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來多忘事(一)

野蜂的繩索訓練日複一日地繼續,晚上和周六日是系統訓練,每天早上則是開小竈的時間。

沒辦法參加晚間訓練的歐陽暢想每天報道,許漫也一次不落。

有些時間比較有閑暇的隊員,也經常來蹭課。

至于那個多情的林大少爺,來的是少了,每次停留的時間卻更久了。

偶爾,還會作為朋友,邀請許漫一起出去聊聊天,散散步什麽的。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想買禮物逗中風偏癱的祖父開心,找不到人提意見啦;愛上攀岩想學點繩索技術啦……甚至,還有騎行車隊不肯再要他,沒人一起騎車所以想找她搭伴騎蘭田山……

許漫因為上次的“自作多情”,沒好意思完全推拒掉。

林持瀚便一副好朋友做派,早早的等在射擊館門口,待她早上訓練結束,便異常嚣張地直按喇叭。

歐陽暢想聽得眼睛都直了:“許小妹妹,你這個桃花有點旺哦!”

許漫趕緊澄清,“不是,我們是朋友……”她看了一眼應峤,補充道,“他就是找不到人一起挑禮物給他爺爺而已。”

“這都要見家長了?”歐陽暢想的關注點完全偏了,“那你大學沒畢業就要領證了吧?!”

許漫還要再解釋,應峤已經拿起毛巾,帶着狗往浴室走去了。

她嘆了口氣,扭頭看向方勤。

方勤沖着她用力做口型:肯定!吃醋了!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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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嗎?

吃醋這麽平靜嗎?

吃醋看起來……這麽漠不關心嗎?

許漫有些頹然地看了眼門外的林持瀚,對方沖她露出個燦爛的友誼之笑。

她拎着背包走到方勤面前,把帽子什麽的統統往臺上上一放:“幫我保管一下哈。”

方勤從她腦門上的汗漬,打量到那件髒兮兮的T恤衫,又皺起鼻子嗅了嗅她身上的汗臭:“約會诶,你就這麽穿着去?”

“我都說了不是約會,”許漫嘆氣,“連你都不明白呀?”

“對你來說不是,對他來說就是了呀!”方勤道,“再說了,打扮又不是沖着談戀愛去的——把自己收拾得美麗動人,本來就是一種本能。”

“我沒有這種本能,”許漫破罐子破摔的看她,“我寧願陪你看會兒偶像劇。”

方勤露出絕望的表情,揮手示意她趕緊出門。

許漫撇撇嘴,随手在她桌上抽了兩張紙巾,一邊擦汗一邊往外走。

近午的陽光猛烈異常,曬得她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

林持瀚把車頂給降了下去,戴着墨鏡靠在座椅上,看着十分地……犯傻。

許漫一坐上那個皮椅,就覺得一股熱浪自下而上噴湧而來,差點燙得跳起來。

“今天好熱呀,你怎麽還把車頂給卸了?”她憋不住問。

“開起來就涼快了。”林持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話是這樣說,但他們不是要去逛街嗎?

她眯着眼睛還想再問,林持瀚已經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車子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直沖濱江大道。

許漫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系好安全帶,覺得T恤上的汗漬都要被風吹幹了。

林持瀚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在扶手箱那搗鼓了幾下,掏了副女式的遮陽鏡出來,遞給她。

“帽子就別戴了,戴這個。”

許漫接過來,架在鼻子上。

林持瀚的說法是對的,車速快起來之後,風就變大了。

待到開上濱江大道,江風刮起,頭發絲都被拉得直直的。

好在林持瀚還惦記着給他爺爺買禮物,進入市區之後便改道進入內城線,車速也降了下來。

車速降了,吹到身上的風也小了,氣溫也開始上升。

林少爺體貼地升起頂篷,把冷氣開了起來。

“原來這就叫兜鳳呀。”許漫開玩笑道,“确實挺好玩的。”

林持瀚瞥了她一眼,笑道:“好玩嗎?我怎麽覺得你都沒什麽精神——敷衍我吧?”

“訓練很累的呀。”她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那就別去了呗。”他說得幹脆而直接,“你一個女孩,幹嘛非得那麽辛苦?”

