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赴濟南傳信

林逸塵從小就跟師傅劍聖隐居山野,除了每隔幾年到濟南府去的時候,能見上一些做買賣的女人外,基本沒有跟任何女人接觸過。更別說像羽裳這樣,美麗而又妖豔的秦淮河花魁。按理說,面對這樣的女人對自己深深地愛慕,他應該是很難拒絕的。可是,他對羽裳卻冷淡如水,毫無半點喜愛之情。這既不是因為他冷酷無情,也不是因為他嫌棄羽裳的身份,而是因為他早已心有所屬。

兩年半前,林逸塵替山東布政使鐵铉,到京師辦事,乘船路過秦淮河,救了被官軍追捕跳河的方貞,并将她帶回濟南。不到十四歲的方貞在遭遇滅族之痛後,又身染寒疾,需用天然溫泉浸泡身體,方可治愈。他雖知男女授受不親,但生死攸關之際,他只能放下世俗的觀念,抱着她在溫泉池治愈寒疾。他雖為正人君子,目不斜視,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懷裏躺着的是一位絕世佳人。起初,由于方貞年齡尚小,他還能視她為小妹。可随着方貞一天天長大,成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那顆愛慕她的心,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你們繼續彈琴吧,我先走了。”剛坐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林逸塵便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轉身望着身後的方貞,溫柔地叮囑道:“如果,我不能在你身邊保護你了,你千萬要記得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去做危險的事。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師兄,你要去哪裏?”聽了林逸塵的話,方貞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她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用擔心,我只是回濟南府一趟。”林逸塵看見方貞臉上的擔憂之色,微微一笑,語氣輕松地寬解道。

“好,那你一路保重!”聽是回濟南府,方貞不安的心,稍微放松了下來。

“等等!”羽裳飄然來到林逸塵的面前,取出一個香囊,羞澀地說道:“這個你帶上吧!”

“多謝羽裳姑娘的一番心意,林某不敢愧領!”林逸塵知道羽裳對自己的心思,怎敢輕易接受她贈送的香囊呢?

林逸塵推辭不肯接香囊,羽裳羞澀的臉上,又多了幾分尴尬。雖然,當初繡這個香囊的時候,就想到可能根本送不出去。但是,面對他的拒絕,她心裏還是非常失落。

方貞見場面陷入尴尬,靈機一動,從書案拿過一張黃色的小紙,寫下幾個字,折疊之後,走到羽裳近前,拿過她手裏的香囊,将小紙放進去。然後,親自上前為林逸塵佩戴,挂好後,她還不忘用略帶撒嬌的口氣,再叮囑一遍:“這是我為你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每天都随身帶着,不能輕易拿下來,離了身可就不靈了!”

“我一定每天都随身帶着,不讓它離身就是了!”林逸塵一臉溫柔地望着方貞回道。

林逸塵走後,羽裳疑惑地看着方貞問道:“你什麽時候去求的平安符,我怎麽不知道?”

“沒想到,蠻箋小字不但騙過了師兄,還騙過了你這精明的雙眼。”方貞微微一笑道。

“你這麽聰明伶俐,難怪他對你言聽計從。”羽裳言語間,流露出一股濃濃的羨慕之情。從前,她是鳳悅樓甚至秦淮河上所有姑娘,羨慕的對象。她雖然不敢說自己的才貌舉國上下無人能及,但一直認為在京師,至少沒有人能跟她媲美。沒想到,人外有人。鳳娘悄悄領進翠竹閣的這位二八佳人,不僅仙姿玉貌,另她自愧不如;在琴棋書畫上的高深造詣,更是讓她望塵莫及。

林逸塵離開京師的第五天,雪兒突然慌慌張張地從街上回來,帶回一個不好的消息。她從兵部裏一個鐵铉的舊友處,得知朱高熙奉朱棣的旨意,以于前日啓程前往濟南府,清剿哪裏的逆黨。

“雪兒,趕緊收拾行李,我要馬上回濟南。”方貞得知這個消息後,坐立不安,決定親自前往濟南府報信。

“不行!林師傅說過的,沒有他的陪同,你不能出遠門。”雪兒急忙搖搖頭。

“如果我不能在官軍之前趕到濟南,師兄、彥修哥哥和滅燕派幾十名兄弟姐妹,都會有性命之憂。”一想到這些,方貞就感覺全身刺骨的寒冷。

“我知道!可是,這麽遠的路程,要是……”

“不用擔心,我們倆易釵而弁,一路上多加謹慎,不會有什麽事的。如果真碰上了打家劫舍的賊寇,還有你這位俠女在呢!”

“好吧!”方貞又是寬慰,又是吹捧,雪兒只能點頭答應了。畢竟她是主子,自己是奴仆,胳膊哪能扭過大腿呀!

其實,林逸塵的擔心并非是多餘的,方貞的美貌,确實是太容易招惹麻煩了。她跟朱高熙的緣分,就是起始于他的英雄救美。作為生長在儒學大家的千金小姐,她自小只讀聖賢書,學琴棋書畫,從沒有舞刀弄槍過。後雖被劍聖收為義女,但是由于身體不佳,一直沒有機會跟義父學習武藝。等她身體完全恢複時,劍聖卻又離開人世。林逸塵傳授給她的一些拳腳功夫,由于她沒有深厚的內功基礎,也就變成了花拳繡腿。對付一些不會武功的小毛賊還可以,碰上稍微練過幾年功夫的人,她就根本不是對手。好在,雪兒是從戲班裏出來的孩子,小時候練過一些拳腳。方府滅門後,她女扮男裝進了一家镖局做雜役,跟着那些镖師們學了不少功夫。後來,又得到林逸塵的指點,功夫确實是長進了不少。

