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我忘了,一直以來姜伯約都比我更能演。
他難看的表情只出現了短短幾秒鐘,然後特自然的牽起了小男孩兒的手,笑說:“秦總就別開我玩笑了,今兒不湊巧,我還有點兒事要辦,就不陪你敘舊了,改天有機會,我請你吃飯,咱們慢慢聊。 ”
我一句去你媽的卡在喉間沒來得及說出口,人家已經施施然牽着小情兒走遠了。
“我艹他個媽的...”我扯下領帶罵了句髒話。
Lili回頭望了望他們離開的方向,明顯帶着玩味的笑意問我:“剛才那人是誰?好久沒見你發這麽大的火了。”
我沒說話,直接往停車場走了。她也沒再問。
講真,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絕對算是那種脾氣好到常讓人覺得沒皮沒臉的人,甭管我是裝的還是真的。所以我自己也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每次在姜伯約面前我都會産生各種我自己也他媽搞不明白的情緒。
就像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生氣。別跟我扯什麽吃醋之類的鬼話,在這點上我自己很清楚,我絕對不是因為看見他牽了那個小男孩兒的手心裏不對味兒吃醋了才不爽才暴躁。用腦子想一想,你特麽會吃七年前的前任的飛醋麽?有病麽不是。
但在他面前我永遠會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十年前我們因此開始,最後大概也因此結束。
說起來,我和姜伯約其實是大學同學,同班的。當年他就是這副挺欠揍的模樣,鼻梁上架一副我一度以為只有在我爺爺那個年代才能買到的爆土黑框眼鏡,成天冷着張臉誰也不鳥,獨來獨往,全身上下透露着一種“汝等不配與孤講話”的莫名其妙的驕傲氣場!不過也可以理解,尖子生嘛,老師的好助手全校的新希望,每年獎學金能拿四位數仍然勤儉樸素只穿萬年不變的白襯衫和洗到發白的牛仔褲,驕傲點兒應該的。
這種人放在高中毫不意外絕對是我最愛欺淩的類型之一,但大學我已經沒那種惡趣味的無聊愛好了,所以大一一整年我們都非常和平的沒有半分交際。我當我花天酒地渾渾噩噩的富二代,他做他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雖然彼此看不順眼但誰也不招惹誰 。我們完完全全就是兩條路的人,按理說這輩子應該都不會有一句話的交際,直到有一天。
當時是大二的寒假,向老二不知道在追哪個妞兒,如果不是我哭着求他他基本不會主動出來陪我玩兒,李豫川呢搞了個工作室,也是一天到晚腳不沾地,方旭個狗東西最讓我傷心,丫直接跟我說了,他爹明确告訴他以後禁止和秦家那個小兔崽子來往,發現一次就打斷他的腿。
我說:“卧槽憑什麽啊?!又不是我害那個小明星懷孕的?!”
他說:“可人是你帶來的藥是你下的。”
我都氣蒙了,我說:“你怎麽不說套兒也是我給的你他媽自己忘帶了呢?!”
丫說:“反正老子前半生幸福都毀你手裏了,想見我,等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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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這樣,方旭成了我們幾個裏最早結婚的那個,跟上了一次床的十八線小明星,還揣着半個兒子。
于是那個寒假我就這樣落單了,不過也還好,只要有錢還怕缺人陪麽?
一個人呆着實在太無聊,所以我每天都在夜場砸重金請客,各種酒水輪番上,只要來的就是朋友。我只用負責買單,然後摟着妞子坐在卡座最中間的位置聽他們吹我,各種吹我。
我每天都裝作很快活,其實簡直無聊的跟屎似的。
可我這人就是有這麽個毛病,我一個人待不住。你讓我一個人待一天我覺得我可能會窒息而死。所以我身邊永遠圍着各種各樣的“朋友”,所以大家都覺得秦三兒是個永遠不缺朋友的主兒。
唉艹...跑題了,趕緊拉回來。
剛說到哪兒了?哦,直到有一天。
對,直到有一天,我居然在夜店這種魚龍混雜煙霧缭繞的鬼地方見到了咱們根正苗紅出淤泥兒不染的尖子生。
這還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是尖子生當時還穿着夜店及其風騷的員工制服,正被一個喝大了的怪蜀黍堵在牆角調戲。
當時我也喝的醉眼朦胧,坐在二樓的卡座一度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于是我晃晃悠悠的推開了坐在我懷裏的妞兒,眯着眼打算下樓看清楚。
“秦少你去哪兒啊?”
