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術前檢查和術前準備對唐盟這個一條腿不能動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漫長而痛苦的折磨。

主要是因為住院他本來吃高營養餐吃的嘴裏就已經淡出鳥了,這一準備手術他現在感覺特別餓。

術前檢查很麻煩,各種片子還要抽血,但是術前準備開始唐盟才有了些許馬上就要手術了的緊張感。

遭罪。他本來就不多的腿毛被刮了個一幹二淨,連腳指甲都被剪了一圈,雖然他不是很懂腿和腳有什麽關系,總歸他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鹹魚。

他苦中作樂吐槽了一句,人家還安慰他:你這骨折沒到大腿,不然X毛都得刮。

唐盟:別說,說了我跟你就鎖了,鑰匙都給你吞了的那種。

一切準備就緒,唐盟不敢随便動,視線所及之處卓女士唐爸爸都在,羅來他們也來了。可他不知道怎麽的,就是安不下心來。

付嘉許跟在魏元洲身後,憋了半天:“你不過去?”他不過去自己也很難過去好嗎,可是來都來了總不能轉頭就走吧。

越往手術室去,唐盟心跳的自己都快能聽見了:“等等!”他終于忍不住喊了一嘴:“能不能讓我緩緩再進去……”卓女士和唐爸爸表情比他還緊張,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孝,唐盟在這個時候還真希望能自己冷靜冷靜,他看向羅來希望自己的老同學好朋友兼經紀人能給自己點力量,誰知人家根本沒看自己,而是看着別的地方。

唐盟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心有所感,微微側起身朝腳下的方向看去。

魏元洲看見他嘴動了動。

唐盟在叫他。

魏元洲走了過去,每一步都很穩,穩到唐盟想罵人。

因為他仔細看才發現,在醫院這麽嚴肅的地方,魏元洲裏面一身黑色條紋西裝,外面一件黑色毛呢大衣,脖子上一條駝色圍巾長長的搭在那,腳下皮鞋黑到反光。

怎麽最近流行大上海複古風嗎,這差個帽子基本上就是強哥了。

黎關羅來一一讓開自己的位置,魏元洲看了一眼推床的護士,護士也退了兩步,讓地方讓他能俯身跟病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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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洲,我緊張。”還不等魏元洲說什麽,唐盟繼續說:“我要是萬一以後不能正常工作了,環娛就等着養我後半輩子吧。好了醫生,我準備好了。”

兩個護士一拉,沒拉動。

魏元洲手上一用力,唐盟反而又被扯着往後挪了兩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俯身用唇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了一下。

一瞬間周圍所有人神色各異。

唐盟當時就炸了:“魏元洲你tm的!你從外面帶了什麽細菌怎麽辦!”

護士把床拉進去了。

魏元洲退回到付嘉許身邊,後者嘆了口氣:“我懷疑他根本沒注意我來了。”然後他又壓低聲音:“你們這……什麽情況?”

魏元洲打了聲招呼就帶着付嘉許走了,“今天叫你是有正事,我們找個地方談。”

付嘉許神色一變,“什麽事。”

“我在國外的的律師出了問題,以後那邊資産法律相關事務以後也交給你,你就辛苦一點。”

“這有什麽辛苦的,你又不是不付錢……那個律師幹什麽了?跟誰合夥坑你了?”

魏元洲下一句話讓他差點一腳踩了急剎車。

“他洩露了我的遺囑內容。”

“你立遺囑了?!”

魏元洲皺了皺眉頭:“好好開車。”

付嘉許回過神也知道自己有點大驚小怪,沒人規定年輕就不能立遺囑,反而環娛已經做大,立了也不奇怪。

洩露雇主遺囑內容,作為律師已經是職業道德問題了,按照魏元洲的性格想也知道不可能善了。

陶仕已經帶着一堆資料等在了付嘉許的事務所,他們回去後兩個人待在辦公室,付嘉許一樣一樣的看過去。

最後一個文件夾,放的就是魏元洲的遺囑,“你先看一下,我要在國內重新立一次遺囑。”

“好,我之後去幫你聯系公證。”付嘉許抽出遺囑,剛看上兩行就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但是他還是堅持看完了,視線在魏元洲和遺囑之間驚疑不定。

但是作為律師,他只是長長的出了口氣,将遺囑放了回去。

“說實話,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了,可有些時候還是不懂你這些都是什麽騷操作。”

魏元洲沉默了一會兒,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跟付嘉許說了一遍。

付嘉許神色幾次變換,但是到底是見多了事情的律師,最後他只是神情複雜的輕輕搖了搖頭:“精彩……那你現在是無家可歸?”

