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媽有一整年沒回過江南老家了,這一去就待的有點兒久,直到開學我才回京城。期間我沒事兒的時候就給姜伯約發短信。對,短信,他那破手機連個聊天的軟件都沒有,有時候想給他發張圖片還得改彩信。在他的熏陶下我感覺我也快活回2002年了。
回來那天飛機晚點得厲害,落地的時候都半夜了,我估計姜伯約已經睡了,怕吵他就沒去他那兒,反正明兒開學了就能看到。
我個出門基本不帶行李的人這回從江南回來愣是拎了個大箱子,除了一套給向淮林帶的茶葉茶具外全是我姥姥親手做的桂花糕,和給姜伯約帶的特産。
第二天我上學的積極性空前的高,下樓吃早飯的時候我二哥看見我都愣了。
“咱倆有幾年沒在早餐桌兒上見過面了吧?”他嚼着牛柳發出感嘆。
我說:“我又不是大寶,還得天天見怎麽着?”
吃完飯我開車去學校,副駕上放着一大袋兒伴手禮和特産。昨天整理行李的時候挑揀了半天,結果還是沒控制住帶了一堆。
我拎着一大紙袋兒走進教室的時候幾個平時玩兒的不錯哥們兒紛紛湊過來看我帶了什麽玩意兒。
“诶秦三兒,這什麽呀?”老戰湊過來翻我袋子,“呦,桂花糕兒?你姥做的吧,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個?”說着就要拆。
我拍開他亂翻的爪子,“啧,這我給人帶的,明兒重新給你拿一盒兒。”
“給誰帶的?”老戰一臉傷心的看着我。
我:“呃…一哥們兒。”
“我不就是你哥們兒嗎?”
我被丫煩的不行,扔了包豆腐幹兒給他,“拿着快滾!”
他切了一聲又給我扔了回來,“讨來的殷勤不稀罕!”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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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教室裏掃了一圈兒沒看見姜伯約,一開始以為他還沒來,後來直到上課了也沒見着他人影。我心說姜小維你丫出息了啊,三好學生也開始曠課了!
下課我逮住一學生會的幹部問,“今兒看見姜伯約了嗎?”
他說:“哦,姜伯約在辦公室跟教授做課題呢,他們組課題被選中了,下個月要參加一什麽比賽。”
我點點頭,“行我知道了,謝了啊。”
得,我就知道曠課這麽出息的事兒肯定和姜大才子無緣。于是我又拎着袋子往綜合樓走。
一路打聽下我找到了姜伯約他們開會的地方,學院專門給他們申請了一個辦公室,還批了一周的假專門做這個,看來挺重視。
辦公室的門兒虛掩着沒關,我一走近就隐約聽到了姜伯約的聲音。我拎着袋子站在門口,往裏邊兒看了一眼正要喊他,結果張了張嘴沒喊出來。
辦公室裏就兩個人,姜伯約坐的位置側對着門口,桌子上放了挺多資料,另一個人坐他左手邊,他側過臉在對那個人笑。
我之前說過,姜伯約笑起來特好看,但這人平時不怎麽笑,起碼我見他笑一回挺難的,每次他笑一回我都恨不得去廟裏燒柱香拜個佛。
而現在他一直在笑,對着另一個人,笑着跟他說話,笑着翻資料,基本從頭到尾嘴角就沒下來過,感覺要把這輩子的表情都用完了,我都想問問他臉不酸麽?
那個有幸能一直見到這樣的姜伯約的人就是韓逸,一挺受女生歡迎的文質彬彬的小白臉兒,和姜伯約一樣是我們班的尖子生。
以前我沒怎麽跟姜伯約接觸,所以也壓根兒沒關注過這人。這會兒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他倆關系好像是挺不錯的,都是學生會的幹部,都是尖子生,也經常一起參加各種大賽。
我忽然就知道那個占據了姜伯約大半個日記本喜歡的碰都舍不得碰的人是誰了。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感覺像是猛的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子,有點兒懵,有點兒疼,有點兒想打人。
因為這段時間我幾乎忘了還有這麽一碼事兒了。
男人可能都有這麽一種毛病,總覺得自己碰過的東西就是自己的了。我摟着姜伯約睡了快一個月,就以為他是我的了。
那天我沒進去,在門口看了一眼轉頭走了。回到教室以後把袋子扔給老戰說:“送你了。”
老戰一臉懵逼的看着我,說:“什麽情況?”
