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Lili辦事的效率相當可怕, 昨兒我不過氣頭上随口說了那麽一句, 今兒一場宿醉醒來, 韓微那小子已經被劇組拉大草原去拍外景了,沒個十天半月還真回不來。
雖說是給我出了口不大不小的惡氣,但小朋友走了, 沒人給我調戲了,閑的我天天蹲在辦公室裏繡十字繡,繡完了大富大貴牡丹軸兒, 正打算再入一套清明上河圖挑戰一下的時候,估計秦颢實在看不下去了,扔給我一市郊的破荒地讓我忙活去。
一開始我還納悶兒秦颢是不是最近假酒喝多了,這項目他往裏邊兒砸了不少銀子, 就這麽交給我也不怕我給他敗光啦?
好麽, 等到三五天後我半死不活的坐在秦颢辦公室喝着醒酒藥的時候終于明白丫為什麽會讓我去當這攪屎棍子了。這他媽就是舍弟取義用弟弟正義的胸膛去堵敵人的槍口啊!
看着丫那張白裏透紅吹彈可破健康的不得了的狡詐嘴臉我感覺我更虛弱了:“您可真是一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坑起人來連親弟都不放過,咱老秦家祖祖輩輩剛正不阿光明磊落的怎麽就生出了你這麽個陰險狡詐的東西呢?!”
丫起身給我倒了杯碧螺春笑的人畜無害,“我是怕你見天兒窩在辦公室裏繡花兒繡成老年癡呆,到時候我是不是得把你送鄉下姥姥家讓你陪她老人家納鞋墊兒去?”
“放屁!”我直接在秦颢的無煙辦公區點了根兒煙,仗着勞苦功高秦颢不能揍我,“知道我最近喝了多少麽?舌頭都快嘗不出味兒了...”
秦颢想要的那片地産權亂的跟我後宮似的, 想拿下來上下要打通不少關系。打點關系還能怎麽打啊?挨個兒酒桌兒上轉呗。秦颢不能喝, 這時候就用的着我這“酒囊飯袋”了,所以說以後甭特麽一聽酒囊飯袋就覺得是貶義詞兒, 知道酒囊飯袋特麽為社會經濟付出了多少嗎!
秦颢打開天窗通風換氣,背對着我看着窗外立交橋纏繞中的一棟棟高樓, 語氣忽然正經了起來,“最近上面兒有變動,我跟大哥都有人盯着,不方便辦事兒。”
我咬着煙嘴兒頓了頓,笑,“您賬面兒做的那麽幹淨,怕什麽。”
“小心使得萬年船。”秦颢轉過身來,“總之市郊那個項目交給你了,老大不小的人了,給哥辦的漂亮點兒。”
盡管秦颢說的輕描淡寫,但我也知道其中利害的重要性。我爸離退休沒幾年了,大哥現在位置還沒站穩。秦颢這回大部分家當都壓在市郊那片地上,我這也不知道算是趕鴨子上架,還是秦颢真這麽信的過我。
“你可真會給我找活兒。”我掐了煙,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我知道這些年你在跟家裏賭什麽氣,但現在不是你賭氣的時候。”
心口有點兒悶,我嗤笑,“老秦家供我吃供我喝,我賭哪門子氣?”
秦颢沒說話,我帶上門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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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着也是閑着,好容易組織重視我一回,那就辦事兒呗。不過我沒什麽本事,我得找外援。
向老二現在是情場失意拿職場洩憤,聽說最近已經變成工作狂了。我把項目計劃書拿給他看的時候丫比秦颢還眼放綠光。
“你哥要在這地兒建高爾夫球場,連帶着周圍這片鳥不拉屎的地兒都建別墅,到時候地價得翻翻的漲。”
我百無聊賴的磕着瓜子兒聽向老二一個勁兒的分析,瓜子皮兒吐了一地。
“我剛建完南海那個度假村,資金還沒回籠,光靠咱倆吃不下這片地,你再敢往我地上吐一個瓜子皮信不信我讓你橫着從窗戶出去?”
我:“......”
