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寫滿了不屑。
郭葭縮了縮身子,面帶委屈卻不做聲。
徐氏見狀,不動聲色的引開了話題:“我常聽人說,何大小姐是個美麗的可人兒,現在看來,此話倒把大小姐說得差了!”
何柳芝聽到別人的奉承話,嘴上雖然還是不屑,心裏卻笑開了花。
此刻,又有女孩子說道:“以我看吶,何大小姐雖是天姿國色,只怕這美中尤物,還是得郭大小姐莫屬呢。要不然,怎麽把我大哥給媚得五迷三道非她不娶的呢?”說這話的,正是另一個何府——何童安之胞妹何大小姐何舒淇。由于秦何氏的娘家也姓何,背地裏人們常把秦何氏娘家叫做大何府,把何童安府上叫做小何府。
秦何氏來了興趣:“哦?有這等事?”
小何夫人狠狠地撇了一眼何舒淇,繼而面色尴尬的說道:“秦夫人,這都是無中生有的事,小孩子們鬧着玩呢!”
秦何氏斂了眸子,沉默着喝自己的茶。
何夫人笑意冷去,她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郭葭,見她低眉斂目,很是規矩。
此時,有人見一幹人等都在這裏,忍不住好奇心問道:“聽說…郭大小姐還沒許配人家呢?”
在一旁的郭瑤兒看了這麽久的好戲,此刻突然冷不丁的插話道:“瑤兒不知道,這給人做妾,叫不叫許配呢?”
郭清筠笑着回答:“瑤兒妹妹真是糊塗了,這許配,自然是有媒妁之言,正式婚約的嫁娶了!上不得臺面的小妾,軟驕一擡就進府了,何能談論得上許配呢?”
郭葭順着郭清筠的話往下說:“姐姐說得是啊。”
郭瑤兒輕笑一聲:“只怕有些恬不知恥的連妾都巴着上呢!”
何柳芝眉梢一挑,瞥了一眼郭葭,笑着對郭瑤兒說道:“瑤兒妹妹說的這叫什麽話呀!哪有女人會這麽恬不知恥的?”
何舒淇突然問郭葭:“郭大小姐,我大哥就在前面大廳呢,你有什麽話,我做你的信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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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衆女人手帕遮面,笑得前仰後合。
徐氏不動如山,郭映月擔憂的看了郭葭一眼,對衆人的明嘲暗諷敢怒不敢言!
郭葭粲然一笑:“淇妹妹說笑了!我與何公子無親無故,真要是如你所說,那我…豈不是成了瑤兒妹妹口中那恬不知恥、上趕着做妾之人啦?”
何舒淇自讨了個沒趣,翻了個白眼閉上了嘴。
此時,看夠了好戲的秦何氏開口道:“好啦好啦,你們這些口齒伶俐的丫頭!後院的花兒開得正好呢,我瞧着外面天氣也好,你們這些個年輕的倒不如出去走走,說說你們年輕人的體己話兒!”
☆、四十九 癡心
一衆叽叽喳喳的小姐們立即住了嘴,三三兩兩相攜着往花園走去。
郭葭和郭映月有說有笑的,卻故意落在了其他人後頭。郭清筠懶得再和郭葭假裝親熱,也孤高自傲不願與其他小姐們同行,因此一個人帶着丫鬟,不遠不近的走在另一邊。
秦相府裏後花園頗大,其間種植了大量名貴的花草,也有許多普通的植株,不過好在下面的人護理的好。池子裏照例是一群歡快的游魚,水面上漂浮着小小的睡蓮葉,蓮花的枝蔓高出水面許多。一眼望去,半空中的蓮花或悄然綻放,或含苞待放,微風拂過,蓮枝輕輕搖擺,暗香如絲如縷,沁人心脾。
女眷們圍在岸邊賞着滿池的蓮花,郭瑤兒逗弄着池底的魚。
郭葭與郭映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走向了安靜的另一頭。
假山旁開滿了紅豔豔的芍藥,蝴蝶與蜜蜂自在的流連其間,郭葭與郭映月緩緩行于假山之前,此處十分幽靜,身後只跟着各自的小丫頭紅裳與彩月。
“咦,那是什麽花?”