我沒心情說話,感覺這會兒誰要是敢往槍口上撞那毫無疑問絕對得被我打。
我告訴他:“吃不了就扔了吧。”說完拿着車鑰匙走了。
我很想發火,胸口悶的要爆炸。可這火兒我還真找不到誰能發。你說姜伯約騙我了嗎?沒有,人一開始就說過不喜歡我。我能去拽韓逸的領子說人家挖我牆角了嗎?不能,一來姜伯約壓根兒不是我家院子裏的菜,二來估計連他都不知道姜伯約喜歡他。
可我就是有一種被人玩兒了的感覺。
所以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個詞兒就叫“自作多情”,你傻逼了就是你自己傻逼了,誰也怪不着。
我當時是真被自己給膈應着了,一想到我這段時間樂不颠兒的追在姜伯約屁股後面兒跟前跟後的把他當親媳婦兒似得疼而人家心裏自始至終想的都是另一個人我他媽就膈應的想甩自己耳光。
我一路帶風的大步走到停車的地方,心裏那點兒煩躁不減反增終于沒忍住狠狠往車門上踹了一大腳,“艹!”警報聲響徹雲霄。
後來幾個星期我再沒見過姜伯約,因為我壓根兒連教室都不去了。其實去了也不一定碰的到,人家忙着和暗戀對象做課題拿大獎呢。
白天在籃球館打球,晚上叫幾個哥們兒喝酒,還是無聊的話就交兩個女朋友。我十幾年日子都這麽過來的,所以除了我自己,沒人知道我悄無聲息的當了一回大傻逼。
就有那麽一次,球館兒裏打完球我說請大家去吃燒烤,一大幫人轟轟烈烈吵吵嚷嚷的往外走。走到球館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姜伯約,仍然戴着他土不拉叽黑框眼鏡,穿着萬年不變的灰毛衣牛仔褲,好像在等人。
我看了一眼沒往他那邊兒走,正好一哥們兒正跟我勾肩搭背的大聲講笑話,我幹脆就裝作沒看見他,和一幫人說笑着從他身邊兒路過了。
我承認我是單方面兒的在躲着他,我知道他沒什麽錯,但沒辦法,我這人賴是賴渾是渾但也是從小被捧着長大的,沒幹過這麽掉自尊的事兒。看見姜伯約我就會想起來自己那一個月當舔狗還舔的稀裏糊塗的傻逼樣兒,自尊心受不了。
沒想到的是我走都走過去了,他居然在我身後喊了我一聲兒,聲音不大不小,也沒什麽語氣,就是叫了聲:“秦揚。”
一幫人都站住了回頭看。
姜伯約也算是我們學校的名人,有人笑着拿胳膊肘捅我說:“你這交際圈兒夠廣的啊,下至流氓上至尖子生沒你不認識的。”
“你們先走吧。”我沒心情跟他們侃,“老地方等我,吃什麽喝什麽自己點。”
好在一群大爺們兒也不會多想,看我有事兒就先走了。
我心裏嘆氣,走過去盡量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
“找我有事兒?”
我估計我當時态度肯定是挺冷的,但這已經是我盡量控制以後的版本了。他可能也沒想到我會這麽問,看着我愣了愣,不過馬上就又恢複了平靜,低頭扶了下眼鏡,問我:“你這段時間在忙什麽?”
我皺了皺眉,心說這人專程跑這兒來找我聊天兒的啊?雖然納悶兒但我還是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我說:“沒忙什麽啊,就打打球。”
他點了點頭,然後也不說話,也不離開。于是我倆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我這人最受不了尴尬,每次一遇到這種情況就頭皮發麻。于是我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沒話找話說:“那什麽,我們正要去吃燒烤呢,我請客,你也來呗。”
他搖了搖頭說:“不了。”
嗯,我點了點頭,不了,不了拉倒,這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繼續在這兒待着我實在難受,我說:“那我就先走了。”
他沒說話,我扭頭走了。走出老遠沒忍住回頭看了看,他還在那兒站着,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那會兒天已經有點兒暗了,偌大一個籃球館門口就他一個影子,也許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那個驕傲筆直的影子顯得有點兒失落。
我後來才知道他那天在籃球館門口等了我倆小時,就是想問我為什麽忽然不理他了。
打從一開始我倆的關系模式就已經固定了,就是我死皮賴臉的纏着他。我們兩個本來毫無交集的人之所以能親密的到這個地步也是因為這個。所以這段關系裏一旦我不纏着他了,我倆也就散了,不然你指望他那種把自尊心當飯吃的人能反過來纏着我?
那天他能來籃球館找我估計已經是把自尊踩在腳下做出最大的讓步了,而傻逼如我當時完全沒看懂,于是不出所料,他再沒主動來找過我。
短短一個月交集後我倆又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兩路人。唉不對,我倆從來就是兩路人。本來我們應該就這樣形同陌路的各自走下去,但命運起承轉合總有那麽點兒不可言說的契機…好了我扯不下去了,其實壓根兒跟這些神叨叨的東西沒關系,說白了就是我那天又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那事兒發生在大概一個月後,五月份天兒都開始熱了。
說來也巧,那天李豫川來我們學校找我玩兒,下午我就請他去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吃飯。碰巧咱們的當代勞動模範姜伯約同志就在那個西餐廳打工。
一進店裏我就看到他了,不用說他肯定也看到了我,但我倆各自心懷鬼胎所以誰也沒開口打招呼。
之後我和李豫川正吃飯聊天,忽然就聽不遠處傳來姜伯約冷的掉冰碴子的聲音,說:“先生,麻煩您放尊重些。”
我和李豫川同時擡頭往那兒看,一眼就看到一眼神鹹濕的炮頭胖子拽着姜伯約的手腕。我他媽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胖子剛肯定是對姜伯約動手動腳揩油了。雖然這事兒我當時在酒吧也沒少做,但那能一樣麽?我能碰的東西,你能碰嗎?
胖子賴了吧唧的拉着姜伯約不松手,笑眯眯的問:“你一晚上多少錢?”
姜伯約礙着工作原因不好跟他動手,冷聲說:“您再這樣兒我要報警了。”
胖子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似得,大聲問同桌的幾個人:“哎聽到沒?報警!哈哈哈丫說要報警逮我!”
同桌的人也附和着一陣哄笑。
胖子張兒八的往椅背上一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說:“哎你知道我誰嗎?我爸就公安局長,你報警?哈哈哈,你這樣兒的我別說玩兒,我就是弄死幾個都有名額!”
李豫川嚼着牛排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問我說:“哎現在公安局長誰來着?可真有個出息兒子。”
我沒理他,擦了擦嘴說:“川子你先吃,我去辦點事兒。”
說完把刀叉往桌兒上一扔拎了把椅子走過去了。
“你往旁邊兒讓讓。”我把姜伯約撥到一邊兒,然後一椅子掄在了胖子面前的桌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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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面子的嗎
嗯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