“沒有,住在我的另一個房子裏。”

“這些你告訴唐盟了嗎。”

“……等他手術之後身體好一點再說。”

兩個人又談了一會兒正事,付嘉許的八卦之心還是忍不住起來了,可不管他怎麽追問,魏元洲對于他和唐盟之間的問題都只字不提。但是付嘉許敢确定,他現在知道的一切一定不都是真的,這裏面一定有故事。

“魏哥……你知不知道律師的求知欲是很旺盛的,我現在就很難受抓心撓肝晚上會睡不着覺的那種難受。”

“請你吃飯。”魏元洲起身往外走。

“中午?”付嘉許眼睛一亮,追上來打開門。

魏元洲看他像看傻子一樣:“我要回醫院。”

付嘉許真是信了他的邪。

要不是這家夥給他的費用比常規高三層,他!付嘉許!就算餓死!也不要認這個發小!

陶仕拿出一個設計精美一只手高的錫罐。

“這是給伯父的。”付老爸這輩子沒別的愛好,就一個喝茶,而且偏愛銀針,但是付母為了他的身體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他喝,所以儲備的不多,常常入冬時就容易青黃不接。

魏元洲收的這罐茶可是一九年的春茶,喝茶的人都知道,大部分的茶春分到清明之間采摘是最好的,而頂尖銀針采摘僅限清明前後。而茶香能夠保留的最好時期是三個月內。這一罐銀針經過最後一道工序之後并沒有普通存放,而是進行了真空保存直到冬天。現在裏面放的依然是真空包裝的銀針,包裝打開後可以直接用錫罐存放在冰箱裏。

付·識時務者為俊傑·嘉許:“……謝了……”

不是他沒骨氣,實在是形勢比人強,人生太難了。

付嘉許每周五回家吃飯,正好是在他在本地念書的妹妹付嘉嘉回家的時候,很不巧今天是當不當正不正的周二,因為魏元洲的緣故他本來就排滿的工作現在堆的跟山一樣。

……讓助理送吧。

魏元洲回到醫院,這一來一回已經将近兩個小時,唐盟還沒有從手術室出來。

他沒有上樓,坐在車裏等羅來的消息。

很多簡單的骨折手術甚至一個小時就能結束,可粉碎性骨折根據複雜程度三四個小時都是可能的,而手術越複雜,留下後遺症的可能性越大。

唐盟已經離開舞臺了,好不容易能夠憑借演戲再度出頭,魏元洲不能想象他連這都失去。

還是在他準備的舞臺上。

他忍耐了十年,可是此時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壓抑這種憤怒,怒火灼燒着心髒,讓他胸口發緊,忍不住咬緊牙關。

可是他也無法發洩這種憤怒。

掌心的手機微微震動,魏元洲睜開眼。

“喂?”

“告訴他們,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再來打擾我……我就把他們的兒子全身的骨頭,一寸、一寸的敲、碎。”

唐盟因為手術是在腿部,所以做的是腰麻,也就是所謂的半麻,但是醫生告訴他睡一覺醒來就好了,所以唐盟在藥效漸漸上來之後,因為平常的痛感也幾乎感覺不到,倒真的睡着了。

他打住院以來沒徹底的睡過一次好覺,這次倒是睡了很久,久到生生被疼醒了。

“鎮痛泵呢!”唐盟頭殼都要飛了。

“開着呢!”大家都沒想到唐盟睜眼第一句就是這個,覺得好笑又心疼。

唐盟龇牙咧嘴,冷汗肉眼可見的流了下來:“他媽的說好的開了不疼呢,媽的!”他看了一圈大家緊張他的表情,到底沒說什麽,咬着牙忍了。

半個小時之前剛到的秦義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輕輕拍了拍唐爸爸的肩膀:“你們一直陪着也沒吃什麽,我帶你們出去吃點東西吧。”

“這個時候哪有心情……”唐爸爸瞪了他一眼,卻正看見愛人朝自己使了個眼色。

他抿抿嘴,把卓女士也硬帶了出來。

“你們在裏面,他連疼都不肯說,讓他自己待一會兒吧。”

卓女士并不是很贊同:“這個時候做父母的不在他身邊不是更不像話。”

唐爸爸倒只是沉默了一下,嘆口氣:“兒子跟我們不交心也正常……”他想了想,重新打開病房門:“羅來,叔叔問你點事兒。”

羅來被叫到稍微遠離病房的地方,唐爸爸倒是開門見山:“你有小魏的電話吧?幫叔叔聯系一下他,要是有時間……讓他來陪陪盟盟。”

見羅來點頭,唐爸爸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們做長輩的跟你們之間多少有些代溝,這些年你對盟盟操的心恐怕比我們當父母的都多,這孩子高中畢業之後就不怎麽跟我們談心了,還是多麻煩你了,有什麽我們能做的,就告訴叔叔阿姨。”

羅來連忙說不敢當,把人送走才打通了魏元洲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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