假山之後柳暗花明,只見一棵花樹靜靜地長在流水邊,花葉呈深綠色,飽滿碩大,花葉間滿是細細的小疙瘩,倒像是花苞似的。
郭映月從未見過此花,不由得起了好奇心!
郭葭走到近前,細細的觀察了一陣,搖了搖頭:“許是外來物種,我也瞧不出是何物!”
“郭大小姐好眼力!”
這一聲客套的恭維,驚得郭葭與郭映月雙雙轉身,只見一位素衣白袍、手搖折扇的公子從假山後緩緩踱了出來,一個小厮伺候在其身後。此人正是何童安。
何童安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學着風流名士的樣子手搖折扇,故作鎮定的說道:“郭大小姐真是好眼力呀!此花喚作茶花,原本長在南部蠻夷小國之內。此花在冬春之交開放,香味甚為清雅,色澤種類繁多。開花時花團錦簇,凋零時全朵同時凋謝,花瓣之間從不見分離。秦相爺花了大力氣,從南部弄來八株花苗,一連換了十二個花匠,才種活了這一株。此株茶花花色粉紅,是茶花之中的罕有品種,只是二位來得不是時候,等到冬季,也許就能趕上它花團錦簇之時了!”
郭葭靜靜地聽他說完,後退散步,福了福身:“見過何大公子!”
何童安眸色一暗,繼而又煥發亮光。他情不自禁的一步邁了出去,似乎是想要去扶郭葭;身旁的小厮見狀連忙咳了一聲,何童安自持禮數,這才忍耐着回了一句:“郭姑娘不必多禮!”
說罷,他站在原地,傻了一般的直勾勾的盯着郭葭,郭葭沒什麽反應,倒把一旁的郭映月看得羞澀了。
郭映月感覺到了郭葭內心的不耐煩,她說道:“何大公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何童安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
一旁的小厮靈機一動,接道:“咱們公子在前廳待得氣悶了,這才到外面來走動一下,沒成想卻遇見了二位小姐!可真是太巧了!”
何童安打蛇随棍上:“是啊是啊,太巧了!”
紅裳眼尖,瞧見不遠處的莺莺燕燕們往這邊走了過來,她附在郭葭的耳朵旁,輕聲說道:“小姐,有人來了!”
郭葭深知閑言碎語的力量足以毀滅一個人。她拉住正在說話的郭映月,向何童安告辭:“何公子既無事,小女子便告辭了!”
“等一下!”
何童安好不容易才尋到機會出來與佳人一敘,又怎肯輕易便放走了佳人?
他上前一步,一把拉住郭葭的手腕,滑滑的觸感讓他心猿意馬!
郭映月大吃一驚,卻又不敢大聲張揚,只好低聲斥責:“何公子怎的如此無禮!”
郭葭使勁掙脫,卻掙不開!
她氣惱的盯着何童安:“你放不放手?”
何童安心生懼意,卻紅着一張臉,鼓起勇氣說道:“我不放!”
眼見其他小姐們越來越近,郭葭心裏急得要命!
此時,何童安也瞧見了由遠及近的來人!
可是癡心入骨的他卻想着:“若是我讓衆人瞧見了郭大小姐與我此時的情景,雖然于她,名聲是難聽了一些,可只有迫于名聲的壓力,她才會嫁給自己!”
想着想着,他不禁得意了起來,手裏卻拽得更緊了!
“你休想!”
郭葭冷冰冰的一句話,打破了何童安的所思所想。
他問道:“你、你說什麽?”
