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6
在經歷了上廁所的撕心裂肺以後，蘇樂再看到食物，無論多香她都如鲠在喉，甚至偶爾在食堂聞到炸雞的味道她甚至會産生幹嘔的感覺。
她對于自己這一系列變化感到難過，過去她可是個無肉不歡的女子。
烤五花肉時将肉放在鐵板上，發出滋滋的響聲，白嫩的肥油變得香酥，瘦肉的部分也開始變色，這就是一個五花烤好的标致。就着她精心調制的辣醬，一口入喉香嫩彈牙，絲毫不會有幹柴的口感。
可是現在她在大哥的勸說下，好不容易來到食堂，經過油炸區時胃裏就開始翻江倒海。
于是她對大哥和詩人說她有些乏了，又再次折返回了病房。
蘇樂雙手插在口袋，走在食堂通向住院部的長廊上，為了給病人一個良好的休息區，醫院在亭廊裏種滿了綠植，爬山虎順着藤架挂滿了亭廊，這樣即使是夏天走在亭廊裏也不會感覺到熱。
蘇樂低着腦袋，走得很慢，忽然眼前出現了一雙皮鞋，她猛地擡頭發現是顧醫生。而看到顧醫生的一瞬間，她才想起他的那件風衣還在自己的病房裏。都是葉清下手那麽重，害得她都完全忘了這檔子事。
“你的衣服還在……”
“你怎麽總是冒冒失失……”
兩個人同時開口的默契，讓他們都笑開了，顧醫生聳聳肩說“沒關系，什麽時候還都可以，這幾天我都在。”
“哦，好。”蘇樂點點頭，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此時她的肚子再一次不适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她的頭更低了，五官都擰到了一起，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既生氣又無可奈何。
顧醫生的手輕輕附在她的腦袋上，觸碰的一霎那，蘇樂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顧醫生說“看來今天中午又要我請你吃飯了。”
“阿？我、不用……”
“走吧。”
“好。”
他嘴角一勾，雙手插回口袋裏，微微側身繞過蘇樂走在了前面，而面紅如血的蘇樂則小步地跟在身後。她感嘆着自己怎麽這麽沒有志氣，一頓飯就把自己收買了。
等她再次回過神來，顧醫生已經端着熱粥和一碗肉湯炖蛋走到她面前。
他放下托盤，将雞蛋羹放到她面前，詢問道“你這是第六天了吧？”
蘇樂頭如雞啄米般點頭，她的動作也引得他大笑，他把勺子用紙巾擦了擦才遞給她，還不忘囑咐一句“慢慢吃，很燙。”
“我不是小孩子了。”蘇樂嘟哝道。
“可你比我們兒科的孩子還不懂事。”
“誰說的。”
“因為你和他們一樣不會照顧好自己。”
顧醫生說完這句話微微一笑，然後低頭吃飯，蘇樂拿起勺子看着面前的粥，依舊是沒有什麽胃口。但因為是顧醫生的好意，她硬着頭皮吃了幾口後，就放下了勺子，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玻璃渣的痛苦了。
顧醫生看蘇樂很快就放下了勺子，眉頭又擰在了一起，他說“你這樣可不行，吃得清淡吃得少，不代表不吃。”
蘇樂托着下巴，歪着腦袋，盯着粥，她現在好像有一種法術就是看着食物就能有飽腹感就好了。
“唉……要是看看就能飽了好了。”她心裏這麽想着，口中也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顧醫生則敲了她的腦袋一下，要她停止幻想“傻瓜，怎麽可能。”
蘇樂擡頭，她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顧醫生的上衣口袋處夾着一個小玩偶，是一只黃色的毛絨小雞仔，樣子十分可愛。
顧醫生順着她的視線下移，然後解下了口袋上夾着的小雞仔別針，他拿着別針說“小孩子喜歡，兒科大夫嘛，沒有辦法。”
看到顧長煙為了讨小孩子的歡心努力改變自己，她又聯想到他口袋裏随時準備的德芙巧克力，難怪大哥會說他很受小孩子的歡迎了，人家不僅長得帥還體貼。
蘇樂拿勺子攪動着碗裏的粥，嘆氣道“唉，要是我們科室的大夫也像你這樣就好了。”
顧醫生聽到蘇樂的這句抱怨，也放下了筷子，順着她的話問道“怎麽姜醫生、葉醫生不好嗎？”
“姜醫生挺好的，就是……”蘇樂一提到葉清就恨得牙癢癢，那日人人都說他下手輕，怎麽到自己這裏偏就換了一個人，肯定是故意和自己過不去。
看蘇樂沒了下文，顧長煙好像會意了，他安慰道“葉醫生的口碑在肛、腸科可是數一數二的，而且當年在學校，他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阿。”
“咦，你們是同學？”
顧長煙吃了一口飯，點點頭，繼續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蘇樂翻了一個白眼，硬着頭皮把自己的慘痛遭遇告訴了他，當然她将所有惡心的環節都省略了，畢竟面對帥哥，還是正在吃飯的帥哥，她怎麽能如此荼毒他呢。
