躲,躲開了戚氏的手。

郭葭笑得純真:“嬸娘安好!嬸娘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此行前來又有何貴幹呢?”

戚氏尴尬的笑了笑:“瞧你說的,嬸娘這是來瞧瞧你爹爹,順帶着也來瞧瞧你。在家裏養了這些日子,看來氣色果真是好很多了呢,阿葭不愧是我永寧城內第一大美人!”

郭葭笑了笑:“哦?這個說法倒真是新鮮!不過要是清筠姐姐聽到你這麽說,恐怕心裏也會不舒服吧?”

戚氏刻意的讨好碰了一鼻子灰,她拉下臉來,頓覺自己今日實在是不宜出門。

郭葭适可而止。她親手倒上一杯茶,恭恭敬敬奉到戚氏面前,說道:“嬸娘請用茶!”

戚氏勉強接了過來。她抿了一口,平複了一下心情,開始循循善誘:“阿葭啊,你今年,年歲也不小了吧?”

郭葭一點就通。她微微笑着回道:“回嬸娘的話,今年就快十七了呢。”

戚氏嘆了一口氣:“唉,你也真是個魯莽的。那何家是何等大富大貴之家呀,你原本的未婚夫婿又是何家嫡長子,若是你嫁了過去,難不成還會虧待了你嗎?”

郭葭回道:“嬸娘有所不知,何夫人見家父病重,家中一貧如洗,欺我年幼,便想着同我商量要以妻為妾将我娶過去!葭兒怎能答應這麽無禮的要求呢!”

戚氏義憤填膺的說道:“原來是這樣!何府的人怎麽可以這樣?就算大伯現在落魄了,但他好歹也是曾經的相爺,你好歹也是昔日的相府嫡長女!真是欺人太甚!”

她說到這裏時,郭葭雙眼一紅,我見猶憐地哭了起來。

戚氏見狀,拍了拍郭葭的肩膀,心裏卻在冷笑!

☆、四十六 猴戲

過了一會,她見郭葭漸漸平複了下來,突然柔聲說道:“不過,聽說那何家大公子,倒是對你癡情得很呢…”說完,她細細的觀察着郭葭的反應。

郭葭聽罷,突然擡起頭來,一雙挂着殘淚的眼睛迷茫的看着戚氏!

戚氏心裏有了點把握。

她嘆了口氣,狀似不經意的說道:“其實啊,嬸娘細細的想了一下,這貴妾,也有扶正的時候!何府嫡長子的貴妾,那也是許多女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吶!”

郭葭低頭看着足尖,貌似聽了進去!

戚氏見有了效果,心中對郭葭看得更輕蔑了!

不遠處的紅裳卻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哎,大小姐又淘氣了!

戚氏接着說道:“只要能得到夫君的寵愛,你要星星,他不敢給你摘月亮,這樣的日子倒也舒心暢快呢!咱們葭兒生得千嬌百媚的,憑你的姿色,這再簡單不過了…”

郭葭臉現紅暈,羞澀的笑了。

哼!小妮子!等你真的做了妾,保管叫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郭葭突然猶豫道:“可是…這…此前因為婚約一事鬧得如此不愉快,我怕會有閑話流出來…”

戚氏癟了癟嘴,柔聲勸慰道:“這就是阿葭多心了!何家大公子本就是你的未婚夫婿,此刻你嫁給她,分明就是名正言順的事情,就算一些俗人心裏有什麽想法,可時間一過,這些流言啊,謠言啊,總會不攻自破的!到時候何家大公子待你好,那些旁人羨慕你還來不及呢!”

郭葭粉面含春,一雙妙目裏柔情無限,仿佛已經在憧憬以後的生活了…

戚氏見她動了心,心裏一喜,女人總是逃不過成親的,看來你郭葭也不過如此嘛。

想到這裏,戚氏滿足的嘆了一口氣:“唉,女人這一輩子,能有個寵愛自己的夫君,就該知足啦!不瞞你說,前幾日,何夫人還親自上我這裏來過,為的就是親自來提親呢,何夫人還誇你漂亮,十分中意你呢!你若是應了,我就去同她回個信…”

郭葭突然擡起頭,笑吟吟的看着戚氏:“可是嬸娘,家父尚在,這些事恐怕還輪不到您來操心吧?”

戚氏一愣,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結結巴巴的問道:“為何…為何…葭兒你剛才還好好的…怎麽說變臉就變臉呢?”

郭葭問道:“嬸娘既然是來看爹爹的,卻為何同我說了這麽久?”

戚氏勉強一笑:“葭兒,我是你嫡親的嬸娘,這些事情,我不為你操心,誰來為你操心呢?”