“噓,我去上個廁所。”
“那我陪你...”
“啧...”我按着她的腦袋把她按回座位上,“哥不玩兒廁所play...”
等我晃晃悠悠的下了樓,走近了一看,丫果然還被人堵在牆角呢!雖然眼鏡摘了,頭發也用發蠟撩了起來,但臭屁到讓人想揍他的氣場一點兒沒變,即使被怪大叔堵在牆角扯褲帶仍冷着張臉一句話不說。
我過去拍了拍那人的肩,那人回過頭來不耐煩的瞪着我,瞪了兩三秒,估計是慢慢清醒了,認出人了,他放開姜伯約,轉過身尴尬的沖我笑了一下,“哎呦...秦...秦小少爺...”
他認識我我其實還挺意外的,不過認識更好,省的我動手了。
“我在二樓請客呢,上去喝一杯?”我摟着他的肩問道。
講真我覺得我這句話不含什麽威脅的成分,語氣也很友好,可這人不知為什麽跟被吓着了似的,哆哆嗦嗦的說了句:“不...不用了...”還沒等我再開口,就慌慌張張的跑了。
我挺納悶兒,于是問還在牆角站着的姜伯約說:“我看起來很吓人嗎?”
他似乎淡淡笑了一下,答非所問的說了句:“謝謝。”然後整了整衣領轉身要走。
“謝謝?”我伸手把人堵了下來,湊到他耳邊道,“你不會以為我是來救你的吧?”
他轉頭疑惑的看着我,我雙手掐着他的腰,作勢低頭要吻他,他就像剛才一樣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伸手去摸他緊攥着的右手,果然摸到一個尖銳冰涼的東西。
嚯,有備而來啊。要不是我發現的早,下一秒這東西不知道會插在我脖子上還是命根子上。
我捏着他的腕關節用力轉了一下,他右手瞬間脫力,一把小巧鋒利的錐刀叮當掉在了地上。
這回我再把他壓在牆上的時候他果然不那麽淡定了,嘴角緊繃着,眼神也兇狠起來。
我把他困在兩臂之間,賤兮兮的湊到他耳邊說:“沒想到咱們根正苗紅的尖子生也來混夜店啊?還穿的這麽風騷...”我伸手扯了下他制服的領帶,故意低聲說,“今晚到手了幾個?”
他有些微微發抖,不知道是害怕了還是氣的。不管是哪個我都挺滿意,所以趁把人逼急前及時收手,退開一步冷笑說:“這地方可從來沒有英雄救美的事兒,只有比壞人更壞的人來半路截胡。乖乖回家讀書吧好學生。”
臨走前我彎腰把那把小錐刀撿走了:“這麽危險的東西我就沒收了,明明是只兔子裝什麽老虎...”
為了高冷帥氣的離場我沒回頭看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一定很喪。莫名讓我覺得很爽。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姜伯約居然還在這兒!還是那副頭發撩起穿員工制服不帶眼鏡的模樣,別說,他這樣子其實還真挺撩人的,腰細腿長冷淡傲然的女王系尤其欠壓。可能是日子實在太無聊,可能是這副模樣的姜伯約太新鮮,總之我就是突然對他突然來了興趣,突然有點兒好奇這人到底是什麽樣兒。
于是那段時間我最常幹的事兒就是把姜伯約堵在牆角言語調戲,一開始他還會有點兒緊張的看着我緊繃着身子随時準備跟我動手,後來估計發現了我也就是嘴欠沒什麽實際威脅,不但不怕我了,有時候甚至會反過來調戲我。
有好幾次當我把他堵在牆角一臉流氓像的逗他說:“又想我了啊?怎麽天天被我堵還天天往這兒跑呢?”
