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過十五分鐘,小禮堂來電了,學校的保安和老師也到了。
溫喬看到娜娜趴在舞臺的側面,腹部被尖銳的物體刺穿,血流的滿地都是,有些甚至順着舞臺滴落下來。
雖說風知行一直把她護在身後,她只看了這麽個大概,可還是不可避免的吓得成了篩子。最後只能是拽着風知行躲到觀衆席中段的安全通道裏,才稍微松了口氣。
“怎麽似澤樣?意外嗎?”溫喬舌頭打結,說話含糊。
風知行說:“兇器是臺上的道具,埃菲爾鐵塔模型。或許,會判斷為是意外。”
或許?
溫喬現在的腦子不太能轉彎,但有些東西她還是意識得到:“風同學,你突然想來話劇社,是因為娜娜嗎?”
風知行點頭。
娜娜和光頭男攔截溫喬時的态度是個疑點,可能是探尋真相的一個突破口。白珩目前沒有查到關于娜娜的不利消息,所以風知行便想以同學的身份接近,看是否有什麽線索可挖。沒想到……
“那、那、那這是……該不會是殺人滅口吧?”溫喬又變回了篩子,自打攪進這些事裏,她就成了帕金森重症患者,“怎麽這麽巧就、就現在出、出事了?”
風知行思考的空當裏,禮堂那邊時不時傳來說話聲和哭聲,估計是有學生在闡明情況。他想,這裏就是最初的現場,等過會兒警察來了,再小心也多少會有變動。
“我需要進去查看。”風知行說。
溫喬不知道他要查看什麽,可既然他說了,那就肯定是必須要做的。溫喬說:“你去吧。我、我就在這裏等你,行嗎?”
風知行點頭,眨眼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被白色燈光照的發灰的通道上,溫喬孤零零的站着。
她覺得現在不僅僅是她的處境孤零零,她的心境也是孤零零。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往她身邊湧,她就是女版愛因斯坦,也分析不出來個所以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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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下意識的握住脖子上的那顆木珠,清淡的檀香味幽幽傳來,像是帶着一種撫慰情緒的神奇力量,讓她緩緩的趨于平靜。
“總會有辦法的。我有大佬我怕誰?我不怕,不怕……”
刺啦!
樓道裏的某處燈管可能是接觸不良,開始不停閃爍,還發出聲響。
溫喬想着剛才就是這麽一聲,緊跟着就是變成血窟窿的娜娜,不由得一陣肝顫。她吞了口口水,掏出手機找風知行的號碼。還是跟着他的好,最起碼娜娜都那樣了,不會爬起來害她。
電話忙音響了兩聲,第三聲究竟有沒有被接起,溫喬說不好。因為她最後的感受是後頸傳來的鈍痛,然後便再沒有意識了。
***
溫喬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房間家具很少,窗簾拉得死死的,只有床邊一盞床頭燈發出昏黃的光線,幽深裏帶着點陰森。
“嘶——”
溫喬稍微轉動腦袋,脖子那裏就疼得厲害。
“我下手沒輕重,你現在最好老實躺着,別動。”
靠!
冷不丁聽到有人說話還不動,除非是植物人!
她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背靠床背,向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見到的就是翹着二郎腿坐在懶人沙發上的楊宇朋。
“怎麽是你?你……你抓我幹什麽?”
楊宇朋拿起手旁的運動水瓶,仰頭喝了幾口水,然後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你為什麽會來找我打聽麗麗的死?”
溫喬:“大哥,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跟你說了啊!你女朋友,不對,你前女友不是神秘失蹤嗎?我跟她有類似的經歷,所以才來向你打聽。”
楊宇朋冷哼,看着溫喬的目光叫人說不出來是種什麽情緒。他拿着水瓶,又喝了幾口水,随後從沙發後面抽出來一把挺長的水果刀。
這下子,帕金森患者溫喬連抖都抖不動了,直接石化!
“我給你機會了,你他媽的跟我扯謊,有意思嗎?”楊宇朋笑了笑,“麗麗就這麽沒了,你們這些人怎麽就沒有一點兒同情心呢?你們是人嗎!”
溫喬真是想去付麗麗墳前哭一爆:“大、大哥,我沒跟你說謊啊!我根本不認識付麗麗,可……可我也是同情她的!你把刀放下,咱們好好聊聊行嗎?興許我能幫……”
“閉嘴!”
楊宇朋的音量驟然提高,吼的溫喬耳朵都有些發木。也就是這麽剎那的功夫,溫喬發現楊宇朋跟剛才不一樣了。他的臉變成了醬紅色,就好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讓血液淤堵似的。而他脖子上的血管也異常凸出,明顯不是正常人會有的樣子。
這……該不會是要變身了吧?
