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的結尾有小修改,新劇情是恬恬一個人來見井槐了。
介意的小朋友可以返回去看看~
“蹭壞了你賠得起嗎?”
非常振聾發聩的一句質問,讓盛恬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如果此時有畫廊的其他同事在場,他們恐怕都想幫她回答一句“賠得起”。
哪怕盛恬如今開輛很大衆的車來上班,但畫廊裏其他人都記得清楚,盛恬去畫廊報道的那天是由司機接送的。
能從SVA畢業的人,家境肯定不差,有司機并不稀罕。
稀罕的是她坐的那輛蘭博基尼,車身噴成了特殊的粉色,還挺好看,一眼便知肯定是小姑娘的專屬座駕。
可惜眼前這人沒有親眼目睹那一幕。
盛恬正準備說“我能停進去”,忽然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不久前才在哪裏見過。
她稍作回憶,立刻就想了起來。
好巧不巧,這就是她今天要見的版畫藝術家井槐。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盛恬也沒再多說什麽,等那人退開之後便關上車窗,把車開到了稍遠點的車位停好。
出來時井槐已經先行進了電梯。
盛恬乘了另外一部電梯上樓,本來以為讓人家先到不太好,可誰知等她進了預定的包間,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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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恬打開筆記本,對照過上面的資料,确定她剛才見到的就是井槐本人沒錯。
等了十幾分鐘,井槐還是沒到。
眼看已經過了約定時間,盛恬只好撥打了資料上的聯系號碼,挺客氣地說:“井老師您好。我是此間畫廊的策展人,請問您現在到哪兒了呢?”
那頭懶洋洋地回了句:“哦,我在樓上的美容館呢,你先等着吧。”
“……”
盛恬挂斷電話,意識到對方不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
半個多小時後,井槐才姍姍來遲。
她進門一看見盛恬,臉上流露出幾分詫異,一句道歉也沒有,就先數落起盛恬來:“原來是你啊,剛才在樓下怎麽不說,早知道我就不上去了。”
坐下來後又不滿地皺起眉頭,“怎麽就你一個人?”
盛恬将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然後抱歉道:“事情就是這樣,實在不好意思。”
井槐“啧”了一聲,敲敲桌子:“行了,方案拿來看看。”
她看方案看得也很敷衍,估計心思都沒放在這兒,時不時擡頭打量盛恬幾眼,過了會兒又問:“你看起來不大,做這行多久了?”
盛恬把自己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怕對方不放心,還補充了幾句自己在國外讀書時的實習經歷。
其實她從前參與過的項目,随便選一位藝術家出來,名氣都比井槐大得多。
誰知井槐聽完,臉色反而一沉,聲音也拔高了些:“你這不是新人嗎?你們就派這麽一個人來打發我?”
盛恬臉上的笑容險些沒挂住。
她從小是被周圍人寵着長大的,別說當面給她臉色看,哪怕背地裏也沒幾個人敢說她的不是。
不過她轉念一想,今天的确怪畫廊這邊臨時出了狀況。
而且歸根結底,也是畫廊對這個項目不夠重視才會派她來。
可這話她不能直說,只好彎了彎眼,笑着說:“我今天過來只是做一個初步的溝通,而且方案是由我們的資深策展人親自制定,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井槐翻了個白眼,也沒接她這句話,當着她的面就打電話給男朋友抱怨。
盛恬無奈地抿緊唇角,猜想她男朋友或許沒告訴她中間那些複雜的關系,才會導致她以為這個機會可以拿來使勁作。
眼看井槐那邊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盛恬也只好默默地浏覽着方案,思考還有沒有哪裏可以改進。
就在此時,右下角的對話圖标閃爍了幾下。
盛恬順手點開,發現是項南伊發來了一個視頻,催她趕緊去看。
【我在外面談事呢,晚點再看。】盛恬打字回複道。
很快,項南伊回複消息:【好,記得一定要看!跟段晏有關的!】
盛恬怔了怔,默念幾句“工作重要”,眼不見心不煩地把聊天窗口關掉了。
井槐的男朋友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麽,幾分鐘後,她總算放下手機,擺出了願意再勉強溝通溝通的意思。
這一回她看得認真了些,可惜穩定的狀态沒能持續太久。
“我這個人呢,說話比較直,你別介意。”
井槐翹起塗過指甲油的手指,指向筆記本屏幕上的展館平面圖,“我對此間的構造還算比較清楚的,畢竟給你們設計畫廊的建築師呢,跟我關系非常好。”
盛恬笑着說:“沒事,您有哪裏不滿意,都可以告訴我。”
井槐撥了下齊腰的長發:“這是此間最小的一幢展館吧?你們難道認為,以我的名氣不能吸引來更多的觀衆?”
“……”
盛恬無聲嘆息,覺得她對自己的名氣可能真的心裏沒數。
不過她還是稍作思考,就語氣歡快地說:“其實展館大小也和作品風格有關的。您的作品以小幅版畫為主,放在太空曠的環境裏容易顯得……”
她話還沒說完,井槐就不耐煩地打斷了:“這事你說了算?”