紅裳插話道:“咱們老爺雖然行動不便,但是腦子還清楚得很!這些事自然有老爺來為大小姐操心!就算老爺不能,總也該由族長夫人來,二夫人就不用太勞心勞力了!”

文心附和道:“就是,二夫人張口閉口是來看老爺,卻連老爺的門都沒進過!”

戚氏惱怒,斥了一句:“主人說話,下人插什麽嘴!”

郭葭面沉如水,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請嬸娘轉告何夫人,何為尊卑,何為長幼,還請她不要次序颠倒了!我郭葭雖然長在尼姑庵,卻也不會白白的任人欺淩!侄女就不留嬸娘用膳了,嬸娘請回吧。劉管家,送客!”

戚氏這才想明白,原來郭葭剛才的總總,全都是逗着自己玩呢!

她何曾被別人戲弄過!卻在這個小妮子裏栽了這麽多次跟頭!

她捏着帕子,渾身顫抖的指着郭葭:“你…你!侄女可真是好本事啊,竟把我耍得團團轉!好啊!好啊!”

郭葭笑得純真無邪:“侄女有什麽本事呢,是嬸娘太小瞧侄女罷了!”

戚氏冷笑:“郭葭啊郭葭,我倒真是糊塗了!其實今天何必要跑這一趟呢?我只要應下了這門親事,你還跑得了嗎?哈哈哈…”戚氏大笑着,轉身出了門。

直到戚氏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郭葭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淡去。

秀媪抓住郭葭的手臂,愁容滿面的問道:“大小姐,這可怎麽辦呢?”

郭葭輕輕的搖了搖頭。

紅裳可憐巴巴的盯着郭葭:“難道大小姐真的要嫁進何府做妾嗎?小姐,千萬不要啊!”

郭葭再次搖了搖頭。

郭府上下陷入了愁雲慘淡之中,除了不知情的郭钺和郭望之,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夜裏,郭葭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睡。

郭葭今日雖然趕走了戚氏,但正如她所說,尋常女子十四五便嫁了人,沒嫁人的也都找好了婆家,自己這麽拖着,真的很成問題。至少在世人眼中是如此。

戚氏的身份擺在那裏,要是她以這個作由頭,把郭葭的婚事緊緊地握在手裏,難保不會讓她得逞!

唉!看來當務之急,是得盡快找一個自己不能成家的借口才行啊…

或者…成家倒也是可以的,只不過嘛,這夫婿得自己來挑才行。

想到這裏,郭葭突然爬起床,跑到了秀媪門前。

秀媪睡眼惺忪的走出門來,問道:“大小姐怎麽還不睡呀?”

郭葭問:“白天你說,四嬸娘派人送來了一份請柬,你給我看看!”

秀媪拿出那份請柬來給了郭葭,郭葭打開一看,表情微妙。

秀媪好奇的問:“大小姐,上面都寫了些什麽呀?”

郭葭合上請柬,說道:“過幾日是秦夫人壽辰,她請了我。”

“秦夫人?哪個秦夫人?啊…小姐你說的是…現在的丞相夫人?”

郭葭點了點頭,把請柬遞給了秀媪,囑咐道:“收好。”

秀媪問:“大小姐,你不會是要去吧?說不定是鴻門宴吶!”

鴻門宴?郭葭笑了笑。

生死都經歷過了,鴻門宴算什麽?

當朝宰相秦相爺原名秦芳銘,此人政績出色,在百姓中頗有好名聲,朝堂上也潔身自好,輕易不卷入黨争之中,倒受到了皇上的賞識。郭望之被罷黜以後,皇上出人意料的提拔此人為相,朝野上下一時争論不休,但是秦芳銘此人倒是借此契機進入了衆人視線裏。

既是新官上任,自免不了要與前任相爺郭望之相比較了。這些自是不提。

秦氏一脈自此崛起。

☆、四十七 赴宴

秦夫人秦何氏,原是何府老太君膝下不得寵的養女。當年嫁給秦芳銘時,秦芳銘還是一籍籍無名之輩。孰料秦芳銘政途坦順,從此平步青雲,原本不待見的何府反而巴結起了這個女婿。秦何氏自覺揚眉吐氣,為人也變得乖張大勢起來。

秦何氏往年舉辦壽宴時總是低調,今年秦芳銘登高為相,秦何氏也放開了往年的限制,以丞相夫人的規格操辦起來。

徐氏派人給郭葭遞了句話,說若是郭葭感到為難,随口找個借口就可以打發掉了。

郭葭感念徐氏的體貼,對前來傳話的仆人說道:“多謝四嬸娘的挂念,請你告訴嬸娘,到了日子,我會前往貴府與四嬸娘一道同行!”