聽完了蘇樂的控訴，顧長煙和葉清問了她一個同樣的問題“你看那個手冊了嗎？”
“呃……”這一個問題直擊蘇樂的痛處，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給不出一個答案，顧長煙看到她這副為難的表情自然也猜到了她的答案。
他告訴蘇樂“那個手冊不是醫院發的，是葉清自己制作的，上面既有住院期間的注意事項還有後續的恢複治理。你既然沒有看的話，是不是犯了什麽手冊上的注意事項？”
在顧長煙的提醒下，蘇樂回憶着自己住院第一日的種種，她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麽過分的呀，因為剛做了手術，她只顧着關心自己嬌嫩的XX了。
“沒有吧，吃飯我也很注意了呀。”
“清創前除了我帶你來食堂吃的白粥，你還吃什麽了？”
蘇樂不停回憶着幾天前僅有的幾餐，她斷斷續續地說“就那天早上我室友給我帶了水果，有火龍果……”
“這就對了。”顧長煙打斷她的回憶，一下子找到了重點，他對蘇樂解釋道“像這種含有籽的食物難消化，對你自己不好，清創的時候也會給醫生增加困難，所以……”
聽顧長煙這麽一解釋，難道錯反而在自己了？蘇樂這麽一想好像更不開心了，其實葉清除了那次清創也沒那麽讨厭，自己将他挂在嘴邊，不過是找個由頭來發洩自己的怒火，經過今日，她的怒火反倒沒地方發洩了。
吃了飯，兩個人走在長廊上，蘇樂依舊是那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顧長煙以為是她因為生病無法進食而難過，所以對她說“你這兩天好好吃飯，到時候我送你一個小禮物。”
“禮物？什麽禮物？”
“再過幾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顧長煙豎起食指輕按嘴唇，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故意賣了個關子。
本來蘇樂對于這個小禮物并沒有什麽期待，他能送什麽，無外乎一個小玩偶，但看到他賣關子如此認真的樣子，她反倒來了些興致。
兩個人走到病房區，恰好遇見了今日當班巡房的葉清。
他拿着病歷皺眉走在走廊上，果然他無論什麽時候，走到哪裏，不是一副冷冰冰的面癱臉，就是一副別人欠他五百萬的苦大仇深的倦容。
難怪蘇樂每次看到他都不會有好心情，但每次笑容滿面的顧醫生就和他大為不同，長得帥又愛笑，看了自然心情也跟着愉悅起來。
蘇樂平日裏已經看夠了林清的臉，所以此刻她見到他很自然地移開了視線，看向了另一邊。
但不一會兒，她就被一個哭鬧聲吸引，等她在轉頭看向葉清的時候，他已經呈現出一個呆木的狀态。
一個小女孩委屈地拉着他的衣角，而林清則兩眼無神地看着前方，人也呆呆地站着一動不動，好像被什麽控制住了一樣。
蘇樂和顧長煙趕緊朝着他走去，蘇樂握住小女孩拉住他衣角的手，故意學小孩子的腔調說道“小朋友，你為什麽哭呀？”
“我、我找不到媽媽了。”
“噢，那叔叔和這個小雞仔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顧長煙拿着毛絨小雞在小女孩眼前搖晃，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她看着這個毛茸茸的小家夥，很快就破涕為笑了。
而顧長煙則趁機拉起她的手，将她帶走了。
蘇樂直起身，擡手在林清眼前晃了晃，沒有反應，她又試着叫了幾聲葉醫生，還是沒有反應。最後她用手按了按他拿着的病歷本，葉清才恍恍惚惚地應了一聲。
“葉醫生，你沒事吧。”
“嗯。”葉清草草應了她一句，然後拿着病歷本快步離開了，留下了一連疑惑的蘇樂。
蘇樂剛推開病房的門，大哥轉頭就是一句“你去哪裏了？剛才葉醫生來找你了。”
“找我？找我幹嘛？”一聽到葉清這兩個字，她就不由得XX一緊，有種不明覺厲的害怕。
“他說看你好像很多日沒怎麽吃了，給你帶了一碗粥。”
“他會有那麽好心？”蘇樂一臉狐疑地走到床邊，看了一眼那碗熱氣騰騰的粥，看來他是剛巡完房，她一邊攪動着那碗粥，一邊漫不經心将剛才在走廊遇到葉清的事情告訴了大哥。
大哥聽完蘇樂的話，突然關掉了手機上的綜藝節目，他拿着枕頭，将自己的身子墊高，甚是認真地對蘇樂說“葉醫生最害怕小女孩了。”
一邊的詩人嗅到八卦的氣息，也放下手裏的書，擡了擡眼睛，望向大哥。
大哥清了清嗓子說“聽說好像是他小時候家裏發生過火災，而他的妹妹也在那場大火裏喪生，所以……唉……”
大哥說完這句話低頭嘆氣，蘇樂好像明白了剛才葉清為何會如此了，他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模樣，一定像極了當年那個站在被火吞沒的房子前的小男孩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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