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節目組折騰了他倆一整天，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終于給了他倆一點福利。沒什麽任務，就是參觀敦煌莫高窟。

節目組一路開車去往敦煌，一大早就出發。宋一滿和祁游出來的時候，大家的眼神都不對，有那麽一點“小年輕我懂”的意思。宋一滿尴尬得不知所措，祁游倒是老神在在，拉開車門邀請宋一滿上車。

上個鬼的車，昨天那根本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

宋一滿拘束地坐進去，祁游進來的時候，她還刻意把屁股往邊上挪了挪，貼在窗邊，一副與世隔絕超然物外的表情。坐在副駕駛的PD有點尴尬，這一段素材錄下來，着實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兩個人吵架了？

祁游八面玲珑，也就在前經紀人身上栽過。感情有時候總是會蒙蔽掉他的理智。他對着PD抱歉地笑了笑，沖着鏡頭小聲地說，“昨天跟她搶被子，鬧脾氣呢。”PD松了一口氣。

宋一滿心中無語，祁游要去哪裏搶被子？他一個人在地上睡得舒舒服服安安穩穩，他搶個鬼的被子？不過這家夥……宋一滿偷偷扭頭去看他，他把一個男孩惹惱摯愛的女朋友後的不知所措和寵溺都在眉眼裏演了出來。這一秒，宋一滿差點就全信了。

信了她是祁游的女朋友。

真的那種。

這個想法一冒頭，宋一滿就覺不妙。她警告自己，宋一滿啊宋一滿，搞清楚了，你就是一個陪人來演戲的。你身邊坐的人就是演員。演技你比不過別人，保護自己的心動至少應該不輸。

宋一滿沖着玻璃長長地哈出一口氣，為了避免接下來祁游的搭話，她閉上眼，頭靠在車邊，開始假寐。

祁游哪裏又不知道宋一滿是在裝睡。

他心中覺得好笑，面上礙于鏡頭還不能戳穿宋一滿的小心思。他叮囑PD小聲點，又拜托司機關掉車載音樂。狹小的空間一下變得極為靜谧。

這樣的情況下，人的各種感官都變得靈敏。宋一滿感覺自己的心都被吊起來了。大家怎麽都不說話了？音樂也不放了？她感受到有一個人在靠近她，那是一種有溫度的磁場。

只可能是祁游。

他要幹嘛？

他要對她做什麽？

Advertisement

宋一滿忽然覺得裝睡真是一個最白癡的辦法。

她把自己逼到了一個無可作為的地步。

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等着祁游占據主動和上風。

祁游看到面前的女孩睫毛在顫動，呼吸都有些不穩。他心中覺得好笑，這傻姑娘。然而路途很陡，車總是會随着路的坑窪而有些抖動，跟坐蹦蹦車似的。祈游做不到就這樣看宋一滿的腦袋不停地敲在車窗邊，她不疼，他都心疼。他小心翼翼地把宋一滿給攬過來，指尖一觸碰她的身體，宋一滿就僵硬得像一塊鐵。她太不知所措了。

祁游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動作很小。宋一滿被他摟過來，腦袋枕着他的肩膀，頭剛好搭在他的頸窩。

PD拿着攝像機 ，一個勁兒的笑。

貼心的小夥子。

祁游輕輕回以了一個略帶羞澀的笑意，然後就扭頭看向窗外。

他怎麽了？

明明知道一切不過是演戲，卻還是願意陪她演下去。

不知怎得，本來不困，精神高度緊繃的宋一滿，在枕上祁游沒多久後就睡着了。他仿佛就是她的安定劑，是她在浩瀚宇宙內的溫柔歸宿，他有一種讓她安心的魔力。

等宋一滿醒來的時候，車已經開到了敦煌莫高窟。理論上來說，需要在購買處購買游覽票然後跟別的游客一起坐大巴過去，抵達莫高窟。不過節目組提前商議好了，直接殺到了莫高窟。

每個人都有一個耳機，綴着一個接收器。那是用來聆聽解說的聲音的。莫高窟光禿禿的，周圍都是漫漫戈壁，太陽灼人得很。宋一滿下車前又補了一次防曬，帶好太陽鏡和帽子。祁游比她清爽得多，他倒是不畏懼太陽。

只是兩人往莫高窟走的那一截路，風忽然刮得大。宋一滿還沒來得及拿手摁住帽子的邊沿，輕薄的遮陽帽就被風刮走。黑色的帽子一下被卷的高高的，宋一滿驚呼了一聲，祁游擡頭看，想笑又忍住。宋一滿滿頭的長頭被吹得淩亂地很。她回頭見祁游在那笑，氣不打一處來。

“祁游！”她想也沒想就發火，怒火中還夾雜着尴尬。

祁游雙眼含笑，欸了一聲。

宋一滿看那帽子都被刮到橋下幹涸的河床處，整個人已錯愕。她蹬了蹬腳，又瞪了眼祁游，想往那邊跑。祁游一把将她拽住。

“行了，在這等我。”