壽宴的日子來得極快。

秀媪把郭葭打扮的極為豔麗,郭葭卻不滿的嘟着嘴,轉而叫紅裳取了最素淨的一套衣裳,把身上的這套換了下來。

秀媪不明白:“大小姐,您得穿得漂漂亮亮的,讓那些瞎了眼的想着埋汰咱們的家夥瞧瞧!”

郭葭搖頭:“秀媪想得未免也太簡單了一些。我現在正處于風口浪尖,行事還是低調的一點好。”

郭葭一邊說着,一邊取下了滿頭的金釵與步搖。

紅裳幫着郭葭卸下了濃厚的胭脂與唇色,剛才還妖豔得過分了的美嬌娘轉眼間變成了一朵清水芙蓉。

“大小姐,你猜誰來了?”文遠在門口報着。

郭葭一愣,聽文遠的語氣,來人倒還親切,只是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誰會來看自己。

郭葭正欲起身,大門卻從外被人推開,郭映月咯咯嬌笑着走了進來:“堂姐怎的這麽慢,妹妹我都等不及要來找你啦!”

郭葭立馬站起身來迎接:“映月妹妹!瞧我,總是磨磨蹭蹭的,倒是讓你等着急了!四嬸呢?她也來了嗎?”

郭映月回道:“娘的馬車在後頭,一會子就到了。”她打量了一下郭葭,有些不贊同:“怎的,姐姐今日這樣的場合卻穿得這樣素淨?”

郭葭做了個鬼臉:“我一個罪臣之女,怎麽能搶了那些大小姐的風頭呢!”

郭映月笑着搖了搖頭,安慰道:“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倒像是一朵茕茕孑立的蓮花,襯得妹妹都失色了呢!”

紅裳笑着插話:“堂小姐要是失色了,只怕這天底下,就沒幾個漂亮女子了呢!”

郭映月佯怒:“姐姐!你看你這丫鬟,油嘴滑舌的!”

“行,我罰她今晚不許沾葷腥,省得這小嘴越來越油!”郭葭挽起郭映月的手,“咱們出去吧,四嬸娘到了,估計該罵咱們了!”二人說笑着出了門。

二人走到門口,恰好遇到剛剛趕到的徐氏。

徐氏見郭葭打扮得素淨,心裏不由得對郭葭又多了一層贊賞。三人上了同一輛馬車,一同往秦府的方向駛去,劉黑三不放心,又駕了輛馬車随行在幾人的後頭。

秦府比起幾個郭府,就更要氣派的多了。

徐氏叫車夫把車停在稍遠的位置,她輕輕的掀開馬車簾子,只見秦府門前已經停好了一輛馬車,秦府的下人弓着身子跑了過去,伺候着馬車裏的人下了車。

徐氏輕聲對郭葭說道:“這是秦夫人娘家何府的人。”郭葭瞧了一眼,默默地記在了心裏。

徐氏在馬車裏等了許久,每當有人進門時,便輕聲把那人的身份說一遍。郭葭知道,這是徐氏怕自己待會兒不認識人,遭了那些人的笑話,因此在一個個的指點着自己呢。

想到這裏,郭葭記得很用心。

等到時候差不多了,徐氏才說道:“走吧,咱們該進去了。”

徐氏當先下了馬車。郭映月緊随其後,郭葭則最後才出來。

按照此時的風俗,待客時男女眷分開,等到入席時方才同坐。而入席時也是男女眷分開的為多。

此刻的秦府內,秦何氏衆星拱月般的坐在正中,笑看一衆女眷嬉鬧。

賓客所處的房間內門口處設有巨大的雕花屏風。

“…按我說呀,那郭氏女定是不會來啦!”

“別,我瞧她膽子那麽大,是個連婚書都敢撕的,還有什麽是她不敢做的呢?”

郭葭等人剛走到屏風後,幾人恰好聽到了屋內衆人的争論。三人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安靜的聽屋內衆人的争論。

“妹妹這話可就說不準啦!郭望之乃帶罪之身,現在,咱們秦相爺天命所得,那郭氏女難道是來自取其辱嗎?”

話音一落,又有旁人提醒道:“你可別忘了,郭望之倒了,還有郭氏其他枝系呢。我瞧郭敬之大人,倒也是個有能耐的!郭夫人,我說的對吧?”

“妹妹說笑了!不過,那郭葭雖然從小長在尼姑庵裏,但她始終是大伯的女兒,我身為她嫡親的嬸娘,理應照拂一二才對。唉,她始終還是個孩子呢,有些規矩不懂也是有的。”

聽這聲音,三人知道,戚氏原來早來了。

此時,有人感慨:“郭夫人,有這樣的好侄女,也真是難為你了!”