盛恬徹底無語了,她剛才的話已經說得夠委婉了。
但井槐也不知對自己産生了多大的誤解,一門心思想找個更大的場地來開個展,而且對她的态度別說多尊重,連最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本來盛恬過來之前,還想着不太出名的藝術家能辦一次個展也不容易,如果能幫對方辦好這事,她還是應該盡力而為。
可現在看來,其實也沒那個必要。
井槐見她不說話,以為初出茅廬的小姑娘被她唬住了,反而得意地笑了一下。
“我也不是為難你。只不過我一直聽說,此間在策展這行做了蠻久,才會對你們畫廊比較信任。”
“可今天你就拿這麽粗糙的方案來應付我,是不是欠了點誠意呢?”
盛恬也笑了笑,平靜地點頭:“确實是我們考慮不周。井老師,要不今天先這樣吧,關于您想換大展館的要求,我也回去跟老板提一下,您看可以嗎?”
井槐總算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盛恬憐憫地看她一眼,清楚按照畫廊那邊的态度,這個展覽多半是辦不成了。
順水推舟賣人情不是不行,可對方要是想得寸進尺,他們的老板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
開門離去時,盛恬心裏不太痛快。
她在父母的影響下接觸藝術行業多年,也聽說過許多故事。
才華橫溢卻沒有門路的人,為了得到一個機會而苦苦尋覓。
像井槐這樣有了機會卻不懂得珍惜的人,實在叫人同情不起來。
·
盛恬沒有急着下樓,她心裏惦記着項南伊剛才發來的視頻。
進會所的衛生間洗了個手,盛恬就站在洗手池邊,用手機點開了視頻。
畫面有些暗,還有點晃。
明顯是誰偷拍的。
盛恬愣了愣,險些以為是項南伊惡作劇發的什麽恐怖視頻,可等她看清屏幕上那個熟悉的身影後,才發現還當真和段晏有關。
他當時應該是在哪艘游輪上,仔細聽能聽見游輪航行的動靜。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穿一條低胸露背的晚禮服,哪怕是在清晰度不高的視頻裏,也能看出女人眼中含情脈脈的目光。
盛恬心裏慌了一下,按下暫停緩了緩,才繼續播放。
她聽不清視頻裏在說什麽,還好偷拍的人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悄悄往前靠近了幾步。
離得近了,畫面更加清晰。
段晏右手握着杯腳,輕晃着酒杯,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
穿晚禮服的女人也在笑。
盛恬突然明白了什麽。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逢場作戲的故事不僅聽過,也見過。
種種浮華的社交場合,或為名、或為利,總有人願意以色相換取他們想要的東西,而與此相對,自然也有人願意答應他們的要求。
盛恬下意識咬緊嘴唇,不知該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以為段晏不是這種人。
他應該是世間最光風霁月的那一抹顏色。
盛恬不想再看下去。
然而就在她準備關掉視頻時,手機裏卻傳來了拒絕的聲音:“我不喜歡太漂亮的女人。”
盛恬心中一顫,還想繼續往下看,卻發現視頻到此結束。
心裏空落落的。
發現段晏沒有和那個女人更近一步自然是好,可他說出來的這句話,又讓盛恬不得不多想一些。
她擡起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出生以來頭一次,産生了不該有的疑問——她算長得漂亮嗎?
如果算的話,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段晏肯定不會喜歡她這種類型?
盛恬這下徹底迷茫了,還沒理清頭緒,就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井槐從外面進來,見她沒走,就高揚着下巴從她面前經過,然後站在離她不遠的位置彎腰洗手。
盛恬這會兒沒心思跟她多啰嗦,簡單點了下頭就想走人。
誰知井槐卻在身後叫住她:“下次方案記得要準備周全。你剛入行可能不知道,我在沂城和許多出名的藝術家的關系都特別好,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盛恬皺了下眉,心想有完沒完了。
井槐想了想,決定搬出個人物來撐腰:“比如沈婷沈老師,你聽說過吧?沂城最好的女雕塑家。”
盛恬:“……”
何止聽說過,這不是她媽媽嗎?
井槐見她神色微變,以為吹牛吹到位了,終于能讓這個對她不夠殷勤的小姑娘震撼一番。
于是她直起腰,假惺惺地清清嗓子,扯過一張紙巾擦幹雙手,然後才從鏡子裏高傲地看了盛恬一眼。
“昨晚我和沈老師一起吃飯,她說願意幫我找家更好的畫廊,但我想已經和你們在談了,才沒有馬上答應。”
言下之意,就是在敲打盛恬,看見沒?姐這邊資源可多着呢。
從見面到現在,盛恬受夠了這人無休止的表演,也不想關心這人究竟哪裏來的自信。
她緩緩轉過身,漂亮的眼睛裏加了點輕蔑。
許多時候,盛恬都是個特別平和的人。
她的人生向來順風順水,從小什麽都不缺,也不用跟人争來鬥去,所以面對許多小事,也懶得放在心上。
但她畢竟是盛家嬌養出來的大小姐,并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
“是嗎?”
盛恬平靜地問道,“昨晚我和媽媽吃飯的時候,原來您也來了?我怎麽沒看到您?”
井槐猛的一愣,不可思議地瞪着她。
盛恬也不急着走了,把手提包往洗手池一放,慢條斯理地拿出口紅補妝,視線餘光掃到井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過了半晌,她才收好口紅,沖着對方笑了笑。
再開口時,語氣柔軟而真誠:“您是一個人在桌子下面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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