郭葭哼了一聲,用前所未有的極寒語氣說道:“你有什麽龌蹉的想法,我全知道!可是,我告訴你,世界上有一種人是不怕死的!若是你敢讓我名聲受損,我唯有一死,也絕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
何童安心裏冰涼一片!
“放手!”郭葭斥道。
何童安呆呆的,手上的力量卻絲毫不松懈!
一旁的郭映月急得來扯郭葭的手,郭葭問道:“你說你喜歡我,所以要納我為妾,要把我當做你的玩物嗎?”
何童安被郭葭臉上譏諷的笑刺得生疼,他下意識放開手,否認道:“不不不,我會娶你的,那只是我娘親的意思…”
紅裳對何童安身邊的小厮罵道:“還不快把你家公子帶走?你還嫌他出的醜不夠嗎?”
那小厮見自家公子又魔怔了,急忙将他拖去了前廳。
郭葭叮囑道:“你若是真的為我好,便說從來沒來過這裏,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何童安一怔,複雜的看了郭葭一眼!
紅裳為郭葭整理了一下衣裳,拿起她的手來,見整個手腕都紅了,不由得心疼起來。
郭映月兀自在氣憤:“想不到他竟是這樣的人!”
“姐姐這是在說誰呢?”
幾人回頭一瞧,只見郭瑤兒扭着腰肢走在最前面,一張俏臉似笑非笑,顯然對發生了什麽事情非常好奇。
緊接着,其他人帶着各自的丫鬟也到了。
郭瑤兒四處張望,語帶輕佻的問道:“兩位姐姐在這裏,見什麽人呢?”
聞言,衆人眼神交彙,彼此間心領神會。
郭清筠走上前,語氣沉痛的問道:“妹妹這是何必!你癡迷何公子,這是咱們大家都知道的!你何必要這麽偷偷摸摸的呢?”
☆、五十 花事
郭葭挑眉:“哦?姐姐這是從哪裏聽來的謠言?若是我與何公子私會,那麽何公子人呢,他人在哪裏?”
郭清筠往她身後瞧了一眼:“莫不是已經走了吧?”
郭葭輕笑:“那何公子真是來得巧、走得也巧啊!姐姐這樣說,妹妹可就太冤枉了!”
郭瑤兒輕笑:“冤枉嗎?可是清筠姐姐告訴我,前幾日何夫人還親自上門提親了呢!要我說啊,姐姐可不要不知足,你給何大公子做妾也罷,也是極襯你身份的呢…”
郭葭進一步追問道:“你說何夫人上門提親?她上了誰的門,我怎麽不知道?”
郭瑤兒脫口而出:“當然是去清筠姐姐府上了!”
“妹妹這是什麽話!”郭葭冷笑,“家父尚在,我的婚事何時輪到二嬸娘插手了!”
郭映月附和道:“是啊,按照慣例,就算大伯身體不便,姐姐的婚事也應當由一族之長來抉擇。你們為了屈就姐姐委身于何家,竟然想出這種不像話的謊言!也罷了,姐姐寬宏大量,定是不會追究你們的,姐姐,你說對嗎?”
郭葭看向郭映月,微笑着點了點頭。
“你!”郭瑤兒無可辯駁,“我沒有造謠,何來誣陷?”
“瑤兒妹妹為我的親事擔心,這份情姐姐心領了!”郭葭不再糾結于此,把話題帶了開去,她指着眼前的這株花樹,“剛才我與映月在說這棵樹,長得真是枝繁葉茂的呢…”
何柳芝見了,輕蔑一笑:“這有什麽!我姑母愛這些花花草草的,我姑父就滿世界的為她搜尋。我時常來這裏玩,但是卻沒見過這醜東西!想來是哪個大膽的下人背地裏偷偷栽種的了,應當不是什麽值錢的!”