他不但沒推開我,還特魅惑的揚起一邊嘴角伸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平時冷淡傲然的眸子瞬間風情萬種,反而害我心跳漏了好幾拍。
然後慢慢地,有一天我忽然發現酒吧裏糾纏姜伯約的人少了一大半兒,因為大家都以為這個小服務生是我的人!
要不說我蠢呢,從那時候我就該意識到跟這狐貍精比起來我段數差了好幾截兒,可我他麽直到被丫玩兒死都沒弄明白。
我一直在那地方混到快過年的時候,不知怎麽,我最近的“風流事跡”忽然傳到了我爹耳朵裏,老爺子二話沒說直接停了我的卡并把我趕出家門。
當時我在酒吧正準備刷卡結賬,服務生告兒我說這張卡不能用了,然後我才看到我大哥給我發的信息,很簡明,就四字兒:爸生氣了。
我當時喝的有點多了,打字眼花,就直接給他挂了個電話過去。
我說:“我又被趕出家門兒了?”
他說:“嗯。”
我說:“這回幾天吶?”
他說:“過年前肯定讓你回來。”
當時我就笑了,我說:“當我多想回去似的,那麽大一屋子成天就我一人比鬼屋還沒意思,我還缺個睡覺的地方嗎?我現在在XX路這個XX酒吧,沒錢結賬,你明兒讓人過來把賬結一下。”
他又“嗯”了一聲然後就挂了電話。
走出酒吧的時候估計已經半夜兩點多了,我蹲在馬路牙子上給幾個發小挨個兒打電話。他們聽到我被趕出家門的消息後比我還習以為常。也不怪這群老畜生冷漠涼薄沒人性,畢竟我幾乎一年十幾次被我爹趕出家門。按向老二的話說:“你被你爹趕出家門的速度也就比你換妞兒的速度慢一點兒。”
我先給李豫川打了個電話,說:“我被我爹趕出來了今晚去陪你睡好不好?”
他說:“我最近都住工作室好久沒回過家了,你自己去我家吧反正密碼你也知道。”
我扯着嗓子特凄厲地說:“你不陪我?!”
他好像有點兒無奈,說:“這回真陪不了,我工作室剛起步,最忙的時候…”
我說:“得得得你趕緊靠邊兒站吧…老子找向老二去!”
他說:“向老二更陪不了你,他最近成天圍着他小情兒轉呢,你敢去他那兒當心他抽你。你就自己住一段兒時間呗?多大人了你?”
你們也知道,人這東西吧,但凡喝點兒酒就容易矯情…尤其是我這樣的事兒逼…
其實清醒的時候聽他說這話真沒什麽,不算個事兒的。但那天我喝的有點多,跟條狗似得蹲在路邊突然就覺得特傷心,簡直傷心到不能忍!
于是我嗷的一聲就哭了,開始對着電話撒酒瘋,具體亂七八糟的說了點什麽我是記不清了,但後來據李老三回憶,大概就是:“你們特麽的還是人麽?!明明知道老子不願意一個人住!你們不愛我了是不是?!你們就是不愛我!你們不要以為老子沒地兒去我告兒你老子特麽不稀罕你們…”種種之類的…
簡直不是一句丢人能解釋的。
後來發生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總之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姜伯約那張面無表情的冰山臉,爆土的黑框眼睛又挂回了臉上,頭發沒有用發膠撩起來,穿的也是寬松的灰色毛衣和牛仔褲…完全沒有在夜店時那副勾人的妖孽樣…
估計是酒還沒醒,我看到他後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怎麽變醜了?”
但他沒什麽反應,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推了下眼鏡波瀾不驚的說:“醒了就起來吧,我還要上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