“為什麽?我和麗麗本來都是好好的,忽然之間,她就跟我提了分手!不管我怎麽求她,她都不想再跟我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為了她來的西泾大,我不想搞什麽異地戀,我想天天和她在一起……我哪裏錯了?”
楊宇朋一邊說,一邊踱步。随着他自言自語的不斷深入,他握着水果刀的手越發收緊,手背上的青筋簡直是要随時爆裂。
溫喬趁空把視線移到房間的出口,心裏盤算着是賭一把跑出去,還是繼續在這裏能耗一會兒是一會兒,等着風知行來救她?似乎逃跑的話,她應該是跑不過這位游泳運動員吧。正是猶豫之間,只聽咣當一聲,楊宇朋把手裏的水果刀給扔了!
溫喬愣了愣,心想她這是人品大爆發,啥也沒做就感化了人家了嗎?結果——
楊宇朋突然猛虎撲食一般的撲倒了她,并且雙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手勁之大,讓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腦袋和身體已經分家。
“嘗嘗窒息的滋味吧!”楊宇朋面部猙獰,雙眼通紅,“爽極了!去死吧!”
溫喬用力蹬着腿,兩只手不停的抓撓楊宇朋,可這微不足道的力量好比是給人家饒癢癢。就在她以為自己快斷氣時,她兩手忽然用力一拍,一左一右乎在了楊宇朋的太陽穴上……
“我們分手吧。”
正在給付麗麗剝蝦的楊宇朋一愣,随即笑了:“這又是微博上的什麽段子嗎?天天就愛刷微博,有那時間不如補補覺。你最近光在學生會忙,都瘦了。”說完,楊宇朋把蝦放進付麗麗的小餐碟裏。
付麗麗低着頭,似乎是不想面對他。過了好久,她低聲說:“這不是段子,更不是開玩笑。我想了好久,咱倆根本不是一路人,還是趁早分手吧。”
楊宇朋:“……什麽叫不是一路人?哪兒不是一路了?”
“那你覺得咱倆配嗎?”付麗麗擡起頭,臉上沒有一點兒難過,“我父母都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我将來也要考公務員。你呢?你爸媽離婚,你爸還偷東西進去過,咱倆将來要是在一塊兒了,這都會是我個人政審的污點。懂嗎?”
“放屁!”楊宇朋揮手打掉桌上的杯子,站了起來,“我家什麽情況,咱倆還沒搞對象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你現在跟我說這些,你早幹嘛了?”
付麗麗:“我那時候太天真了。現在,我得為我的未來打算。咱倆不合适,分手吧。”
那一天正好是七夕,中國的情人節。
楊宇朋在聯賽上拿了第一,得了兩萬塊錢的獎金,想的是在這一天帶着付麗麗吃好的、玩好的,再買一個她喜歡的首飾送給她。可他心心念念的情人節,卻成了被分手日……
“宇朋,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我想做你女朋友。”
幹了一瓶雪花的楊宇朋不屑的冷笑:“做我女朋友?我爸進過局子,我媽是超市裏的清潔工。你跟着我,是哪兒想不開啊?”
娜娜一把握住楊宇朋的手,心疼道:“你的出身不是你能選擇的。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不是別的。”
楊宇朋還想再說什麽,娜娜卻是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我和劉娜好上了。”
楊宇朋斜靠在門框上,看着地面,臉上沒有半分新戀愛的喜悅,倒是有幾分說不出的落寞與沉重。
洗好手的付麗麗抽了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說:“那恭喜了。速度比我快很多啊。”
楊宇朋:“……大家還不知道咱倆分了。今兒都挺高興的,先別提。你說呢?”
付麗麗将紙扔在垃圾桶裏,什麽也沒說的走了。
這天,是付麗麗出事的那晚,也是楊宇朋最後一次見到付麗麗……
“麗麗……麗麗,你在哪兒?我來找你,你別走!別走!”
從睡夢中驚醒的楊宇朋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面無表情盯着他的娜娜。他吓了一跳,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聽娜娜問:“你就這麽愛她,是嗎?”