郭映月反駁道:“不是的,恐怕…”
何柳芝諷笑一聲,說道:“喲~郭姑娘學識淵博,這是要為一棵樹打抱不平呢?你們給我把它除掉,我看着它就心煩!”她秀眉倒豎,指揮着身旁的小厮們把花樹鏟掉。
郭映月忍住脾氣,勸道:“此樹名叫茶花,聽聞是從南方而來,我只是提醒何姑娘一聲,莫要一意孤行,惹得秦夫人動了氣,你可不要好心當做了驢肝肺呀!”
何柳芝得意一笑:“秦相爺是我姑父,秦夫人是我姑母,姑母待我向來極好,就如親生女兒似的。除掉一棵小小的花樹算什麽!難道我還做不了主麽?”
郭映月心中生氣,但是還想着再勸她一下,郭葭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搖了搖頭。郭映月只好心塞的住了嘴,不再開口。
何柳芝看着花樹被下面的人鏟掉,得意的舒了一口氣。
衆人默默地看着,沒人再開口阻止。
郭葭自始至終淡淡的笑着,郭映月無端端受了何柳芝一頓罵,也只是冷眼旁觀。
此時,有小厮來通報:“請各位小姐兒随小人立即前往前廳,梁王殿下到了!”
衆人聽到梁王殿下的名號,俱都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郭葭感到好奇:相府夫人的面子何其大,竟要驚動梁王殿下嗎?
郭清筠聽到梁王殿下的名字,雙眼更是極為期待!
緊接着,衆女眷儀态端莊的跟着小厮到了前廳,只見衆人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候,原來梁王殿下還沒有到。
戚氏見到了郭清筠,忙把她拽到了自己身邊來。
“梁王殿下到~”
餘音未落,衆人齊齊拜倒:“參見梁王殿下!”
良久,只聽見有人下馬,下馬的人掃視了一遍跪着的一幹人等,淡淡的說了一句:“起來吧。”
“謝梁王殿下!”
郭葭站在人群後頭,重重疊疊的人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梁王不發話,沒人敢說話。
梁王的目光在全場逡巡,衆賓客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你!”梁王看着一個女子,輕輕的叫了一聲。
郭清筠驀地擡頭,見梁王說得是自己,心裏十分高興。
她福了福身子,語氣十分輕柔:“小女子郭清筠,見過梁王!”
梁王沉吟了一聲:“郭清筠…名字好聽。”
郭清筠心中一喜,甜甜的說了一聲:“謝殿下!”
梁王雙眼微眯,問:“剛才跪拜之時,衆人皆誠惶誠恐,為何你卻敢擡頭看我?”
郭清筠小臉微紅,細聲說道:“小女子仰慕梁王英姿已久,今日得見,甚為傾倒!”
梁王聽罷,眉毛一挑,不做評論。駐足了一會,他邁開步子,大步走過了人群。
郭葭随着人群往旁邊讓了讓,可是莫名的,她覺得梁王看了她一眼。
等到梁王走過,戚氏拉着郭清筠的手高興的說道:“我的好女兒!你這是入了梁王殿下的眼啦!”
“娘~”郭清筠不好意思的用帕子遮住了臉,一臉嬌羞。
“恭喜二嫂吶!”夏氏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心裏卻很不是滋味,“想來過不多久,咱們清筠就是梁王妃了吧?也對,咱們清筠可是這些小姐兒裏數一數二的的姿色呢!”
郭清筠謙遜地說道:“不不,若是論相貌,還是阿葭妹妹勝我一籌呢。”
衆人的目光看向郭葭,一個個的意味不明。
夏氏冷嘲熱諷道:“長得好又怎麽樣,可不是人人都有咱們清筠這麽好的福氣呢!”
旁邊的人均圍攏過來對戚氏道賀,戚氏被紅的很開心。
郭映月看着谄媚的衆人,對郭葭說道:“清筠姐姐可真是好福氣呢。梁王殿下今年二十有三,他深得皇上信任,手握重兵,為我大夏朝收複了許許多多的失地,可是府裏卻連一位側妃也沒有。也難怪戚氏高興至此了。”
郭葭把這些看得很淡,她說道:“梁王殿下可有給她什麽承諾?莫不要空歡喜一場才是!走吧,咱們進去吧。”
郭清筠嬌羞的臉上射出一道冷光,正對着郭葭的背影而去…
承諾?這有什麽要緊!
