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臨下班了，蘇珊還沒告訴夏一然見面的地址，夏一然發了個信息給她，她很快就打電話過來，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她雖是抱歉卻很亢奮的聲音，“親愛的，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看甄貞試婚紗看的太激動了，都給忘了，喬宥這家夥實在是太土豪了！你知道甄貞要買什麽婚紗嗎，艾，艾……”
“艾莉薩博。”蘇珊激動地舌頭有點打結，半天沒說出名字來，旁邊有個溫柔的的聲音傳來。
“對，就是這個牌子！天吶！你知不知道多貴啊，還是今年剛出的新款，一件婚紗都能給我買套房了，天啊！怎麽老天爺不賜我個喬宥啊！”
聽到那個品牌名字，夏一然有片刻的失神，她跟喬宥說過，她最喜歡的就是Elie Saab的婚紗，高貴奢華，才能匹配她的氣質。
夏一然回過神來，笑着說，“從現在起開始祈禱或許還來得及。”
“讨厭！”蘇珊嬌滴滴地嗔了句，“好啦，不跟你貧啦，我把地址發給你，你早點過來啊。”
“好，拜拜。”
打完這通電話，也差不多下班了，夏一然脫了白大褂，帶上包就出去了。
地方離醫院不算太遠，半個小時就到了，她剛進門，就看到蘇珊半跪在真皮沙發上興沖沖朝她招手，等她一走進，蘇珊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目光頗有些嫌棄，“你怎麽穿成這樣就來了？還有我送你的包呢，你怎麽不背上？”
夏一然無奈，“我上班怎麽背啊。甄貞呢？怎麽沒看到她？”
來之前蘇珊跟她說喬宥臨時有事來不了了，雖然覺得自己能從容應對，可聽到這個消息她還是暗暗松了口氣。
“又試了件新的，可好看可華麗了。”蘇珊的語氣裏是滿滿的羨慕，不僅僅羨慕這件昂貴的婚紗，喬宥可還是個大長腿歐巴呢，當年還是校草呢！
“喜歡你也可以試啊。”
“我？我又不結婚。”
“試試又不要錢不是？”
蘇珊眼睛一睜，圓溜溜的，很心動的樣子，然後又搖頭，頗有些遺憾地說，“還是算了，今天是陪甄貞的，不能主次不分，還是等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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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然笑了笑，對面有了動靜，很快便看到一個漂亮的姑娘穿着華麗的婚紗出來，仿佛散出一團光芒，絢麗奪目，霎時将所有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
甄貞被這麽多人盯着，有點害羞，耳根都紅了，聲音小的很，“好看嗎？”
“親愛的，你太美啦！”蘇珊驚嘆道，“我要是喬宥，現在就能把你撲倒！”
甄貞被她這麽一說，臉更紅了，又喜，又有點不知所措，忽然看到夏一然，像見到救命稻草一樣忙打招呼，“嗨，一然姐，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
“再好看也不及新娘子十分之一。”夏一然真心地誇道。
每個女孩子穿上嫁衣都會很美，何況甄貞本就長的好看，眉眼細致婉約，清麗動人。
“哎呀，你怎麽也跟珊珊一樣張口就來。”甄貞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應該是很高興夏一然的誇贊的。
“我怎麽張口就來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蘇珊覺得很無辜，就是有點遺憾，甄貞這麽美的樣子竟然沒被喬宥看到，不過等到結婚的時候應該更美的。
甄貞顯然也想到這個，歡喜的臉上閃過一絲絲失望，但忽然，她吃驚地看向他們後面，繼而驚喜道，“喬宥？你怎麽過來了？你不是說有事來不了嗎？”
夏一然背脊一僵，心慌的不知所措，不是說他不來的嗎？
“給你個驚喜啊。”溫暖，透着些許調侃，竟和當年一模一樣。
甄貞已經提着婚紗走過去，喬宥親昵地扶着她的肩，認認真真地看了會兒，誇道，“好看！我女朋友果然是最漂亮的新娘！還是我眼光好！”
雖然相處的時候喬宥常常張口就是把人誇的心如鹿撞想入非非的話，可甄貞還是很害羞，嬌嗔着推了他一下，“我朋友還在呢。”
喬宥這才看過去，看到蘇珊沖他笑，表情立刻僵住，驚疑，尴尬，後悔。
讀書的時候，蘇珊雖和喬宥算不得多熟，可喬宥這人脾氣好，一點沒有學霸兼校草的高冷架子，跟每個人都能聊幾句，這麽多年沒見，蘇珊也有點惡作劇的念頭，特意囑咐甄貞別告訴喬宥她是誰，就想看看學霸還認不認得她。
可是，他現在看她是什麽眼神啊？不想見到她，讨厭她？蘇珊有點尴尬，無措地揮了揮手，“嗨，喬宥，還認得我嗎？我們是高中同學，我是蘇珊。”
他怎麽會不認得呢，蘇珊是夏一然最好的朋友。
不過到底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喬宥很快恢複鎮靜，點點頭，“你好，老同學，好久不見了。”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越過她看她身後的人，莫名的緊張害怕，可看到那人的背影清冷涼薄，衣服簡單樸素，提着的心才放下，卻又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
