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愛情的脈絡【十一】

【36】

什麽是Eduardo最想知道的?

Mrs.Lee鼓勵他往前走一步,Eduardo總是猶豫。半年來,他站在那裏,寧願困惑得誠惶誠恐、焦頭爛額,也不願尋求答案。就怕最後答案揭曉,原來自己簽的還是一份死亡合同。

他現在也只能看着Mark,紅着眼睛,帶了困惑,輕聲問他:

“你為什麽回來,你想要怎樣呢,Mark?”

Mark沉默了很久,最後說:“Wardo,你在新加坡有一個不錯的家。”

Eduardo不知道他想說什麽,只好安安靜靜地等待着。

“你的投資事業也很好。”

“Mark?”

“你有你的朋友圈,還有很多屬于你的很棒的社交活動,還有那些你喜歡的各種事情和生活方式。”

Mark将手收回來,插進帽衫的口袋中,緊緊地握着拳頭,他臉上的神情令他臉上每一條輪廓都好像被刀子削過一樣鋒利。

“Mark,”Eduardo問他:“所以?”

他等着Mark的話,沒有一絲的不耐煩,溫和的目光裏有什麽令人心碎的東西。

Mark看着他,Eduardo還像以前那麽好看,性格也像以前一樣好。

一切都很好。

他忽然産生流淚的沖動,想感謝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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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去不曾善待他的愛情,傷之以刀戈,而上帝多麽仁慈,令那些傷害沒有毀掉Eduardo。

在他們分開的漫長時光,他的愛情慢慢成了更好的人,得到了渴望的,還過上了想要的生活,Eduardo擁有一切值得擁有的。

再沒有比這樣的事情,更令Mark感到慶幸的了。

他不知道去感謝誰,只能感謝上帝,感謝命運,但到最後,他還是想感謝Eduardo。

Eduardo性格堅強而柔韌,在重逢時才能溫柔以待,得以讓Mark的愛與希望重燃。

Mark搖頭:“我沒想要什麽,也不想讓你做什麽,Wardo,真的,我只是。”

他咬着唇,好像接下來的話,要說出口是非常艱難的。

“我只是很想你……否則我不會總想和你說話,也不會排出幾天跑到意大利,就只是見你一面。”

Eduardo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I'm sorry,Wardo。”Mark看着他。

“Dustin把許多事情告訴我了。”他往前走了一小步,因為Eduardo在他說“對不起”時往後退了一步。

但Mark不敢再上前。

Eduardo睜大那雙棕色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Mark。

“應該是所有事情,”Mark竭力讓自己冷靜,“他所知道的所有。但可能、可能也只是一小部分,我們知道的都不多,我所知最少。”

“Sorry,Wardo。”Mark又痛苦地重複了一次:“For everything。”

Eduardo怔怔地看着Mark,緘默不語,心裏卻幾乎被一種酸楚侵蝕。

他整個人都恍惚起來,七年的時光在他眼前潮水般退去。

當年那個逼仄的洗手間隔間,從別人嘴裏知道的“真相”;簽下和解合同後,Mark頭也不回地離開的身影;質證時,Mark扔下筆,說“沒錯,就是1萬9千美金”;

被稀釋到0.03%的股份;

“你算計了我,Mark!”“是你自己簽下的合同。”“混蛋,你最好請個律師!我不會只要回30%的……I’ming back for everything!”

“你還記得我寫在柯克蘭窗戶上的公式嗎?”“當然。百萬會員夜我們會有個超酷的派對,你可一定要回來,Wardo。”

“I need my CFO。”

“I’m on my way。”

“Wardo,we did it。”

Eduardo忽然懂了,這麽多年來,無論怎麽否認,自己心裏真的在等一句話。

他為他一個要求,就飛往帕羅奧圖,他簽下他遞給他的合同。他是這麽全心全意地愛過Mark,又是這麽毫無保留地信任過Mark。

世人都說他錯了,可這真的是錯的嗎?

年少時熱烈的付出和愛情,是個錯誤嗎?

因為信任,所以可以被有心算無心地利用?

他值得一句“對不起”嗎?