楊宇朋皺起眉頭,無甚耐心道:“做噩夢了。睡吧。”
娜娜又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靜谧的夜晚,倆人詭異的對視着,仿佛有種下一秒對方就會把自己捅死的驚悚之感。
“娜娜,我……”
“睡吧。”娜娜躺好,握住楊宇朋的手,“明天你還得去比賽呢。我哥說了,你只要贏了,會有十萬的獎金。”
楊宇朋沒說話。
轉天晚上,楊宇朋按照地址來到一個地下競技場。
這裏的人會下賭注賭誰能贏,只要有能力,說不定會被金主捧起來,到時候就會有大把大把的錢進口袋。
楊宇朋知道這種交易很危險,甚至是非法的。可他需要一筆錢。付麗麗是由她奶奶養大的,老人家有尿毒症,付麗麗的父母都不想再管。他不想老人家又遭受孫女沒了的打擊,又飽受身體上的折磨,只能铤而走險。
臨上場前,娜娜的幹哥哥(光頭男)遞給他一瓶水,他喝下去之後,覺得無比興奮,幾乎是輕而易舉就拿了第一。
從那之後,楊宇朋再也無法脫離娜娜,更無法脫離那瓶“水”……
“哥,付麗麗那件事,你真沒留下什麽把柄吧?現在學校又一個倒黴蛋出事了,我怕到時候也連帶着把付麗麗的事情也翻出來。咱們會有事嗎?你說你當時怎麽就……宇朋!”
楊宇朋臉色鐵青,咬牙道:“在說什麽呢?”
娜娜趕緊挂斷電話,解釋:“沒什麽!吃飯了嗎?咱倆出去吃麻辣香鍋怎麽樣?我正好新買了一條裙子,穿給你看。”
楊宇朋不說話,一腳踢飛了茶幾,渾身煞氣。
娜娜似乎是想接着哄他,可話到了嘴邊,她卻是勾起一抹冷笑:“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呢?咱倆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你私自到外面參賽,要是被游泳隊知道了,會是什麽下場?還有,你現在沒有我給你的東西,你游得動嗎?”
“你……”
“宇朋,我說過。我從第一眼見你,就喜歡上了你。”娜娜走到楊宇朋面前,咬了咬他的下巴,“只要你乖乖在我身邊,我們會是最快活幸福的一對。”
楊宇朋咬着牙,終是什麽也沒有說……
溫喬驟縮的瞳孔恢複如初,此時此刻,她再看着眼前如同猛獸的男人,心裏的感受有點兒不太好形容。
她伸手輕輕捧着他的臉,艱難道:“我、我幫你……找出殺害付麗麗的真兇。”
一提“付麗麗”,楊宇朋的眼中果真出現了一絲柔軟,連帶着手下的力道也松了些。溫喬找到了關鍵點,正準備繼續對症下藥,楊宇朋卻在這時被掀飛,人滾到了床下。
下一瞬,風知行出現在溫喬的身邊,已然把人打橫抱在了懷裏。
風知行依舊是面無表情,可周身氣場冷的足以結冰,裏面還裹挾着他極力壓抑着的暴戾。他微藍的雙眼透着神秘的暗紫,視線牢牢鎖定着剛剛起身的楊宇朋。
溫喬靠在風知行的胸膛上,脖子疼的幾乎沒有知覺,只是一呼一吸間會鎮痛她的胸腔。她稍稍擡頭看着風知行,似乎發現了他的不同,可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同,就是覺得他可能會宰了楊宇朋。
想想剛才看到的那些過往,溫喬也不想這個時候追究什麽,她拽拽風知行的衣角,聲如蚊吶道:“風同學,我想回家。”
風知行沒有回應,他還在盯着楊宇朋。楊宇朋從沒被這樣的一種目光注視過,明明是雙迷人的眼睛,卻暗藏鋒利,甚至是殺機。
“回家吧。”溫喬又拽了拽風知行的衣角,“我好餓,想吃你做的……咳咳!”
她這一咳嗽,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風知行這才收回目光,低頭看向了她,輕聲道:“好,回家”說罷,他抱着溫喬轉身離開。
楊宇朋這時候站起來,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你要把她帶……”
他雖然受興奮劑的影響,但頭腦還沒完全淩亂。房間裏的窗戶沒有開,門也沒有開,既然如此,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怎麽進來的?還有剛才的那股掀翻他的力道,太強悍了。
風知行側頭,瞳孔閃過魅惑的紫色,他說:“明日正午到靜心湖來。”
楊宇朋怔在原地,讷讷點頭。
***
從房間裏出來,溫喬才知道原來她是在大學城外圍的一個老小區裏。
這下子,她更好奇風知行是怎麽這麽快找到她的?她知道他有瞬移的本領,可僅僅有瞬移,怕是不夠。
“風同學,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技能啊?”
風知行瞧她臉白的像張紙似的,不由得加緊了幾分抱她的力道,然後說:“等你醒了,我告訴你。”
溫喬笑笑,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風知行說話一定算話。他說他會罩着她,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