我想要的,我會努力去争取!
郭清筠想到這裏,臉上笑得更加燦爛了。她在戚氏和衆人的簇擁下,向屋裏走了進去。
☆、五十一 梁王
郭清筠嬌羞的臉上射出一道冷光,正對着郭葭的背影而去…
梁王居于正中,秦相爺居于次座。小小的廳堂擠滿了賓客。女眷們坐在最末,而郭葭站在女眷之外,幾乎瞧不見人影。
礙于梁王在場,衆人有些放不開。秦相爺陪着說了些場面話,見梁王很少搭話,也就不再開口。
秦夫人見了,忙宣布衆人入席。郭葭全程埋頭進食,不摻和同桌女子的竊竊私語。
郭清筠見郭葭不說話,滿臉心疼的說道:“葭兒妹妹可是在庵子裏吃了苦了?不着急,慢慢吃!”
這句話原本聲音不大,可是卻不偏不倚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就連屏風後面的秦相爺也是一愣,他猛的擡起頭來,忽又覺自己這樣太傻。他沖梁王抱歉的笑了笑,舉起了酒杯:“梁王莫被擾了興致,來,老夫敬您一杯!”
梁王微微一笑,喝下了杯中的酒。
郭葭輕輕的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這才說道:“姐姐有所不知,妹妹自小便接受師父的教誨,食不言,寝不語。方才姐妹們在說話,妹妹插不上嘴,加之秦夫人府上的飯香實在誘人,妹妹這才不知不覺進食了許多,真是失禮了!”
這一番話,并沒有否認自己在尼姑庵長大的事實,反而以進為退,說自己在庵子裏接受了師父很好的教誨,。明面上在說自己插不進嘴,卻是在委婉的斥責郭清筠不知禮數,進食時還與友人講話;順帶着再捧了秦夫人一把,一石多鳥,偏還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郭清筠微微一笑:“這倒是姐姐的不是了!不過,那庵子裏常年清粥寡水的,你府上用度又緊張,今日在秦夫人這裏,來,”說着話,她親自夾了一大塊肥厚的肉給郭葭,“這是極好的,妹妹多吃點,你瞧你,都消瘦成什麽樣了!”
瘦嗎?郭葭暗自嘀咕了一聲。
她見到那一大塊肥得讓人惡心的肉,忙遮住碗筷,說道:“姐姐還是自己留着吧。姐姐剛才的話中有一觀點,妹妹可要反駁了。師父時常對我說,出家人不應當把這些世俗之物挂念在心裏。正所謂無欲無求,庵子裏生活雖然清苦,可是我喝那清粥之時,并沒有覺得那只是一碗清粥。我想到的是,今天又學到了一些東西,或者今天又抄寫了一卷經文。加之想到師父常對我講的,那些連活命都困難的流民,我今日吃糠咽菜,已經是得到了佛祖庇佑了。盡管現在我已離開了庵裏,但是師父的教誨,我卻時常銘記于心,不敢忘懷。所以身體的消瘦與否,家裏金銀幾何,于我而言都是無關緊要之事。”
郭清筠楞楞的,僵在半空忘了動作。
郭葭微笑:“所以這佳肴,還是由姐姐自己享用吧!”
郭清筠放下手中的東西,沉聲說道:“妹妹不領情,姐姐可是會傷心的!”
戚氏見寶貝女兒受奚落,又豈是善罷甘休的一個!
她冷笑:“伶牙俐齒,可真是大伯養的好女兒啊!”
郭葭微微一笑:“嬸娘過獎了!”