但當整個世界,都有志一同地惋惜和指責他的幼稚和愚蠢,一遍遍地把合同和決裂形容成是Eduardo粗心的錯誤時,他也終于屈服了。

是的,是我錯了,他這麽想。

Mark沒錯,合同責任在我,是我沒有仔細看清楚。

0.03%是正确的商業決策,我不适合Facebook,是我先落下了,做了沖動的、不合适的事情。

我通過法律手段,索要了六億和5%的股份。我也傷害了Mark。

他不需要,也不值得一句“對不起”。

可無論他怎樣理智地分析,怎麽冷靜地說服自己,這些質問還是一遍遍地糾纏着他。

他心底某一部分的自己——當年那個純真的哈佛少年,像個孩子一樣時刻軟弱地哭訴,充滿委屈、憤怒、疼痛和悲傷。

Mrs.Lee說他的痛苦之源,不在Mark,而在不能認同自己。

是的,Eduardo不認同的就是這一部分的自己。

他不能認同那個僅僅想聽一句“對不起”的軟弱的自己,不能認同自己用法律、用金錢和股票挽回了所失後,竟然還會有委屈痛苦的感覺,不能認同那個單純地愛着一個人的少年。

Eduardo用各種方法——理智、自尊、甚至自我貶低,來竭力摒棄、否定、抹殺那部分的自己。

Mrs.Lee曾問他:“當你想起過去時,你是什麽感覺?”

Eduardo說:“我并不去想過去。”

Mrs.Lee說:“那麽你這就不叫重新開始。”

Eduardo問:“什麽才是重新開始?”

Mrs.Lee說:“所有真正的重新開始,都起步于承認和接納自己。你不能假裝痛苦不存在,你要承認你确實是痛苦的,并認同你可以感到痛苦,你才可以開始修複。當你有一天,真的可以做到發自內心地認同自己,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值得被了解的,你就真的走出來了。”

她問他:“當你回想過去,再看現在的自己,你認同自己嗎?認為你是值得被愛,值得被了解的嗎?”

Eduardo很聰明,總是一點就透,所以Mrs.Lee跟他說話,總是直言不諱。

她說:“你來新加坡後交過兩位女友,最後都因為裹足不前而很快結束關系;你和Arvin Moore彼此有好感,卻拒絕了他,認為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你,你害怕你會傷害他。其實,你心底始終覺得自己不值得被愛。”

這番話讓Eduardo痛苦不堪,幾乎崩潰。

Mrs.Lee再次問他:“當你想起過去,你是什麽感覺?”

Eduardo把臉埋在自己的手心中,那個一直被封殺在心底的熱情溫柔的哈佛少年,在一層層的枷鎖中,掙紮着向Mrs.Lee哭泣坦白:

“我想問Mark,當你讓我去簽下合同時,有沒有一絲猶豫;當我問你是否記得柯克蘭公寓玻璃窗上的公式時,你有沒有哪怕一絲想對我坦白的想法?”

“我還想問他,你愛過我嗎,你恨我嗎?”

Mrs.Lee給了他一個擁抱,“你曾經無條件地去愛過Mark Zuckerberg,而這份愛沒有同樣回報到你的身上,我感到很遺憾。但這不是你的錯,你要學會接納自己,才能再次愛別人。”

【37】

Sorry,Wardo。

For everything。

Eduardo看着Mark,把Mark臉上每一絲微末的情緒都看得很清楚。

他是可惡的,又是可憐的;他是極度自我的,又是極端痛苦的。

Eduardo從來沒見過這樣情緒外露的Mark。

他難以置信,然後又恍惚了,好像看見當年的自己,這麽痛苦、不甘,拼命地掙紮,想要救贖。

他和Mark,他們是一樣的,一樣的不甘,一樣的痛苦,一樣沒有止盡的折磨。

而Mark看着他,Eduardo滾燙的淚在Mark的心上灼燒出一個大洞。

Mark無法冷靜地去辨別他眼裏的是什麽。

他終于維持不住冷靜的模樣,慌張而無力,“是我說錯什麽了嗎?Wardo?”