這一會兒的功夫，夏一然已經放松下來，雖然心還跳的很快，但不妨礙她從容自若，何況再不跟人打招呼，也顯得她無禮心虛。
夏一然轉過來，朝他們走過去，臉上是她慣有的微涼的淺笑，作為一個性情冷淡的人，這樣的微笑禮貌的無懈可擊。
“喬宥，你好，我是夏一然。”
确認了那不是夏一然，喬宥就沒太在意她了，卻也沒了心思再看甄貞、再誇她，直到夏一然走過來，開口說話。
他盯着那張白淨明麗的臉，瞳孔漆黑，清涼如水，清晰地倒映着他慌亂慘白的臉。
他好像還看到整個世界就在面前土崩瓦解，他站在懸崖邊上，只有方寸之地，卻也慢慢灰飛煙滅。
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十年，他從來都不敢回憶她，不敢去想她，即使回國，也不敢去問有關她的任何消息，而她現在就在他面前，看透世情的淡漠，已不是他記憶裏愛使小性子的嬌嬌姑娘。
是因為他跟她分手，她才變成這樣嗎？
女孩子的心思大都細膩敏感，連蘇珊這樣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都嗅出女幹情的味道了，更別說喬宥的未婚妻了。
甄貞望着喬宥，他眼裏只有夏一然，絕望着，又驚喜着，她再傻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麽，腦子裏亂轟轟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幾乎痛苦的奪門而逃。
她的未婚夫這樣看着別人，她算什麽！
夏一然怎麽也沒想到她今天表現的好好的，喬宥卻失态了。
他這樣看她是什麽意思！
她心裏也很慌，又羞又愧，尴尬的實在待不下去了，正好手機進了一條信息，她迅速打開來看，是無聊的廣告，她卻找到了借口，忙說，“不好意思，醫院裏有事，我先走了，還有，恭喜你們！再見！”
夏一然走的很快很匆忙，都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喬宥身心都空茫茫的，下意識就要追上去。
“喬宥！”甄貞尖叫着，猶如當頭一盆冰水澆過來，喬宥終于回神，看着甄貞羞憤欲死的表情，只覺渾身一寒，仿佛那些令人恐懼，折磨了他整整十年的噩夢又突然襲來，讓他顫抖害怕。
那一副像見了鬼的表情，更讓甄貞絕望，提步就要往外跑，幸好蘇珊拉住了她，也不知為何要拉住，就下意識這麽做了，只是看她那麽傷心的樣子她也不知如何勸，看到她身上的婚紗，靈機一動，脫口就說，“你婚紗還沒付錢呢，你這樣跑出去就成打劫啦，要坐牢的！”
“……”
夏一然出了婚紗店，臉上的鎮定消失不見，心裏慌慌的，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知道一路狂奔，跑到實在沒力氣了才停下來，就近是公交車站，她去那坐下來，緊繃的情緒才慢慢舒散。
方才的情形，又浮現在腦海裏。
她實在不懂，喬宥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也許，是沒心理準備才那麽震驚吧。畢竟是在陪未婚妻挑婚紗的場合遇到前女友，換誰都尴尬，她也不過是提前知道了做好心理建設了才沒那麽失态。
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可喬宥那樣絕望悲痛的眼神，在腦海裏揮之不去，讓她鎮靜的情緒又起了些許漣漪。
從前她像驕傲的孔雀，從不知愁是何滋味，這些年，她滿腦子都是學醫，從沒有時間去想其他東西，她從來都不大懂得悲春傷秋，可現在，想着喬宥的眼神，不免去想，如果當初他們沒分手，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也許現在，她還是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的公主。
下班高峰，路上有點堵，周兖寒在車裏看着報告，看久了有些累，他揉揉眉心，看向窗外放松一下，目光卻忽然被公交站的一個女孩子抓住。
女孩子穿着白T，淺藍的牛仔褲，白色板鞋，她靜靜坐在那兒，白淨的臉蛋仰望着天空。
那麽漂亮明麗的女孩子，身邊卻沒一個人，好像有無形的屏障将她隔離開來，悲傷淹沒了她，滿世界的喧嚣都侵襲不了那一方寸之地。
周兖寒跟劉川說了聲，自己下了車朝她走過去，“夏醫生。”
夏一然轉過去看他，有一瞬的茫然，只剎那功夫，她站起來，“周先生，你好。”
又成了那個清冷淡薄的夏醫生。
周兖寒真有些佩服她調節情緒的本事，不做演員，真是浪費了。
“夏醫生，我叫周兖寒。”周兖寒伸出手，“我們也算鄰居，你總這樣稱呼我，實在太見外了。”
“夏一然。”夏一然淡笑了下，像是沒看到他伸出的手，“您別介意，我就這樣的性子。”
周兖寒嘴角挑了挑，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你還沒吃飯吧，這附近有家私房菜，我常常去，味道不錯，不如一起？”
“抱歉，我家裏炖了湯。”
周兖寒挑了下眉，沒有戳穿她，“那太遺憾了，好吧，那我送你回去，順路。”
夏一然看了看堵的幾乎癱瘓的道路，“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可能坐地鐵會更快。抱歉了，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