戚氏礙于在場人多,不便與她作口舌之争,只是哼了一聲。
此時,有仆人來見秦何氏。秦何氏點了點頭,那仆人走上前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麽話。秦何氏聽着聽着,臉色漸變,她放下碗筷,向衆人說了一聲便走了。
秦何氏離開後不久,屋內衆人也紛紛離席,秦府的人迅速撤了席面,歌姬舞姬清涼上陣,大堂內絲竹之聲不絕,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秦相爺陪坐在梁王的身邊,始終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這位實權王爺的表情。
歌舞節目已經過了三個,可是梁王的臉上卻什麽表情也沒有。
可是哪裏惹得他不開心了?秦相爺暗自揣測着。
也許是梁王殿下眼光高呢?
想到這裏,秦相爺吩咐下去:“去把府裏最好的琴師請來!”
過不多時,一年輕男子手抱瑤琴,身着飄逸素衣走到了梁王面前跪了下去:“小人見過梁王殿下,見過秦相爺!”
梁王見到這人,似乎很感興趣。
秦相爺心裏一喜,對着琴師淡淡的“嗯”了一聲。琴師站了起來,後退三步,盤腿坐在衆歌姬中間。
可是這頭,衆人都想着往前湊,郭葭卻拼命的往後躲!
就連紅裳也着急起來,附在郭葭耳邊輕聲問道:“小姐,怎麽辦?”
郭映月見狀十分奇怪,問道:“姐姐,發生了何事?”
郭葭靈機一動,對郭映月說道:“妹妹,你到我前面來吧,姐姐看這些歌舞看得乏了,有點頭暈。”
郭映月關切的問道:“姐姐要緊嗎?要不,我讓紅裳先送你回府吧?”
此時離開勢必會引起衆人注意。郭葭勉強一笑,婉拒道:“不用了,我歇會就好。”
紅裳扶着郭葭,有意無意的把郭葭的臉部擋住。
紅裳看了看場中那人,問郭葭:“小姐,秦公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認出了您可怎麽辦呀?”
郭葭低聲說道:“不要說話,等他走了,你再叫我!”
此時,梁王聽了秦川的彈奏,大為心悅,站起身來大聲鼓掌!秦相爺不識音律,但見梁王如此,他也笑着站了起來跟着叫起了好。
梁王問臺下的人:“你叫何名?”
秦川跪地回答:“小人秦川。”
“你的琴技是何人所教?”
秦川坦然回答:“回殿下,小人師從沈青。”
“哦?”梁王聽了,眼神往在場之人掃視了一遍,最後落到了郭葭身上。
梁王又問道:“你師父……有沒有教你合奏之技?”
秦川坦然回答:“回殿下,有的。”
梁王眉梢微挑:“那麽,我若是在在場之人中随意挑選一人,你可有信心叫我滿意?”
秦川沉吟一下,如實回答:“回殿下,小人…不敢保證!不過,尚且一試!”
梁王的目光在場內逡巡,當望向郭清筠之時,郭清筠直勾勾的看着梁王,心中自信他一定會挑中自己!
不只是她,在場許多人都是這麽想的。
可是沒曾想,梁王在看向她時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眼神無波無瀾與之前無異。
最後,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腦袋恨不能鑽進紅裳身體裏去的郭葭身上!
梁王抿嘴一笑,指着郭葭說道:“就她吧!”
郭葭不知道梁王點中的人是自己,她只覺紅裳渾身冰涼,似乎有些異樣,于是問道:“怎麽樣了?秦川走了嗎?”
紅裳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拍了拍郭葭,說道:“小姐……您還是、還是自己擡起頭看看吧!”
☆、五十二 識破
郭葭迷茫的擡起頭來,只見無數張放大的臉正好奇的盯着自己!
秦川看着郭葭,表情吃驚!
郭清筠盯着郭葭,恨不能吃了她!
而梁王遠遠的望着郭葭,面無表情。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郭葭捋了捋頭發,柔聲說道:“真是失禮!方才有點頭暈,請問你們在說什麽?”