可Eduardo還是不說話,回以淚水和沉默。

那一瞬間,Mark心如刀絞,忽然明白為什麽Eduardo會曾經以為自己憎惡過他。

Mark先敗下陣來了,他無論有多麽強硬的心腸,在這一刻都終将因Eduardo的淚水,而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Mark祈求地看着Eduardo。

“如果你不希望談論這些,那我們今晚就到此為止好嗎?如果你不希望被我打擾,那我……就離開。我可以訂明天的飛機飛回美國,我不會有事沒事拿那些愚蠢的話題和問題打擾你,我……”

Mark說到一半停下。

所有詞語卡在他的喉嚨,明明只是像棉花,卻堵得滿滿當當的,讓他說不出一個字。

Mark一生都在追求控制權。

但這一刻,他把做決定的權力交給Eduardo。

痛苦、悔恨和挫敗,讓他從崇高的、萬人敬仰的王座上走下來,甘願讓Eduardo成為他的審判者。

Eduardo可以給予,也可以取走,可以赦免,也可以降下罪與罰的酷刑。

他要什麽,Mark都會給他,都會接受。

Mark吸了口氣,聲音裏有點顫抖。他問:“所以,我是不是回來太遲了?”

“Wardo,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這問題一出口,Eduardo的心和腦海立刻轟一聲,燃燒起來。

他的尊嚴在嘲笑:想想你們之間經歷過什麽?還有可能重新開始嗎?

他的理智在告誡:不可能的,怎麽可能還有機會?你們總會互相傷害。

可是心裏灰燼上的那簇小小的火苗——多年來被理智和自尊一次次撲殺的愛情——茍延殘喘、死而不僵的愛情,猝不及防燒成熊熊大火。

Eduardo還記得當年在key largo七十米深海裏氮醉,他意識模糊,受到深海的誘惑,想要潛到更深處迎接永恒寂靜的死亡。

是什麽讓他産生離開深海的求生欲。

是Mark,是想跟Mark和解的渴望,使他不顧一切要上浮,離開靜谧的海底,奔向Mark,回到質證桌,結束痛苦。

他丢了Weight belt,潛水教練Ralap拉着他,想盡辦法幫助他調整上浮速度,好幾次兩人筋疲力盡,速度眼看要失去控制。

放棄吧,放棄吧,他的理智想,你要拖累Ralap了,你看你很累了,Ralap也很累,你做不到的,為什麽不放手呢?

但那一部分的自己,卻在堅持,用力吶喊:

別放棄,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浮上去。

那一刻Eduardo想的不是證明自己,也不是洗刷世人眼裏自己失敗者的形象,而僅僅只是想着,我不能讓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傷心,不能讓Mark傷心,他不能讓自己和Mark的關系,永遠終止于互相傷害中。

當終于浮出海面,Myron把他拉上游艇後,Eduardo四肢虛軟地躺在濕漉漉的船板上,陽光曬得他睜不開眼。

Ralap躺在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說:“恭喜你,小夥子,死裏逃生。”

Eduardo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而不是氧氣瓶裏的壓縮氧氣,他終于決定,違抗父親Roberto的意思,要和Mark進行庭外和解。

Mark是他的死劫,也是他的生門。

只是時光一年年地過去,理智讓他忘掉了哈佛總喜歡賴在H33的自己,也忘記了在深海是什麽渴望令他奮力求生,逃離死亡。

Mark一句“對不起”,點燃了熊熊烈火,那道死灰複燃的愛情之火,焚燒理智,吞噬尊嚴,不管不顧又想要愛眼前這個人。

如Mrs.Lee所言,Eduardo必須迎接這個自己,接納他,承認他,認同他,不再厭惡他、抗拒他。

只有這一部分的自己回到他的身體裏,回到他的心裏,他終于才又完整了。

而現在,愛情的烈火,終于熔化了他這些年堅硬的铠甲,當年哈佛那個天真熱烈的、一心一意的青年,在烈焰裏穿越時光——回來了。

以前的他,現在的他,終于又是一個整體了。

“對不起,Mark。”Eduardo露出一個笑容,低聲呢喃:“Now,I’ming back,for everything……”

然後,他親吻了Mark——他最深重的苦難和他最甜蜜的快樂。

而Mark在片刻不敢置信的怔愣後迅速回應了他。

Eduardo的淚水流淌到嘴角,在親吻中不知道被誰舔進嘴裏,兩個人都嘗到了苦澀的味道。

Eduardo在這個吻裏想,我們最快樂的時候在哈佛,彼此信任和依偎。質證桌上的傷害,那些金錢和股份的輸贏,還有漫長的分離,都不能使我們更快樂,只是加劇了痛苦。

而Mark跟我一樣,是痛苦的,是孤獨的,這麽多年來,沒有停止過。

所以,我們為什麽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去結束痛苦?