方貞挂念林逸塵和黃彥修的安危,一路快馬加鞭,直到泰安州才追上朱高熙的軍隊,并趕在官軍前,先進入城門。主仆二人在距離州府最近的一家客棧住下,倆人梳洗之後,稍稍休息了片刻,便前往州府對街的馬家老店吃飯。

“我看大約有四五百人。”雪兒望着州府門口排着長龍的軍隊,低聲說道。

“除了他的護衛和随行的仆人外,還有四百軍兵。”方貞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将州府大門進出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她正凝神沉思如何在軍隊進濟南府前,将其消滅。完全沒有注意到,朱高熙進府門前,朝馬家老店樓上看了一眼。

卯時剛到,太陽還沒有從東方升起,方貞和雪兒便收拾好行裝,趕在城門開啓的第一時間出城,準備在天黑前趕到濟南府。在離泰安州20多公裏的一處溪水邊,雪兒牽着馬在溪邊飲水吃草,方貞則坐在涼亭裏喝水歇腳。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轉身望去,有三個人正策馬從泰安州的方向朝她奔來。在距離涼亭十五六丈的地方,三人勒住快馬停了下來,朝她這邊看了看後,其中一人,下馬慢慢向她這邊走來。随着那人離她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朱高熙打量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方貞,還是一身白衣,只是往日的羅裙變成了今日的白袍。

“公子認錯人了!”方貞慌忙應付了一句後,急忙起身逃離。

“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世上怎麽會有這般俊美的少年呢?如果不想讓別人看出你是易釵而弁,就應該好好下點兒功夫。”朱高熙拉住方貞的手腕,淡定地說道。

亭子外的雪兒,見小姐被漢王攔住,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雙拳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腦袋,一邊敲一邊小聲嘀咕:“我真笨,怎麽沒有想到讓鳳娘給小姐易容一下呢!現在怎麽辦?怎麽辦?”

“哼!”方貞冷笑一聲,輕擡濃密翹長的睫毛,望着他烏黑深邃的眼眸,平靜地回道:“我義父的周年祭日馬上就要到了,我回來祭拜他,有什麽不對嗎?倒是王爺你千裏迢迢從京師來到這裏,應該不會只是來游山玩水的吧?”

“當然不是!我是奉旨前往濟南府辦差的。”朱高熙猜道,方貞如此風塵仆仆地趕往濟南,定是已經得知了他此行的目的,他也沒有再隐瞞的必要了。

“王爺既然有公務在身,我不便打擾,先行一步了!”方貞說完,抽身要走,但朱高熙卻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她不得不小聲提醒他,“王爺如果想歇息,請自便。我還要趕路!”

“既然都是去濟南府,結伴而行,豈不更好!”朱高熙慢慢松開握住方貞的手,愉快地提議道。

方貞沒有拒絕,朱高熙的決定正合她意,她可以趁機了解更多的情報。

“你……你是誰?”雪兒望着牽馬朝她走過來的魯正銘,驚訝地叫道。

“這是我們漢王府的護衛長,皇上親封的骁勇将軍。”劉忠急忙上前介紹道。

這時,從亭子裏走出來的方貞,在看到魯正銘的一剎那,也不由的一驚。他的五官相貌跟師兄林逸塵一般無二,只是神韻看起來有些差異。總是一襲青衫的林逸塵,玉樹臨風、伴着一股飄然出塵的劍客之氣。而常年戎裝的魯正銘,偉岸魁梧、完全是一副英姿飒爽的将軍模樣。

“請問魯将軍的師父,可是武聖人魯昌海?”方貞有些激動地問道。

“為師正是武聖人,姑娘是如何得知?”魯正銘感到非常疑惑,其實不止是他,一旁的朱高熙和劉忠也是非常好奇。

“武聖人可曾有跟你提起過,他的師弟劍聖林衛平和你的孿生兄弟。”

“什麽?孿生兄弟,你是說我還有一個孿生兄弟?他在哪兒?”魯正銘曾不止一次聽師父說起劍聖林衛平,但從未聽他提到過自己的孿生兄弟。

元末明初,江湖上兩大高手,武聖人魯昌海和劍聖林衛平,帶着惠宗皇帝一個妃子産下的遺腹子,一對孿生兄弟,隐跡江湖。武聖人帶着孿生兄弟中的哥哥在關外居住,劍聖則帶着孿生兄弟中的弟弟在山東隐居。為保住兩個孩子的性命,師兄弟二人約定隐瞞孩子的身世,武聖人到死都沒有違背約定。但是,劍聖卻在臨死前,将這個秘密告訴了林逸塵和方貞。

“是的,你的孿生弟弟就是我的師兄林逸塵,你見到他後,便會解開你的身世之謎。”方貞覺得應該由林逸塵來告訴他一切。

太陽即将落山時,五人來在濟南城外20多裏處的一片樹林。這片樹林很大,一眼望不到邊,而且樹木稠密,給人一種陰森之感。

“大家快點兒,我們必須趕在太陽落山之前,走出這片樹林。”朱高熙話音剛落,突然從樹林裏竄出十幾個人影來,個個都蒙着面,提着明晃晃的武器。

“王爺,小心,來者不善!”魯正銘掃了一眼,向他們圍攏過來的蒙面人,提醒朱高熙。

“雪兒,照顧好你家公子,刀劍可不長眼!”朱高熙回頭叮囑完雪兒後,轉身對圍上來的蒙面人,喊道:“來者何人,可否報上名號?”

“取你性命之人!”為首的一位青衫男子,說完,拔出手中的寶劍,直逼朱高煦哽嗓咽喉刺來。

朱高熙從青衫男子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判斷出他內功深厚,必定是一位身負上層武功的劍客。他不敢等閑視之,一個縮梗藏頭躲過一劍,并順勢抽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出鞘的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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