郭清筠親熱的說道:“梁王殿下要妹妹與秦公子合作一曲呢!”
郭葭面露羞赧:“請梁王殿下恕罪,小女子才藝匮乏,恐掃了王爺的興……”
郭清筠轉念一想:“對呀。這厮從小長在尼姑庵,哪裏會什麽才藝呢?我只需要看着她出醜,等會再出來為她解圍,又成全了自己的好名聲,又讨了王爺歡喜,一石二鳥之計!”想到這裏,郭清筠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轉眼間又是滿面春風了。
秦相爺扭頭去看梁王,卻見梁王臉上俊眉緊鎖,使得原本便沉重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沉重了。
秦相爺打了個突,心中不由得對郭葭有些惱火。
他頗具威嚴的說道:“郭氏女,你盡力即可。”
郭葭臉現為難之色。
郭映月對郭葭也是擔心得緊。
她邁着小步,走出來對着王爺請求道:“王爺請恕我無禮。小女子頗擅音律,有意為王爺獻上一曲!”
梁王薄唇清啓,冷冷的說了一句:“不,讓她來!”
郭映月只好退了下去!
郭葭不由得忘了一眼這個活在傳說中的梁王,心中不由得有些惱怒!
惱怒歸惱怒,郭葭懂得權衡利弊。
她十分勉強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獻醜了!”
她硬着頭皮向場中央的秦川走了過去,秦川卻不再驚訝,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郭葭照例行了禮,伸手去接秦川手裏的琴。
秦川卻緊緊握着,好像并不打算交給她!
郭葭擡頭望向秦川的眼睛,卻是無波無瀾,十分平靜。
梁王見此情景,卻是見怪不怪。
此時,另一個人卻坐不住了。
何童安忍不住站起身來問道:“怎麽回事?為什麽還不開始?”
郭瑤兒撇了撇嘴:“怕是不會,才在那裏拖延時間吧!”
郭葭瞪了秦川一眼,放開了拿琴的手,轉身對着梁王說道:“梁王殿下,秦公子方才建議說,我跳一支舞,他為我奏樂,不知殿下以為如何?”
梁王不由得勾起嘴角:“甚好。”
郭清筠兀自在慶幸:“不知這厮要跳出個什麽花樣來!跳出個鄉野村夫的樣子,恐怕倒也是令人耳目一新呢!”
郭葭醞釀了一下,示意秦川開始奏琴。
秦川玉指微動,一陣美妙的弦音響起。
郭葭聽了一會,随着韻律的高低開始跳了起來。
“這是孔雀舞嗎?難道是她現在所編嗎?”旁邊人看了一會,心中原本是和郭清筠一樣的想法,可是漸漸的,他們不這麽想了。
徐氏見郭葭的舞蹈跳得中規中矩,有些喜出望外!
“想不到葭兒還會跳舞呢!”徐氏同郭映月說道。
郭映月看着場中翩翩起舞的郭葭,附和道:“是啊!姐姐竟然也不告訴我,她跳得很好呢。紅裳,你說是嗎?”
紅裳微笑:“是啊。”她忍不住竊喜:這還叫好呢?小姐要是盡了十分力氣,那可不把你們都看呆了去啦?跳成這樣,你們也太給面子了!
且不說舞蹈的好壞,單是郭葭會跳舞,這就很出乎郭清筠的意料。
郭清筠冷笑一聲:可那又怎樣?仍舊是一只比不上自己的落魄鳳凰罷了。
郭葭跳到一半,似乎忘了動作。她尴尬的笑了笑,做了個收尾的動作,算是把這支孔雀舞完成了。
秦川的琴聲也戛然而止。
郭葭面帶羞澀,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獻醜了!”
何舒淇笑:“姐姐的确是獻醜了,看來姐姐的舞技還得再練一練才行。這個樣子,恐怕不大拿得出手啊!”
何童安厲聲斥責:“阿淇,閉嘴!”