Mark值得我的愛,而我呢?我值得他的愛嗎?

Eduardo離開Mark的唇,他低聲問他:

“我愛你,我以前沒有說過,而現在我還愛着你,你呢,Mark?如果你愛我,還愛着我,那我們就是相愛的,一切都不算太遲。”

Mark沒想到這樣輕易就得到了原諒與接納。

他猶如劫後重生,伸手擁抱Eduardo,把臉埋在他的肩窩。

“我愛你,Wardo。”他說:“讓我回到你身邊。”

【38】

Mark回來的時候被雨淋濕了一些。所以兩個人冷靜下來後,Eduardo推他進了浴室,Mark迅速洗好,換Eduardo進去。

折騰了一天,Eduardo比Mark看上去還要狼狽,襯衣都皺了,臉色也憔悴得見不了人。

Mark在他進去後,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Eduardo在浴室裏待得有點久,出來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浴室門從裏面打開時,陷入半夢半醒的思緒裏的Mark擡起頭。

洗了個澡後,Eduardo整個人好多了。他站在浴室門前,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問:

“你今晚是在這裏嗎,Mark?”

問完,他立刻意識到好像哪裏不對——這簡直就像帶着某種暗示的邀請。

Eduardo的臉頓時微微燒起來,他用搭在頭頂的澡巾擦了擦濕漉漉的劉海,好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Mark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莫名地緊張起來。

“我可以嗎?”

Eduardo點點頭,給了他一個很輕的、有點腼腆的笑容。

Mark看着他,恍惚間好像又回到當年。

他和Eduardo從比爾蓋茨的講座上回來,在H33問他那兩個女孩兒的名字,Eduardo回答他時露出的那個笑容。

那時候他們也是剛吵了架——關于那封警告他抄襲的律師信。但很快,Eduardo就相信并接受了Mark的解釋。

現在他們吵了一架又和好了,只是這一架,一吵就吵了七年,可當他們和好後,好像又跟當年沒什麽不一樣。

Mark忍不住走過去,他的腳步像踩在棉花或者雲朵上——所有一切都顯得太不真實了。

靠近Eduardo時,Mark聞到了淡淡的清新的沐浴露香味,還有熱而濕潤的水汽。他試探性地湊過去,在Eduardo的唇邊親吻了一下。

Eduardo沒有躲避。

那些堵在心上的,讓Mark酸澀的不安、忐忑和緊張,在這個輕飄飄的、沒有情欲意味的親吻中煙消雲散。

“Wardo,”Mark問他:“如果我約你明天逛逛博洛尼亞,你會拒絕我嗎?”

“你這是在約我嗎?”他眨眨眼。

“我以為這很明顯了?”Mark說。

“遜斃了,Mark。”Eduardo看着這個卷毛CEO好一會兒,直到他的臉越繃越緊,看上去有點緊張了,這才低低地笑起來:“你表現得像個高中生。”

“所以?”Mark有點不滿地問。

“當然。”Eduardo說,“但首先我得跟助理調整一下明天的計劃。”

那之後他們一起喝了點啤酒,Mark安靜地坐在那裏,聽Eduardo跟助理打電話,推掉了明天的工作,重新計劃了剩餘日子的工作。

博洛尼亞還在下着傾盆暴雨,嘩啦啦的雨水好像沒有停的意思。

Mark簡直不敢相信,Eduardo就這樣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這一切美好得像這幾年裏反複出現的某個夢境,以至于他整個人都是暈眩的。

