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零點剛過,溫喬跟着風知行出發前往小樹林。

黑暗的村莊、陰森的林子,此情此景,溫喬除了想起經典電影《寂靜嶺》,想不出來別的。

要說自打有了讀心術,她也算是半個傳奇女性。連和幾百年前通靈的事都能做的出來,該是無所畏懼才對。可她大概是扶不起的阿鬥,該怕黑還怕黑,該帕金森還帕金森。

她狗比膏藥似的貼着風知行走,風知行動一下,她動一下;風知行不動,她就閉着眼心裏念“阿彌陀佛”。好幾次,她踩到風知行的腳後跟,弄得人家那一塵不染的褲腿都花了。

風知行真真是寸步難行,最後一把握住她的手,問:“這樣還會怕嗎?”

溫喬愣了那麽一會兒,然後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終于解除了她502的屬性。

倆人在小樹林裏繞啊繞。

溫喬是個路癡,看哪兒都一樣,反正是風知行牽着她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她只時不時的低頭偷瞄風知行握着她的那只手。

骨節分明,手指纖長,怎麽看怎麽符合手控的标準。

白琰之前還告訴過她,先生最擅古琴。彈奏時,宛如置身于高山流水之中,萬籁俱靜,內心開闊純淨……這好不好聽的,她沒聽過。可想象下把這手放在琴弦上,那絕對是一副“美景”。

“有沒有感知到什麽?”

風知行一句話問出去,半天沒得到回應。扭頭一看,就見溫喬盯着他的手傻笑。他停下腳步,溫喬踉跄了一下,這才回過神。

“怎麽了?找到了?”溫喬問。

風知行微微皺眉,也不知道是該着急還是該生氣,最後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氣:“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

溫喬光感覺“手”了,哪裏感覺得到別的?

她誠實的搖搖頭,風知行又嘆了口氣,囑咐:“集中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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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繼續深入小樹林。

曾經灌溉撫育彥水縣縣民的那條小溪早就不見了,越往林子裏走越是密密麻麻的樹,看不出哪裏有什麽不一樣的。

眼瞅着前面有座小山丘,也就是要到小樹林的盡頭,溫喬心底莫名輕顫了一下。

風知行感到她腳步的遲疑,立刻扭頭看她,她說:“或許就是這附近。”

一番搜尋,他們在山丘靠近北面的一捧半人高的荒草後面,發現了僅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墓碑。那墓碑上面的落款還能看到“牧之愛妻”四個字。

風知行站在墓碑前,似是百感交集,握着溫喬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溫喬心想他一定是見到先人心裏感慨,所以不敢有任何打擾,安靜的等他平複情緒。

過了會兒,風知行在墓碑附近找了個可以“落座”的大石頭,讓溫喬坐上等着,他去挖墓。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溫喬剛才有過的感覺并沒有因為找到墳墓而減緩,反而是更加強烈。就好像是有個聲音在努力提示她,提示她……還有地方。

溫喬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她正想喊風知行過來商量,突然感到手背傳來一陣針紮似的刺痛。她本能的倒吸一口涼氣,風知行聽到動靜,瞬間回到她的身邊。

“怎麽了?”風知行問,“哪裏……”

話沒說完,風知行發現徘徊在他們腳邊的是一條至少1米長的黑蛇!

風知行趕緊抱住溫喬轉移了地點,再站定時,溫喬手背上的兩口咬口已經在往外流血。

“這、這不會有毒吧?”溫喬覺得自己真是大寫的倒黴!

她不顧疼痛,趕緊擠壓手背,試圖把血擠出去……整個過程,她都沒向風知行求助,哪怕是喊他一聲。

風知行見她如此,臉色一沉,拉起她的手背送到嘴邊,直接吸了上去。

“你……你瘋了是不是!快松開!萬一有毒呢!”

風知行把血吐了出去,淡淡道:“單看外表并不像是毒蛇。可為求保險,還是吸出來的好。”說完,他再次吸上溫喬的手背。

溫喬傻掉了。

等血徹底吸幹淨後,風知行又帶着她瞬移回車邊,車裏有急救箱,可以包紮傷口。

溫喬安靜的坐着,任由風知行給她消毒消炎再纏繃帶。上藥的時候有些疼,可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風知行以為她是在害怕,便說:“如果有毒,你現在已經沒救了。所以不是毒蛇,你放心。”

溫喬搖搖頭,問他:“要是有毒呢?你怎麽辦?你不怕死啊。”

風知行收拾着藥箱,回答:“我體質特殊,即便有毒也傷不了我。”

好輕巧的“體質特殊”。

溫喬長這麽大,除了她姑,沒有誰能完全做到掏心掏肺、不假思索的為她“冒險”。

她姑在她小時候總跟她說,別人有本事那是別人的,跟你沒關系。你要想過得好,你就得靠自己。出了事自己想辦法,別總依賴別人。

受着這樣的熏陶長大,溫喬萬事不求人。可這也不僅僅是因為她姑總教育她要自強,還一點深刻的原因,是因為她——自卑。

這世上連她最親的爸爸媽媽都不會為她做什麽,何況是別人?她不想惹別人嫌棄,更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所以,凡事自己來。

可就在剛剛,有個人居然在都沒搞清楚有沒有毒、會不會死的情況下,為她賭了一把。

溫喬只覺得心底最深處的某個地方似乎被什麽給填滿了。

“你在車裏休息一下。确定無事,我們再……”