戚氏一臉無奈。

秦何氏微微笑着,仿佛什麽也沒聽見。

郭映月擔憂的看了一眼郭葭,生怕她承受不住。郭葭回以微笑,示意自己并沒有問題。

此時,屏風後又有人問道:“郭夫人,聽說你們郭氏的族長,竟被一個庶出的給搶去啦?”

戚氏為難的嘆了口氣,“這些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說話!不過,也并不是人人都有秦夫人這樣的好運氣呀!就在我剛剛來的路上,聽到外面那些人,嘴裏對秦相爺哪一句不是誇呢?說秦相爺呀,興修水利,赈濟災民,就是位活菩薩呢!可比我大哥好到哪裏去啦!”

此話一出,就連最笨的婦人都知道是拍馬之話。可是卻無人搭話,人人都不約而同的端起面前的茶杯,想起秦相爺外間的那些傳言,雞皮疙瘩撲簌簌的直往地上掉!

秦何氏笑而不語。戚氏知道自己馬屁拍過了頭,也是一副讪讪的表情。

此時,站在徐氏身旁的秦府下人再也站不住了!他高聲唱喏:“郭四夫人到~郭府大小姐到~”

戚氏驚訝的擡起頭來,注視着笑吟吟的來人…

☆、四十八 女人的戰争

徐氏笑着走到秦何氏面前,奉上精心挑選的賀禮:“秦夫人好福氣呀!老身來晚了,還請秦夫人不要見怪呀!”

秦何氏用餘光瞟了一眼那價值不菲的一雙雕花玉海棠,木雕泥塑般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郭夫人有心了,還請入座。”話音一落,有仆人搬出椅子,把徐氏和郭映月扶到了座椅上。

秦何氏注視着郭葭,等着她開口。

郭葭盈盈一拜,柔聲說道:“郭氏阿葭,祝秦夫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話音剛落,紅裳随後打開雙手捧着的小盒子,乃是一顆将要成人形的靈芝。永寧城偏處西北,靈芝這類東西較為難尋。加之這株靈芝已快要成人形,五百年的光景倒也是有的。

有識貨的人瞪大了雙眼,心想着這郭葭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秦何氏淡淡一笑,哼哼了一聲:“入座吧。”仆人領着郭葭,向一個偏僻的角落走去。

衆人或好奇、或不屑的眼光有意無意的掃在郭葭身上,郭葭臉上鎮定,實則如芒在背!

這時,郭清筠站了起來,邁着盈盈小步走到郭葭身邊。她親熱的握住郭葭的手,臉上滿是真誠的笑容:“妹妹來得有些晚呢!姐姐我惦記了你好久呢!”

紅裳大跌眼鏡:這堂大小姐什麽時候和大小姐這麽好啦?

郭葭迅速反應過來,做戲嘛!好像誰不會似的!

郭葭反手握住郭清筠,一臉羞澀的笑,郭清筠倒是一愣,只聽郭葭說道:“姐姐怎麽就先來了,也不等等妹妹~”

郭清筠輕輕柔柔的說道:“姐姐原本想着,大伯眼下這種情況,你定是離不了身的。我原想着,這種宴會,妹妹是不會來的。妹妹應當提早同我說一聲,我讓下面的人幫你準備幾身衣裳去,瞧妹妹身上穿得這樣樸素,若是府上用度緊張,你應當同我說才是!說起來,倒也是妹妹的不是了。”

郭葭臉現為難之色,她面帶羞赧,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瞞姐姐說,妹妹最近是有些…”說到這裏,郭葭及時的用帕子捂住了嘴,仿佛愧見于人似的。

郭清筠和戚氏領會過郭葭的手段,自然不信她的鬼話,可是在座的其他人卻都豎着耳朵聽着話裏的內容,想着看看這昔日的相府大小姐在今日的相府夫人壽宴上是怎麽個出醜法!

此時,郭映月關切的問道:“姐姐用度緊張,為何不早些告訴妹妹呢,妹妹定會盡一分綿薄之力呀!”

徐氏不知曉郭葭在玩什麽把戲,但她知道她輕易不會吃虧的。此刻見天真的女兒卷了進來,徐氏不由得輕輕咳嗽了一聲。

果不其然,有人輕蔑的譏諷道:“穿這麽窮酸就來赴宴,果真是尼姑庵出來的好女子呀~”

郭葭擡頭看去,見是何大人的大女兒何柳芝,即秦何氏的侄女。何柳芝長着一張漂亮的鵝蛋臉,身形窈窕,中上等姿色。此刻她翻着白眼一張俏麗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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