何舒淇白了他一眼,閉上了嘴。
梁王不置點評,面色卻好看得多了。
郭清筠見郭葭出盡了風頭,心中頗為不平,她站了起來,對着梁王拜了下去:“清筠今日得見王爺,心中歡喜,願賦詩一首,獻與殿下!”
話音一落,衆人均知她這是不甘寂寞了!
郭葭望着王爺,想聽他如何說。
梁王的食指輕輕敲打着桌子,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
郭清筠心中緊張,嬌軀甚至有些微顫抖。
“世人皆知郭二老爺府上有位名動京師的才女,想必就是你了!”
郭清筠大喜,回道:“王爺謬贊!”
誰知梁王話鋒一轉,說道:“本王乏了,你退下吧。”
郭清筠猶如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冰得她連話也說不出來!
“是……小女子告退!”郭清筠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努力的平穩着自己往回走去。
空氣中仿佛充滿了嘲笑的氣息,讓她每走一步都那麽艱難!
郭葭沒有心思去嘲笑她。她找了個借口,帶着紅裳急匆匆的出了門。
秦川正一個人往門外走。
“秦川!”
背後傳來的這聲呼喊讓他轉過身來。
秦川看着眼前的郭葭,後退三步行了一禮:“小的見過郭大小姐!”
郭葭凝視了他好一會,見他始終面不改色的,倒是沉得住氣。
“行了,”郭葭沒好氣地說道,“你早知道我是誰嗎?”
秦川揚眉一笑:“郭大小姐此話從何說起?”
郭葭繼續問道:“你見到我,似乎并不是很驚訝?”
秦川戲谑一笑:“我見到郭大小姐,為何要驚訝?”
郭葭見他始終裝作不認識,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她想了一會,回以一禮:“那就請秦公子幫本姑娘向桂香姑子帶句話,就說沈公子身體有恙,向她請辭。告辭!”
“诶诶,師父別走啊!徒兒錯了!徒兒不該開師父的玩笑……”秦川一把拉住正欲轉身離去的郭葭,向她不住讨饒!
郭葭斜眼:“秦公子可認得我了?”
秦川咧嘴一笑:“認得了!徒兒認得了!只是徒兒怎麽也沒想到,師父竟是郭府大小姐!”
郭葭問:“那你是如何知曉,我是女扮男裝?”
秦川突然有點囧。
“這個……”
☆、五十三 水落石出
“這個……”
他心裏想着:我該告訴她,她身上有股香味嗎?
他想了想,說道:“徒兒與師父相處日久,越發見師父不似男子,于是心生懷疑了。唉!其他人不敢靠近你,敢近你身的,就只有我和春茗那個丫頭了。也虧得你掩飾得好,否則早已被發現了!”
郭葭追問:“那春茗也猜到了嗎?”
秦川哈哈大笑:“每當她在你身邊,心只怕早就飛了吧,哪裏會想這麽多!”
紅裳噗嗤一笑,趕忙捂住嘴。
郭葭微囧,看來春茗喜歡上自己這件事,早已被大家瞧出來了!
郭葭問:“我是郭葭這件事,你會說出去嗎?”
秦川搖頭:“在我眼裏,我只認你是沈青。”
郭葭心裏得到了安慰。
與秦川告辭後,郭映月找到了郭葭,說是徐氏将要告辭,催促二人與她同行。二人去向秦何氏請辭,卻不料遇見了前來找郭葭的秦何氏的下人。
“請郭大小姐同小人走一趟,咱們夫人有請。”
郭葭與郭映月心裏均納悶,但還是跟着去了。
“放肆!那郭氏阿葭竟膽大如斯!果真是尼姑庵裏出來的好女子啊!”
郭葭還未走近,便聽見秦何氏暴跳如雷的聲音。
“秦夫人莫動了怒氣,等葭兒來了再問清楚也不遲,或許不是她做的也說不定呢……”這是徐氏的聲音。
“徐夫人,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