總之向淮林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他入伍我就放心了,閉着眼跟着他混就對了。
我把最後一個瓜子皮兒小心的吐到自己手裏,拿起茶幾上的紫砂壺給他添了點兒茶,“這肉夠肥,不怕找不到投資。來向總,說了這麽久口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嗓子。”
向老二有幹勁兒我很高興,可他太有幹勁兒了我他媽就很憂愁,撒丫子往前沖連帶着也不給我喘口氣的時間。我這常年公園遛鳥的閑散人員有點跟不上他馬拉松選手的節奏。
短短幾天時間他就拉來倆投資,酒桌上看到安亦的時候我倆彼此都是一愣。
“嚯,安老弟,還健在啊!”我伸出手,我倆大力的握了握。
安亦點點頭:“看的出來你是真心以為我已經挂了。”
我哈哈大笑。
他丫沒死我是确實驚訝,這小子是我六七年前在G市認識的一哥們兒。那段時間我剛失戀有點兒不适應,和姜伯約談戀愛那會兒好歹還能吃吃醋吵吵架偶爾盤算一下兩人的未來,突然就剩我一個人了,不愁吃穿不愁生計的忽然就活的有點兒沒奔頭,只能醉生夢死昏天黑地成天抱着酒瓶子思考人生之意義這種哲學問題,越想越空虛,一空虛就愛找刺激。
那段時間我迷上了非法賽車,京城查的嚴,老爺子又不讓我出國,我就跑去G市玩兒,交了不少不入流的狐朋狗友,其中有富豪藏在G市的私生子,有為了報複親爹跑去坐臺的煤老板獨生女,有首富不得寵的第十二個小老婆生的二兒子......世界之大無比精彩。安亦是屬于富豪的私生子那一挂的。
一群妖魔鬼怪聚在一起,白天喝酒講笑話,晚上封山含着酒精玩兒命踩油門。平均每幾天殘一個挂一個。但在那裏沒人在意這個,這群人最大的共同之處就是似乎都沒多稀罕自己這條命。
當時有個外號叫渡鴉的妹子,笑起來特陽光,絕對的漂亮,英語八級,G大高材生,有一次嘻嘻哈哈的給我們講笑話,說她媽當年陪他爸白手起家,他爸有錢後在外面兒養了十八個小情兒,把她媽活活氣跳樓了,她為了報複她爸跑去夜總會坐臺,結果有一天“媽咪”讓她去接待一個特有錢的大老板,一進包廂居然發現是她爸。她當着所有人的面兒笑嘻嘻的叫了聲爸,她爹當場就傻眼了,然後暴跳如雷當着一群大客戶的面兒抄煙灰缸要砸她。
她講這個笑話的時候大家都在笑,她自己笑的最大聲,“帶着客戶出來嫖/娼嫖到自己親閨女啊哈哈哈哈!他那表情太精彩了,我他媽能記一輩子!”
渡鴉是這群人裏玩兒的最野的,貨真價實的瘋子。她喜歡和人賭死局,終點是山頭上的斷崖,誰先剎車算誰輸。那一次她開着改裝過的GTR歡呼着跑上山頭的斷崖,直到最後也沒松油門兒。幾天後她爹派人來在山下撿了幾片衣服帶走了。有時候你會發現,那群沒心沒肺大大咧咧成天逗樂給人講段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厭世者。
我在G市待了快一年,後來憑着超爛的車技和不要命的玩兒法撞廢了兩輛車斷了一次胳膊一條腿後終于被我大哥強行羁押回京。活着走出了ICU卻差點沒活着走出自己家門兒,我爹掄起棍子一頓暴揍我又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後來的這些日子我爹能對我的爛泥扶不上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至此地步估計也有當年的原因。雖說現在我依舊沒什麽長進整天游手好閑坐吃等死的混日子,但好歹每天規規矩矩安安分分的上班兒下班兒沒再幹什麽出格的事兒,最多也就是女朋友換的勤了些偶爾上上花邊新聞被人議論兩句。跟當年比起來簡直不能讓人更省心。
安亦這小子跟我不一樣,當年他是真的沒人管的那種。他一私生子從來沒進過安家的門,他爸是個怕老婆的主兒從來對他不聞不問,他媽去世前倒是替他從他爸手裏要來一套房和一些存款。我當年認識他的時候他才17歲。
誰曾想啊,安老爺子那麽怕老婆的一人臨終前居然硬氣了一回,偷改了遺囑把大半遺産都留給了這麽多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我調侃他說:“呦,當年不是嫌你爸的錢髒嘛?現在吃着香啦?”
安亦現在一點兒不像當年穿着校服在公路飙車的小流氓了,打扮的人模狗樣身後還站仨保镖,比我都有派頭,他笑說:“哈哈哈,髒,怎麽不髒?可權力這玩意兒真他媽是個好東西,我拿着它,安家就是一把任我擺弄的手裏劍,我不要它,我就永遠是安家踢來踹去的一條狗。”
這一點我也深有體會,一直以來老秦家可以給我我想要的,也可以帶走我想要的,老秦家站在我這邊的時候我才是有資格橫行霸道的秦三兒,老秦家站在我對面兒的時候我屁都不是。當年我初生牛犢不怕虎,也曾自作多情的打算為了某人和老秦家背水一戰,可誰知人家拿了錢走的心甘情願,連一個讓我為他赴湯蹈火的機會都沒給我。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這麽恨姜伯約其實有一半兒是在恨自己,當年如果我能比老秦家牛逼一點兒,在老秦家往姜伯約面前拍一沓錢讓他離開我的時候往他面前拍更厚的一沓錢叫他不準走!他是不是就會留在我身邊了?
安亦加入後算上銀行貸款,啓動資金差不多了,但後續投入也要一大筆錢。幾天後安亦突然說他認識一朋友也想入夥,資金巨大要求不高,跟特麽白送錢似的。我跟向老二都想見識見識是哪位財大氣粗的土豪。
飯桌兒上,當安亦把身邊那位膚白似雪氣質冷冽的小白臉兒介紹給我說:“這位是姜老板。”的時候,我并沒有想象中那麽意外。當初聽說有人要投這麽一大筆錢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股子暴發戶味兒實在有點兒似曾相識的感覺。
姜老板扶了扶鼻梁上泛着冷光的無框眼鏡,淡淡道,“秦總。”他向我伸出手來。
呦,這他媽又整什麽幺蛾子吶?我把他小情兒扔大草原去了他老人家這是打算從內部搞破壞報複我?
我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他要收回手的時候我卻沒放手。在他詫異的目光中拽着他的手拉過他的手腕解開袖口仔細檢查了一遍。
“沒藏什麽兇器吧?哦,沒藏就行。”我笑笑,放開他的手腕,“失禮失禮,我這前不久才被姜老板警告完,最近就幹了對不起您的事兒,不上點兒心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