Mark其實沒打算今晚發生性關系,因為一切太順遂,多要求任何東西都是得寸進尺。

但是他們一起躺在床上時,不知道是誰先親吻了誰,他們終于還是迫不及待地靠近了彼此,令做愛變成順理成章的事情。

睡衣、T恤和睡袍在情欲中被兵荒馬亂般地扯落,親密接觸的渴望焚燒了理智和冷靜。

他們在昏暗又溫暖的床燈下完全袒露了自己,溫暖的肌膚緊貼着溫暖的肌膚,沒有任何隔閡。

毫不掩飾熱情的是Eduardo,他渴求Mark渴求得發痛。

他跪在Mark身上,低頭親吻他的卷發,又用唇流連他的胸膛,低聲呼喚他的名字。

Mark,Mark,Mark,Mark……

Eduardo用聲音和吻融化了Mark僞裝冷靜的铠甲。

Mark握住他的腰,翻身壓下Eduardo,他總是喜歡當主導的那個,而Eduardo也願意在這時将一切交付他主宰。

他知道即将得到什麽——痛楚和歡愉總是密不可分。但如果它們來自Mark,他便樂意接受。

Mark在Eduardo的頸脖、鎖骨、肩膀、胸膛上落下很多灼熱的吻。他親吻他的身體,親吻他的心,親吻他心上看不見的、尚未愈合的傷痕,并發誓令它們在未來愈合。

Mark吻得很溫柔,很情動,又用手去愛撫Eduardo每一寸肌膚,探索每一個隐秘而敏感的地方。

他從來知道Eduardo很漂亮。

Eduardo擁有結實的肩膀,勻稱的肌肉,修長的腿,但是他過去并沒有這樣直觀地感受過他的身體。

而此刻,Eduardo就這麽赤裸地躺在自己身下,身體每一處都毫無保留地向他開放。

他在Mark的愛撫中發出壓抑而濕潤的喘息,還有帶着一點點奶音的舒服呻吟。沁出的薄汗令他赤裸的身體,在柔和的燈光下好像蒙上一層微微的光澤。

Eduardo身上好像帶着南美的熱烈,性感又溫軟,流淌着神秘的、令人着迷的生命最原始又最甜蜜的熱力。

Mark生平第一次知道情欲擁有如此難以抗拒的誘惑,他不顧一切想要沉溺在Eduardo這種甜美的溫熱中。

他渴望Eduardo,渴望他的心,他的身體,他的全部、一切、所有,他都想要。

Mark是強烈自我的,他是充滿控制欲的,但是在Eduardo這裏,他的尖銳都被Eduardo的溫柔包容,他不想控制了,他只想結合。

Mark啞着嗓音低聲問:“Wardo,可以嗎?”

他得到了Eduardo的一個纏綿的帶着笑意的吻作為回答。

那之後,Mark進入了Eduardo的身體。

他進入得很慢,慢而堅定,沒有停頓地緩緩沒入。

而Eduardo在這個過程中感到疼痛。

Mark總是讓他感到疼痛。

以前曾經錐心刺骨,現在這種痛楚卻帶了甜蜜的味道。

他進入他的身體,就像進入他的生命和生活裏那樣。

任何形式的結合,剛開始總是要痛的——作為磨合的代價。可等到完全結合,彼此真正親密無間,滿足和愉悅便會降臨。

Eduardo因為疼痛而仰着頭,露出脆弱的頸脖,喉結在細薄的皮膚下因為吞咽和呻吟而微微滾動,而他的雙腿卻纏上Mark的腰,主動迎接他的到來。

Mark死死按住他,在完全進入了Eduardo時,吻住他的唇。

他們愛着對方這麽久,經歷過災難,穿越了廢墟一樣的死亡之地,終于又相逢,用最直接的方式結合在一起。

那之後,這場性愛幾乎在熱烈的情欲中變得狂野而失控。

Mark用力頂弄着Eduardo的身體,使他在自己身下呻吟着哭出來。

難以承受的強烈的快感讓他的雙腿幾乎圈不住Mark的腰。

他英俊的臉上半是痛楚,半是歡愉,嘴裏含着甜蜜的呻吟和Mark的名字,泛紅的眼睛因為迷失在情欲中而變得茫然和渙散。

Mark頂得很兇,他總是充滿進攻欲的,遵循本能的誘導,一下一下撞入Eduardo的身體,将Eduardo眼角的淚水撞下來,滑入淩亂汗濕的發鬓裏。

他的眼角下有了淚痕,卻始終緊擁Mark,熱烈地回應Mark的索吻。

當高潮來臨的時候,Eduardo感到窒息一樣的暈眩,他張開嘴,卻無法呼吸與呻吟,他用力抱緊Mark,手指在他背上劃出幾道紅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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