“謝謝你。”

溫喬說着,沒控制住掉了眼淚。

風知行愣了愣,頗有些手足無措,只得說:“即便有毒,我也不會有事。你沒必要……”

“那也謝謝你。”溫喬說,“有沒有事,你也不可能讓每種蛇都咬一遍确認一次吧?所以,真的謝謝你了。”

風知行這次沒接話。

确實。

他體質特殊,尋常的東西傷不了他。可世事無絕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會撞上自己的克星。只是剛剛的那一瞬,他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只有一個念頭:別讓她有事。

***

觀察了将近1個小時,他二人都沒有異常,這才放下心又回到林子。

溫喬把之前的想法和風知行說了,風知行很相信她,帶着她把小樹林又轉了一遍。可最終并沒有什麽收獲,二人只好又回到山丘。

但溫喬還是覺得不在墓裏,她走到山丘靠近中間的位置,趴在石頭上聽了聽。

這時,也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一只小土狗。

那小狗瘦得很,估計平時也就是在林子裏找點兒東西填肚子。正好溫喬的背包裏有面包和火腿,她怕跟着風知行出來又肚子咕咕叫,所以很自覺的自備幹糧。

把吃的給小狗喂了點兒,溫喬問:“轉了這麽久,之前怎麽沒看見這只小狗?”

風知行看着某處,低聲道:“它是從山丘裏出來的。”

溫喬一愣,順着風知行的視線看過去,看了好半天,才在山丘極其隐蔽的雜草後面發現一個很小的洞穴,正好方便小狗的出入。

“內有乾坤。”風知行說。

溫喬也覺得這山丘內部對她有種吸引力。

可是洞那麽小,他們怎麽知道裏面到底是什麽樣子的?要是把山丘鑿個大窟窿,非得驚動警察不可。

正發愁的時候,風知行忽然蹲在了溫喬的身邊。

他拿過她手裏的火腿腸,小土狗立刻追着火腿看過去,吐着舌頭希望風知行能再給它吃點兒東西。可等了幾秒,它忽然蹲坐好,變成了一副要聽從主人指令的模樣。

風知行輕聲說了句:“去吧。”說完,小土狗就鑽回了山丘裏。

溫喬看呆了。

她不知道這是風知行魅力太大,連狗都為他臣服;還是風知行的迷魂術已經登峰造極,連動物都能被掌控?

風知行站起來,順便把溫喬也給拉起來,解釋:“我可以與動物進行共視。”

共視,字面意思就是“一起看”。

比如說剛才的小土狗。風知行在看着它的時候,通過眼睛與眼睛的對視達成聯系。等到小土狗進去轉一圈之後,風知行只需要再直視小土狗的眼睛,就可以看到小土狗剛才看到的情景。

算是個延遲型“活·攝像頭”。

“這技能簡直絕了!”溫喬一拍大腿,“那你要是想監視誰的話,往他家裏放只狗啊貓啊不就行了?不對,你直接通過他的家人也可以!”

風知行的神情僵了那麽一下,頓了頓才說:“人不行,只能是動物。”

“為什麽?”

“人心最複雜,看到的事物會有自己的主觀意識在裏面。動物不同。”

這麽一說,倒也有道理。

溫喬坐在折疊椅上,托着腮幫看坐在石頭上的風知行,心裏冒出來好多疑問,不知道該怎麽問。

風知行說他的“特別”是因為《伏靈考》,可問題是,她也是《伏靈考》造就的奇女子啊。怎麽跟風知行一比,顯得那麽low呢?

“風同學……”溫喬搬着折疊椅坐到他身邊,“你剛才說你體質特殊是吧?有多特殊?除了虛弱期,這些技能,還有別的嗎?”

風知行看向她,冷冷的月光灑在她臉上,讓她本就白皙的臉像是能反光。一直以來,她似乎有種魔力,可以讓不管多冷的東西一旦靠近她,都會變得溫暖起來。

這不,她亮晶晶的眼睛還有淺淺的笑容,都是那麽的暖。

“你想知道什麽?”風知行垂下了眼眸。

溫喬再次托起腮幫,思考了會兒,說:“什麽都想知道。可你話太少,我只能是一逮着機會就趕緊問。”

風知行低下了頭,應道:“你知道了,或許會覺得還是不知道的好。”

“為什麽?”溫喬又支棱起了腦袋,“你怕有損自己的形象嗎?這有什麽。人無完人,你有缺點才正常。再說了,兩個人相處的關鍵就是要包容彼此的缺點。天大的優點也抵不過時間的消磨,可如果包容了缺點,那就是細水長流。”

像是被這話驚到,風知行猛地擡起頭直直的看着溫喬。溫喬被他看得別扭,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話好像“深”了些。

“那個、我不是那什麽,就是……啊——阿嚏!”

風知行見她打了個冷顫,立刻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車裏有熱水袋。我去拿。”

“我不冷!”溫喬抓住他的胳膊不撒手,“你別走,你走了我害怕。”

風知行只好坐回去,但卻離她近了些。

溫喬心裏暗喜,搓着手問他:“我發現你是真的不怕冷。上次在莊園穿個小背心也能……”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風知行必然是聽到了,他神情略有不自然,張張嘴想說什麽。這時——

小土狗從洞裏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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