笑也笑過了，總不能把人逗急了。

宋一滿可不敢信他，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算是知道了，祁游根本不像面上那樣冷硬或者溫柔，他就是皮，一肚子壞水，總逗她，讓她鬧了好些笑話。

“你少來。”她沒好氣地說，“我自己有腿。”

她步子邁得又快又大，祁游小跑着追上。

他看了一眼下到河床那陡峭的路，又掃了一下宋一滿看起來挺瘦削的胳膊。“站住。”他的語氣裏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他不知從哪兒來的橡皮筋，估摸着是之前問工作人員要的。

宋一滿明明大好幾歲，現在一聽他這樣，愣是站住了。

一句幹嘛還沒問出口，祁游就上手撩開了她的頭發。明明昨天他也幫忙吹過她的頭發，可是現在被他一碰，還是忍不住地戰栗。他是那麽的輕柔，明明語氣那麽強硬。他給宋一滿紮好頭發，又幫她整理了下。他看着她的眼睛，沖她笑。

“就乖乖在這等我，ok？”

宋一滿服軟了。

她輕嘆了口氣，說好。

本來這個事說到底，也是她在鬧別扭。

她就這樣看着祁游幹脆利落地跳下河床，拿到了她的帽子。他高興地像個小孩，舉起來朝着她揮動。

那是一面旗幟。

“姐姐，我找到啦！”

宋一滿遠遠地看着，也不免觸動，雙手作喇叭狀，大喊，叫祁游上來。她看着男孩往上走的身影，胸中又湧出了陌生而熟悉的感情。

祁游。

這個比她的小的男孩，到底是什麽樣的？

又撒嬌，又強硬。

宋一滿有點頭疼，祁游真是處處都紮進了她的軟肋。

她該怎麽辦？

她卻不知道，她的好友沈惠子一早就預見了今天的結果。宋一滿呀宋一滿，在愛情面前，她還只是一個單純無措的小女孩。這一場名為合約戀愛的游戲，沈惠子作為局外人，早就看穿了一切。她不會去阻止宋一滿的行動，但她會守護自己的朋友。只要祁游敢欺負宋一滿一點，她就算把自己搭給謝群之，也要讓他吃盡苦頭。

莫高窟是很莊嚴雄偉的。

那一個個的石窟裏都藏住了千百年的歷史。

然而宋一滿還是有些嘆惋和失落。因為莫高窟的壁畫和雕塑中不乏有些作品被後來的人以“修繕”為名進行了破壞。一旦看着那些大紅大紫的配色，宋一滿都感覺自己的眼睛被真切地強/奸了。宋一滿是幹這行的，她比誰都清楚這是一種巨大的，對于物質遺産的破壞。所以她痛心，一路下來，心情有些沉重。

祁游知道熒幕前并不是一個太好地表達自己的觀點的地方，他走在宋一滿的身後，時不時支撐着她。

莫高窟結束的時候都快到了晚上，宋一滿有點累，祁游把她的神情看在眼底。他去找工作人員詢問今夜住宿的問題，卻得到了令他有些匪夷所思的答案。

今晚，他們要露宿鳴沙山。

工作人員給了一定的時候帶他們去酒店洗澡，然後兩個人要乘車前往鳴沙山帳篷野營基地，節目組提供了火鍋，篝火晚會等活動。最最最重要的是，他們倆要得擠一個帳篷。

祁游把這個事告訴宋一滿，宋一滿心中是崩潰的。

“露宿沙漠？”宋一滿擰着眉，再次确認了一次。

祁游颔首。

宋一滿無語了，她現在就想給她媽打電話終止這個項目的進行。她宋一滿雖然也沒什麽太過分的潔癖，但是露宿沙漠對她來說實在有些殘忍。光是想象就知道，這大風天，肯定一覺睡醒全身都是沙。

“你不喜歡？”祁游貼心地問。

宋一滿知道這件事不會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雖然如果她真鬧起來，節目組也是扛不住的。可是她不能。她的教養也不允許她這樣做，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祁游眼中的期待。

“你喜歡沙漠？”她詢問。

祁游沒有遲疑地點頭，他說話的時候笑容很溫柔。

“你不想去也沒關系。”祁游很紳士。

幹嘛，一下把她顯得很挑剔和龜毛。

宋一滿心中冷哼。

“去，怎麽不去？”

她倒要看看，讓祁游如此着迷的世界的一角，究竟會是什麽樣。

祈游就知道她會這麽說。

當天晚上六點，抵達鳴沙山露營基地的時刻，宋一滿終于知道了答案。

橘紅的落日挂在沙漠山頭的一邊，那些邊緣的線條流暢而溫柔，好似沒有峰度。然而一腳踩進去，有被吞噬的恐懼。一望無際的遼闊，荒涼與溫柔。迎着這夜昏黃的光，宋一滿轉頭去看身後朝着她走來的祁游。幹淨凜冽，夾雜着今日的風，讓她心癢得不行。

宋一滿忽然好想倒在一片細膩的黃沙裏。

那仿佛就是祁游能夠給予的擁抱。

叫人流連，明知危險，又忍不住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