“因為我這條命,就是他們給的呀。”自從林持瀚說了當她是朋友之後,兩人的相處倒是自然多了。

林持瀚不可置否,半晌又問:“不是因為應峤?”

許漫一愣,有些結巴道:“因、因為他也沒什麽吧,本來就是他救的我。”

這個回答倒是大出林持瀚的意外,他長長的“噢”了一聲,将車子駛入餐廳的地下車庫。

“咦,”許漫蹙眉道,“咱們不是去買禮物?”

“買禮物也要先飽肚子,我餓了呀。”他流暢地将車駛入停車位,“難道你不餓?”

餓,當然是餓的。

許漫摸摸肚子,“那咱們得AA。”

“行,真朋友就得AA!”林持瀚說着熄滅下車。

他選的這家餐廳小資情調十足,價格倒真算不上特別貴。

兩人一個穿得花枝招展,擺明了就是浪蕩社會哥;另一個髒兮兮的短褲加T恤,模樣雖然不出挑,臉卻嫩得能掐出水,對比鮮明而紮眼。

服務生領着人落座之後,悄悄和同事嘀咕:“肯定是□□!”

同事點頭贊同。

許漫拿着菜單左翻右翻,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林持瀚靠着椅子坐着,看着對面學生氣十足的女孩,越看越是順眼。

——原來,自己喜歡這個類型的!

不夠漂亮不要緊,光那眼睛裏的神采就頂十七八張網紅臉了。

不夠優雅也沒關系,人小妹妹救人時候眼也不眨地就攀着岩石過去了,可比那些虛架子有用多了。

而且,人還年輕。

還有大把大把的未來和希望。

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仿佛自己的人生也還青春洋溢,未來可期!

許漫點完了菜,正打算把菜單遞給他,見他目光灼灼的發呆,忍不住沖着他揮手道,“怎麽了?醒醒!”

林持瀚這才回神,心裏癢癢的:

看,連揮手都揮得這麽可愛!

誰說可愛不如漂亮啦!

那是沒見到真可愛的人!

他心情愉快,接過菜單,随便一劃拉,便交給了服務員。

等上菜的時候,林持瀚聊起了自己的祖父。

“老頭脾氣特別壞,還小心眼,總瞧不起人。每天動不動就罵罵咧咧的,嫌棄我奶奶沒品位,我爸沒雄心,我不夠有他當年殺伐決斷的氣勢。”他說着笑了起來,“他那個年代,和咱們現在怎麽能一樣呢?我就說你別老是嫌棄東,嫌棄西的,有本事你和我打盤游戲,贏了我喊你爸爸。他氣得拍着床大罵,我是你爸爸的爸爸!”

許漫跟着大笑出聲。

“但他後來還是學會了,還讓保姆給投屏到大屏幕上,再裝上游戲手柄,”林持瀚做了個一指禪的姿勢,“因為對着手機只會這麽戳。”

……

一頓飯吃完,許漫甚至生出想去探望一下這位老人家的念頭。

生老病死是人生鐵律,再堅強的人,在日漸增長的年紀面前,也不得不步步退讓。

直至,走至盡頭。

因為老人家喜歡喝茶,吃罷飯,兩人便一起去了浦州有名的茶具店。

林持瀚指着套青瓷茶寵問好不好看,許漫卻指向了旁邊的那套紫砂猴子。

“這個是不是更好玩一點?”

林持瀚探頭一看,眼睛也是一亮。

那套猴子一共六只,三只老猴三只小猴。

小猴翻跟鬥,老猴便敲鑼;小猴打瞌睡,老猴便蓋被子;小猴偷桃子,老猴則在後面舉着棍子攆。

“行,就這套!”

林持瀚笑逐顏開。

售貨員于是開始打包,林持瀚在店裏走了兩個圈,向許漫道:“你下午要是沒事,一起陪我去見見我爺爺吧?他成天坐輪椅上,特無聊。”

許漫呆了下,正要拒絕,包裏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低頭去掏手機,包蓋還沒打開,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一下一下,斷斷續續,像是零星落下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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